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栩栩脸色一白。
自然知道顾父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她和顾长宁也不会在一起。
只是被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这么说，她心里还是难过。
即便顾长宁对不起她，可顾家人并没有。
“老公，好了，你别听人胡说，栩栩不是那样的人，她从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还不了解她吗？”顾母赶紧上前搀扶着顾父，让他坐在长椅上，等着老爷子手术成功。
可大家杵在这里又着实有些尴尬，她侧头看向叶栩栩，“栩栩，我和你顾叔也有些饿，你和长宁去帮我们买点儿吃的，好吗？”
叶栩栩怔了怔，点头，“好。”
转身往外走，顾长宁跟了上去，耳边似乎还传来顾父怒气冲冲的声音。
“我当年就说叶栩栩不喜欢长宁，你非要凑合，现在好了，人家已经亲自来退婚了，还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把我们顾家脸都丢尽了！”
“到底怎么了？”
“叶栩栩和商家那位纠缠不清，还被人撞见在洗手间不检点，不然你以为薛氏的珍珠代理权怎么来的？”
“不可能！栩栩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不要外面的人胡说！”
“你啊，年轻的时候被你闺蜜忽悠，现在又被她女儿忽悠，我看你真是败家娘们儿。”说着顾父的声音越发颤抖，怒意不减，“我绝对不会允许长宁娶她那样肮脏下贱的女人，我顾家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妇！”
叶栩栩安静的听着这些话，神经已经麻木了，脸上根本没有一点儿表情。
两家人之间的恩情确实源于母亲和顾母之间的交情。
可现在也耗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顾长宁低头看她，“栩栩，我爸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难道顾伯伯说得不对吗？”叶栩栩轻笑着，“我可不就是下贱么？也确实配不上你顾氏总裁，所以请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别烦我呢？”
“顾长宁，当年你已经伤害我一次了，现在又要来第二次吗？你就那么笃定，我能随你拿捏？”她的眼睛里尽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一片薄凉，“你和商斯年真是一丘之貉，让人恶心透了！”
“栩栩......”顾长宁看她，眼底都是悲痛。
“他手里确实有能够威胁我的东西，可是顾长宁，我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放过你了。”她笑着看他，“商时序是什么性格的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连我都不放过，自然也不会放过你。”
“你有空成天想爱不爱那事儿，还是多担心担心顾氏能撑到什么时候吧！”
说完，她没再理会顾长宁，踩着高跟鞋大步往前走。
二十分钟后，叶栩栩提着餐盒回来，顾老爷子还没从手术室内出来，她看急得来来回回走动的顾父，一时间悲从中来，下意识握紧了食盒。
愣了好一会儿，才提着东西走过去，坐在顾母身边，“顾姨，吃点东西吧？”
顾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神色已经变了很多，和之前的熟稔大相径庭。
叶栩栩知道，应该是顾父说了什么。
“栩栩，你有事就先回去吧，爸爸这里我和你顾伯父守着就好。”
叶栩栩怔了怔，而后点头，“好，我知道了，那顾爷爷醒来，你跟我说一声。”
“好。”顾母笑盈盈的开口。
叶栩栩起身离开。
顾长宁想追上去，却被顾母拉住了手，“长宁，我有话跟你说。”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叶栩栩离开。
恍然有种感觉，就和当年他看着她从法院走出来，与他擦肩而过一样。
那一次没有恨，可这一次明显是多了一分恨意。
......
叶栩栩从医院出来，整个人都累得不行，就给助理笑笑打了个电话，让她看着公司那边的动态，别让叶晚凝胡来，她今天暂时不去公司了。
回到公寓，乔之遥去出通告了，只有保姆阿姨在带乐乐。
乐乐看她很累，拉着她往卧室走去，伸手抱着她，“妈咪，累得话，乐乐陪你睡觉啊，乐乐会哄人的。”
叶栩栩鼻尖一酸，下意识伸手抱住乐乐，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孩子的衣服。
当年她没有引产，只是买通了医生伪造证据骗了商时序，更骗了商家。
这是她千辛万苦才保护下来的宝贝，她怎么会舍得？
“妈咪，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乐乐奶声奶气的开口，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又凑上去亲了亲她，“亲亲，亲亲妈妈就不哭了！”
叶栩栩破涕为笑，将宝宝抱得更紧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发生那么多事，她应付不过来似的，整个人都太累了，就那么抱着孩子直接睡着了。
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乐乐坐在她身边，稚嫩的眉眼里隐约看得见那个人的影子。
“妈咪，我饿了。”
叶栩栩掀开被子坐起来，“我睡了一天？佣人阿姨没有来吗？”
“来了啊，她给乐乐做了饭吃，晚上就走了，遥遥姨一大早也走了。”
叶栩栩微微皱眉，从孩子的话里大概拼凑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乔之遥应该要赶公告，而佣人阿姨不住家，所以晚上就走了，想起她和商时序之间的协议，等会儿阿姨来了要跟她谈谈，能不能住家帮她照顾宝宝。
毕竟这三年，她确实对乐乐很好，乐乐也很喜欢她。
也不能突然就换人。
“好，妈咪去给你做吃的。”
叶栩栩起床给乐乐做饭吃，刚把事物端餐桌，佣人阿姨就来了，“叶小姐，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堵车，所以就来晚了。”
“没事。”
她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的意思跟保姆阿姨说了一遍，她也同意。
吃了早餐解决完带乐乐的问题，她心情也算大好，准备出门时，电话铃声响起，是助理笑笑。
“叶总，你赶紧来公司吧，叶晚凝疯了。”
叶栩栩蹙眉，“她怎么了？”
“她要将新品‘凰’系列的珍珠改成钻石，现在整个公司都吵翻天了！”

叶栩栩赶到叶氏集团会议室时，所有人吵得不可开交，叶晚凝坐在老板椅上，神色高傲，根本没有将其他人看在眼里，好像专门是在等她的到来。
她明白，她是想借机为难她。
叶栩栩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坐在设计部总监的位置上，抬头看向叶晚凝，“叶总，‘凰’系列的设计早就已经敲定，如果突然之间改变风格，不用珍珠，用钻石，会导致我们前期的宣传都白做了。况且我们跟薛氏也签了合同，承诺会在新一季的新品用他们的珍珠。”
“你这样突然改变设计思路，是置集团公司的利益于不顾吗？”
几句话切中要害，其余人纷纷开始指责叶晚凝。
“就是，叶总说得对，还是叶总最适合做这个位置，换个人来坐，叶氏完了啊！”
“朝令夕改，这完全不能够很好带领我们叶氏走出如今的困局啊！”
“还是要跟董事长说说，不能换当家人啊！”
叶晚凝被这些话气得当场发飙，掀翻了摆在面前的资料，“滚，都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起身收拾好资料依次退出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内只剩下叶栩栩和叶晚凝。
“你很得意？”
叶栩栩轻笑，指尖一下下敲打着桌面，“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叶晚凝，我在让出叶氏总裁位置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能力不足坐上高位，你也没有办法将它变成你的。”
“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在这个位置上都白干了么？”
叶晚凝下意识握紧手，目光死死盯着叶栩栩那冷艳的脸，原本爸爸只说让她占在这个位置上就好了，所有的脏活累活都让她去做，她只需要将功劳揽过来就好。
对外她才是叶氏总裁。
可她就是不甘心，凭什么？
凭什么她叶栩栩可以，她就不可以？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后招。
叶晚凝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个蓝色文件夹，而后扔在她面前，“叶总监，这是恒泰欠我们叶氏的一千万资金，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收到账了，希望你赶紧收回呢！不然董事会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你也知道，时序一向喜欢公事公办，他投入这么资金在叶氏，并不希望看见这样的疏漏呢！”
叶栩栩伸手接过文件，翻看了下，正想解释，却看见叶晚凝已经起身往外走，经过她身侧时，低声道，“叶总监，我不需要什么理由，我要尽快看到这一千万进账。以叶总监的能力，我想三天足够了吧？”
说完，她迈步离开。
叶栩栩低头翻看这笔账，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才起身回了办公室，将助理笑笑叫进了办公室。
“笑笑，打电话帮我约刘总。”
“啊？叶总，你约那个lsp做什么？”笑笑不能理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要真的单独约他，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叶栩栩淡淡的开口。
“那你还约？”
“嗯。”叶栩栩点头，“你准备好，约他去酒店，然后通知他的夫人。”
“叶总......”
“去吧，我没有别的选择。”
叶栩栩揉了揉眉心，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她还有得选吗？
叶晚凝连这笔烂账都翻出来了，摆明了是不会放过她，如果她拿不回来，她很可能会借题发挥，那她前面忍受那么多，算什么呢？
......
当晚。
叶栩栩将刘总约到酒店，趁他不注意，灌了很多酒，又加上她今天穿了一身吊带裙，刘总自然把持不住，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模模糊糊间就签了一千万的支票给她。
她借口让刘总去洗澡，然后直接离开房间，等刘总洗完澡反应过来，再追出来时，他太太正好到门口。
“老婆，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刘太太一进房间到处去找人，嘴里还不停的念叨，“老刘，你千万别让老娘抓到你偷腥，否则老娘把你下面给你剪了，让你一辈子都没法干事！”
“老婆，你听谁胡说八道？！你找啊，你要是找到什么女人，我随你处置！”
电梯门合上，将声音隔绝在外。
笑笑连忙将大衣披在叶栩栩身上，吸了吸鼻子，“叶总，摆明了叶晚凝是为难你，你为什么要答应啊？”
叶栩栩仰着头，目光平静的看着跳动的数字。
“你有没有被那lsp卡油？”笑笑又问。
“没有，你别担心。”叶栩栩笑了笑，侧头看她，将手里的支票递给她，“明天一早，你将支票交给财务部，让他们尽快入账。”
“我知道了，叶总。”笑笑将支票放在包里，不免有些埋怨，尤其是看她这么辛苦，很是心疼，“要是叶少在，看你这么辛苦，他肯定得心疼死了。叶总，叶少什么时候回来啊？”
叶栩栩唇边仍旧带笑，“快了，还有一个月，哥哥就会从洛杉矶回来。”
“嗯，叶少回来，你就再也不用被他们欺负了。”
刚走出电梯，与笑笑道别，她往停车场开车，冷风吹来，她下意识伸手环住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有一道影子正渐渐向她靠拢。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人扯进黑暗的角落里。
男人将她死死困在冰冷的墙壁上，背脊因为用力撞击而生疼。
叶栩栩额间冷汗直流，来不及多想，眼前一片黑暗，她恐惧地仰头，本能想要叫救命。
可下一瞬，男人掐着她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吻得凶狠而肆意。
腥甜味在唇齿之间蔓延开。
叶栩栩很疼，眉心拧在一起，奋力挣扎不开，她扬手就想打他。
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手腕被男人抓住。
力道很大。
上次被手腕关节错位的疼痛再次袭来。
“够了，商时序，你放开我！”叶栩栩低声吼道，嗓音低沉，甚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乞求，“我的还没有好全，不能再受伤，求你放开我。”
再受伤，她以后就不能再提起画笔了。
她仰头看他，声音呜咽，哽咽得不成样子，“求你了！”

叶栩栩办理好出院手续，和乔之遥一起回了公寓，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吩咐乔之遥好好带乐乐，今天别出门，她才开车回了叶家别墅。
兰城一到秋天就是阴雨绵绵，惹人心烦。
叶栩栩撑着伞走过庭院，刚进屋，就看见一屋子的人围在一起，都盛装打扮，像是在等什么极为重要的人。
她刚出院，很累，所以也懒得和他们打招呼。
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是为了她才来的。
叶栩栩随手拉住端着茶水走过的佣人，轻声询问，“我爸呢？”
“哟，栩栩回来了？”不等佣人回她话，一道讥诮的声音就从客厅那边传来，“看到人都不知道打招呼吗？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
叶栩栩停下脚步，目光扫视一圈，并不答话。
最终落在佣人身上。
佣人也不敢不回话，低头轻声道，“老爷在楼上。”
叶栩栩迈步上楼。
“你站住！”
这群人一向仗着叶家在外面趾高气昂，被人阿谀奉承惯了，唯独在她面前讨不到半点儿好处，一直想要借机对她动手，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一个个看到早上的新闻就都忍不住，想要以长辈的名义教训她了？
叶栩栩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缓缓回头，“姑姑有事？”
“你这什么态度？”那是她的姑姑，看向她的目光极为不悦，“长辈们都在，你回来好歹一一打个招呼，当眼瞎看不见吗？你看看人家晚凝，再看看你，绯闻满天飞，你到底知不知羞？”
“捕风捉影的事儿，姑姑也要信吗？那姑姑和那些八卦长舌妇有什么区别？”她歪头，轻笑着耸了耸肩，“况且我看你们聊得正高兴，才没插话扰了你们的兴致，这也能怪我么？”
这软钉子......碰得姑姑瞬间说不出话，气得脸都绿了。
叶栩栩只想上楼找叶鹏涛，然后赶紧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踏进这里，心里就很不舒服。
转身就想离开。
坐在沙发上，一直看好戏的叶晚凝忽然轻咳了一声，原本端着果汁往茶几去的，忽然转了方向，朝着叶栩栩身边走去，脚下一滑，托盘里的水杯全部落地，她伸手拽住叶栩栩的衣角。
没等叶栩栩反应过来，那佣人手上一用力，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
佣人往旁边滚了滚，避开满地的碎片。
叶栩栩就没那么好运，膝盖和手肘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全都刺进她的血肉里。
鲜血流出，瞬间染红。
她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可耳边传来的笑声，却让她硬生生将泪水逼了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啊？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啊？”
“栩栩，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叫救护车啊！”
“赶紧拿药箱来啊，叶大小姐可金贵着呢，要是她有什么事，你们的工资可没了啊！”
话虽然这么说，听着却极其刺耳，更没有人上前去搀扶她。
叶栩栩咬牙，伸手拉住楼梯扶手，站了起来，满身狼狈。
血，从她的手肘滴落。
叶栩栩眯眼，冷睨着那佣人，凉意入骨，“你被开除了，等着收法院传票。”
那佣人瞪大眼睛，“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栩栩淡淡开口，“叶家不需要连主人都不认识的狗。”嗓音顿了顿，伸手捂住自己的手，“你在绊倒我之前，都不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在给你们发工资？”
“大小姐......”佣人颤抖。
没想到叶栩栩会追究责任，她被开除不说，还要面临故意伤害的起诉。
“对不起，大小姐，是我没长眼睛，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叶栩栩淡笑，眼里尽是凉薄，“我拿刀捅你几刀，再跟你说对不起，你会原谅么？”
说完，冷厉的目光扫过后面那群人，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走。
书房前，叶栩栩憋了一肚子气，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一张脸上尽是冷意。
叶鹏涛抬头看她，浑身狼狈，微微蹙眉，关心地问道，“你这怎么了？”
“行了，别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我看着恶心。”叶栩栩打断他的话，连坐都不想坐，直接切入主题，“说吧，什么事？”
叶鹏涛被这么奚落，没有发怒，反倒是很平静的看她，“把总裁的位置让出来给晚凝。”
叶栩栩冷嗤，“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
“栩栩，我这是在给你商量，如果你不同意，那一会儿等时序来了，可就不是这么温和了。”
叶栩栩瞪大眼睛，呼吸变得紊乱，手指用力抓住自己的衣角，唇色惨白。
“他现在是商氏掌权人，也是晚凝的男朋友。”叶鹏涛语气极慢，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叶栩栩骤变的脸色，“拒绝之前，想想在洛杉矶监狱的叶凌川，他还有一个月就出狱了。”
叶栩栩拼命捏紧拳头。
商时序是故意的！
但作为父亲，叶鹏涛从没想过要护着她和哥哥，对他们只有厌恶。
是啊，当年他为了攀附外公家，才会逼着娶了母亲，自然也连带着厌恶他们兄妹。
她冷笑，“我就是让她当总裁，也要那群老顽固答应啊，不然她上位也只会被人诟病！”
“我手里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全部给了晚凝，而你作为总裁，因个人私事害公司名誉受损，引咎辞职，退居二线协助总裁管理公司。”
瞧瞧，这话说得义正言辞。
脏活累活都是她，荣誉却都是叶晚凝的。
可她别无选择——
砰，一声巨响，瓷片落地。
“叶栩栩，你疯了！”叶鹏涛看地上的青花瓷，心疼极了。
那是他花了好几百万拍卖来的。
叶栩栩冷笑，“好歹走出门也是人人敬称的叶老爷子，怎么这穷酸样还是改不了啊？”
不等叶鹏涛开口，她转身离开。
楼下客厅喧哗不断，好生热闹，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五官立体清冷，抬头望向她时，多了几分轻慢。
而挽着他手臂的叶晚凝一袭白色长裙，温婉动人。
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羡煞旁人。
“栩栩，你上楼没换衣服吗？”叶晚凝走过去，看着叶栩栩，“我先给你上药吧？”
叶栩栩不着痕迹躲开，淡淡出声，“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涂药就好，不打扰你们聚会了。”
忽然大门处传来一阵躁动，抬头看去，竟然是他——
顾长宁。
他来做什么？
她淡漠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宴无好宴。
叶鹏涛这个老父亲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叶栩栩，你打算要跟他纠缠到什么时候？商时序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男人，他心思比你想象中的更深，三年的牢狱，他不可能原谅你。我不相信你一点儿都没调查过，他提前出狱，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从商斯年的手上抢回了商氏总裁的位置，又以铁血手段整顿商氏。他处理完这些事后才来找你，不是因为对你放不下，是想玩你，报复你，如果真的放不下，不可能会和叶晚凝在一起，更不可能会这么羞辱你。”
顾长宁看着她，眸色很深，神情更是悲痛。
可对他的这些义正言辞，叶栩栩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微微笑道，“顾长宁，就算他报复我也好，玩弄我也好，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呢？”
“叶栩栩！”顾长宁突然低吼了一声，表示着他此时此刻的愤怒。
叶栩栩眉眼弯弯，她心里其实很明白顾长宁说的话。
可她和商时序能走到今天，不管间接直接都有他的原因，那现在他又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顾总觉得我盯顶着你未婚妻的身份丢你的脸，大可以直接宣布退婚啊，我求之不得。”
“我不会退婚的。”顾长宁咬牙切齿道，眼睛猩红。
叶栩栩挑眉看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那可能就由不得你了。顾长宁，我不知道你和商斯年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是我提醒你一句，与虎谋皮，小心被反噬。”
商斯年那种死变态，不可能那么好心会帮他！
“还有，我会跟笑笑说，以后你给她打电话，她不会再向你透露我的行踪。”
说完，她抬步往住院部走。
夜晚的医院总是格外安静，她已经尽量放低了脚步声，却还是发出声响。
她推开顾老爷的病房时，顾母正在喂他吃东西，见她来了顾母的神色微微怔了怔，笑容很不自然，“栩栩来了。”
“顾姨。”叶栩栩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却并没有打算坐下，只是侧头看向顾母，“顾姨，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爷爷说，能不能请你先出去下？”
顾母想了想，放下碗，退出房间。
正巧在房门口遇见顾长宁，拉着她就往长廊尽头处走，“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你爷爷说要见她，你就真的去找她？你爸爸可跟我说了，顾氏现在的危机和她脱不了干系，你别给我犯浑，赶紧和她划清界限。”
“就算她母亲和我是闺蜜，但涉及家族利益，我是不可能再维护她，同意她嫁入顾家。我和你爸已经为你相了一门亲事，是姜家的女儿，等姜家宴会，你必须跟我们去。”
“妈，我不，我就要栩栩，我只要她！”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
病房内。
叶栩栩跪在老爷子的病床前，眉眼淡漠，背脊挺得笔直，将事情原委大致跟顾老爷子说了一遍，只是涉及商斯年拿东西威胁她的部分，她并没有说。
“爷爷，我确实是与顾长宁在当年就已经分手了，我跟他说得很明白，我不喜欢他，也不会跟他结婚，是他自己执念太深。”叶栩栩抿了抿唇，又道，“当年刺他那一刀，就当他欠我的还清了，从今以后我与他两不相欠，希望爷爷劝劝他，别在犯蠢，更别再管我的事。”
“我与商时序之间的爱恨，从来都没有他的余地。”
顾老爷子长叹一声，“我还以为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会走到最后，没想到长宁和你竟会是这样的下场，更没想到长宁竟然背着我们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竟然为了得到你，陷害他人，还给你下药......哎，栩栩啊，是我们顾家对不住你！”
“没有，只是恩怨已清，希望爷爷能管住他，别再让他发疯了，如果惹怒商时序，我护不住顾家，那到时候你们可别怨我就行。”
其实这件事顾长宁不参与，那也会有别人。
只是叶栩栩在意的是她曾那么信任的大哥哥背叛她。
换成旁人，她或许没有那么痛。
没有那么痛的。
和顾老爷子又聊了好一会儿，叶栩栩哄着老爷子睡着了，这才起身离开病房。
顾长宁不在，应该是被顾母带走了。
这样也好。
回首过去，她与顾长宁相识二十载，恩恩怨怨，到今天全部清零。
叶栩栩站在医院的台阶之上，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轻轻笑了笑，“长宁哥哥，再见。”
她迈步下楼站在路边打车回到公寓，整个人精神都有点儿恍惚，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叶栩栩开门进屋，保姆阿姨一见她赶紧迎了上去，“小姐，你回来了？饿不饿，需要吃夜宵吗？乐乐已经睡了，乔小姐打电话回来说要在剧组赶进度，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
“我不饿，你去休息吧，如果饿的话，我会自己找点儿吃的。”她微笑着，放下手提包，将外套脱掉，想了想，又道，“明天早上我想吃小米粥，麻烦你熬点儿！”
“好的，小姐。”
“早点休息，晚安。”
叶栩栩微笑回答，迈步往房间走去，刚开灯就看床上睡着的小男孩，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他的眉眼，眼底浮现出一抹哀伤。
“乐乐，妈咪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爸爸......好像很恨我呢！如果......一直不让他知道你的存在，你会不会恨妈妈？”
“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从我身边抢走你的。”
她当年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保下的孩子，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差点儿引发心衰死了。
他根本舍不得把他给别人。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爸爸。
叶栩栩抬手想要去摸孩子的头，肌肤相触，孩子额头滚烫，她吓得整只手摸上去，“乐乐......”
叫了他好几声，孩子都没有应。
想都没想，她拿了一件大衣将孩子裹起来，抱着他就往外跑。
漆黑的夜晚，她像无助的幽魂站在路边打车，脚上穿着拖鞋，“乐乐，别睡着，妈咪马上送你到医院！”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她面前驶过——
那是商时序的车，她认的。
叶栩栩下意识招手，“商时序！”

听到叶栩栩的哭声，商时序稍稍放开了她一分，低头看她，嗓音清冷，“叶栩栩，我让你当我情人，没让你去当公交车！”
叶栩栩被这话羞辱的脸色瞬间惨白，浑身颤抖。
“我都不知道叶氏总裁，居然私底下做这种事？还是你觉得和不同的男人，你很爽？”
叶栩栩咬唇，全身冰冷，微微闭眼，泪水从她的脸颊划过，流过削尖的下巴。
一滴一滴落下。
“是啊，不然我怎么一个人支撑叶氏那么久？叶鹏涛没有任何能力，叶晚凝是个草包，我总要守住我母亲最后的遗物，所以才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呀！”她的声音哽咽，却透着倔强，“如果我真的割舍得下，也不会因为珍珠代理权向商总屈服了，不是吗？”
说着，她用力挣扎，推开了商时序。
可下一刻却又被男人重新伸手扼制住，将她困在自己怀里，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唇划过她的耳边，嗓音低沉，却透着危险的信号。
他说，“栩栩，看来三年不见，你和当年不一样呢！既然这样，那我们游戏规则重新来定，嗯？”
叶栩栩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背脊发凉，下意识哆嗦了下。
沉默良久，她才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商时序黑眸里尽是笑意，语调带着玩味，“你以后会知道的。”
叶栩栩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蜷缩成拳。
黑暗的夜色里，两人对视，终究是她败下阵来，咬唇解释道，“我没有做你说的那些事，是叶晚凝让我去要回一千万的欠款，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她不解释，任由商时序这么误会，他的报复只会来得更猛烈。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爱恨都很极端。
爱的是时候只有你，可恨的时候是真的会把一个逼入绝境。
商时序单手撑着墙壁，笑意浅浅，薄唇微弯，“现在才解释，晚了呢，栩栩。”
“商总......”叶栩栩垂眸，长长的睫毛染了一层水光，“那你想怎么样？”
她没有选择。
就算再痛苦，也要撑下去，哥哥就要回来了。
可为什么一个月的时间那么长那么长。
长得好像要过一辈子似的。
叶栩栩下意识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胸腔内传来一阵刺痛。
她想解释当年的事，可是一旦解释，商斯年会公开视频，那么乐璇会毁了的。
那个疯子能设计杀商母一次，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
她从小亲情就单薄，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母爱，只有哥哥疼她。
自从和商时序在一起后，是商母爱她，护她，像母亲一样。
她没有办法看着她和乐璇出事。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如果没想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我现在很累，想回去休息，可以吗？”
商时序低头看她，正想开口，白炽灯由远及近，刺得眼睛生疼。
叶栩栩下意识抬手挡住，而后传来顾长宁急切的呼唤声，“栩栩，栩栩，你怎么样？”
她微微一愣。
顾长宁怎么会来？
商时序眯眼，伸手将叶栩栩拥入怀里，然后从黑暗处走了出来，抬头看往这边走来的顾长宁，目光晦暗，却透着杀意。
叶栩栩也没有推开他，只是冷眼看着慌忙走来的顾长宁，“你怎么来了？”
顾长宁明显没料到叶栩栩和商时序在一起，神色微怔，目光落在她身上，“爷爷醒了，想要见你。”
叶栩栩挑眉，“顾爷爷醒了？”
“嗯，爷爷说想见你。”顾长宁又道。
叶栩栩微微垂眸，侧头看商时序，不等她开口，男人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跟他走了，栩栩，我会很难过的，要是难过呢，我会就干一些我自己都控不住的事。例如乔之遥的工作，亦或许你刚刚牺牲身体拿回来的一千万。”
商时序慢慢放开她，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唇角的笑意温润，却透着一股邪魅。
叶栩栩看他，只觉得陌生可怕。
好像从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商时序随手点燃一根烟，明明灭灭的烟火在停车场内透出几分鬼魅。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凉风袭来。
叶栩栩打了个冷颤，伸手去牵住了商时序的手，“顾爷爷在年少时对我们兄妹有照拂之情，现在他醒来，我想去看看他，顺便求他一件事。你能陪我去吗？”
原以为男人会推开她的手，没想到竟然没有。
只是侧身看了她很久，扔掉自己手里的烟蒂，“不去，要去自己去。”
说完，抽出自己的手，一步步往停车场那边走去，经过顾长宁时，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顾长宁，我的东西永远都是我的，即便我不要了，我摔了她，也不会让任何人动。”
“动了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商时序离开，叶栩栩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顾长宁走到她身边，淡淡的问道，“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叶栩栩，你为他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到底要执拗到什么时候？”
叶栩栩淡笑，伸手拂过自己的长发，嗓音清冷，“好坏都拜你所赐，你这么急做什么？就算我下贱做他的情人，那又怎么样呢？我愿意呢！”
“我就是不愿意做你的顾太太呢！”
她要去见顾老爷子并不只是为了当年照拂之情，而是要顾老爷子逼顾长宁放手。
顾长宁用商斯年逼她。
那她就用顾老爷子逼他，谁都别比谁高贵。
“叶栩栩！”顾长宁终于受不住，怒吼道，一双眼睛猩红。
叶栩栩眉头微挑，“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自己开车去医院看爷爷。”
去医院的途中，狭小的车厢内，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僵持，令人窒息。
昏黄的灯光照进车厢，散落在叶栩栩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医院住院部，她先一步推门下车，而顾长宁先一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神情怅然。
“放开。”她厌恶的看着他，“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