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华楚单手给自己包扎，疼得满身大汗。
但终于，这彻骨的疼痛也让她清醒了。
她拿出一个特制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我要退出组织，我要离开。”
“你知道的，只有死人可以离开组织。”
“我可以死。”
“哦，你是组织最优秀的雇佣兵，死了太可惜，最后再帮组织完成三个任务。”
卜华楚早知道，组织里最优秀的那个有离开的特权。
这些年她之所以没有离开，只是因为纪飞扬罢了。
现在，她只要再完成三个任务，就可以离开了。
卜华楚跟纪飞扬都是孤儿。
她跟纪飞扬都是组织收养，从小培养训练的雇佣兵。
那一批里面，活到现在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每一天都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了。
卜华楚也忘记他们是哪一次滚到了床上。
他们之间没有明确过关系，但有同生共死的诺言。
卜华楚认为，这种诺言比情侣的名分更牢固。
她差点为他做到同生共死了，可笑地以为他死了，想替他报仇再自杀。
可纪飞扬早背弃了他们的诺言。
被抓的七天，卜华楚不停地被严刑拷打，见她要撑不下去，才会被喂一点水。
现在她急需补充能量，恰好这时，纪飞扬来敲门，“楚楚，吃饭了。”
看了眼时间，原来她昏迷了四五个小时。
卜华楚推门出去，苏映雪正坐在沙发上，一只脚没有穿鞋，白皙的脚踝上喷了药。
卜华楚一瘸一拐地坐到餐桌前，纪飞扬端上最后一道菜。
苏映雪扶着沙发要起来，纪飞扬连忙说，“别动，我来抱你。”
说着，大步上前，一手将苏映雪轻松地抱到了座位上。
卜华楚静静地看着，纪飞扬有点别扭，挠了挠头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还是小心点好。”
卜华楚点头附和，“是啊，受了伤还是要小心点好。”
她断了肋骨，纪飞扬说她习惯受伤，不算什么。
苏映雪崴了脚，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小心翼翼地照顾。
是她天生命贱吗？
她没有痛觉，她不知道痛，受再重的伤，也没关系。
卜华楚不想再做这些无谓的比
卜华楚冷硬地推开他，一个人隐没在黑暗中。
听着耳麦中，传来一个又一个搞定的声音，卜华楚手起刀落，也完成了她的使命。
出来的时候，卜华楚深吸一口气。
她该离开了。
雇佣兵的生涯，永别了。
可当她转身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映雪正挡在她要离开的路上，等着她。
她就知道，卜华楚眼神渐冷，纪飞扬不该把任务相关泄露给她，这涉及到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命。
幸好她早有防范，临时将一些计划改掉，这才顺利完成任务。
苏映雪轻轻地笑着，“不愧是从无败绩的卜华楚，我已经提前警告过他们了，结果还是被你给得手了，哦，我好像说错了，你败了一次，因为纪飞扬，你被抓了一次，只是可惜，被你给逃出来了，不过今天，我看你往哪逃。”
说完，苏映雪娇弱的神情骤变，对着卜华楚，专往要害处攻，招招致命。
卜华楚上次就看出来，苏映雪的身手不错，如果她不受纪飞扬这一刀，苏映雪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但现在她本来的伤就没好利索，刚刚又添了些新伤。
卜华楚临危不乱，将计就计，也省去了一些麻烦。
她边打，边往计划好的海边移动。
受伤的卜华楚与无伤的苏映雪旗鼓相当，打到最后，她拉着苏映雪跳进了海里。
纪飞扬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掉到海里的一幕。
“楚楚，映雪！”
纪飞扬拼命跑过来，跳进了海里。
一个浪打过来，将卜华楚与苏映雪分成了两个方向。
纪飞扬没有犹豫地往苏映雪的方向游，很快抱住了苏映雪。
卜华楚亲眼看见了纪飞扬的选择，带着笑意，沉入了海底。

为内疚。
接下来的几天，纪飞扬按时给她换药，做菜一半是她爱吃的，一半是苏映雪爱吃的。
休养了半个月，卜华楚一直在做下个任务的计划。
大概是为了榨干她的最后一丝价值，这次的任务很难。
任务难度差不多需要五六个顶尖的雇佣兵。
雇佣兵们之间也会合作，但卜华楚以前除了纪飞扬，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无论什么任务，通常都是他们两人做。
组织上也知道这一点，也给纪飞扬下达了任务，提供的东西也都是他们两个人的。
尽管卜华楚伤势没全好，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两人整理好东西，准备出发。
只见苏映雪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哭着说，“飞扬，我妈妈打电话来说，我弟弟不见了。”
纪飞扬停下脚步，转身问，“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苏映雪哭得满脸是泪，摇头哽咽道，“不知道，我弟弟平时很乖的，从来不会乱跑，你说...会不会是那些人知道，是我救了你，在故意报复我？是我害了我弟弟！”
说着，苏映雪哭得更加厉害。
纪飞扬连忙上去扶住她，为难地说，“我现在有重要的任务要做，等我回来，我一定帮你找到你弟弟，好不好？”
苏映雪不停地摇头，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不要走，你走了我弟弟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弟弟，他要是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卜华楚一向不相信巧合。
怎么这么巧，偏在她和纪飞扬要出发的时候，苏映雪的弟弟不见了。
卜华楚提醒道，“这次的任务是最高级别，如果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知道。”
况且，她一个人去的话，如果任务失败，她很可能会死。
早在卜华楚一次又一次地救下纪飞扬的命时，他就承诺过，她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个不得不死一个，他会选自己死，卜华楚要死在他之后。
纪飞扬起身想走，苏映雪一把抱住他，哀声道，“你说过你欠我一条命，你要还我的，你承诺过，难道你要失信？”
纪飞扬的眉头皱成一团，看向门口的卜华楚，又看向哭成一团的苏映雪。
这两个女人，他都
楚姐要杀我！”
纪飞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卜华楚举起刀，要对苏映雪痛下杀手的样子。
苏映雪选的位置本来就离纪飞扬卧室不远，足够他来救援，更何况，苏映雪不是真的躲不开。
纪飞扬长腿飞踢，击飞了卜华楚的刀。
卜华楚握了握手腕，纪飞扬这脚很重，振得她手腕生疼。
卜华楚的眸子更冷，质问道，“她是敌对组织派来的卧底，你也要阻止我杀她？”
苏映雪大声叫冤，“什么敌对组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楚姐，我知道你伤心难过，可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就算你能杀掉我一个，你能杀掉全世界所有的女人吗？”
她惯会装柔弱装可怜，卜华楚不跟她废话，冲上去只想了结这个卧底。
“楚楚！”纪飞扬挡在苏映雪身前，怒道，“你再伤害映雪，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看着这个她拼了命护着长大的男人，终究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卜华楚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她冷声说，“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说着，卜华楚飞身上前，对着苏映雪招招狠戾，只想要她的命。
纪飞扬护着苏映雪，一味地防守，但他的很多技能都是卜华楚手把手教的，只防守根本打不过卜华楚。
苏映雪在纪飞扬身后，看着纪飞扬不攻击，眼中尽是阴狠，她得想个法子，让纪飞扬动手。
就在卜华楚拿着另一种特制的匕首划过纪飞扬胸口时，苏映雪猛地挡在纪飞扬面前，匕首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后背。
“映雪！”
纪飞扬瞳孔一缩，反手一把匕首扎进了卜华楚的胸口。
卜华楚感觉胸口很凉，她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把刻着特殊符号的匕首。
这对匕首，是卜华楚在一次任务中无意得到的，极其锋利，她没想到纪飞扬会用她送他的匕首，刺进她的身体。
“映雪，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纪飞扬抱着苏映雪，匆匆离开，看也没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卜华楚。
卜华楚扯了扯嘴角，看着纪飞扬的背影，有些东西彻底消散了。
她很清楚刚刚她那刀根本伤不到纪飞扬，是苏映雪故意挡刀，挑拨他们
，那不跟癞蛤蟆似的，亏你下得去嘴。”
“其实她不像女人，更像是一个男人。”
卜华楚觉得可笑，既然这么嫌弃她，当初为什么要跟她开始呢？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停地粘着她，跟她说，会用命去保护她，会爱她一辈子。
难道是因为当时没有别的选择。
那纪飞扬拿她当什么呢？
一个没有选择时将就的工具？
卜华楚一步一步退后，离开了那间曾经充满温情，现在满是对她嘲讽的房子。
如果心能掏出来，那么此刻她的心脏上，一定是破了一个大口子。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痛楚，卜华楚立刻接了第二个任务。
现在，她只想将三个任务都完成。
永远离开。
第二个任务更难，这次卜华楚消失了一个月。
她再次回到据点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平静下来。
拧开门的时候，卜华楚在想，这次就算两个人在她面前滚到一起，她也不会伤心。
可这次并不像她想象的，两人在卿卿我我。
反而纪飞扬正满脸胡子，颓废地喝酒。
听见开门声，他迟钝地抬起头，在看到卜华楚的时候，他整个人眼睛亮了起来。
纪飞扬整个人扑了上来，但卜华楚立刻退后一步。
纪飞扬停在原地，喃喃道，“楚楚，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是咱们组织最厉害的雇佣兵，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卜华楚嗤笑一声，附和道，“是啊，我不会死，我也不会受伤，我更不会痛。”
可喝醉的纪飞扬，完全没有听出卜华楚在说什么。
他只生气地质问，“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卜华楚冷淡地看向他，没有说什么。
至于他说的担心，她只觉得可笑。
担心她？是跟苏映雪滚在一起的那种担心？还是跟苏映雪说她满身伤疤，丑死了的那种担心？
这两次的任务，谁也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
在她九死一生的时候，纪飞扬在做什么？
他跟苏映雪在床上，嫌弃她身上救他而留下的伤疤丑，嫌弃她不像个女人。
纪飞扬对她的承诺一个也没有做到，反倒是对苏映雪的承诺，比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