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春气得浑身发冷，又克制着怒火询问还有没有适合的心脏源。

遗憾的是，目前唯一的一颗匹配心脏刚被使用。

顾晚春的养母在一喜一悲的冲击下，一时没稳住，晕倒在地，当场进了抢救室。

而与此同时，季云深刚成功做完顾观夏的心脏更换手术。

顾晚春养母连续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好在最后总算是抢救回来。

只是主治医师告诉顾晚春，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得早点找到合适的心脏。

顾晚春双手握成拳，指甲刺进掌心也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她看着病床上的养母，蹭一下起身，直奔季云深办公室。

季云深刚结束几个小时的手术，换好衣服准备休息，顾晚春破门而入，二话不说给了季云深一耳光。

季云深回过神来伸手止住她的第二个巴掌，眉头紧锁。

“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谁准你把心脏给我换掉的？！”

顾晚春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

“大小姐，你拿那颗心脏又没什么用？何必因为气二小姐故意不给她这颗心脏呢？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顾晚春被他脸上的不解和不赞同惹怒，使劲抽出自己的手，用尽全力再给了他一巴掌，声音哽咽。

“季云深！你这个蠢货！”

说完，她擦掉眼泪离开，她还得赶紧去找匹配的心脏。

顾晚春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可以帮助她的人选。

季云深呆滞地站在原地，脸颊火辣辣的地疼，想到过去顾观夏说的话。

看来，顾晚春是真的不想顾观夏好过。

季云深摸了摸脸颊，笑自己之前居然觉得顾晚春可怜。

他没有去追顾晚春，毕竟他觉得自己没有错，而且顾晚春也不再是自己的雇主了，没必要再去惹人嫌。

之后的日子里，如季云深所想的那样，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顾观夏。

他会为她做营养餐，推迟出差陪她逛街，会因为顾观夏一句好想要一件手工围巾，花费大半个月亲手织一件送她。

而在过去，季云深只会对顾晚春的要求说一句没时间......

那天，顾观夏缠着季云深，要他陪她去看最喜欢的画家的画展。

却没想到当初慈善晚会刺伤顾晚春逃跑的那个男人现身，二话不说直接冲向顾观夏。

季云深只来得及侧身以身体帮顾观夏挡住尖刀。

男人疯魔般拔出又刺入，等保安赶来时，季云深已经失力倒地，在一片尖叫声中被送上急救车。

恍惚间，他又突然地想到了顾晚春。

那是一次医闹，她正好来医院给他送养胃汤，见季云深的患者情绪激动，二话不说忍着害怕挡在他面前。

事后，他斥责她怎么这么傻。

顾晚春只是笑得温和，把养胃汤端给他，“你也帮过我呀。”

季云深醒来时顾观夏正在背对着他打电话，他原本想叫她帮忙端杯水，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她，伸手正准备自己拿水杯，却听见顾观夏戏谑的声音。

“我怎么可能喜欢季云深嘛......他救了我就得以身相许？我们这种家庭讲究门当户对啊，我给他好脸色还不是因为顾晚春喜欢他......”

“你说顾晚春？谁叫她回来的？！她要是不回来也不会嫁给林家那老头，不过也得谢谢她，如果没有她就得我去嫁了......”

“我为什么讨厌顾晚春......谁叫我一看见她就想到鸠占鹊巢这个成语？！总觉得好像我占了她千金小姐的位置似的！而且我一见到她就想到在福利院那些屈辱的日子，我就是不喜欢她！我把那些衣服给她穿都不错了！她只配穿我不要的......”

顾晚春弹了弹指甲，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储备心脏吗？那本来就是我的，顾晚春养母都那么大年纪了，也该死了，何必浪费这颗心脏呢？就和顾晚春她亲妈一样，本来我们一家三口过得挺好的，她就一直念叨着亲生女儿！我对她难道不好吗？谁知道我就把她平时吃的安眠药多放了几颗，她就死了，这不就是她该死了吗？”

“你瞧，真千金又如何？爸爸和季云深他们都喜欢我，而不是喜欢她。”




这边，顾晚春刚踏出顾家大门，正打算打车，一辆车便停在她面前。

管家模样的男人下车，恭敬地对她鞠了一躬。

“夫人您好，我是林家管家，奉命接您回家。”

顾晚春对于夫人的称呼有些不适，但没多说什么，只是再次感慨林家老头安排得还挺周到。

思索间，管家已经把她的行李接过，放进后备箱，他立在顾晚春身旁，声音沉稳。

“夫人还需要拿什么东西吗？我可以进去帮您代拿。”

顾晚春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顾家，恍惚间，她仿佛身处第一次来这儿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为了给养母赚手术费刚去搬完砖，浑身灰头土脸的被佣人引进门，余光都能感受到所有人投来的鄙夷目光。

她有些局促，但仍然眼眸发亮地看着顾父，那时的她万般期待，想着自己总算有了父亲，想着养母的病总算有了希望。

只是后来，顾父的偏心，顾晚春的陷害，以及季云深的欺骗消磨掉了顾晚春所有的情义。

顾晚春不由自主地摇摇头，笑自己都要走了还想那么多。

她对管家说，“没什么要带的。”

管家为她开门，护她上车后，自己坐进了驾驶座，车子缓缓驶离顾家。

顾晚春打开手机，指尖停留在与季云深的聊天记录的界面上。

她滑动着与季云深的点点滴滴，惊觉原来他们在聊天记录里一直是冰冷的上下级关系。

顾晚春笑得嘲讽，也是，季云深从未说过喜欢她，只不过是与她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说到底，他们之间不都是她自作多情吗？

她按照当初合同上的违约金，果断地把金额转过去，随后拉黑顾家和季云深所有的联系方式。

既然都是假的，那便就此结束吧，季云深，我不要你了。

......

顾家，季云深刚进顾观夏的房间，顾观夏微弱的声音传来，她眼含失落地望向他。

“云深哥哥，姐姐没来看我吗？她是不是还再气我慈善晚会上的事......”

说着说着她大口喘气，“我......我这几天老挂念着这件事，正想等姐姐出院回家后道歉，哪曾想又犯病了......”

听了这话，季云深有一瞬的错觉，顾观夏的话仿佛在说自己是因为顾晚春才发病的。

顾观夏这么善良的人说的话怎么会是那个意思呢？

他摇摇头，甩出这种糟糕的想法，快步走到顾观夏床边，伸手给她把脉。

“二小姐不用想那么多，先好好养病吧......”

汽车引擎声打断季云深的话，他抬头看向窗外，正好瞧见顾晚春的车离开，他莫名有些焦躁和心神不宁。

“云深哥哥，怎么啦？”

季云深回头对上顾观夏担忧的眼神，平心而论，顾观夏与顾晚春长得有几分相似。

有一瞬间，他仿佛对上了顾晚春的眸子。

在过去，顾晚春虽为顾家小姐，却没有作为大小姐的架子。

她会记得他的喜好，要求季云深办事也是以平等的姿态对待。

知道他有胃病时，她便是用这种担忧的眼神望着他，之后有条件时总会为季云深煲养胃的汤。

季云深知道顾晚春喜欢他，可能是因为他当初在认亲宴会上替她解围吧，但他不敢去细想。

过去季云深总觉得，顾晚春喜欢他更方便他监视她，不让顾晚春做出伤害顾观夏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晚春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已经许久未落在他身上。

季云深耳畔突然响起曾经顾晚春喝醉酒时说的话。

“季云深，这个家里，我只有你了......”

他摁了摁心口，莫名有些疼。

顾观夏看着季云深怅然若失的神情，心口一跳，仿佛有什么事情超出她掌控的范围。

她敛去眼底的阴郁，重新恢复成温柔无害的样子，伸手放在季云深捂心口的手背上。

“云深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季云深回过神来，只愣愣地说没事。

顾观夏看着季云深，眼眶中流下两行清泪。

“云深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真羡慕姐姐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季云深不语，伸手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眼泪。

顾观夏却似想到什么，哭得更凶了。

“云深哥哥，最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心脏源啊？我会不会死啊？”

季云深紧锁眉头，不解地询问。

“二小姐不是有一颗储备心脏吗？”

“姐姐不让爸爸把这颗储备心脏给我，我最近又感觉心脏不舒服了，云深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顾观夏拉着季云深走出书房，正好撞见搬婚纱的佣人。

顾观夏惊艳地上前抚摸，眼睛发亮。

“哇，好漂亮，你们这是把它搬去哪里啊？我可以试穿吗？”

“这......二小姐，林家方才打电话说送回去，还说大小姐的东西扔了也不给您穿......”

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顾观夏脸色一白，转头望向季云深，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很快漫上泪水。

只是季云深没有看她，反而脸色难看地盯着佣人。

“林家？！大小姐是嫁到林家去？！嫁给林家那个老头儿？！”

众所周知，林家儿子失踪，现在家里只有女儿，林家老爷结过两次婚，今年都五十六岁了。

季云深从佣人那儿得了肯定的答案，转身就要离开去找顾晚春，却被顾观夏拦住。

“云深哥哥，你别去！我劝过姐姐了，是她非要嫁过去，她说等林家老爷死了，她还可以继承他的遗产！”

“她......真这么说？”

顾观夏肯定地回答，“是啊，你不是知道，姐姐最爱钱吗？”

季云深想起之前顾晚春明明有钱，却把顾父等人送的东西卖掉，和那些瞧不起她的千金、少爷打赌只为那点钱。

他问她为什么，她只笑着答说穷怕了。

狠狠闭上眼睛，顾晚春贪财还欺负顾观夏，她现在为钱嫁给那五十多岁的老头，以后过得不好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季云深，你不会就因为和顾晚春待了三年就爱上她了吧？！

不，你从二十岁就开始喜欢顾观夏，你一直喜欢的都是她！

季云深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再次睁开眼，他眼中恢复冷淡。

“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走了也好，没人再欺负你了......”

说给顾观夏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

由于顾观夏心脏手术迫在眉睫，第二天季云深便去打听哪里有合适的心脏源。

但很不巧，有一颗和顾观夏匹配的心脏昨天刚好因为心脏手术用掉了。

现在只有原本属于顾观夏的储备心脏还在，季云深坐在办公室思索良久，最后下定决心更换那份心脏转赠协议。

在季云深看来，顾晚春不过是赌气才要走那颗储备心脏，毕竟她又没有心脏病，拿这颗心脏又没用，还不如把这颗储备心脏给顾观夏。

自己再换一颗另外的储备心脏给她，让她撒气也好。

季云深打电话询问了，正好顾晚春是今天下午才来签转赠协议，自己还来得及。

他迅速找人更换了协议，给他换储备心脏的医生有些担忧。

“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万一顾晚春小姐是真的需要这颗心脏呢？”

季云深信誓旦旦地开口，“不会的，我了解她，她就是不想让观夏好过而已，她又没有心脏病，哪儿需要什么储备心脏啊？”

医生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你不会后悔吗？毕竟先斩后奏不道德。”

“你怎么这么多话啊？又不是没给你钱，怕什么？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季云深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同行医生这才闭嘴。

顾晚春下午便来了医院，她满心欢喜地签下协议。

季云深偷偷地去瞧了，见顾晚春没发现松了口气，这才离开。

他还得去给顾观夏制定手术方案，明天就得做手术，顾观夏的心脏更换手术越早越好。

季云深心想，顾晚春应该会理解他的，毕竟那可是一条人命。

那边办公室，顾晚春刚签完协议，便眼神期待地望着医生。

“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进行心脏更换手术？我母亲已经有合适的心脏源了。”

“后天早上吧，明天需要带你母亲来再做一遍匹配。”

顾晚春心里的巨石总算可以放下，她回到养母的病房，牵起养母的手。

“妈妈，明天我带你去做匹配，你终于可以有一颗健康的心脏了！”

“阿春啊......你哪儿来的钱啊？”

“我亲生父亲给的，我不是说过他很有钱吗？”

顾晚春养母的心这才放下，她们都盼望着后天的手术能成功......

可是翌日，顾晚春充满希望地带着养母去进行心脏匹配时却发现匹配不上。

她脸色瞬间苍白，“这怎么可能啊？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不是顾晚春那颗储备心脏吗？我打听过的，我妈妈和她的那颗储备心脏相匹配啊！”

“您先稍等，我去查一下。”

医生检查一遍，“这不是那颗储备心脏，那颗就在今天刚刚用于一场心脏更换手术。”

顾晚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踉跄着倒退一步。

“谁？谁的心脏更换手术？”

“顾观夏小姐的，季云深医生亲自做的手术计划。”




季云深坐在顾晚春后座，他望着顾晚春冷凝的脸，想了想觉得刚才自己的态度似乎是有些不对。

季云深想自己还要帮顾观夏监视她，于是他倾身想缓和关系，刚想对顾晚春说什么，突然晚会舞台上冲出一个男人，手中的尖刀让季云深脸色一变。

他下意识偏头四处寻找顾观夏的身影，在一片尖叫声中奔向她。

顾晚春见到持刀男人的瞬间便起身逃跑，边跑边掏出手机报警。

男人挟持主持人挥舞着刀，表情狰狞。

“顾家小姐，谁是姓顾那家的女儿！给我出来！出来！你把我女儿害得好惨啊！”

顾晚春皱眉，当初顾观夏或砸钱或威胁一个女孩捐赠心脏，那女孩不愿意，后来出事了，还是顾父出面解决的。

莫非这男人便是那女孩的父亲？

也算顾观夏自作孽不可活了。

倏然，男人看见顾观夏，眼神瞬间变得阴狠，朝她冲了过去。

顾晚春抿唇，瞥了眼时间，警察快来了，只需要再撑会儿。

她环顾四周，正准备拾起不远处的扫帚抵挡会儿，突然被人推了出去。

季云深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就是顾家小姐！”

顾晚春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季云深，季云深却不看她，眼神躲闪地把顾观夏挡住。

周围其他人也开始附和。

“她......她就是顾家人！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她！”

“对对对！要找的人是她，与我们没关系！”

男人猛地刺向顾晚春，顾晚春本能地徒手握住刀，冷静地解释。

“我是顾家小姐没错，但我是三年前才被认回的，与你女儿那件事没有关系，并且，如果我有心脏病，敢这么大动作吗？”

冷汗滑落进眼中，有些发涩，但顾晚春却不敢擦拭，手心也开始发疼。

眼见着男人面露犹豫，顾观夏的声音传出。

“姐姐，你的心脏还好吗？医生才给你换的，你撑住！我马上来帮你！”

男人眼睛充血，额间青筋乍现，“你居然敢骗我！去死吧！”

顾晚春脸色一变，猛地用力推开他，却被男人揪住头发抓回，脑袋被狠狠磕在地上，一瞬间顾晚春头晕目眩。

还没来得及反应，腹部一痛，男人把刀狠狠插入又拔出。

就在她以为在劫难逃时，朦胧地视线里，有人冲进来一脚踢飞男人手中的刀，把人制住后高喊。

“医生呢？！赶紧给我救人！”

顾晚春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季云深小心翼翼地抱着昏迷的顾观夏离开，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腹部的伤每每呼吸一次都泛着疼。

顾晚春的双手已经被包扎过，她喉咙干得说不出话，微微起身去够床边的水杯，却听见顾观夏啜泣的声音。

“云深哥哥，早知道我就不去了......若不是我，姐姐也不会受伤......你明明是姐姐的私人医生，却来救我......我好自责啊......”

季云深的嗓音温柔极了。

“观夏不用自责，你忘了？我本就是因为你才去应聘的顾晚春的私人医生啊，你和她之间当然是你更重要......”

顾晚春扯出一抹苍白的笑，这就是季云深把她推出去挡刀的理由？简直可笑！

她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狠狠捏住，连喉间仿佛也漫上血腥气。

一时不察，玻璃杯掉在地上打断二人的交谈。

门被打开，顾观夏正要冲过来却被季云深拉住。

“二小姐小心些，你才刚恢复体力，不要剧烈运动。”

顾观夏这才慢慢走到顾晚春床边，眼泪要掉不掉。

“姐姐对不起，当时我太慌说错话了......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很痛？”

“你捅自己一刀不就知道有多痛了？”

顾晚春满脸讥讽，“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别再来我面前晃悠，烦！”

顾观夏的话哽住，眼泪刷刷流下，哭得鼻尖通红。

季云深皱眉，声音充满责备，“大小姐，你知道的，二小姐有心脏病，她受惊晕倒，我作为医生不能见死不救......这才一时没顾得上你，你别......”

“你是谁的私人医生？”

季云深抿唇，一声没有回答。

顾晚春了然地笑了笑，“滚吧，我不想见到你们......”

“姐姐......”

“滚！”




季云深愣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语气中充满错愕。

“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做？她拿那颗储备心脏又没有什么用？！”

顾观夏垂头掉泪，“我也不知道，可能姐姐还是记恨着我抢了她顾家千金的身份吧......”

片刻后她抬起头，故作坚强地抹去眼泪，“没关系的，我知道这是我欠她的。”

季云深凝视着顾观夏委屈的脸庞，心口发闷。

按理来说，刚开始接触顾晚春的他早就开口骂出恶毒二字，可现在，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压下内心的疑惑，伸手摸了摸顾观夏的脑袋，安慰她道。

“我会想办法的，二小姐别怕。”

顾观夏这才破涕为笑，这时女佣敲响房门。

“二小姐，老爷回来了，让您去书房一趟。”

顾观夏高声应道，就这么当着季云深的面起身下床，仿佛刚虚弱的人不是她一般。

季云深动了动唇，刚想开口，就见顾观夏摇摇欲坠，他一慌，连忙伸手扶住她。

“云深哥哥，你扶我到书房好了，我有些使不上劲。”

季云深把她送到书房，不安感一直如影随形，他在书房外徘徊。

书房内，顾父抽着烟一脸无奈。

“观夏啊，爸爸也是没办法，公司真的需要林家帮忙啊，你有心脏病，肯定不能把你嫁过去，那你姐姐......唉！”

顾观夏心里得意，面上却眼眶通红。

“爸！你怎么能让姐姐嫁给那五十多岁的老头啊？！你不能这么做啊！”

“所以我给了她六十亿当补偿！”

“什么？！”

顾观夏表情狰狞一瞬，顾父接着道，“总不能让你去吧，那不是让你送死吗？毕竟你是我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啊！”

顾观夏轻咬着下唇，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扑进顾父怀里，哽咽着声线。

“要是我身体好好的，姐姐也不会......”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顾观夏眼神得意，面上勾起阴狠的笑。

她恶狠狠地想，“即便是真千金又如何？顾晚春，你爱的人都爱我！”

......

一直徘徊在门外的季云深总想做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

许久，他想自己可以去找顾晚春问个明白，说不定还能劝她把储备心脏还给顾观夏。

毕竟在过去的三年里，顾晚春许多时候都很听他的话。

仿佛找到了理由，他敲门准备告知顾观夏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却没想到推开门正好见到顾观夏脸上那抹阴狠的笑。

几乎是一瞬间，顾观夏脸上恢复成她往日无害可怜的模样，还带着淡淡忧伤。

季云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定了定神，与顾父打了声招呼，说了下自己对顾观夏病情的分析和建议，而后话锋一转。

“老爷、二小姐，我把配好的药单给了佣人，我就先走了。”

顾父捏了捏眉心，“你不用走了。”

“老爷，我还得去找大小姐，有什么事先......”

“我的意思是，以后你都不用跟着顾晚春了，她把你让给了观夏。”

顾父把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合同递给他。

季云深脑袋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晕乎乎的。

顾晚春......把他让给了顾观夏？

可是顾晚春过去明明说过，她去哪儿都会带上他的......

顾观夏见他面色难看，上前拉着他的手，声音中充满自责。

“都怪我，如果没有我，姐姐也不会因为讨厌我就任性嫁人离开这个家......爸爸还因为担心给了她六十亿护身......”

季云深的心脏仿佛一块海绵被狠狠捏干，绞痛得令他难以呼吸。

“大......大小姐嫁人了？她不是去旅游了吗？今天早上是在搬家吗？可是搬家怎么才那么点东西？不可能吧......二小姐，你别开玩笑了......”

他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顾观夏的话却打破他的幻想。

“不是的呀，姐姐还特意打电话让那边来接她。”

顾观夏看了眼顾父，踮起脚尖凑近季云深，呵气如兰。

“哦，云深哥哥不知道，姐姐自从来了顾家，用的东西都要新的，用过一次就要丢掉，爸爸宠她也就任由她去了，我想着浪费便都是穿姐姐要丢掉的......所以她的行李当然少啦。”

“云深哥哥别不开心了，姐姐把你让给我，你也不用再骗姐姐啦......这样我心里好受多了，难道云深哥哥不想当我的私人医生吗？”

季云深心口闷得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他想，是啊，自己应该开心，毕竟自己本来就是因为顾观夏才应聘的顾晚春的私人医生。

现在，顾晚春离开了，再也威胁不了顾观夏了，自己还成为了顾观夏的私人医生。

一切都如他过去所期待的那样，自己应该开心的不是吗？

“我很开心自己能成为二小姐的私人医生......”

季云深听见自己这样答道，耳边是顾观夏的欢呼声。

只是，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顾晚春离开时那抹释怀地笑。

顾晚春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现在还回不过神来，季云深蓦地想到与顾晚春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那天，她在众多来应聘的人里一眼找到他。

她眼睛亮晶晶，伸出手做出握手的邀请。

“又见面了，季医生，您愿意成为我的私人医生吗？我需要你。”

他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