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子俩，带上各种证件去干部办公室交离婚材料。
周启铭回国后一直被特殊关照，寻常方式离婚肯定是行不通的。
我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申请，将他和叶依琳这段时间的苟且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
干部早就看出了他们俩不同寻常的关系，只是摇头叹气。
“小徐同志，你的录用通知是领导们一致举荐的，去深市也是为了给我们争光，你放心交给我们，离婚这事组织会帮你处理的。”
办好手续，我回到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周启铭带着航航回来了。
航航已经不哭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面是还没拆开的铁皮小火车。
航航的各种新奇玩具，全都是之前叶依琳买给他的。
她还故意在航航面前阴阳我：
“嘉怡，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当妈的对儿子太苛刻了些！”
“小孩子玩玩具怎么了？航航又乖又懂事，就该被奖励。”
我当时顾忌彼此脸面，没好意思在叶依琳面前多说。
等她走后，才把那些玩具都收了起来。
并苦口婆心地劝航航少玩玩具，玩心太重以后上学就很难教了。
可她被叶依琳灌输的次数多了，对我的阻拦也就越来越抵触。
航航看到我，像是想起了那些被我没收的玩具。
连忙把包装盒藏在身后。
我下意识蹙眉：“你已经有够多玩具了，怎么还买新的？”
周启铭打着圆场：“航航哭得那么伤心，买玩具哄哄孩子嘛。”
我说完这句就后悔了。
真是不该操心的地方瞎操心。
怪不得他从小就不亲我，有这样爱当老好人的爹。
再加上叶依琳那样纵容的后妈，小孩子分不清孰是孰非，当然觉得谁惯着他，谁才是好人。
果然，航航在对上我的眼睛后，壮着胆子大叫：
“你凭什么不让我玩玩具！你是坏妈妈！”
“叶妈妈好！她愿意给我买玩具，她才是我妈妈，我讨厌你！”
都说童言无忌，可有时候亲生骨肉的一句话，却能在你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剜了一刀子。
连血带肉地剜去，疼得战栗。
“既然叶妈妈这么好，你以后就别喊我妈了。”
我语气平静：“正好我也要
我拿到深市大企业录用通知那天，华侨老公确诊了尿毒症。
他求我让出工作机会，只为换他手术的机会。
“嘉怡，叶依琳的外公是肾内科的专家，只有他能救我。”
“他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叶依琳代替你去深市工作。”
“我不怕死，可我不在了，你和儿子以后怎么办？”
听完周启铭情深意切的承诺，我放弃了去深市的机会，专心照顾他和儿子。
可四年后，他的初恋叶依琳以企业高管的身份回乡交流，我在家门口看到拥吻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二人。
“还是你聪明，想到装病的法子骗徐嘉怡心甘情愿放弃去深市的机会。”
“她个家庭主妇就是傻，我每个月都打着出差的名头找你，她一次都没起疑。”
我的儿子一见到她，也亲昵地喊她“妈妈”。
我如遭雷击，恍惚间被急行的货车撞飞。
再睁眼时，我重回八零年拿到录用通知的这天。
01
录用通知在手中还没捂热乎，华侨老公就抱着我痛哭了起来。
“嘉怡，大夫说我得了尿毒症，要是没有合适的肾，就活不了多久了。”
“我要是没了，你和航航以后可怎么办......”
他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我死了没事，可我放不下你和航航。”
我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却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别哭了，我会照顾好航航和自己的。”
周启铭愣住：“我生病了！你就这个反应？”
我故意做出一副悲伤状，叹气道：“我能怎么办？只能接受事实。”
“我收到了去深市大企业的录用通知，可你却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老天为什么......”
周启铭的表情有些尴尬：“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尿毒症不是绝症，积极配合治疗是能康复的。”
“叶依琳的外公是国内肾内科有名的专家，他答应治好我的病。”
“但他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叶依琳代替你去深市工作。”
瞧瞧，马上就切入正题了。
前世，他倒是没有像这样心急火燎地告诉我这些。
因为一听见他确诊了尿毒症，我当时就慌了。
立刻东奔西走四处张罗钱给他看病，还托
关系找大医院的医生救他。
结果却掉进他们精心编造的谎言中。
周启铭让我交出录用通知，让他的初恋叶依琳顶替我去深市工作。
为了治好他的病，我不得不放弃去深市工作的机会。
从此将身心都倾注在这个家庭上。
也是从那天起，我失去了一切。
因为他的病，我低声下气求了许多人，才凑够了手术费。
后面的三年里，我不分昼夜，四处打工赚钱还债。
可80年代，钱哪儿那么好赚？
我早起摆摊卖早餐，收摊就去纺织厂打工，晚上又在百货商店当收银员。
实际上我借来的钱，包括我打工赚的钱，都被周启铭打给了叶依琳。
让她在大城市光鲜亮丽还有富余。
直到死前，我才得知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重来这一次，我绝不可能再让这群人吸我的血。
五岁的儿子航航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周启铭。
“爸爸！我们和叶妈妈去吃好吃的吧？她说要给我买铁皮小火车！”
一声“叶妈妈”让周启铭立刻变了脸色。
连忙制止：“胡说什么呢！不许乱叫别人，那是叶姐姐。”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嘉怡，童言无忌而已，你别放在心上，叶依琳对航航好他才会这样。”
“小孩子嘛，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大姐姐，再说了多个爱他的人不好吗？”
我扯了扯唇角，心中嗤笑。
如果没有周启铭背后纵容，航航怎么可能和叶依琳这样好？
原来他早就背着我偷偷让航航认叶依琳当妈。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们父子俩都有了喜欢的人，这当然是好事。
航航委屈巴巴：“明明是爸爸再三强调，让我叫叶妈妈的……”
“闭嘴！”周启铭呵斥，航航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哇”的一声哭着跑掉了。
若在以前，我必定会追出去哄他。
告诉他爸爸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他是爱你的。
可现在，我无动于衷。
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摔倒在地上，捂着膝盖哭声更大。
从小胳膊肘就往外拐的孩子，不要也罢。
去市里的大巴是在三天后。
到时我将带着录用通知，踏上驶向深市的火车。
我没理会
琳眼婆娑地望着他：“你没骗我？”
周启铭信誓旦旦地点头，叶依琳眼中立刻多了光芒。
她搂住周启铭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启铭，我就知道在你心中我最重要！”
周启铭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心思再看他们俩恶心人，掉头就走。
当晚，我熄了灯躺在床上，意识正模糊的时候。
周启铭带着热意的身体钻进了被窝中。
他赤着上身，从背后抱住了我，嗓音低低哑哑地在耳边蛊惑：
“嘉怡，我好爱你，我今晚就想要你……”
我想也没想地直接将他推开。
转头冷冷地瞥他：“爱我？恐怕只有想睡觉是真吧！叶依琳不在你身边，你就拿我当排解寂寞的工具？你别恶心我了！”
这段时间，他每晚都去叶依琳家陪她，直到深夜她睡着了才会回来。
他说叶依琳胆小怕黑，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算着日子，这几天估计是叶依琳生理期，他才会早早回来。
他只在乎叶依琳是否开心，却从不考虑这样做会不会惹人非议。
他一个有妇之夫，早就已经让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
周启铭装作被我伤到了的模样，试图勾起我的愧疚。
“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把叶依琳当妹妹，和她清白得很！”
“她和我从小就认识，还是镇上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她父母去世早，我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吗？”
“你总是猜忌我们做什么？夫妻间最基础的就是信任！”
我实在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将他推下了床。
“那你就去照顾她，也不用大半夜赶回来装模作样，我都替你累得慌！”
周启铭被我推倒在地上，直接摔蒙了。
“徐嘉怡，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大半夜要这样对我！”
“你看看人家依琳，你能不能懂事点！”
我坐在床上冷笑：“对，就她懂事，你赶紧把她娶回家。”
“等我去了深市随便你们，儿子也给你们好了，反正那小没良心的早就私下认她当妈了！”
周启铭气得火冒三丈：“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她了？你别胡搅蛮缠！”
“再说，你连远门都没出过，你非要去深市干嘛！”

“你真要抛弃重病的我和可怜的儿子了吗？”
大半夜的我实在不想和他吵架，只好戳破他的谎言：
“周启铭你够了！你根本就没得病，我都知道了！”
周启铭顿时一噎，目光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你和叶依琳联合起来算计我，该理亏的是你们！”我冷声笑道：
“既然如此，也别再装深情恶心我，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周启铭脸上闪过一抹幽怨，又羞又恼，一脸愤怒地起身离开。
房门重重地砸响，屋子里却陷入一片死寂。
我轻轻吁了一口气，心脏却跳得厉害。
这一整晚，我都没睡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直接起身收拾妥当。
今天是去市里的日子，晚上，我就要坐上去深市的火车。
从今往后，我将要过上崭新的日子。
不再被渣男牵绊，不再为拼命打工犯愁。
未来将会是一片光明和坦途。
可是，当我轻松地拿着行李箱正打算离开时。
却发现录用通知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