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看着姜之鱼的资料，微笑道：“手续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办好。”
真快，只要再等一个月就可以离开了。
她终于可以放弃追逐沈风，去过属于她自己的人生，这些年来，为了沈风和姜家，她实在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很多可以独自办画展的机会。
甚至有几次，把这些办画展的机会拱手相让，送给了姜瑶。
可惜姜瑶不争气，学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她天赋又不够，每次画到一半就会放弃，姜家人和沈风也都哄着她，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很多原本属于姜之鱼的机会。
她不是没争取过，可每每她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时候，姜母就会站在天台上，以死相逼，沈风就会开始对姜之鱼视而不见，久而久之，姜之鱼的有些棱角都被磨平了，话变少了许多，也不再试图反抗。
她开始对沈风和姜家妥协，到了最后，沈风甚至说：“你这张脸太过张扬了点儿，还是朴素一点好。”
说完之后，似乎是想要哄一哄姜之鱼，沈风又补了一句：“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人，应该和我一样沉稳低调内敛。”
姜之鱼知道沈风这么说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姜瑶抱怨了一句：“姜之鱼虽然是我的亲姐姐，但她也太耀眼了吧，我站在她旁边，别人都看不到我呢。”
姜之鱼和姜瑶虽然是一个爸妈生出来的，但容貌总是姜之鱼更胜一筹。
可沈风那一句亲手教出来的人，还是被姜之鱼听到了心里去。
从那天之后，姜之鱼听沈风的话，不再化妆，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换成了朴素的款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还记得，从前的时候，她最爱那些张扬的颜色的。
如今衣柜里却只剩黑白灰三个色，想了想，姜之鱼决定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一起去逛一逛，买一点新衣服，好带去国外。
她在家里翻了很久，才找到一条被收在衣柜最角落的红裙子，那条吊带红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衬得她的腿很好看，又细又长。


从小到大，姜瑶一直都是这样。
她仗着自己小时候走丢过，回家之后得到的宠爱格外多，从小到大，她都最喜欢那些原本属于姜之鱼的东西，从家人到衣服，她总是这样，能抢就直接抢来，抢不到的就冲着沈风和姜父姜母又哭又闹。
最终大家都会妥协，也包括姜之鱼。
这一次也不例外，沈风无奈地笑了笑，再转过身面对姜之鱼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冷了下去：“把这条裙子，换给姜瑶吧。”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喜欢你穿这种张扬的衣服。”
“内敛，沉稳这几个字，你记到哪里去了？”
“你这样，晚宴的时候大家只注意得到你，那瑶瑶怎么办呢？”
姜之鱼的心沉了下去：“这条裙子，对我的意义不一样，这条裙子不行。”
那条裙子，是成年那天姜母送给姜之鱼的生日礼物，虽然算不上多么贵重的东西，但对姜之鱼来说意义不一样。
这是姜之鱼第一次“不听话”，沈风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她小时候走丢，你也有责任的，让着点她，都是应该的，你是做姐姐的，只是一条裙子而已。”
一提到这个姜之鱼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么多年过来，所有人都拿这一句话来压她，小时候的事情也不过只是一个意外。
她们两个明明都是小孩子的，怎么唯独就偏偏怪到了她的头上？
姜之鱼实在是太委屈了，她摇了摇头，不愿再和他们多纠缠，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姜瑶忽然冲了上来。
她拉住了姜之鱼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姐姐，不过是一条裙子而已，你也不愿意让给我吗？”
“我走丢的那些年，吃了那么多苦，都是你害的，现在不过是要一条你穿过的裙子而已，你也不愿意吗？”
她义正言辞的好像姜之鱼真的是“凶手”。
姜之鱼冷声道：“松开手。”
她伸手想要推开姜瑶那双手，下一秒姜瑶居然主动拿开了那双手，姜之鱼心道不好，想要躲开，却还是晚了一步。
姜瑶的动作很快，她伸出手，一把扯烂了姜之鱼身上那条裙子的胸口那处。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沈风和秘书之间的对话。
“沈总，您真的要把那幅画拿给姜瑶小姐？”
沈风明显有些不悦：“你在质疑我？”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姜之鱼她......不论怎么说这些年来也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您也知道她那幅画......”
沈风打断了他：“你什么意思？”
“那幅画是姜之鱼的心血啊，我猜她不会那么痛快就把那幅画交出来。”
“沈总，您也知道的，姜小姐是个艺术家，艺术家都有些疯魔......”
沈风似乎是不愿再听下去，闷声开口打断了他。
“我知道，所以我会提出和她结婚，来稳住她。”
秘书有些意外：“您真的要和姜之鱼小姐结婚？”
沈风轻笑着摇头：“不会。”
“想什么呢，我想娶的人，从头到尾也只有姜瑶一个。”
“只有瑶瑶那种干干净净的女孩才能嫁给我。”
“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我总要给她点甜头，她才能心甘情愿地把那幅画送给瑶瑶吧。”
记忆里沈风说要娶我和说出口只是权宜之计时的语气一模一样，冷冰冰的，听不出一点儿感情。
沈风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他从来不会理会姜之鱼的想法，在他的眼里，姜之鱼只不过是姜瑶某些方面的替身。
别墅里跑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远，一直到周遭的声音都恢复寂静之后，姜之鱼才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就接了起来。
“小鱼？”
电话那头的教授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的不可置信的情绪。
“教授，我愿意跟着您去国外进修。”
“太好了！小鱼，你终于想通了，这样才不埋没你的才华，你终于准备放弃那个什么沈风了吗？”
“好好好，我这边需要准备一下，你看一个月之后你可以过来吗？”
姜之鱼点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教授，那我们一个月之后见。”
刚好在国内，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次日清晨，姜之鱼要出门的时候，撞上了刚刚打开大门的沈风，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上，染上了姜瑶最爱的香水味。
细看去，沈风的脖子上似乎有一枚吻痕。
这一次姜之鱼的眼神只在沈风的身上停留片刻，几秒钟的时间过后，姜之鱼移开眼睛，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临走前，沈风忽然间又开口：“等一下。”
姜之鱼站定，等着沈风开口。
“今天姜家晚宴，你不记得了？”
姜之鱼叹了口气，原来还是为了姜瑶。
“记得。”
“那就记得去，不要再找些幼稚的借口，你已经很大了，姜之鱼，成熟一点儿。”
“姜瑶性子跳脱，必要的时候你让着点儿她，总归晚宴上不要闹得太难看，你们都是一家人。”
每次沈风和姜父姜母都是这样，为了姜瑶筹谋的时候，总是会搬出来这句话。
一家人三个字，像是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地隔断姜之鱼心中最后那一点不舍。
沈家和姜家从来都把她当成是工具吧......
她没再说话。
见她沉默，沈风又开口问了句：“要出门？有事？”
姜之鱼冷淡点头，算作回应。
沈风难得话多了些：“有什么事？”
姜之鱼不想再和他纠缠，笑了笑：“做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决定要和教授继续进修之后，首先要办好签证，来到大使馆之后，姜之鱼的心情难得的好了不少。
有教授的推荐信，再加上姜之鱼很早之前就申请到了国外学校，办签证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前几年教授就不停地深处橄榄枝，想要姜之鱼在艺术界大展拳脚，可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沈风，哪舍得离开她那个小叔叔半步，每一次她都敷衍过去。
久而久之，教授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不再开口提这事儿。
可也就是不久前，鬼使神差的，姜之鱼忽然间听教授的话，主动申请了国外的那所学校。
现在想来，大约是命运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沈风欺身上来的时候，姜之鱼刚巧做了个噩梦。
她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沈风那张熟悉的脸。
这些年来......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的夜晚都是这样渡过的。
像是习惯了，姜之鱼推了推沈风那健硕的身体，见推不动，她也只能叹口气，闷哼出声。
沈风对她，向来粗暴，从不会怜香惜玉，醉眼朦胧间，两人相视一眼，沈风看着那双眼睛呢喃出声：“瑶瑶。”
太像了，姜之鱼和姜瑶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像到每一次沈风都会下意识喊出姜瑶的名字。
他的声音缱绻，里面饱含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情，那么动听，是姜之鱼从未感受过的柔情。
姜之鱼听完整颗心还是沉了下去，她的眼角溢出一滴泪，这样熟悉的称呼，这张熟悉的面孔，姜之鱼下意识摸了摸沈风的脸。
这么多年来，沈风还是一直把自己当成是姜瑶的替身啊，眼前这位一起生活多年的人，从来就不属于自己。
她紧咬着唇，看了沈风一眼，轻声唤道：“小叔叔。”
果然，沈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紧紧盯着姜之鱼，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要在姜之鱼的脸上盯出个窟窿来。
沈风冷哼一声，忽然间兴致全无，他起身下床，走进了浴室里，要进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半靠在床上的姜之鱼：“姜家晚宴，你要回去。”
沈风这人做人做事都霸道的很，说这句话也不过是通知姜之鱼。
姜之鱼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看着沈风的背影，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自从父母把姜瑶找回家之后，她就被自家父母寄养在了沈风这儿，姜之鱼的爸爸和沈风是忘年交，自从姜瑶回家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她了。
他们说姜瑶在外面受了许多苦，不愿意再把父母分给别人，恰好姜之鱼又是做姐姐的，于是，姜家父母走过场似的问了一遍姜之鱼的意见，连哄带骗就把人送到了沈风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