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

科长太太的诱惑力确实挺大的，她再次找上傅明远也是看准了他有前途，可以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

终是妥协了。

在简红梅一字一句的提示下，她和傅明远签署了一份把孩子生下来就送人协议。

而且不管她结不结婚，跟谁结婚，这个孩子都要送。

当然，他们也答应了暂时不把叶菀怀孕的事说出去。

苏昭南甚至还拿出了印泥，让他们都按下了手印。

不管法律不健全，其实卖孩子都是不被法律允许的，这个协议也只是起个约束的作用。

拿到字据，李卫民和简红梅两口子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叶菀一步三晃，傅明远始终放心不下，先把她送回了娘家，也安抚了她一路。

苏昭南不阻止，也不在乎。

一个烂黄瓜而已，爱和心在哪里都不重要。

主动权已经掌握在她手里，她也没什么好怕，接下来就是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

也没着急回家，先去了食堂。

而傅明远说好要替叶菀想办法，就是要动用他偷偷藏起来的一千块钱。

回去后见苏昭南正好没在家，立马去翻藏钱的地方。

可是这一翻，什么都没翻到！

一千块钱没了，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又慌里慌张在其他地方翻找，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家里翻遍了都没找到。

苏昭南去食堂买饭回来时，就见他伤脑筋地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他怀疑自己放错地方，怀疑老鼠叼走了，都没有怀疑是苏昭南拿走了，更不会怀疑只有三岁的女儿。

毕竟这些钱都是他偷偷藏的，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藏钱的地方，“你有没有在这里瞧见过什么？”

“什么？”

苏昭南一本正经地装傻。

“你看见老鼠了？”

傅明远皱眉：“不是老鼠。你就没瞧见过别的什么？”

“我又没病，没事瞧那里做什么！”苏昭南翻了个白眼，“还是说你想逼我快点离婚娶你的小青梅，故意找茬？”

傅明远看她生气的样子也不似作假，烦躁地搓了搓头发。

“谁故意找茬！家里的现金呢，怎么一分钱都看不见了？”

“现金，什么现金？”

苏昭南故意露出一脸迷茫的神色。

“你是说家里仅剩的那一百八十块钱？”

傅明远当然不止说那一百八十块钱，只是那一千块钱他不敢承认，也就只能拿这一百八十块钱说事了。

“对，是不是你拿了？”

“是，我拿走了！”

苏昭南大大方方承认。

傅明远又炸了，“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拿走，你凭什么拿走！”

苏昭南反问：“你拿我的钱接济小青梅经过我同意了，你让你小青梅怀孕经过我同意了？”

傅明远：“……”

看着她冷漠的脸，傅明远堵在嗓子眼里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但现在钱拿不出来，她就不会离婚。

黑着脸说：“既然你拿了，那就少要一百八十块钱，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争取天黑前给你凑齐。”

“做梦，别打这一百八十块钱的主意。”苏昭南说着说着声音就拔高了，“”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凑齐，反正你凑不齐我不离婚，就等着你的小青梅大着肚子挂破鞋吧！”

傅明远吓得赶忙提醒：“小点声音，你怕邻居们听不见？”

“你都做出来了，我还怕什么！”苏昭南前世确实怕家丑外扬，但是现在不怕了。

她行得端做得正，哪怕站在污泥里，脏得也是污泥。


傅明远进门后被她织毛衣的样子惊艳了片刻，连她额间无意间垂落下来的碎发都多了几丝温婉。

一瞬间让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些和谐相处的日子。

灯光下，她织毛衣，他看报纸。

要知道，结婚以后他的毛衣毛裤都是她织的。

每到换季的时候，他也总是先别人一步穿上妥帖的衣服，让别人艳羡。

再看看被她堆到角落里的行李，他心底涌起一丝失落。

如今天气转凉，他顺口问：“我的毛衣毛裤放哪了？”

“拆了。”苏昭南连头都没抬，手里织毛衣的动作也没停。

傅明远本来是想问她有没有把他的毛衣毛裤堆到角落的行李，没想到听到这个结果，心塞啊！

“你拆我的毛衣毛裤做什么！”

“我买的，我织的，我乐意拆。”苏昭南不但拆了，还用开水烫直了。

傅明远这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随后想到什么又笑了。

“昭南，你是不是心里还有我，这才把我的毛衣毛裤拆了，打算重新给我织新的？”

苏昭南被他的痴心妄想逗乐了，“等着吧，做梦都轮不到你。”

傅明远铁青着脸，“你什么意思，你不准备给我做新的，拆了干嘛？”

“我勾椅子垫啊！”苏昭南勾了勾唇，“你放心，我不嫌坐在屁股底下恶心。”

傅明远感觉跟她再多说一句都能被气死，“苏昭南，你也太狠心了！这天马上就冷了，到时候我穿什么？”

“都要离婚了，我管你穿什么！你就是光屁股出去，也跟我没关系。”苏昭南戏谑地看着他，“再说，你还有你的小青梅，让你的小青梅织啊！”

傅明远不知道叶菀会不会织，但是他穿着苏昭南织的毛衣毛裤最舒服。

揉了揉眉心问：“你以后真的不管我了？”

“我又不是你妈，管你个六啊！”苏昭南瞥了他一眼，“你还有没有事，没事就拿着你的东西出去。”

傅明远给自己顺了顺气，“这么快想赶我出去，不想谈离婚了？”

“钱凑够了就谈，凑不够就别说了。”苏昭南多跟他说一句，都觉得是在浪费感情。

独自找女儿的那些年，她就对傅明远失望了。

也或者说，从前世他那么快跟叶菀再婚，她就失望了。

女儿不是她一个人的，却只有她一个人在意女儿的死活。

傅明远深了呼吸一下，“行，那就拿钱说话。这里是一千块钱，你的条件我也可以都答应，不过你必须也要答应我，去厂里开离婚证明时，不能说出菀菀已经怀孕的事，不管谁问起来，都不能损害我的名声。”

“我顶多保证我不说怀孕的事。”苏昭南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万一真逼得狗急跳墙，叶菀想不开也有可能。

让她就那么死了太便宜她，她应该也尝尝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被送人的滋味。

傅明远皱着眉头，“我的名声损害了，对女儿也没好处，难道你愿意让她被笑话？”

“你做的时候都不怕，她怕什么！”苏昭南给了他个白眼，“摊上你这样的父亲，也算她倒霉，以后你可别在外说是她的父亲。”

傅明远：“……”

三跪九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

傅明远很清楚，跟她讲条件就是白搭，还是想试试。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就不怕我名声毁后破罐子破摔？”

“怕，我怕死了！”苏昭南嘴上说着，眼里却全是笑意，“我怕你死了还要被我拿刀砍！”

傅明远的脸黑透了，“你还想不想离？”


可是药量大，他没那么快醒。

职工宿舍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基本上全是熟面孔。

有脑子转得快的嗅到了大瓜的味道，班都不着急去了，围在一旁看热闹。

苏昭南趁着人多一字一句道：“叶菀，你想给你家做贡献，我不阻拦。撺掇傅明远拿走我的电视机票和钱，不行！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退钱给我，要么把电视机给我！不然我就敲锣打鼓去你家，让大家都瞧瞧你们一家子的吃相有多难看。”

“送出去的东西你怎么能要回去！”叶菀羞愤交加，咬着下嘴唇，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

可苏昭南不管这些，她也没指望傅明远能要回来。

拿了她的东西必须还回来。

随即又算起账，“你先别急，我说的不止是东西，还有钱。这样吧，我给你算笔账。自从你守寡后，傅明远每月工资七十，给父母三十，给你三十，剩下的十块他自己留着抽烟喝酒。他每月还给你十斤粮票、一斤肉票。从你守寡后，我家几乎都没吃过肉了！

让大家伙也算算，你守寡八个月，拿了我们家二百四十块钱，加上刚给你的五百，总共是七百四十块钱，八十斤粮票、八斤肉票。电视机票你要找不回来，我也不多要你的，就给我折成二百块现钱。”

看着叶菀的脸越来越红，吃瓜群众惊讶的嘴巴越张越大。

给自家媳妇抠抠搜搜，给外边的女人这么大方，这不是有一腿，恐怕就是个傻子吧！

一个个窃窃私语，都在蛐蛐两人的关系。

叶菀哪里受得了大家的指指点点，含着泪花倔强地说：“你说了不算，让明远哥哥亲自跟我说，只要他说让我还，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苏昭南淡漠地冷嗤一声：“你这是看准了傅明远不好意思要，故意拿他当借口！”

“昭南姐，我一直以为你是支持明远哥哥帮助我的，这才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早知道你不愿意，我说什么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都怪我，我怎么就守寡了呢，我要是直接死了就好了，我怎么就没死呢！”叶菀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掉落。

再加上她本就长得楚楚可怜，这一哭更是给带着巴掌印的脸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还是有人为这几分破碎感买账的，很快就有为她发言的声音。

“她一个寡妇也挺不容易的，别把人逼死了！”

“再有理也不能得理不饶人，还是要多顾及点工人阶级的情谊，这点明远做得就挺不错。明远媳妇，你也别逼得太紧。”

“帮都帮了，现在又要回去，岂不是费力不讨好！”

“小叶同志也是个可怜人。”

“明远媳妇，你也想开点，这毕竟是在做好事！”

“让人家念点好吧……”

“……”

听着为她发声的人越来越多，叶菀又反过来假惺惺地抹着眼泪说：“大家别指责昭南姐，我不怪她逼我还钱，她也挺不容易的。”

“大度点吧明远媳妇，看看人家小叶同志多善良。 ”

“也不是什么大事，做人还是要善良些为好。”

“跟人家叶菀学学，看人家多善良！”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与人为善，与己为善。’”

“善有善报……”

“……”

苏昭南淡漠地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前世就是叶菀配合傅明远轻易调动大家的情绪，让她成为因疏忽弄丢女儿的罪人，让所有人都指责她。


在他心里，即使叶菀守寡，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小姑娘。

涨红着脸点点头：“是。不过昭南，你听我解释，我们就那一次。”

啪——

苏昭南一巴掌用力呼到他脸上，“还解释个屁，你帮她都帮到床上去了，一次和多次又有什么区别！”

叶菀心疼地护住傅明远，“昭南姐，你别怪明远哥哥，是我喝多了才让明远哥哥情难自抑。”

啪——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苏昭南又给了叶菀一巴掌。

“知道自己不要脸就少说话，未婚先孕，勾引有妇之夫很光彩吗？像你们这种搞破鞋的，就该被人们的唾沫淹死。”

做错事的两人双双捂着脸，就算被打也不敢反击。

之前他们还可以辩驳，但现在叶菀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证据，辩无可辩。

叶菀也不想受万人唾骂，含着眼泪哀求：“昭南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过求你千万别把我怀孕的事说出去，不然我们就完了。”

“昭南，只要不把菀菀怀孕的事说出去，要我们做什么都行。”傅明远也不再嘴硬，毕竟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

苏昭南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了扫，“我要让你们都去死呢！”

傅明远：“……”

叶菀：“……”

两人脸上的表情僵住，都被她眼底的憎恨吓了一跳。

简红梅插嘴：“就是死，也得把孩子生下来给我们。”

叶菀脚一软倒在傅明远怀里，“那，那可是我的孩子。”

“废话。别人的孩子，红梅嫂子还不要呢！”苏昭南的唇角挂着一丝讥诮，“来医院前咱可都说好了，我没怀孕的话，你和傅明远的孩子归李哥和红梅嫂子，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叶菀不语，只是一味地看着傅明远掉眼泪。

压力给到傅明远身上，傅明远就是想反悔，也不敢跟李卫民夫妇对着干。

他也没料到只有那一次居然就怀孕了，更后悔跟苏昭南赌这一遭。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为了前途，他也只能履行承诺。

深呼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们不会反悔，等菀菀的孩子生下来就给李哥和红梅嫂子。”

“明远哥哥！”叶菀都有点破音了，“那可是你的孩子，你真的舍得？”

“是谁说了，刚生下来没感情；又是谁说了，生了可以当成没生。”苏昭南好整以暇道，“劝我的时候不是挺大度，轮到自己怎么就大度不起来了？”

叶菀咬着下嘴唇都快咬出血了，随后抹了把眼泪：“苏昭南，把我的孩子送人，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是。”苏昭南勾了勾唇，“这不也是你想要的结果。有脸上有妇之夫的床，就该承担上床带来的后果。”

叶菀再也绷不住，捂脸痛哭。

傅明远有点焦躁，“苏昭南，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少不了！”苏昭南趁着他松懈，又一脚踢向他的小腿，“现在还有你说话的份，你有什么脸让我少说！”

傅明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碍于外人在，又是他理亏在先，早回击过去。

憋红了一张脸，“答应把孩子给李哥和红梅嫂子已经让菀菀很难受了，你别再刺激她。以后你也管住自己的嘴，别让她怀孕的事传出去，不然影响到孩子，失望的还是李哥和红梅嫂子。”

简红梅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马上附和：“对对对，不能影响孩子。昭南妹子，孩子的事不能公之于众，要让叶菀顺利生下来才行。”

“我们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叶菀肚子里的孩子成为红梅肚子里的孩子。”李卫民看看叶菀未显怀的肚子，再看看简红梅未显怀的肚子，已经有了做准父亲的觉悟。


转头看向傅明远，“是，是我眼盲心瞎。傅明远，既然你觉得叶菀好，那你跟他去过吧！”

傅明远刚扶着叶菀站起来，就被她的话气得满脸通红。

他是想过跟叶菀在一起，但也只是想想。

女儿没送出去，事情还没安排好，他可不会自断前程！

紧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松开叶菀就去拽她，“苏昭南，你闹够没有！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家！”

“你还想把我拽回家里打？”苏昭南不但要打他，还要给他扣上家暴的帽子。

反正只要傅明远不舒坦，她就舒坦了！

傅明远气得想吐血。

他向来大男子主义，顶多是跟她冷暴力，几天不说话，从未动过手。

更不想在外说出他被苏昭南打的事！

男人被女人打了，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是丢人。

紧了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你别在外边胡搅蛮缠！”

“是，我没有叶菀温柔，我胡搅蛮缠！”苏昭南顺势甩开他的手，“我都要成全你们了，你放过我和女儿好不好？”

说到女儿，傅明远这才发现她身边没有女儿的身影。

联想到那碗下了药的鸡汤被自己吃掉，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担心她把事情闹大，声音软下来。

“昭南，我们俩闹矛盾，别把无辜的人扯进来。你这样做一点都不体面，只会让大家看笑话。”

叶菀也抹了抹眼泪委委屈屈：“昭南姐，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离开，跟明远哥哥离婚，受损失的只会是你。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

“看看人家菀菀多懂事！”傅明远忍不住说教，“苏昭南，你就不能学着点！”

梅丽看不下去了，“哟，苏昭南都说离婚给你们腾地了，还不够懂事啊！怎么着，要不让她上个吊给你俩助助兴？”

“你……”

傅明远气得想砸人，又想维护老好人的形象。

嘴唇颤抖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怪不得苏昭南说你爱挑拨是非，看来她还真说对了！”

眼瞅着梅丽的脸色都变了，苏昭南反过来质问傅明远：“我怎么不知道我说过这话，你平时在外边都是这么编排我？”

“什么叫我编排你，是你常说梅丽就是个搅屎棍！”傅明远说起谎眼睛都不眨。

苏昭南还没开口，梅丽先恼了。

“我是搅屎棍？苏昭南，这已经不是傅明远第一次说，难道你真的把我当搅屎棍？你给我讲清楚，我什么时候搅你们家这坨屎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话好像没毛病，又好像有毛病。

叶菀捂着脸看起好戏，但唇角还没翘起就看到傅明远黑了脸。

傅明远到底是上过大学的，最先反应过来，梅丽这就是说他是屎。

苏昭南也反应过来来，梅丽还是在偏向自己说话，松了一口气。

顺势说：“你也说了他是坨屎，他说什么就当放屁吧！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跟我越来越疏远，就是误会我说你们的坏话是吧？”

梅丽反问：“难道你没说？”

“我当然没说，我怎么会背刺我的朋友！”苏昭南借着这个机会解释，“我还纳闷呢，你们怎么会疏远我！原来是傅明远一边跟我说你们的坏话，又一边跟你们说我说你们的坏话。”

误会解开，梅丽看向苏昭南的眼神更不屑了。

“傅明远，你还真是好心机啊！”

被戳穿后的尴尬让傅明远脸上的难堪更甚，他板着脸辩驳：“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行的端坐的正，向来不会做这种不体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