6
是醉酒那晚怀上的。
孩子保住了,但我没打算留。
“你必须慎重考虑。”
主任面色凝重。
“你这次再打掉,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我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笑了笑,玻璃倒映出惨淡。
“打掉他。”
我知道陆远舟对孩子的执念。
就连做梦,都在哭着忏悔。
当初,是他取了名字,装扮好婴儿房,买了一套又一套的小衣服。
若是被他知道孩子的存在,我就彻底走不掉了。
“我决定好了,打掉。”
手术需要排号。
我坐在走廊,凳子是冷的,手脚是冷的,只有眼泪是热的。
“宝宝,你不要怪我......”
“对不起,对不起......”
孕检单被捏到发皱,扔在邻座。
我将脸埋进掌心。
连有人靠近都未察觉。
“你要干什么?”
我身体一僵,下意识要藏起手里的号码牌。
陆远舟直接抽走。
许久,他才开口。
“你又要流掉他......”
声音很弱,也很闷。
他摩挲着手指,像个无措的孩子杵在原地,看看我,又看看手术室。
“留下来吧,求你。”
陆远舟跪了下来。
方才的盛气全消失不见。
“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求你,把他留下......”
他摇着我的手,温热滴在我的手背。
“求你了......”
我从没见过陆远舟这番模样。
为了一个没成型的胚胎,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陌生到不像他。
“好,那你跟我离婚。”
很快,律师送来了离婚协议。
加上签字,前后不过十分钟,原来,离婚可以变得这么轻松。
陆远舟擦掉眼泪。
“拉钩,你别骗我。”
我笑着跟他勾手指。
“不骗你。”
“我饿了,你去给我买鲫鱼饼,我现在就要吃。”
他一步三回头。
我瞪了眼他。
“跑快点!”
“别饿着我和孩子!”
陆远舟加快速度,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等他消失在转角处,我捡起号码牌,走进手术室。
“流掉。”
鲫鱼饼在城北,来回有段时间,完全够了。
手术结束。
我将小胚胎装进瓶子,连着结婚戒指一起放在了走廊座椅上。
递交辞职信,揣上证件,带着帽子口罩,与捧着热鲫鱼饼狂奔的陆远舟擦肩而过。
我们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