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小说 现代都市 开局被抄家,我靠算力逆袭沈重楚士忠后续+全文
开局被抄家,我靠算力逆袭沈重楚士忠后续+全文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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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自由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重楚士忠的现代都市小说《开局被抄家,我靠算力逆袭沈重楚士忠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向往自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算盘声再次急促地响起,沈重双手如同穿花蝴蝶,指尖在算珠间跳跃,速度比刚才更快。他的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方算盘和耳边流淌的数字。“停。”沈重忽然开口,算盘声骤停。他抬眼,目光落在账本的某一处,随即转向面如死灰的王掌柜,“四月初七,运盐两百斤,报损十五斤?王掌柜,你这盐莫不是纸糊的不成,风一吹就散了?”这话带着几分讥诮,引得旁边几个胆子稍大的脚夫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又赶紧憋了回去。王掌柜浑身一颤,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沈重没等他回答,手指在算盘上轻轻一拨,继续道:“还有,五月节前后,按理说城中祭祀、宴请,用盐量大增,你这账上,五月十五到五月二十,出盐反倒比平日少了三成?怎么,临江县的百姓体恤沈家,那个月都不吃盐了?...

章节试读

算盘声再次急促地响起,沈重双手如同穿花蝴蝶,指尖在算珠间跳跃,速度比刚才更快。他的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方算盘和耳边流淌的数字。
“停。”沈重忽然开口,算盘声骤停。他抬眼,目光落在账本的某一处,随即转向面如死灰的王掌柜,“四月初七,运盐两百斤,报损十五斤?王掌柜,你这盐莫不是纸糊的不成,风一吹就散了?”
这话带着几分讥诮,引得旁边几个胆子稍大的脚夫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又赶紧憋了回去。
王掌柜浑身一颤,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重没等他回答,手指在算盘上轻轻一拨,继续道:“还有,五月节前后,按理说城中祭祀、宴请,用盐量大增,你这账上,五月十五到五月二十,出盐反倒比平日少了三成?怎么,临江县的百姓体恤沈家,那个月都不吃盐了?”
这话说得更损,王掌柜的脸已经毫无血色,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
不等众人反应,沈重又道:“六月初三,修缮铺面,支银八十两?王掌柜,你告诉我,是哪家工匠这么金贵?莫不是给铺子镶了金边,滚了玉石?”
一句接一句,一笔连一笔。沈重不再像刚才那样只抓一个大头,而是将那些看似不起眼、藏在细枝末节里的猫腻一一揪了出来。高报的损耗,低报的销量,虚增的运费、人工、修缮开支......每一笔都点得清清楚楚,数目精确到钱、甚至到文。
更让其他几位掌柜心惊的是,沈重似乎不光能算出问题,还能看出门道:“王掌柜这手法倒是贯通,月初‘损耗’多些,月中‘销量’少些,月末再来笔‘意外开支’。看来王掌柜不光擅长捡路上掉的盐,还精通无中生有的账房功夫啊。”
这话一出,不光是王掌柜,旁边坐着的其他六七位掌柜,脸色也齐刷刷地变了。尤其是那位福安县的张掌柜,额头上汗珠滚落,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他们心里清楚,自己账上的“花样”虽各有不同,但本质上与王掌柜做的并无太大区别。原以为沈家倒了,新来的少东家年轻好欺,正是上下其手的好时机,谁能想到碰上这么个“活阎王”!这算账的速度和眼力,简直不是人!
“少…少东家,”一位稍胖的掌柜忍不住站起身,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看这天也热了,王掌柜他也知道错了,要不......咱们先歇歇,喝口茶?”他想打断沈重的节奏,也给自己和其他人争取点喘息之机。
沈重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让胖掌柜后面的话瞬间噎在了喉咙里。
“账,一笔都不能错,要算就算清楚。”沈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谁要是觉得等得不耐烦,可以先上来,我替你算算!”
此言一出,再无人敢多嘴。那胖掌柜讪讪地坐了回去,后背已是一片冰凉。
院子里只剩下沈福越来越快的唱账声,以及沈重手中算盘那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终于,沈福合上了临江县的最后一本账册,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少爷,临江县六福商号,第二季账目已全部唱完。”
啪!
沈重在算盘上打下最后一颗算珠,发出一声清脆的了结音。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瘫在地上的王掌柜,然后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士忠,微微躬身。
“楚大人,”沈重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临江县六福商号账目核对完毕。此一季,该商号账面盈利五百一十一两。但经核算,其虚报损耗、隐瞒销量、虚增开支等项,共计私吞沈家银两......”
他顿了顿,整个院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楚士忠也微微坐直了身子。
“共计,九百八十七两三钱!”
九百八十七两三钱!
这个数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一个县的商号,一个季度,就吞了近千两!这简直是把沈家的骨头拆开来敲骨吸髓!
王掌柜听到这个数字,最后一点力气也泄了,整个人彻底软倒在地,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其他掌柜更是面无人色,心头狂跳。王掌柜如此,那他们呢?
楚士忠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沈重,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异之色。这惊异并非针对那近千两的银子——他对盐商的贪婪早有预料——而是针对眼前这个不过弱冠之年的沈家庶子。这份算账的本事,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这份直面贪腐的锐利,绝非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所能拥有。
他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声响,目光在沈重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淡漠,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些什么:“记下了。”
楚士忠那句“记下了”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池塘,在寂静的院落里荡开层层涟漪。
九百八十七两三钱!
这个数字仿佛带着魔力,让原本只是看热闹的漕帮、脚行以及其他与沈家有生意往来的人,脸色也瞬间变了。近千两!这还只是临江县一个商号一个季度的数目!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跟沈家打交道,运货、卸货、跑腿,挣的都是辛苦钱,一趟下来能落个几两银子就算不错了。可这王掌柜,动动账本,一个季度就吞了他们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一时间,看向王掌柜的目光,除了震惊,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愤怒和鄙夷。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墨,这是在吸所有人的血!
王掌柜瘫在地上,听到这个数字,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神涣散,嘴巴无意识地张合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说不出来了。他感觉天旋地转,周围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他的脸上、心上。完了,全完了。

“少爷,老奴在。”沈福连忙应声,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去的激动和疲惫。
“账,算清楚了。但这银子,得尽快落袋为安。”沈重拿起桌上那几张写满名字和数额的纸,递给沈福,“按照这上面的名单和数目,立刻带人去收。记住,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是,少爷!”沈福接过那几张纸,只觉得上面写的不是数字,而是一道道催命符,“老奴这就去安排人手,一家一家地催缴!”
“嗯,”沈重微微颔首,又补充道,“告诉他们,白纸黑字,手印为凭。沈家是遭了难,但还没倒,谁要是想赖账,或者动什么歪心思,别怪我沈重不念旧情。必要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中那些尚未散去的漕帮和脚行汉子,“可以请刘把头和赵掌事的人,帮帮忙。”
沈福心头一凛,明白了少爷的意思。
这是要动用些“非常”手段了。
他不再多言,重重点头,立刻转身开始召集还留在沈府的几个忠心伙计,准备出发。
那些被点了名的掌柜们,如同行尸走肉般,互相搀扶着,或是被自家下人架着,离开了沈家大院。
他们走出大门时,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朱漆大门和门楣上“沈氏盐行”四个烫金大字,眼神复杂,充满了恐惧、怨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谁能想到,那个一直被他们视作可以随意拿捏的庶子,转眼间就变成了手握他们生杀大权的阎王!
然而,人一旦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现场,离开了沈重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胆气便又悄然滋生。
回到自家的安乐窝,看着熟悉的妻儿老小,摸着藏在暗格里的银子,侥幸和贪婪之心再次抬头。
沈福带着几个伙计,按照名单,第一家便找上了离沈府最近的福安县张记商号。
张德发那肥胖的身躯在盘会上抖如筛糠,此刻却大门紧闭。
“咚咚咚!”伙计用力敲门。
半晌,门才开了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家丁探出头来:“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们是沈氏盐行的,”沈福沉声道,“找你们张掌柜,有要事相商。”
“哦,盐行的啊,”那家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不巧,我家老爷今天回来就说头晕胸闷,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受了惊吓,急火攻心,已经卧床不起了,谁也不能见。你们改天再来吧。”说完,“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你!”伙计气得想踹门,被沈福拦住了。
“老福叔,这......”伙计愤愤不平。
沈福皱紧了眉头,压下心头火气:“走,去下一家。”
第二家,是城南负责杂货采买的孙掌柜家。
这次门倒是开了,孙掌柜亲自迎了出来,只是脸上挂着病容,不住地咳嗽,手里还拿着一方沾了血丝的帕子。
“哎呀,是福管家啊,”孙掌柜有气无力地拱拱手,“真是不巧,老毛病犯了,咳咳......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几天了......福管家,你看这......咳咳......能不能宽限几日?等我病好了,一定......一定想办法......”
沈福看着他那假得不能再假的病容,心里冷笑,但面上还是按捺着:“孙掌柜,少东家说了,限期三日。这白纸黑字都画了押,您还是尽快凑齐吧,免得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是是是,少东家的话我一定听,”孙掌柜捂着胸口,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只是......咳咳......这手头实在不凑手啊......福管家您行行好......”
沈福懒得再跟他废话,留下三日为期的警告,转身便走。
接下来的几家,情况大同小异。
有的干脆铁将军把门,敲半天没人应;有的则派出管家或者夫人,哭穷、卖惨、拖延;更有甚者,像那个在盘会上被第一个揪出来的王掌柜,家门外居然站了几个衙门差役打扮的人,斜着眼睛看着沈福一行人,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不言而喻——想在这儿讨债?掂量掂量!
沈福带着人跑了一晚上,磨破了嘴皮,受尽了冷遇和白眼,结果一两银子都没收回来。回到沈府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沈福一脸的疲惫和沮丧,更多的是深深的忧虑。
沈重一夜未睡,正在书房里对着一堆残破的账册和盐引文书,试图理清沈家真正的家底和债务。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庞。
“少爷......”沈福推门进来,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挫败感,“老奴......老奴没用,跑了一夜,那些家伙......一个个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装病的装病,躲着的躲着,还有拿官府的人来吓唬我们的!一文钱都没要回来!”
沈重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看着沈福焦虑的脸,脸上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意料之中。”他淡淡道,“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指望他们乖乖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少爷,这只有三天时间啊!”
沈福急得额头冒汗,双手都不自觉地搓了起来。
“要是收不回这笔钱,光靠咱们府里这点东西,怎么可能凑得齐那天文数字般的盐税?”
“到时候钦差大人怪罪下来......”他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慌什么。”沈重站起身,踱步到窗边。
窗外,天色已现出灰蒙蒙的亮光。
“老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好声好气跟他们说,他们不当回事,那就只能换个法子了。”
他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福叔,你再去跑一趟。”
“还......还去?”沈福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昨晚那些闭门羹和冷脸还让他心有余悸。
“这次去,嘴皮子省着点用。”沈重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去趟漕帮,找刘把头。”
“再去趟脚行,找赵掌事。”
“跟他们说,我沈重请他们帮个忙,派些靠得住的兄弟,跟着咱们的人,去那几家府上......”
沈重顿了顿,把话说得格外清晰:
“......‘坐坐’,‘喝杯茶’。”
沈福先是一愣。
随即,那紧锁的眉头猛地舒展开来,腰杆都下意识挺直了些,脸上那愁苦顿时散了大半!
懂了!
这是要来硬的!
漕帮和脚行!
那帮常年在码头、江湖上混饭吃的汉子,哪个不是一身的力气和凶悍气?
让他们往那些掌柜家门口一站,那阵仗,可比他们几个老伙计苦口婆心管用多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专业对口!
对付流氓,就得用更“专业”的!

沈重将算盘上的数字归位,发出“哗啦”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缓缓站直身体,目光从瘫软的王掌柜身上移开,扫过院中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些脸色同样难看的掌柜们,声音陡然转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九百八十七两三钱,诸位都听清楚了。”
“这笔钱,不是他王掌柜凭本事挣来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里面,有沈家投入的本钱,有刘把头和漕帮兄弟们顶风冒雨运货的血汗,有赵掌事和脚行伙计们肩挑手扛的辛劳,也有在座各位与沈家合作应得的回报!”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这每一文钱,都沾着大家的汗水!他王掌柜,坐在铺子里动动笔,就把这些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这叫什么?这不叫经营,这叫偷!叫抢!是把手伸进了我们所有人的口袋里!”
沈重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死灰的王掌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王掌柜,我沈家如今是遭了难,但还没死绝!我沈重虽然年轻,但也认得一个‘理’字!你私吞下去的银子,一文不少,给我吐出来!”
“少…少东家…”王掌柜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软了下去,只能仰着头,脸上涕泪横流,声音嘶哑。
“我…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啊!求少东家看在我为沈家做了十几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我…我家里还有老母妻儿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试图博取同情。
若是换做以前的沈家老爷,或许还会念及旧情,给他几分体面。
但沈重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饶了你?”沈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伸手捞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沈家的难处?怎么没想过那些风里来雨里去的兄弟们的辛苦?规矩就是规矩,诚信就是诚信。沈家倒了,但沈氏盐行的规矩不能倒!”
他转向旁边的沈福:“老福叔,拿笔墨纸砚来,记清楚,临江县六福商号王掌柜,私吞公款九百八十七两三钱。限期三日,必须将款项如数交回,存入盐行公账。若三日后交不齐......”
沈重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旁边一直看戏的楚士忠,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那就只好请楚大人按大晋律法,处置这监守自盗之徒了!”
楚士忠端着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却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那眼神,似乎饶有兴致地在沈重和王掌柜之间转了转。
王掌柜听到“大晋律法”四个字,如同五雷轰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一旦惊动了官府,尤其是在这位雷厉风行的钦差面前,别说家产,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他贪的这些钱,足够他掉好几次脑袋了!
“不!不要报官!少东家!我交!我交!我砸锅卖铁也把钱凑齐!”王掌柜彻底崩溃了,也顾不上什么脸面,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求少东家给我三天时间!三天!我一定交齐!一定!”
其他几位掌柜看到王掌柜这副惨状,更是心惊肉跳。尤其是那位福安县的张掌柜和刚才试图打圆场的胖掌柜,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坐立不安。他们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一丝绝望。
这位新来的少东家,手段太狠,也太准了!看他那样子,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
今日这盘会,哪里是分红大会,分明就是一场清算大会!逃不掉了!
沈福很快取来了笔墨纸砚,走到王掌柜面前,面无表情地将他需要归还的金额和期限清清楚楚地写了下来,还特意用了朱砂笔,在那九百八十七两三钱的数字上重重一点,仿佛烙印一般。
“王掌柜,画押吧。”沈福将笔递了过去。
王掌柜颤抖着手,拿起笔,在那张写满了他罪证和屈辱的纸上,歪歪扭扭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汗水混着泪水滴落在纸上,洇开了一小片墨迹。
做完这一切,王掌柜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失魂落魄。
沈重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目光缓缓扫过院中其他几位坐立不安的掌柜,脸上重新露出了那标志性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了,临江县的事算告一段落。”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长桌,目光在剩下的几位掌柜脸上一一掠过,清晰地问道:
“下一位,谁先来?”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蝉鸣。那几位掌柜如同被点名的学童,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与沈重的目光对视,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平静的问话,此刻听在他们耳中,却比刚才的雷霆之怒更加令人胆寒。
院子里静得有些吓人,只剩下王掌柜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几位掌柜强作镇定却难以掩饰的粗重呼吸。汗水已经浸透了他们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背上,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
沈重像是完全没感受到这凝重的气氛,他将那张写着王掌柜罪状的纸交给沈福收好,目光便转向了另一边,落在了那位身材魁梧、面带络腮胡的汉子身上。
“刘把头。”沈重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客气。
那络腮胡的刘把头浑身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他刚才看得清楚,沈重对付王掌柜那手段,快、准、狠,绝不拖泥带水。
虽然他们漕帮跟沈家是合作关系,并非沈家下属,但漕运这行当,水深得很,账目里头也难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规矩”和“损耗”。
万一这位较真的少东家也拿着算盘对着他们吹毛求疵......
刘把头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文士,那文士也是一脸凝重,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早已备好了说辞。

沈重的身躯有些瘦弱,个子也不高,可此时忽然拔高了声音,却也带着几分威严,竟让下面众人哑口无言。
楚士忠听到沈重言语,又看了看下面众人的样子,心底冷笑,却依旧默不作声。
他已经对这个沈家的庶子有些兴趣了。
前几日查办沈家的时候,他曾来过一次,也亲眼见过沈家的所有人,对这个庶子有些印象。
那时,庶子沈重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大声说话。
可当这庶子知道他将免于刑罚,只是被选中处理沈家盐行的烂摊子的时候,他居然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色。
这些楚士忠都记在心里,当时便觉得这沈重不堪大用,沈家也不会有什么反击的机会了。
可他没想到,这才隔了没几天,此时再见沈重,他却变了个样子。
此刻满场鸦雀无声,方才开口的众人纷纷闭嘴,却都用有些怨毒的目光看着沈重。
沈重刚才的话戳中了他们的心事,他们本就是来瓜分沈家宅邸的,原本他们已计划好,等沈重一出现就立刻上去围攻,非让沈重拿出沈家宅子的地契不可。
可钦差楚士忠来了,让他们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被沈重揶揄了,他们也只能憋着。
沈重环视左右,似乎根本看不到他们的眼神一样,只是见没人说话,便绕到了长桌之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沈福从主厅出来,怀中抱着一幅硕大的算盘,那算盘长长的,像是一根竹竿,沈福自己抱着都有些摇摇欲坠。
沈重并未上去帮忙,只是安静的坐着,沈福抱着算盘摇摇晃晃的上前,直接将算盘架在了长桌上。
哗啦啦。
算盘珠子一阵轻响,沈重此时才起身,手指轻动,缓缓迈步,将一整副算盘全部打直,随后看向一旁的沈福,沉声道:“老福叔,麻烦你帮我唱账。”
“是。”
沈福闻言微微低头,继而缓步上前,拿起最前面的账本打开第一页,直接开口道。
“沈氏盐行,冠洲临江县六福商号,大晋鸿运十七年,第二季账。”
“三月一,进盐三百七十二斤,出二百六十一斤,入银一十三两五钱,余盐一百一十一斤。”
“三月二......”
“老福叔,速度太慢了,快些。”
沈福正在唱账,却听沈重忽然开口,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沈重,却见沈重身前的算盘上已打出了相应的三组珠子,不由的愣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沈重,他身为沈家的大管家,还是知道二少爷是什么货色的。
沈家二少爷连账本都看不懂,更别提算账了。
可现在,沈重却轻易的将相关数字都算的清清楚楚,让沈福也有些意外。
看到沈福疑惑的眸子,沈重笑了笑,低声道:“您老能说多快就多快,不然诸位都要等急了。”
听沈重如此说,又看到沈重坚定的眸子,沈福这才点了点头,再看向账本,语速明显加快了。
“三月二......”
噼里啪啦。
随着沈福语速加快,沈重开始双手拨弄算盘,打的噼啪乱响。
开始的时候还没人注意,可沈重打算盘打的越来越快,很快便引的很多人注意。
他们的眼神从不屑到凝重,从凝重到不解,再从不解到骇然,也不过就是几息的功夫。
沈重拨弄算盘的速度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了,几个掌柜的此时纷纷起身,死死的盯着沈重的算盘,他们每个人算一组数,算下来之后,竟发现沈重没有一处错误。
如此快的速度,又能如此精准,他们这些常年和算盘打交道的人都做不到,可看沈重,却一点没有力不从心的样子。
此时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几乎全都起身,下意识的往前凑,他们都盯着算盘,配合着沈福的声音,紧紧的盯着沈重的算盘。
算盘的声音像是疾风骤雨,打在所有人的心底,让他们心中发虚。
楚士忠此刻也侧目看向沈重,脸上露出几分惊讶来。
他没想到沈重还有这般本事,单是这手算账的手段,一般人就不可能赶上了。
沈重此时一边算账,竟还有余力看向周围,他看着这些惊讶的目光,心中却只是冷笑。
他之前可是现代会计师,为很多大企业做账务咨询和盘算,那可比眼前这些计算手段复杂的多了。
而且,沈重年少的时候就精通算数,珠算口算都是一绝,小时候还拿过本市少年组珠心算金奖。
如果不是担心被身旁的钦差盯上,他算这种三位以内的加减法,根本就用不上算盘,心算就够了。
用算盘,完全就是藏拙。
可他这么藏拙,在别人眼里却像是炫技,炫的别人眼花缭乱。
“六月三十......亏一百七十一斤。”
沈福很快便读到了账目的最后一页,读完之后,他转头看向沈重,声音有些沙哑了:“少爷,唱完了。”
“嗯。”
沈重波动了一下算盘珠子,继而抬头看向其中一个掌柜,低声道:“王掌柜,根据你的账目,临江县商号上一季共入盐一万零三百一十七斤,出盐一万零二百二十斤,得银五百一十一两,可属实?”
“属,属实。”
那王掌柜见沈重没用多少时间便已经将他的四本账目全部算清,当即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多说什么。
“属实便好。”
沈重点点头,继而又看向沈福,道:“老福叔,拿漕帮的账目,找临江县,唱!”
“是。”
沈福点头,直接拿起了漕帮的账目,沈重也换了个地方,单手放在算盘上面,等着沈福开口。
“冠洲漕帮,大晋鸿运十七年第二季账,临江县。”
“三月一,出船两艘,共运抵食盐五十三袋,出五人,运至临江县灌口码头,得银三两七钱。”
“等等。”
沈福刚唱了一句,沈重直接开口,继而起身,看向下面。
他的目光直接放在了王掌柜身上,眯起双眼问道:“五十三袋盐,每袋八斤,应是四百二十四斤盐,为何到了你入账的时候,就只有三百七十二斤?”
“少了的那五十二斤盐呢?”

沈重话音落下,院中本就安静的气氛更是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一直冷眼旁观的楚士忠,此刻都聚焦在了那个被点名的王掌柜身上。
那王掌柜,方才还与其他几位掌柜低声议论,脸上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轻松,此刻却像是被扼住了脖子,脸上血色“唰”地一下褪了个干净,额角见了细密的汗珠,眼神躲闪不定,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话来:“少…少东家,这…这账目繁多,许…许是路上有些损耗?或是…或是称量时手抖了,有些许出入?这…这盐路途遥远,磕磕碰碰也是有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几乎细不可闻,连他自己似乎都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
沈重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只是眼神锐利了几分,他手指在算盘上轻轻一拨,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王掌柜的嗫嚅:“损耗?五十二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掌柜,又缓缓看向漕帮的刘把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落:“王掌柜,这临江县离灌口码头不过十里路,莫非是用金子铺的路,走一步,这盐就自己往下掉一斤?还是说,这盐长了腿,自己跑了五十二斤?”
这话问得直接,又带了几分戏谑,引得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但很快又在楚士忠冷淡的目光下消失了。
王掌柜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像是开了染坊一般精彩。他张口结舌,汗水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衫,目光求助似的看向周围的几个同伴,却发现他们都纷纷避开了视线,生怕引火烧身。
“这…这......”王掌柜急得抓耳挠腮,语无伦次,“许是…许是那漕帮送错了?对!一定是他们记错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指向刘把头那边。
那络腮胡徐的刘把头眉头一拧,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此刻被人当众污蔑,哪里还忍得住。他“噌”地站起身,瓮声瓮气地道:“王掌柜!你放什么屁!我们漕帮运货,向来是票货同行,交接时双方签字画押,清清楚楚!五十三袋盐,四百二十四斤,一斤不少地交到你六福商号伙计手上的,白纸黑字写着呢!”
说着,他便示意身旁的文士将交接的票根取出来。
沈重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他看着面如死灰的王掌柜,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几分,声音也冷了下来:“王掌柜,我再问你一次,那五十二斤盐,哪去了?”
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方才还觉得这沈家庶子年轻可欺,此刻却都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威势,尤其是他站在那巨大的算盘后面,手指翻飞间便能洞察账目中的猫腻,这份本事,让在场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楚士忠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他倒要看看,这个沈家庶子,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我…我......”王掌柜在沈重逼视下,双腿发软,眼神彻底涣散,他看看沈重,又看看面色不善的刘把头,再偷眼瞟了一眼稳坐如山的楚士忠,心知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贪念一起,便如附骨之疽。他本以为沈家倒台,新来的少东家是个草包,正好趁机捞一笔,谁曾想竟踢到了铁板。这五十二斤盐,若是平日里,或许还能含糊过去,可今日钦差在此,又是这般被当众点了出来,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沈重见他还是不语,也不再逼问,只是手指重新搭在了算盘上,对沈福道:“老福叔,继续唱下一家,福安县,张记商号。”
“是。”沈福应了一声,拿起另一本账册,刚要开口。
“等等!”王掌柜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少东家!我说!我说!”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沈重连连叩首:“少东家饶命!楚大人饶命!那…那五十二斤盐,是我…是我一时糊涂,见财起意,私下里给…给昧下了!我该死!我不是人!求少东家看在我为沈家效力多年的份上,饶我这一次!”
他一边说,一边涕泪横流,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院中顿时一片哗然。
虽然很多人心里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王掌柜承认,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那些原本也存了些小心思的掌柜和管事们,此刻更是面色发白,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沈重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王掌柜,脸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只是淡淡道:“昧下了多少,自己说清楚。还有,这只是你临江县商号三月一号的账,后面的账,是不是也‘干净’的很呐?”
王掌柜闻言,身子一抖,面如土色,瘫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重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其他几位脸色同样难看的掌柜,嘴角重新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诸位,账,还是要一笔一笔算的。老福叔,继续吧。”
沈福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朗声念道:“沈氏盐行,福安县张记商号,大晋鸿运十七年,第二季账......”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心怀叵测之人的心头。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而诡异。
沈重对瘫软在地的王掌柜视若无睹,仿佛那痛哭流涕的忏悔只是院中微不足道的杂音。他目光未曾停留,只是对身旁的沈福吩咐:“老福叔,临江县的账,继续唱,从四月开始。”
王掌柜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绝望,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重,似乎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不留情面。
沈福定了定神,翻开账本新的一页,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比之前更快了几分:“四月初一,进盐二百五十斤,出一百八十斤,入银九两整,余盐......”
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