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然吕青禾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1958:从守山人开始发家致富陈然吕青禾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人间漫游指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猪!油!渣!”未等陈然开口,陈铁柱故意砸吧着嘴,就开始了炫耀:“啧啧,那玩意儿,咬一口直冒油!香的能把舌头都吞下去!”他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揉肚子,仿佛那半碗油渣已经撑得他直不起腰了。可陈然依着院门,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轻飘飘地应道:“哦。”哦?就一句哦?那可是平常人家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的猪油渣!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陈铁柱顿时急了,嗓门又拔高了一筹:“你装什么装呢?老子现在是公社的仓库管理员,以后逢年过节还能在食堂吃上大肥肉,你知道大肥肉是什么滋味吗?”今天铁了心要让陈然认识到和自己之间的差距,陈铁柱话音在这一顿,就要好好和陈然形容形容大肥肉的美味。脑海中寻思着能形容大肥肉之美味的词,突地一阵寒风袭来,一股浓烈的肉香味就钻进...
未等陈然开口,陈铁柱故意砸吧着嘴,就开始了炫耀:“啧啧,那玩意儿,咬一口直冒油!香的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他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揉肚子,仿佛那半碗油渣已经撑得他直不起腰了。
可陈然依着院门,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轻飘飘地应道:“哦。”
哦?
就一句哦?
那可是平常人家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的猪油渣!
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陈铁柱顿时急了,嗓门又拔高了一筹:“你装什么装呢?老子现在是公社的仓库管理员,以后逢年过节还能在食堂吃上大肥肉,你知道大肥肉是什么滋味吗?”
今天铁了心要让陈然认识到和自己之间的差距,陈铁柱话音在这一顿,就要好好和陈然形容形容大肥肉的美味。
脑海中寻思着能形容大肥肉之美味的词,突地一阵寒风袭来,一股浓烈的肉香味就钻进了陈铁柱的鼻子。
“啥情况?我想象力啥时候这么丰富了?”
轻声嘀咕了一句,陈铁柱鼻翼翕动,这才意识到,这肉香味并非是想象中的,而是切切实实从不远处灶房飘过来的。
顿时,他整张肥脸都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伸长脖子,眼珠子直勾勾盯向灶房飘出的白烟:“这、这味儿......你家炖肉了?”
陈然终于掀起了眼皮,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诮:“你爹从公社弄了六只狍子,分了我们家两只,怎么?铁柱哥不知道?”
“啥?”
陈铁柱脱口而出,臃肿的身子一哆嗦,腋下夹着的任命书都差点滑落:“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给你们家送肉!做梦呢!”
自己家一个月都难得吃上一回肉,直接给陈然家送两只狍子?活菩萨吗?
陈铁柱拧眉思索着陈然这样说的目的,一旁灶房里的吕青禾就掀开草帘出来了。
“铁柱,我家然然说你爹从公社弄了六只狍子,特意给我们家分了两只,这事是真的吗?”
“这......”
陈铁柱这下明白陈然刚刚那么说的意思了,他侧首瞅了陈然一眼,刚好就对上了陈然那有意无意的冷笑。
一瞬间,昨天在灵堂痛苦哀嚎的回忆就再次涌了上来,只觉后脖一阵凉飕飕的,陈铁柱只得硬着头皮帮忙圆谎:“婶子,当......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不成?”
“那啥......婶子,我跟你讲,这狍子肉炖着可有讲究,你炖的时候一定记得要放葱姜。”
装逼不成,总不能白跑一趟,帮忙圆完慌的陈铁柱厚着脸皮就要借指导厨艺之名留下来,在陈然家狠狠蹭上一顿肉吃。
结果这脚才刚往灶房方向迈出一步,一旁陈然的手就如铁钳一般扣在了他的肩头:“铁柱哥这么懂炖肉,那可得抓紧回去盯着,不然你们家那四只狍子可就全白瞎了。”
“这样吧,我送你出门。”
都没给陈铁柱再次开口的机会,陈然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无比“亲密”地薅着陈铁柱,就将人架了出去。
“你撒开!”
一路被陈然架着出了院子,陈铁柱好不容易才挣开了束缚,蹭肉不成的他气急败坏道:“不就是一顿肉吗?你以为我会稀罕?”
“拿着!”
终于是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了,陈铁柱将夹在腋下那张盖了红戳的牛皮纸朝陈然一递,便说道:“别以为能吃上几顿肉就有多了不起,当了守山人,就得尽守山人的责,你爹没打跑的狼,你得接着赶!”
“哼,等回头你被狼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老子直接吃你的席!”
有意幸灾乐祸的陈铁柱冷笑刚上嘴角,陈然一个箭步冲上前,便直接将他给掀翻进了路边的雪堆。
陈然单膝压住他胸口,一拳贴着对方耳廓就深深砸进了冻土里。
“你再咒一句试试?”
陈铁柱吓得浑身肥肉一颤,冷汗顺着脊梁骨直往下淌:“你......你想干什么......”
“哼,我想干什么?”
父亲的抚恤金明显已经被陈德忠父子给私吞了,先前在葬礼上没动手,并不代表陈然会直接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眯眼盯着陈铁柱,道:“回去告诉你爹,他私吞的抚恤金,明天我就让他双倍给我吐出来。”
该如何炮制陈德忠这条老狗,陈然心中已然有了对策,也不管膝下疯狂狡辩的陈铁柱,他拍了拍手上的雪渣便回了院子。
灶房里,铁锅正咕嘟冒着热气,陈然进来时吕青禾正将最后一把粗盐洒进汤里,油亮的肉块在沸水中翻滚着,浓郁的香气让她情不自禁泛起了笑容。
但很快,这笑容便被陈然手中的任命书给打破了。
“然然,这任命书......”吕青禾攥着沾满油腥的围裙边,喉咙发紧:“山上那些狼群,你爹拼了命都没拦住......”
母亲脸色异常纠结,陈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但这一道坎迟早是要迈过去的。
陈然深吸了口气,指着锅里的狍子肉,说道:“娘,我实话和你说了吧,两只狍子都是我打的,二叔这人不行,但有句话说的确实不假,咱们老陈家就是打猎的材料。”
“你信我,我肯定能扛起这个家,从今天开始,我保证咱们家饭桌上顿顿都有肉。”
傻了多年的儿子一夜之间清醒了过来,甚至还变得如此懂事,这本该是令人欣慰的事才对,可身为母亲啊,吕青禾又怎愿意用孩子的命去赌一顿饱饭?
她望着门外黑沉沉的夜色,恍惚间仿佛又听到了狼嚎声。
“娘,别胡思乱想了,我不会有事的,我将来还要娶媳妇,让您抱孙子呢。”
知道母亲在担心自己,陈然添柴时笑着安慰了一句。
“娘!哥哥可厉害了!我亲眼看见的!”芸丫这时也从柴堆后探出了头:“等哥把那些狼都打了,芸丫也给嫂子做个狼毛的毽子!”
女儿童言无忌的笑声勉强安抚了吕青禾慌乱的心,如今陈然担任守山人已是木已成舟的事,她也只能接受现实了。
但接受归接受,她总还是忍不住去为儿子考虑。
两只狍子的肉都已经分好,她本打算一家人紧凑点吃,靠这两只狍子将即将到来的冬天给熬过去,但现在却是有了新的想法。
指着案板上的肉,吕青禾便吩咐道:“待会吃完晚饭,你去挨家挨户,将肉送给先前帮衬咱们的邻居们,特别是民兵队的叔伯们。”
丈夫的白事,没有这群街坊的帮助是办不下来的,吕青禾有心报答,但更多的想法,还是让儿子在民兵队那结个善缘。
这种人情,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关键时候,甚至还能救儿子一命!
“娘,巧了不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母亲的打算,和陈然不谋而合,他本就打算借这个机会整治陈德忠私吞抚恤金的事,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
咔嚓!
咔嚓!
接连好几个老鼠夹子被触发,在外头蹲守的一众知青闻声,第一时间就冲进了仓库内!
见到放着酸菜的老鼠夹子上,被夹住的老鼠不住在挣扎,无一不是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陈然这一手厉害得有些匪夷所思。
最终还是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知青周明远率先反应了过来。
他是复旦大学农业微生物学系大三的高材生,在祖国的号召下,特意报名来了农场拓荒。
想明白陈然是用了什么原理的他,激动地直用笔记本拍自己的大腿:“陈老师!你太厉害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是?周眼镜,你咋就明白了啊?”
“快和我们说说!陈老师是怎么做到的?”
几个女知青见周明远光顾着自己一个人激动也是急得不行,立即催促着就让他解释这其中的原理。
得到陈然默许,周明远便解释道:“酸菜发酵后期会产生正己醇和乙酸乙酯,前者气息类似青草气息,后者则是类似果香,这些都能有效地覆盖老鼠夹上的铁腥味。”
“而沟鼠的嗅皮层对乳酸菌代谢物的敏感度是我们人类的两百倍!这会让它们只能闻到酸菜的气味,而忽略陷阱带来的危险。”
“而且现在是冬天,沟鼠需要寻找发酵食物来补充肠道菌群来维持体温,不光如此,酸菜里提供的亚硝酸盐也能有效地缓解鼠类冻伤......”
这些理论、数据周明远从来都只在论文里见过,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将其运用道到生活之中,他这会和一众知青们解释着,看向陈然的眼神也跟着变得狂热起来了。
就他这幅膜拜的模样,连带着几个女知青眼睛也变得闪亮亮的了。
对此,陈然则是笑而不语,前世的他身为一名特种兵,所经历的各类野外生存训练,靠的就是这些微生物知识。
腐烂的桦树茸能诱捕野兔,发酵的松针汁能驱赶毒蛇,如今对付耗子,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
“我真是服了......”
一众听明白过来的知青都是恍然大悟,陈铁柱陈老师就只有心理不平衡了。
啊?
自己也姓陈,你对待他的态度凭什么就这样?就光顾着捧他的臭脚?对老子你就只知道解释笑点是啥?
“我呸!歪打正着罢了!”
陈铁柱梗着脖子囔囔道:“就靠这老鼠夹子一只一只夹,啥时候才是个头?”
“你有本事的,就把满仓库的耗子都逮光啊!”
陈铁柱此刻颇有一幅你行你上啊的气势,陈然目光扫过老鼠夹上那一只只油光水滑的沟鼠便是咧嘴一笑:“谁告诉你......我要一只一只逮了?”
“铁柱哥,别怪我没提醒你,没事就少张嘴,容易暴漏智商。”
都懒得搭理陈铁柱这个跳梁小丑,陈然见这眼镜知青懂得挺多,有心考考对方,便将手上提溜着的柳条筐上的布给掀了开来。
里面装着的,不光是酸菜,还有一袋母亲清早刚磨好的辣椒粉,和芸丫攒的那些松塔壳。
给一众知青瞧了瞧自己带来的灭鼠神器,陈然狡黠一笑,便问道:“你们猜猜看,我接下来准备干啥?”
“这个......”
“不知道诶......”
几个女知青都是靠着周明远的解释才明白了酸菜的门道,哪可能瞬间就明白陈然又冒出了什么鬼点子。
周明远看到柳条筐里装着的一袋辣椒粉倒是猜到了一些端倪。
他扶了扶眼镜,试探性问道:“陈然同志,你是打算用烟去熏耗子?”
干草加上辣椒面一点燃,那气味别说是耗子了,就连人闻着都得直咳嗽!
周明远猜测,陈然应该是想靠这种法子将沟鼠从洞里逼出来,让它们自投罗网。
这方法绝对是可行的,可问题是......
人群中,有女知青问道:“陈然同志,这仓库这么大,耗子也不可能只挖了一个洞,咱们怎么找耗子洞?”
“对呀,总不能掘地三尺吧?”
不相信陈然会用这种笨办法,大伙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陈然。
陈然见状,狡黠一笑,指着夹子上吱吱作响的沟鼠,便解释道:“咱们找不着耗子洞在哪,难道它们还不知道回家的路吗?”
陈然说着,从柳条筐里取出一个松塔壳,往里面倒了点辣椒粉,便解释道:“松塔壳里混上辣椒粉,然后再塞上干草一点燃,再绑在这群耗子的尾巴上,你们猜猜它们要是受惊了,第一反应是什么?”!
“妙啊!”
周明远一脸激动惊呼道。
耗子受惊了,当然第一反应是往自己的巢穴里钻,它们这一钻,不就正好将火源带进自己的老巢了吗?
到时候,混着辣椒面的呛人烟雾便会弥漫至耗子洞,就耗子那高于人类百倍的嗅觉,肯定第一时间就往洞口钻。
如此以来,大伙岂不是只要用麻袋在洞口等着,就能等着耗子往麻袋里钻了嘛!
“陈然同志,你太聪明了!”
“我请愿!我去拿火盆!”
“我去找绳子!”
陈然这一套科学捕鼠的法子比陈铁柱强得可不是一倍两倍,这些知青一瞬间只觉得陈然刷新了她们对农村的认知。
怪不得祖国说要大伙再接受一遍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些知识可不是课本上能学到的!
几个女知青跃跃欲试,立即就帮忙操办了起来,帮忙找火盆的找火盆,塞松塔壳的塞松塔壳,大伙齐心协力,很快,由陈然亲自绑上松塔壳的这些鼠鼠自爆卡车们就发动了。
尾巴后面散发的呛人烟雾,让它们第一时间就产生了应激反应,一个个拖着松塔壳,就朝着各自的洞口狂奔而去了!
“快跟上!”
大伙争抢先后跟上,很快,就各自锁定了一个隐蔽的老鼠洞口。
青烟袅袅,不多会就蔓延到了洞口,鼠洞里立即传来了吱吱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逃!
“快!都赶紧堵住洞口!”
陈然见状,连忙喝道!
知青们手忙脚乱连忙就用手里的麻袋堵死了出口!
灰扑扑的耗子群如溃堤洪水般涌出,慌不择路就全装进了麻袋里。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戴着眼镜的周明远张开麻袋,小心翼翼地数着里边扑腾的耗子,声音激动得都变得调:“我这逮了整整四十三只!甚至连耗子崽都一锅端了!”
“五十二只!”
“我三十七只!”
大伙争先恐后报着自己的战绩,唯独是陈铁柱一个人张着大嘴,活像条搁浅的胖头鱼一样看着众人欢呼雀跃的模样。
这特么也行?
......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
1958年,大兴安岭下的红星公社鹰嘴屯。
一股悲凉的氛围正笼罩在屯子最东头的一户人家之中。
三天前,这户人家的顶梁柱,屯子里的守山人上山驱赶野狼不幸身亡,尸首都未能找回来,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才勉强办了这场白事。
灵堂设在了堂屋,供桌上寒碜地摆着半碗高粱饭和一个冻梨,一家仅剩的三口人跪在一口简陋的棺材前,哭声像是把生锈的锯子,在前来吊唁的人心里来回拉锯。
“他婶子,节哀吧,你当家的魂在天上保佑着你们呢!”
“就是!你家大儿子陈然烧坏的脑子突然就好了,这不是显灵是啥?”
“陈然,地上凉,快把你娘扶起来!”
被唤作陈然的十八岁少年是这鹰嘴屯出了名的傻子,四岁那年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一直浑浑噩噩,智商还没家中七岁的妹妹高。
可父亲死后,他的脑子突然就灵光了起来,这在众人看来,无疑就是一场神迹!
可真相如何,却只有陈然自己才知道......
原主的灵魂早就在得知父亲死讯那一刻彻底消散了,此刻依附在这少年身上的人虽说也叫陈然,可却是来自于2025年的一名王牌特种兵。
一夜之间,男丁接连离世,意外穿越到这一时空的陈然大概是老天爷对这个家庭最后的一丝怜悯了。
深知扛在肩头的责任有多重,在灵魂彻底与这具身体融合后,陈然的眼神迅速变得坚定起来。
“娘,先起来吧。”
搀扶着母亲从草席上站起身,陈然和妹妹一块要将人扶进里屋,可母亲却是站住了脚步。
她用冻裂的手掌在粗麻孝衣上蹭了蹭,从怀里摸出了个蓝布包来。
三层油纸里裹着的是公社开的抚恤物资领取说明单,当家的为了阻止狼群进屯送了性命,这是她反复争取才换来的补偿。
特供全国粮票十五斤、军用棉布票三丈,十五块钱,外加一封招工推荐信,这其中最最让她重视的就是招工推荐信。
老陈家自清朝康熙年间起就是这鹰嘴屯的守山人,虽说是代代相传,可祖上传下来的打猎手艺早就失传了个七七八八。
丈夫的死就是最好的表现,这年头还乱的很,不少罪犯都跑进山里当起了野人,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儿子再去蹚这趟浑水了。
枯瘦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招工”二字,吕青禾黯淡的双眼终于是有了些神采。
她冲着儿女道:“你们二叔已经帮忙去公社领抚恤金了,公社仓库缺个管理员,然然你回头拿着信就能上岗,等到开春就能拿工分。”
“到时候发了布票,先给你扯一身卡其布的工装,剩下的再给芸丫头弄一件花袄......”
操持了这个家半辈子,当家的倒下了并没有让吕青禾忘记自己的职责,她不遗余力地分配着丈夫用命换来的抚恤金,唯恐亏待儿女中的任何一个。
七岁大的女儿浑然没注意到这计划里只有她和哥哥,打起精神的她跑进里屋,旋即就抱出了个豁口的陶罐。
“哥!我攒了七个松塔!等开春卖了,给你娶媳妇!”
哥哥被屯里的小孩笑话是傻子娶不着媳妇,七岁的陈芸为此努力了很久,可她却不知道,这罐底早被老鼠啃穿了,松塔漏得只剩下了空壳。
前世在孤儿院长大的陈然何曾感受过这样的关怀,鼻腔发酸的他将冻僵的妹妹往怀里搂了搂,摸着对方枯黄的头发道:“芸丫乖,回头哥带你去供销社看小人书!”
未等得陈芸拍手叫好,陈然便敏锐地听到屋外传来了踩雪声。
回首望去,只见两道裹着军大衣的身影挟着寒气就撞了进来。
“他二叔,可算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然的二叔,公社的会计陈德忠和他的儿子陈铁柱。
吕青禾慌忙迎了上去,冻裂的手指捏着抚恤单微微发抖:“抚恤金的事?公社领导怎么说?”
陈德忠摘下狗皮帽,露出油光水滑的脑门来,他慢悠悠地掸着肩头落雪,身后跟着的胖子陈铁柱一只手抓起供桌上的冻梨已经啃了起来。
“嫂子啊…”
陈德忠从内兜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票据:“公社体恤你们孤儿寡母,特批两斤全国粮票,外加一块钱,就这些了。”
吕青禾枯瘦的身子猛地一怔,粗粝的抚恤单在掌心攥出裂响:“他二叔,说好了十五斤粮票,三张布......”
啪!
陈德忠突然拍案,惊得灵前长明灯猛地一跳!
“你还有脸提?你男人弄丢公社的五三式步枪,没让你们赔那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丈夫死在了山里,那把公社发的五三式确实没找回来,自觉理亏的吕青禾攥紧衣角,不由得埋低了脑袋。
她侧首望了望丈夫的灵位,突地就挺直了佝偻的背:“布票粮票钱都可以不要,那招工推荐信呢?”
“我男人已经死在了山里,我不能让他绝了后,说什么陈然也不能再当这个守山人了,公社仓库的管理员......”
“自私!”
陈德忠暴喝道:“老陈家世代守山是荣耀!陈然作为烈士的后代,更有义务担起这个责任!他不接任,难道要我儿子去吗?”
他拨开军大衣,会计专用的钢笔在胸兜晃出冷光:“经公社一众领导商议决定,由陈然接替鹰嘴屯的守山人,回头工作证明下来了,立即上岗!”
宣布完消息陈德忠掉头就走,正忙着啃冻梨的陈铁柱见状连忙跟上。
“站住。”
这时候,只听得陈然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陈铁柱回过头,见是陈然拦人,啐出冻梨核学着父亲的模样立即打起了官腔。
他油腻的指头几乎戳到了陈然的鼻尖:“傻子!你还想抗命不成!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们一家三口去劳动改......啊!!!”
话未说完,陈铁柱杀猪般的惨叫声直接在灵堂炸响!
只见陈然伸手抓住陈铁柱的食指奋力一掰,那两百多斤的肥胖身躯砰的一声就跪在了灵堂前。
整个堂屋仿佛都颤了两颤,见儿子疼得直翻白眼,陈德忠三角眼陡然暴睁,抄起供桌上的陶碗就砸在了地上。
“你给我撒手!”
陈然闻声纹丝未动,他死死盯着陈德忠的眼睛,声音冷得就像是屋檐下的冰棱:“二叔,我就问你一遍,公社给我爹的抚恤金,真就这么多?”
......
说干就干,赵卫国拉着陈然进屋,第一时间就从炕柜里翻出了纸笔。
由陈然起草,很快,一封措辞激昂的联名信就正式出炉了。
“你小子,行啊?要不是打小看着你长大,我都该怀疑你是哪派来的特务了。”
陈然这一手标准的钢笔字无疑是再次惊喜到了赵卫国,就连一旁凑热闹的赵春玲,此刻看向陈然的眼神也变得亮晶晶的。
她手指卷着麻花辫的发梢,赞道:“可以呀,陈然!我们供销社的马主任字都没你漂亮呢!”
字写的再好,这联名信总还得联了名才算成,陈然立即就吩咐道:“赵叔,明天晌午之前,你务必让整个民兵队都在这封信上按下手印,另外这件事最好传得整个屯子都知道,越热闹越好。”
联名信的事要是传开了,估计陈德忠为了保住工作,连吃屎都肯!
扳倒他不是目的,让公社立下规矩,将本该属于自家的抚恤金拿回来才是,见事情全部交代妥当,陈然起身便要带着芸丫回去。
结果......却听赵卫国这般说道:“陈然,这样,等抚恤金的事落听了,我亲自去公社提议更换守山人。”
“到时候,叔亲自想办法,让你去当个文书啥的。”?
陈然闻言,直接愣住了。
“不是?赵叔,为什么啊?”
“你个臭小子,还不好意思上了?”
见陈然在这装傻充愣,赵卫国直接就用旱烟杆打了对方一下:“你小子忙前忙后,不就是不想趟雷当这个守山人嘛,这没啥可丢人的。”
守山人挣不着工分,陈然不愿意干,赵卫国是相当理解的,可他却不知道,他这是完全误会陈然了。
陈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赵叔,你真的误会我了。”
“我真就乐意干这个,您现在就是让我去公社当书记,我也不换。”
公社威风八面的书记,在陈然眼里,竟然还不如一个上山打猎的厉害,陈然这一番话可谓是语出惊人,堂屋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好一会,灶膛里爆开一颗火星,赵春玲惊出一个哆嗦才晃过了神来。
她诧异、甚至是不解地看着陈然,仿佛又看到曾经在村头流着哈喇子的傻子了。
“爹,陈傻子,你们接着聊,我继续去刷锅了。”
赵春玲匆匆离去,很快,赵卫国便开口了。
“陈家世代都是鹰嘴屯的守山人,陈然,你不想断了传承我能理解,可我不能拿全屯子的性命来开玩笑。”
陈然的父亲赶狼死在山里,若是陈然还傻着,那按照鹰嘴屯的规矩,就该由同样姓陈的陈铁柱来接任。
陈德忠可以为了儿子,让刚好了一点的陈然去送死,可赵卫国却深知他作为民兵队队长的责任。
屯子里的守山人,必须是最有能耐的猎户!再不济,也得是民兵出身!陈然或许现在有些小聪明,可真要轮打猎的功夫,他还不够格!
赵卫国突然就抓起了陈然的手掌翻看,他一脸严肃道:“陈然,别怪叔说话狠,你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你摸过枪吗?见过血吗?你这辈子除开这两只傻狍子之外,还打过其他的猎物吗?”
“你好好看看这筐子里装着的东西,你扪心自问,让你来当守山人,这鹰嘴屯谁能睡个安稳觉?谁能不担心自家的孩儿被狼叼了去?”
“陈然,听叔一句劝,山上比你想象中危险,别逞能了。”
赵卫国字字扎心,陈然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包括整个屯子的乡亲们好,但这话他听着就是不得劲。
他反驳道:“赵叔,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不够格呢?对,我到目前为止,一共战绩也就打了两只狍子,这辈子剩余的丰功伟绩也就只剩下村头那些泥人了,可你也不要忘了,我今年才十八岁,我今天第一次上山。”
“我没玩过枪,也没见过血,但你敢给我把枪试试吗?”
陈然炮语连珠,眉眼间竟透着鹰隼般的锐利,一时间镇得赵卫国都忘了说话。
“你小子!行......行......”
见陈然不服气,有被气到的赵卫国思虑片刻后,便说道:“这样,你也别怪我难为你,我给你出个考题,你要能做到,从今天开始,谁要敢反对你来当这个守山人,我赵卫国第一个不同意。”
“什么考题?”
赵卫国道:“最近公社仓库耗子闹得凶,明天你上仓库去,你要一天能逮着十只耗子,我就认你这个守山人。”
“赵叔?逮耗子?”
陈然还以为,赵卫国要让自己进山去打头熊呢,高低不济也是逮头狼什么的。
“你小子以为这耗子好逮啊?那可是沟鼠!知道它们在仓库里挖了多少老鼠洞吗?去年秋收那窝耗子,把公社三成存粮都给祸害了。”
“你小子要是连耗子都逮不着,就趁早别上山去喂狼了,明白了吗?”
不让陈然去打狼杀熊,说白了还是不愿让陈家这最后一个男丁出事,见赵卫国为自己着想,陈然也是忍不住一乐。
他揶揄道:“赵叔,十只耗子你就服我,那万一是粮仓里再也听不见一声耗子叫呢?”
“你要能把粮仓里的耗子全逮了,我把女儿嫁给你都成!”
知道粮仓里的耗子有多难逮,赵卫国毫不犹豫就立下赌注,结果话音刚落,屋外铛的一声,就听到赵春玲在砸锅了。
知道这是赵春玲在发泄不满,见赵卫国一脸尴尬,陈然笑着主动就绕过了话题:“赵叔,这样,我要把粮仓里的耗子给逮绝了,你想办法,帮我搞把枪咋样?”
“你要真能把耗子全逮了,帮你搞把枪不是问题。”
“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刚刚那一声砸锅,把一旁椅子上睡着的芸丫都给吵醒了,见赵卫国答应下来了,陈然起身,背着芸丫便告辞了。
赵卫国一路将陈然兄妹送出门,刚进院子没等开口,坐在井边的赵春玲便抢先开口了。
她一脸不满道:“爹,你可千万不要瞎点鸳鸯谱,我赵春玲可不能嫁给这样的傻子!”
本来对陈然是有些好奇的,但赵春玲一听对方宁愿当个守山人立马就打消念头了。
她赵春玲可不想将来还得跟着男人一块进山里刨食吃。
......
次日,晨光未透,陈然便被灶房飘来的苞米粥香给唤醒了。
惦记着今天要上公社去抓老鼠,他匆匆穿好衣服,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里屋门。
芸丫缩在补丁摞补丁的被褥里还未醒来,被陈然捏了捏冻红的鼻尖,才迷糊地睁开了眼来。
“哥哥,怎么了?”
小丫头瓮声瓮气地问道。
昨天先是陪自己去打狍子,后头又跟着自己去挨家挨户串门,小丫头明显是没休息好,陈然道:“芸丫,哥哥给你做笔交易怎么样?”
“啊?”
小丫头小嘴微张,一脸讶然,明显是没听懂陈然的话。
陈然见状,指着炕角放着的那个豁口陶罐,便说道:“今天哥领你上供销社去看小人书,你把这罐子里的松塔球送给哥,咋样?”
“不行!”
小丫头闻声一骨碌就翻身坐了起来,她飞快地跑到那陶罐旁边,就将其藏在了身后。
小脸严肃的模样,就和只护食的小猫一样:“昨晚春玲姐摔锅,娘说她是嫌你傻!芸丫不许你娶这样的新嫂子,她会欺负你的。”
“噗!”
还想着这小丫头为啥不乐意呢,敢情是在操这门子心!
陈然轻轻敲了芸丫脑门一下,便怪道:“你这个小人精,操的心比生产队的驴还多!”
“她嫌她的,哥还嫌她嗓门大呢!”
陈然故意板起脸来,道:“哥昨天可是在赵叔那夸下海口了,今天要把公社仓库的老鼠都给抓光,这些松塔壳到时候哥是要用来抓老鼠的,你也不想看哥食言吧?”
“啊?哥哥,你原来也不喜欢春玲姐呀!”
小管家婆还想着要是哥哥真非要喜欢春玲姐,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将就一下呢,见陈然和自己是同一阵营的,她顿时高兴极了!
她麻溜地翻身下炕,一口气便将自己收藏的松塔壳全都倒进了柳条筐里,边倒还不忘说道:“哥,下次你再带芸丫去看小人书吧,芸丫今天要帮娘的忙呢。”
小丫头话音刚落,外头母亲就招呼着吃早饭了。
饭桌上,铁锅里炖着昨天要来的野菜和苞米一块熬的粥,已经开始入冬,一家人都没啥御寒的衣服,母亲特意将昨天街坊送的干辣椒给磨成了粉,这会正佝偻着背往陶碗里倒。
门口,昨天分下来的狍子皮绷在门板上熏着,松枝烟气混着肉腥味,呛得母亲直咳嗽。
她解释道:“然然,这狍子皮厚实,你之后要上山可不能挨着冻,先多吃点辣椒面,等回头皮子熏好了,娘就给你做一身袄子。”
母亲时时刻刻念着自己,至于她为什么没提她和芸丫的袄子,陈然自然比谁都明白。
他替母亲舀了一勺野菜苞米粥,便笑道:“娘,您受累了,您和芸丫的袄子也得劳烦您来做呢,今天我就把布给弄回来。”
“你上哪弄去?”
吕青禾明显一怔。
丈夫的抚恤金都黄了,家里一张布票都没有,上哪弄去?
“总之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就成了。”
着急上公社去灭鼠,陈然故意和母亲卖了个关子,在喝完了碗底的粥后,便独自一人拎着柳条筐出门了。
公社仓库坐落在屯西头,青砖墙上刷着“深挖洞、广积粮”的标语,陈然还未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陈铁柱的公鸭嗓音。
“农场的知青同志们!我跟你们讲,这逮耗子我陈铁柱可是个行家,想当年,咱们老陈家祖上那可是御封的猎人,连老虎都打死过!耗子见了我那都得磕头!”
院子里,七八个知青围成一圈,蓝布棉袄洗的发白,其中有个戴眼镜的男青年还在捧着笔记本猛记,陈然听着几个女知青的窃窃私笑,就看到了陈铁柱的身影。
这货踩在条凳上唾沫横飞,腰间夹着的仓库钥匙叮当乱晃,活像只耀武扬威的胖鹌鹑。
“这是在干啥呢?”
自己是赵叔吩咐过来捕鼠的,这几个知青又是咋回事?
不明所以的陈然用胳膊肘捅了捅那个戴眼镜的男青年便打听了起来。
“同志,你也是咱们红星农场的知青吧!我们都是自告奋勇过来帮公社灭鼠的!”
戴眼镜的知青解释完还不忘将自己摘抄的灭鼠技巧笔记朝陈然这边挪:“你来得晚,我这抄了许多陈老师讲的灭鼠知识,你抓紧好好学学。”
“陈......陈老师?”
眼镜知青眼中满满都是对知识的狂热,他那一句陈老师差点没把陈然听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他印象中的陈老师可比踩在条凳上那头死肥猪长得帅。
“陈......陈然?你来干啥?”
和男青年攀谈着,台上绘声绘色吹嘘着祖上荣光的陈铁柱很快就发现陈然的身影了。
几个秀丽的女知青闻声,也发现了陈然的存在。
虽说不知道这陈然的来历,但陈然明显是要比台上这位陈老师要俊俏!
哪怕是穿着一件破棉袄也掩不住那股子凌厉劲儿,活像个画报里走出来的民兵标兵!
不少女知青立即就朝陈然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陈老师,这位同志是谁啊?”
“他也姓陈,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叫他陈老师啊?”
自己把祖上三百年历史都快倒干净了,这帮知青才心甘情愿喊自己一声陈老师,好家伙,这陈然连一句话都没说过,这帮女知青就腻上了?
陈铁柱顿时只觉万箭穿心!
他三角眼斜瞪着陈然,毫不客气就啐道:“我呸!他也配?”
“各位同志,这人叫陈然,很遗憾啊,他是我的堂弟,原先呢是俺们屯子有名的大傻子,这两天才稍微脑子清醒了些。”
“这不,为了给他们家一口饱饭吃,我就将本属于我的守山人的职位让给了他,至于他今天为什么会过来嘛......”
陈铁柱说着,眼珠子就瞄到陈然手里提溜的柳条筐了:“喏,瞅见那筐了吧,这小子是打算给我送礼,让我再多教他几招呢!”
“昨天我只是稍微教了他两手,你们猜怎么着?他就足足逮了两只狍子!”
就陈铁柱这个装大拿的信念感,要再往后倒个几十年,少说也是一影帝。
他铁了心要在这群漂亮的女知青眼中树立起高大威猛的形象,冲着陈然拼了命挤眉弄眼,便咳嗽道:“那啥,陈然,你也听我就灭鼠行动聊了这么多了,和各位知青同志说说看吧,你都有些什么想法?”
好歹也是老表,陈然见陈铁柱想要装叉,也乐于给他当这个僚机,他点了点头,便应道:“你还真别说,我还真听出了点感悟来。”
“别藏私,说出来,就陈老师我要灭鼠一事,给大伙分享分享你的感受!”
陈铁柱大手一挥,就要听陈然对他的膜拜。
在一众知青的注视下,便听陈然念道:“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陈然这一首七步诗,陈铁柱小学都没念过哪能听懂,但在座的知青却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顿时便捧腹大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