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婚纱是定制的，上面的很多细节都是沈知微一点点联系设计师的，即便自己不会举行婚礼了，沈知微也还是打算亲自去看一眼。

跟店员确定了时间，沈知微就打算出门。

刚到婚纱店，沈知微就看见了穿着那条婚纱的叶清初，以及站在一旁牵着叶清初的楚时序。

“沈小姐，您来了。”

店员的声音引起了楚时序的注意。

在看见沈知微的那一刻，他慌忙地松开叶清初的手，“知微，你来了。”

沈知微没有回答楚时序的话，只是看着穿着婚纱的叶清初。

华丽的裙摆上面镶满碎钻，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这条婚纱穿在身上的样子，看来，它真的很漂亮。

楚时序慌忙解释：“知微，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知微冷眼看向他，“那事情是什么样子？”

楚时序被沈知微的话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候叶清初走了过来，“这就是知微吧，长得真漂亮，经常听时序提起你。”

见沈知微不说话，叶清初接着说道：“忘了我还没有自己介绍，我叫叶清初，是时序的好朋友。”

说完还伸出了手。

沈知微看着叶清初，她脸上看似亲切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全是炫耀。

“你好，我是沈知微。”

沈知微不得不忍着恶心回握住叶清初的手。

“你怕是误会时序了，是时序让我来替你来试一试婚纱的，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刚好可以修改。”

叶清初笑着向沈知微解释。

楚时序连忙牵起沈知微的手，顺着叶清初的话解释下去，“我看你最近太累了，怕你又不舒服，就想着先叫清初过来替你试一试。”

沈知微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样子，只觉得可笑。

明明说是朋友，却一直用着亲昵的称呼。

叶清初见沈知微还不说话，急忙去拉身上的拉链，准备将婚纱脱下来。

“对不起，知微，我和时序只是关心你，你要是不高兴，我这就把婚纱脱下来。”

楚时序见叶清初都这样解释了，沈知微还不说话，也有些不高兴。

“知微，不要再闹脾气了。最近是因为研究所的事情冷落了你，但跟清初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知道你的病，也是好心来帮你。”

沈知微看着楚时序，突然笑了一下，接着又迅速冷下脸，“这么拙劣的谎言，楚时序，你不会以为能骗过我吧。”

沈知微说完，也没有管楚时序和叶清初是什么反应，径直离开婚纱店。

看着沈知微离开的背影，楚时序莫名觉得有点心慌，一种好像要失去沈知微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楚时序想要去追沈知微，却被叶清初拉住。

“你的实验不是很成功吗？她肯定不会离开你的。”

楚时序觉得叶清初说的没错，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沈知微这么爱我，不会离开我的。”

看着楚时序脸上担忧的表情，叶清初皱了下眉，她觉得楚时序并不只是把叶清初当成实验对象，而是对她产生了自己都没想到的情感。

想到这里，叶清初觉得不能再下去了。




听说过共感实验吗？

越爱一个人就越能体会到他身上遭受到的疼痛。

和楚时序在一起五年，沈知微总是会莫名其妙会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疼。

她一直以为这是什么不治之症，到头来却发现，这只是男友在她身上做的一个实验。

可明明，他们就快要结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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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跟沈知微结婚？”

“当然不会。”

“你真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好歹在一起五年了。”

“没有，你会对实验对象产生感情吗？”

“我的‘共感’研究实验很成功，她越爱我就越疼痛，我观察了她五年，她是一个很好用的实验对象。”

“我的心里只有清初。我当初之所以选择沈知微，也是因为心疼清初，不忍心让她遭受实验的折磨。”

“至于沈知微，我会补偿她的。”

实验室门外的沈知微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地抑制住自己的哭声。

听到里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慌乱的躲在了侧面的墙后。

等到楚时序和他同事彻底离开，她再也支撑不住滑坐在地，眼泪肆意涌出。

这五年来，她的身体经常会莫名其妙感受到疼痛，随着楚时序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越久，她的疼感越强烈。

她几乎跑遍了各大市中心的医院，都没查出来什么问题。

因为疼痛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她觉得自己的病应该是治不好了。

有次她甚至强颜欢笑的跟楚时序说：“时序，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但楚时序却心疼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傻瓜，说什么傻话。”

“是不是我拖累你了，这些年因为我的病，你......”

楚时序亲上她的嘴唇，堵住了她的话。

“知微，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不在乎你的病，我愿意陪你慢慢治疗，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我都愿意陪你。”

当时沈知微被这句话感动的落泪，才答应了楚时序的求婚。

昨天，他们打算去领证，可是在出门的时候，她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知微，你怎么了？！”

沈知微听不见楚时序的呼喊，从心脏传来的疼痛蔓延到全身，眼前一片发黑，耳边更是充斥着尖锐地耳鸣。

她捂着心脏，靠着楚时序的身体才勉强不至于瘫软在地，汗水瞬间布满了她的额头。

楚时序焦急地将沈知微扶到沙发上，又拿来水和药让她吃下、

他那焦急的模样，似乎是想代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她吃了药，缓了很久才熬过这阵疼痛。

这也导致他们没有领成证。

她当时脸色发白，靠在楚时序的怀里，满心愧疚，“时序，对不起。”

而楚时序只是搂着她，耐心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推迟几天而已，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领证。”

看着他那么温柔，她心底的愧疚越来越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楚时序这么好的男人。

可沈知微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可笑。

五年的相爱竟然只是楚时序设计的一场巨大的阴谋。

而自己傻傻的沉溺在楚时序用爱情编织的骗局之中，成为了他的实验对象。

自己遭受的上千次这种折磨，这种痛不欲生的折磨都是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带给她的。

五年的折磨、五年的感情，只配得到楚时序轻描淡写地一句；

“我会补偿。”

沈知微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抱着自己，不知道蜷缩了多久，她的脸上只剩干涸的泪痕。

她麻木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那扇实验室的大门前。

楚时序在这个实验室呆了五年，在里面研究了她五年……

沈知微摩挲着上衣口袋里那把钥匙上的纹路，站了许久。

这是楚时序给她的，说自己想他了，可以随时去实验室找他。

她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把钥匙，倒不是不想他，是怕打扰他。

没想到，这把钥匙第一次派上用场是这种场合。

她深吸一口气，插上钥匙，缓缓推门而入。




回到家的时候，沈知微看着她和楚时序共同生活了好几年的家，心里满是酸涩。

这个不大的家里面，到处都是两人过往甜蜜的见证。

沙发上摆着两人一起编织的毯子，柜子上摆满了两人的合照，甚至是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两人一起挑选的。

沈知微拿出来一个大袋子，将家里有关自己的东西都收到了袋子里。

既然自己决定要离开楚时序，那就斩断一切联系吧。

而且，沈知微自嘲想道：

听他们对话里的清初，那才是楚时序真的喜欢的人。

自己走后，这里应该会住进来她，比起让别人丢出去，沈知微宁愿自己将东西丢出去。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让沈知微回过神来。

“知微，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那家甜点。”楚时序边换鞋边说道。

但迟迟没有见到沈知微像之前一样冲到玄关迎接自己，楚时序有点疑惑。

“怎么在收拾东西？”

楚时序走近屋里，却发现沈知微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有些惊讶。

沈知微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将衣服放进袋子里。

“没什么，这些东西不要了，刚好收拾一下丢掉。”

楚时序走到沈知微背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脸颊，动作亲昵。

“也好，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可以再买一些新的，旧的就丢掉吧。”

那本实验笔记里冰冷的数据，和眼前深情关切的话语。

沈知微第一次发觉，楚时序的演技竟然这么好。

沈知微从楚时序怀里挣扎出来，避开了他亲昵的动作，呢喃重复着：“旧的是应该丢掉。”

楚时序觉得沈知微有点不对劲，但是只是认为她可能累了。

“今天是不是太累了，下次收拾卫生可以等我一起，你快休息一下。”

楚时序将沈知微扶到了沙发上。

“我去给你倒杯水。”

沈知微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走进厨房。

听着他虚伪的关心，心底酸涩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根本不想呆在这里面对楚时序，想要回卧室去睡一觉，却在楼梯口时清楚的看见楚时序拿起了水果刀要割向自己的手腕。

沈知微想冲过去阻止楚时序，但是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传出来剧痛。

她差点痛呼出声，但是又将声音生生忍了下去。

这样熟悉的疼痛，沈知微甚至都已经麻木。

楚时序出来时，就看见她蜷缩在楼梯口，慌张的跑过去。

“怎么了？知微，是又发病了吗？这次是哪里疼？能给我描述一下吗？”

沈知微抬眼看向楚时序，明明话语里都是对自己的关心，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意外。

她感觉自己心痛得都在滴血，却装作若无其事，“匕首划过手腕一样的痛感，像是有人拿着刀割我的手腕。”

楚时序还想要问一下这次疼痛的细节，但是怕沈知微起疑，便只是说：“我带你去医院。”

他刚打算弯腰把她抱起来，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实验室很简洁，只有一面墙上挂满了她的照片，她这五年被折磨的每一帧画面都在上面。

沈知微踉跄了几步，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上面的笔记本掉在地上。

封面上实验记录几个字刺痛她的眼。

她捡起来，颤抖着手翻开，自己的疼痛每一次记录都被清晰的记录下来。

第一次

实验体疼痛部位：手指

疼痛程度：1

第二次

实验体疼痛部位：小腿

疼痛程度：1

……

第九十七次

实验体疼痛部位：腰腹

疼痛程度：6

第九十七次

实验体疼痛部位：肩部

疼痛程度：7

……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红色笔标记的字——试验体疼痛耐受度优秀，预计可持续研究五年。

笔记本从手中掉落，沈知微整个跌坐在地上。

她曾经以为楚时序每一次的询问都是关心和爱，现在才知道，他只是为了他的实验，他用冰冷的语言量化着她的疼痛。

沈知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实验室的，她眼神空洞、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

看着路口旁边熟悉的路标，沈知微脑海中晃过和楚时序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小心！”

沈知微被人猛地一拉，那人抱着她摔到了地上，躲过了飞驰而过的汽车。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那个男人救了她。

“你没事吧？”

沈知微焦急地去查看他的情况。

楚时序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却还是挤出笑容来面对沈知微，“我没有事情，你有没有受伤？”

还没等沈知微说话，楚时序又接着说道：“我是楚时序，可以认识一下吗？”

后来，因为他的舍身相救，她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他的事情，两人也在这段照顾中生出了情愫。

沈知微看着眼前熟悉的十字路口，眼睛酸涩，但是却再也流不出泪水。

她以为的命运般的相遇，原来只可能是楚时序接近自己的骗局。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沈知微深呼吸了两下，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夏夏，我决定去你那了。”

对面的夏语迟这才反应过来是沈知微，连忙追问，“微微，出什么事情了？”

夏语迟和沈知微是好朋友，两人大学也读的一个专业。

沈知微也是医学系的高材生，出国深造的名额有两个，但当年沈知微因为自己的病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

夏语迟这些年也多次劝说沈知微去往M国治病，但都因为沈知微放不下楚时序而遭到了拒绝。

见沈知微没有回答，只是抽泣。

她知道，如果不是楚时序伤害了沈知微，沈知微是绝对不可能放弃他出国的。

夏语迟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沈知微原因，“我看了眼机票，最快的就是7天后，我给你订好了，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好。”

挂断电话后，沈知微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看着叶清初脸上阴郁的神色，楚时序怕她误会什么，连忙收敛了对沈知微的担心。

“初初，别生气了，我哄他都是为了实验。”

“别生气了好不好？”

叶清初连忙缓了神色，抱住楚时序，“你要快点结束实验，我真的等不及要嫁给你了。”

面对叶清初的撒娇，楚时序很是受用。

等哄完叶清初回到家里，楚时序看见屋子，总觉得有点空荡荡的。

他忽略了心头上的那些不安，转身向楼上走去。

沈知微蜷缩在床上，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楚时序心里泛起莫名的抽痛。

“只微，这是研究所新研发的止疼药，止痛效果很好，你以后难受了就吃这个。”

楚时序坐在床边，将止疼药放到了床边。

沈知微看着那瓶止疼药，心里泛起苦意。

刚遇到楚时序的时候，面对她的病，楚时序会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怜惜地对她说：

“我一定会研究出最厉害的止疼药，让你不用再遭受这些疼痛。”

沈知微回想起他的话，忍不住在心底苦笑一声。

明明自己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他带给她的，

这个让自己遭受了这么多疼痛的刽子手却说出这样深情的话，

而自己竟然也真的被他骗了整整五年。

沈知微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身上没有任何疼痛，可自己就是觉得浑身痛到不行，从心底里泛开的疼萦绕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沈知微蜷缩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

楚时序看到沈知微这个样子，一瞬间止不住的心慌，连忙跑出去倒水让沈知微吃药。

沈知微听见楚时序出去的声音，抬手将床边的药瓶扫落在地上。

药瓶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小的黄色药片滚落一地，像极了她这五年来四分五裂的爱情。

楚时序端着水走进来，发现药片散落一地，焦急地问：“是不是难受不小心打翻了？”

沈知微没有说话，楚时序就蹲在地上准备将药片捡起来。

“别捡了。”

沈知微沙哑着声音阻止楚时序。

“我已经不疼了，而且药片也脏了，我吃不下。”

楚时序觉得沈知微话里有话，但是也没有深究。

“你不疼了就好，研究所还有药，明天再给你带回来。”

沈知微将头侧向另一边，不想再看到楚时序。

楚时序以为沈知微还在为下午婚纱店的事情生气，“知微，下午......”

沈知微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累了，想休息了。”

楚时序只能闭上嘴，想着等沈知微好了再跟她解释。

可他却没发现，这个屋子里与沈知微有关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就在要离开的前一天，沈知微接到了叶清初打过来的电话。

“沈知微，我们见一面。”

沈知微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她都要离开了，也是时候跟楚时序和叶清初做个了断了。

“好。”

得到了沈知微的回答，叶清初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好，晚上七点，欢泊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