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以前，我一定会心痛吧。
可如今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淡淡道：“我来拿芯芯的东西，拿了就走。”
转身进屋上楼，却发现女儿的房间被改成了猫屋。
沈渊调笑着跟上来，踢了踢脚边的碗。
“以后沈芯就和猫同吃同住，什么猫毛过敏，都是你惯的！”
女儿的专用碗就随意扔在猫碗边上，里面放满了猫粮。
他大发慈悲道：
“我可是专门为了沈芯找营养师定做了皇家猫粮，已经够给面子了。”
我不禁鼻腔酸涩，心里止不住冒出一个念头。
是不是孩子离开这个世界才是更好的选择，我这个无能的妈妈，根本保护不好她……
我强忍着哽咽问道：
“那芯芯的东西呢？”
乐瑶靠在沈渊怀里，笑盈盈地抱着猫。
“猫猫喜欢，阿渊就都送给猫猫了，猫猫也算是芯芯的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我才发现，芯芯最宝贝的公主裙被剪得乱七八糟的，穿在猫身上。
每天晚上要抱着才能睡着的洋娃娃被随意仍在猫砂盆里。
还有她儿童节画的一家三口的画，也被猫抓得粉碎。
我进屋一顿翻找无果。
抓着沈渊的袖子，几乎是恳求着开口。
“芯芯的头发呢？我专门整理好编成一簇的，你放哪了？”
“你只要把头发还给我，其他的我都不要！”
别的都算了，孩子最后留下的头发，绝不能被猫糟蹋。
不然芯芯下辈子会沦入畜生道的！
乐瑶挑衅般地一笑，扒开猫脖子上的毛发，露出一节红绳。
“阿渊拿去编红绳了，这样也算是我家猫猫跟芯芯交换毛发了，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哦。”
我急红了眼，上手去抢。
“这是芯芯的遗物！你们还是人吗？！”
看到猫吓得尖叫着挥舞爪子，乐瑶瞬间流了眼泪。
“余姐姐，你容不下我就算了，连一只小猫都容不下吗？你宁可咒自己的孩子死，都不愿意分享一点点爱给小猫吗？”
沈渊见状赶紧一脚把我踹开，护住乐瑶和猫。
我的脑袋狠狠撞到扶手上，瞬间一股热流流下。
他指着我怒骂：
“你是不是演上瘾了？！就这点东西给猫怎么了？你至于又是咒
发现了铁锈污染，破伤风合并败血症，孩子居然都能撑到医院都已经是奇迹了。”
原来女儿在禁闭室哭得那么惨，是因为水滴刑居然用的是盐水。
她坚持了那么久，如果能及时来医院，会不会还有救……
我哭着一五一十地把沈渊做的所有事情告诉沈父。
沈父听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脚下踉跄，扶住墙才勉强站稳。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沈渊的司机送来个盒子。
司机看到沈父也在，一脸视死如归地传话。
“小沈总说，芯芯小姐要是想在沈家过日子，就必须习惯猫的存在，是她适应猫，而不是让猫适应她，让芯芯小姐认亲自己的位置。”
打开盒子，是一顶猫毛做的假发。
手机刺耳的铃声卡着点响起。
看到屏幕上沈渊的名字，沈父接过手机，破口大骂。
“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畜生！”
“亲手害死自己的女儿，天底下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
沈渊啧了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余嫣，你有病没病啊！我不过是教育沈芯要爱护动物，你又添油加醋跟我爸说啥了？这要是能害死人，我跟你姓余！”
“而且我看沈芯变成光头了，还好心给她送个假发，这可是瑶瑶亲手收集小猫的毛发做的，让沈芯跟小猫亲近，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气得浑身发抖，对着话筒怒吼：
“你明知道芯芯猫毛过敏很严重，猫难道比女儿还重要吗？！”
沈渊冷笑道：
“我原本就和瑶瑶约定好过两人一猫的生活，是你哄着我爸，非要嫁到我家来，我已经满足你们了，要孩子给你孩子，你和孩子的吃穿用度我也从来没克扣过，你还不知足？”
“物质上满足你了，不会开始想要我的爱了吧？”
“余嫣，你别恶心我。”
沈渊咽得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想到女儿在禁闭室里一边哭，一边冲我哭喊：
“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爸爸不高兴了，可是妈妈，我真的好疼，我会好好反省，爸爸能不能原谅我……”
她到死，都那么渴望爸爸的爱。
沈父见沈渊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气得恨不得把手机砸了。
他犹豫再三
你，你不用在费尽心思找我爸帮你演戏！”
“我可不是我爸那种好忽悠的老头，我沈家需要你一个外姓人和一个毛都没张全的小孩保佑？你把我当傻子骗吗？”
“我当初他妈的好心救你，还救来了个碰瓷的？！你霸占着瑶瑶的位置这么多年早该滚了！我巴不得你和你的便宜女儿现在就从我家消失！”
我闭上眼，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悲伤，缓缓开口：
“我会走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离婚协议我会给你父亲。”
“从今以后，我们两清。”
沈父送我和孩子到山脚下，我轻声向沈父道谢。
背起女儿，一步一步往山上爬。
而无尘法师早已带着人在尼姑庵门口等我。
无尘法师接过芯芯，眼中惊讶，与几位法师商量后便做了决定。
“不愧是千年罕见的天生佛童，肉身竟然依旧柔软，从今日起，此孩童法号心妙，坐缸封龛。”
无尘法师看向我。
“心妙年幼，只需一年便可坐化为肉身菩萨，不论是对你、对沈家，抑或是对本庵，都是一份善业。”
我亲眼看着孩子身穿法衣，盘坐入缸，还是不由得红了眼眶。
往后四十九天，都由我来为她念经护法。
我在心经一遍遍的洗礼中，也逐渐放下了对沈渊他们的怨恨。
可外面却传来争吵声。
“你们尼姑庵都是我沈家出钱造的，还有我进不去的地方？”
“我今天非要余嫣给我跪经，她躲到哪都没用！”
静下心念完这遍地藏心经，只能先出去。
我担心沈渊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让门外的比丘尼去忙别的。
“沈施主，找贫尼何事？”
沈渊搂着乐瑶，眼里逗弄的意味明晃晃。
“跟我玩欲擒故纵呢？躲我躲到尼姑庵里来了？”
我双手合十，看向他的眼神淡淡。
见我毫无反应，他莫名生出几分怒气。
“我要你给我们新出生的小猫祈福，你该庆幸你上次愚蠢的行为没有害死小猫，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安稳地躲在尼姑庵里念经？！”
我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地回道：
“贫尼最近都在为坐缸的佛童念经，抽不开身，庵里众多比丘尼都精通经论，一样可以为您的猫祈福
。”
沈渊嗤笑一声，满脸嘲讽。
“又是佛童，你不是跟我爸说佛童千年难遇吗，在你们尼姑庵跟烂大街一样？又是那个没脑子的被你骗了？”
“余嫣，你那么着急跟我离婚，不会是在外面又勾引了那个喜欢尼姑的猎奇老头包养你吧？”
我抬起冷冽的眸子。
“沈施主，佛祖在上，还请慎言。”
乐瑶捂住嘴笑道：
“阿渊，你看她演得真像，听说坐缸是用人做佛像，还能不腐烂，真的假的？”
沈渊宠溺地刮了刮她的笔尖。
“你也是只好奇小猫，想知道就进去看看呗，我帮你把缸子打开。”
我终于面露厉色，死死挡在门前。
“绝对不行！”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
“凭你，也有资格跟我说不行？”
“你们庵主都不敢在我面前说半个不字！”
沈渊强行把我按住，让乐瑶进去随意翻看。
她瞧我紧张的样子，来了兴趣。
“阿渊，这缸子上绕了好多东西，怎么开啊？”
沈渊随意摆摆手。
“费那个功夫干什么，直接砸了！”
乐瑶已经在找趁手的东西，我只能苦苦哀求。
“沈渊，真的不能开缸子，里面是我们的女儿啊！你可以不爱她，但她都死了，求你高抬贵手，但凡开缸，女儿所有轮回的功德都会一朝散尽的！”
沈渊愣了一瞬后，无奈地笑出声。
“还跟我演呢？我不得不佩服你真的很有毅力，这样吧，只要你今天满足了瑶瑶的好奇心，我就原谅沈芯，这总行了吧！”
“让她好好回去当她的沈家千金，别在这破山上玩这种搞笑的戏码了，真丢我沈家的脸。”
看着乐瑶拿着石头扬起的手，我吓到飙泪，直接给沈渊跪下了。
“算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女儿吧，只要不开缸，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不是要给小猫念经吗？我念，我现在就念行不行！”
沈渊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都已经给你和沈芯台阶下了，你别蹬鼻子上脸！”
“瑶瑶，砸！”
“砰——”
我眼睁睁看着缸子在我面前裂开。
盘坐的人像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我悲痛欲绝，直接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而沈渊不可思
，还是拉下老脸求我。
“小余，是那个逆子昏了头，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沈家真的不能你，你可不可以……”
四年前，沈渊在山脚下救了我，自小在尼姑庵修行的我，第一次念经时候乱了心。
法师许我下山还俗，说我虽有佛缘，但红尘事未了，还需历练。
既然是报恩，我许下承诺，只要我在沈家一天，就保沈家平安一天。
我日日夜夜为沈家祈福，又为生下佛童，可保沈家至少百年。
却没想到，会被沈渊亲手斩断我辛苦种下的善缘。
我没有任何犹豫，握住白布下芯芯的手，眼底一片冰冷。
“沈渊救我一命，我为沈家祈福四年，早已还清恩情，了结红尘债。”
“孩子本是我与世俗的最后牵挂，如今孩子没了，贫尼与沈家分已尽，还请施主，放贫尼归山。”
把芯芯送去殡仪馆后，我准备先为女儿祈福一天。
一天后我得带她回尼姑庵，向法师请教该如何下葬。
我回家收拾芯芯的东西。
刚到路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树上挂满气球和大大的横幅：祝猫猫四岁生日快乐。
沈渊和乐瑶还有他们的朋友们，一起拍着手给猫唱生日快乐歌。
我眼里落寞，为了一只猫如此兴师动众的沈渊，却连女儿的生日都没记起过，更别说开办生日派对。
众人看到我，指着我的光头哈哈大笑。
“昨天一个小光头，今天一个大光肉，沈哥，你家不会要开尼姑庵了吧！”
“沈哥够惨，要是我爸非得逼我娶个尼姑，我宁可原地出家！”
“可不能这么说，沈哥上次车祸化险为夷，某人非说瑶姐做手术没用，全靠她一张嘴念经就给沈哥救回来的！她哪是尼姑啊，是仙姑！”
乐瑶在沈渊怀里泪花都笑出来了。
“就算她做的都是无用功，也得刷刷存在感，不然不是白作秀了！”
我记得沈渊当时出车祸送到医院，伤得很重，乐瑶手术中还出现重大失误，沈父找了医界泰斗来看都说沈渊凶多吉少。
我剜心头血给他抄了经一夜的经，第二天生命体征各项好转，沈父让他好好感谢我，他扭头就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到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