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可为了你，朕退了一步又一步，你为何不能为了朕再退一步？”
顾云昭只觉得可笑。
她从未想着让他退步，明明是他为了求她不要离开他，自己许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却成了委曲求全？
她上一世究竟多傻，竟然爱上这种男人。
想至此，她坚定地说道：“民女惶恐，但民女……不退。还请陛下看在民女曾经的救命之恩上，放民女离宫……”
陆翊还未说话，闻讯赶来的太后便怒斥道：“混账东西，你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逼迫一国之君？”
她本就看不上顾云昭，遂连今日的封后大典都没打算参加，早早便去护国寺礼佛去了。
后来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要跳楼，这才紧赶慢赶，一路赶回来。
谁知，一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顿时怒火中烧，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狠厉道：“还不给本宫将她这一身凤袍扒下来？”
下一刻，两个嬷嬷便冲上去，一个夺走了凤冠，另一个则去扒顾昀昭的衣服。
这大庭广众之下，若真扒掉了她的衣服，无异于将她脱光了扔到大街上。
这种羞辱，在这种时代，是可以逼死一个女子的！
顾云昭不由和嬷嬷撕扯起来，可她的力气根本没有嬷嬷大，还在挣扎中被对方扇了几个耳光。
可比起脸上的痛，更让她心痛的是，陆翊竟然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她甚至有些怀疑，陆翊是不是也重生了，否则，他怎么会这么狠？
陆翊此时眉头紧皱，眼底划过一丝不忍。
他刚要出声制止，董元霜就抓住他的胳膊说道：“表哥，我看她的性子就是太烈了，磨一磨她的脾气也好，省得她恃宠而骄，妄图踩在你的头上。”
太后也附和道：“霜霜所言极是，皇儿，我看你就是太宠着她了！她不过是一介草民，能被封为贵妃，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
“你还真以为，她舍得离开你，离开皇宫，舍得抛下这金尊玉贵的贵妃身份？”
“她不过是在欲擒故纵罢了！本宫当初就是被你父皇的贵妃，用这种方法，害得本宫失了你父皇的心，害得你也跟着受气！”
“你难道都忘了吗？”
陆
来罢。”
“郡主身份尊贵，陛下与她乃是天作之合，今日这般，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是啊，但陛下向来重情，这女子于他有救命之恩，想必会赏她个妃位。”
“以她低贱的草民身份，能成为宫妃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顾云昭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藏在宽袖里的手紧紧攥着。
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一介草民，能救陆翊乃是上天给她的恩赐。
能入宫为妃，她该感恩戴德才是。
殊不知，他们眼中这华丽的皇宫，这尊贵的妃位也好，后位也罢，从来都不是她所求。
她本是神医谷的谷主，一生致力于悬壶济世，而非被拦在红墙之内，压在黑瓦之下。
愿意入宫为后，不过是放不下陆翊罢了。
她爱他至深，却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定然不会再被圈在这宫墙之内。
其实上一世，陆翊为了董元霜折磨顾云昭的时候，她就打算悄悄离开的。
只可惜，因为董元霜的死，陆翊彻底疯魔了。
后来，她的师兄徐清风打探到了她的消息后，也曾去过寺庙。
陆翊谎称她因为自知罪孽深重，早已自戕于董元霜的坟前。
徐清风伤心欲绝地来到她的坟前，让她没想到的是……师兄竟然选择自绝于她的坟前。
他走的决然，却不知道，她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暗室里，绝望地听着他的剖白。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徐清风自小便喜欢她。
所以，她想出门游历，他那样一个活泼的性子，却愿意留守师门，只为让她安心出去。
他的爱像星辰大海，可惜她有眼无珠，不仅不明白他的心意，还让他白白搭进去一条命。
想至此，顾云昭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真的很想回到神医谷，回到师兄师妹们的身边。
她更想见到徐清风，这一世，与他一起悬壶济世走天涯。
正失神间，远处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顾云昭抬眸望去，只见陆翊策马奔来，董元霜娇弱地靠在他的怀里。
她的身上，穿着同顾云昭一模一样的婚服。
象征着皇后身份的孔雀金丝纹绣，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热烈得好似在大声嘲笑顾云昭的无能。

陆翊翻身下马后，直接将董元霜从马上抱了下来，然后，两人亲昵地牵着手一步步走上高台。
金色的阳光自他们身后铺开，这一刻，穿着婚服的年轻帝王和郡主，好似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一刻，顾云昭觉得自己好像那个应该藏在暗处的小丑。
即便她对陆翊只剩下恨意，可还是遏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陆翊走上高台后，与顾云昭四目相对。
看着她眼底几乎破碎的情绪，他忙松开董元霜的手，走上前握住顾云昭的手，却是为董元霜辩解开来：
“昭昭，霜霜年岁小，不懂事，她太爱朕了，所以偷偷定制了和你一样的婚服，你温婉贤良，该是不会怨怪她的吧？”
顾云昭只觉得浑身都冷，若按年龄来看，她比董元霜还小上几个月，凭什么，董元霜就可以不懂事？
不过是因为偏爱罢了。
可怜她到今日才看透他的真心。
顾云昭摇摇头，露出温柔的笑意，淡淡道：“无妨，左右，郡主总算是无恙了。”
陆翊心里一痛，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支支吾吾道：“昭昭，朕还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顾云昭微微颔首，心中猜到了七八分。
陆翊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董元霜便迫不及待地说：“表哥，你干嘛吞吞吐吐的。你是帝王，是一国之君，我是郡主，是朝华大长公主的女儿。”
“这皇后之位本就该由我来坐，她一个无父无母的游医，能当个贵妃，已经是你给她的恩赐了。”
顾云昭微微一怔，她猜到陆翊会想同时娶她们两人，却没想到，他竟然贬妻为妾。
哪怕她不在乎，甚至只想离开，可是，一想到两人曾相爱多年，陆翊竟然连一个体面都不肯给她留，她依然像是被人砍了一剑般难受。
台下的群臣议论纷纷。
朝华大长公主一改之前求顾云昭的态度，喜不自胜道：“我儿说得对，顾姑娘还是不要不识好歹的好。”
顾云昭望向陆翊，问道：“陛下，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陆翊望着她的目光透出几分不忍，说出来的话却残忍至极。
他缓缓道：“昭昭，若我不娶霜霜，她会没命的。至于皇后之位……她身份尊贵，万没有
翊心头一震，想起自己明明是太子，却不被父皇疼爱的那些日子，顿时恼怒道：“顾云昭！朕未曾想过，你竟然也如那勾栏女子一般，开始搞这种低廉的手段争宠，朕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顾云昭望着陆翊那双写满了怒意的眸子，心中酸楚，不由怒极反笑。
此时，她的衣服已经被扒了，这件她亲手封了几个月的凤袍，被撕成了碎片。
一同被撕成碎片的，还有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突然大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她红着眼道：“陆翊，若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从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努力压制的恨意，让她的眼神狠厉，好似要吃人一般。
这副样子，让陆翊感到烦躁。
他不喜欢她的这个眼神，她该是爱他的才是！
太后恼怒道：“放肆！能救陛下是你的福气，你竟因一己私利，恨不得他死？如此恶毒的贱妇，按律当斩！”
董元霜更是直接扑过来，撕扯着顾云昭的头发，一边扇她耳光，一边怒骂她道：“你敢诅咒表哥，看本郡主今天不打死你！”
顾云昭想还手，却被几个丫鬟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她只能任由董元霜对着她拳打脚踢，脸上火辣辣的疼，更有一股血腥味从喉间涌出……
陆翊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董元霜一脚踹在顾云昭的肚子上。
顾云昭发出一声惨叫，他才皱起眉头，呵斥道：“够了！”
董元霜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走过去挽住陆翊的臂弯，撒娇道：“表哥，对不起嘛。”
“我只是气她竟敢诅咒你，要知道，当初你失踪了，霜霜在家里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呢！”
陆翊叹息一声，他确实没想到，顾云昭竟然会因为吃醋，说出那种话。
但当初若没有她，他的确没有命回来，更何况，在他失忆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在民间真切得做了三年夫妻。
那三年的情真意切不是假的，哪怕是现在，他也是爱顾云昭的。
只是这份爱，在帝王的凉薄面前算不得什么。
他走到顾云昭身边，想将她扶起来。
此时顾云昭的小腹坠痛得厉害。
她冷眼望着陆翊伸过来的手，别过脸去，努力
大半月的时间一闪而过，太后生辰将至，她颁下懿旨，说要帝后陪同她去先帝行宫办寿辰。
临走前，陆翊握着她的手说：“昭昭，我给你准备了惊喜，等朕回来。”
顾云昭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也是。”
陆翊的眼睛瞬间亮了，问道：“什么惊喜？”
顾云昭神神秘秘地说：“秘密。”
他依依不舍地与她话别，道尽了柔情蜜意。
皇家銮驾刚到行宫，芍药便穿着一身平民装扮走了进来。
“姑娘，大师兄递话，他就在宫外等您。”
“奴婢已经打点得当，一切都安排好了。”
顾云昭听完便脱下皇贵妃的服制，走的时候，她们俩在永乐宫内的妆匣上泼满了头油。
在她踏出宫殿的那一刻，大火轰然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