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晚僵在了原地。
她怀孕了？
“秦以晚，你......”
陆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过了半晌叫退了护士，这才一把将她推到了墙角。
“为了和我在一起，你真是用尽了手段！”
“我没想到，是你竟然就连这种不吃药特意怀上我孩子的事来逼迫我的手段都用上了！”
每次欢爱结束后，陆眠都有让她吃药。
“阿晚，生孩子太危险了，我不忍心让你承受那种痛苦。”
感动还没来得及蔓延。
他说：“为了保险，你多吃两颗药吧。”
为了不浪费那一点时效，他还总是会缠着她再来一次。
从前不经人事，她以为那是陆眠对她的爱。
如今看来，所有不过只是一场笑话。
“我吃药了。”
秦以晚只觉得自己浑身疲倦，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想去想究竟是什么原因有了这个意外。
这话一出，陆眠的怒意蹭的一下爆了出来。
“那孩子是谁的？！”
秦以晚猛地抬头，“陆眠，你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太过震惊还有着几分悲戚，竟让陆眠心中一颤。
他偏过头，不让自己去看她的眼。
“把孩子打了，我们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陆眠，你......”
话还没说完，好友冲了过去。
“陆哥，婷婷快不行了！”
陆眠身子一颤，再顾不上任何，一把拽着秦以晚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去给婷婷输血，马上！”
护士为难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刚刚她才说了，这人有孩子了，怎么现在还来抽血。
“怀孕是不能......”
“你不要管那么多，赶紧给她抽血，先救婷婷再说！”
护士看了眼秦以晚。
她面色苍白，手死死地捂在小腹上。
“阿晚，你和我都知道，这个孩子是不该存在的。”
陆眠叹了口气，将她拥进了怀里。
“阿晚，如果你真的想要孩子的话，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
不顾护士的震惊，他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婷婷还等着你去救。”
“等你的身体恢复了，我们就立马要一个孩子，好吗？”
每一句话都重重砸在秦以晚的心口，如同针扎一般。
过了半晌，她面上半点血色都没了才慢慢启唇。
“好，抽吧。”
既然是陆眠要的，那她给。
一切，就都当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也算了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情。
针管扎下的那一刻，陆眠习惯性地想要去捂秦以晚的眼，却发现她正紧紧地盯着那针管，一点一点陷入血管之中。
有泪自她眼角滑落。
陆眠感觉自己好像彻底要失去了什么，他想要去抓住，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秦以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小腹处还在隐隐作痛。
血还没抽完的时候，她就已经晕了过去。
“先不要管她，继续抽血！”
“可是病人现在很危险，孩子也有可能......”
“她从前是个乞丐，什么苦没有受过，不过就是抽点血能有什么关系！”
似是担忧到了意外，他还不忘嘱咐：
“抽了这些之后再多备一点！”
窒息感随着痛感一同袭来，她被推进了手术室，陆眠握紧她的手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阿晚不要怕，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秦以晚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踉踉跄跄离开了病房。
天边挂着一轮圆月。
一如当年陆眠带她回家时一样亮一样圆。
直到登机，她才给小姨打去电话。
“小姨，我到了。”
挂断电话后，她给陆眠发送了一条信息过去。
「小叔叔，送你的新婚礼物已经放在你书房里了。」
她没有任何留念，将手机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再见，京市。
再见，陆眠。


秦以晚睁开眼，便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江叙。
“你是？”
小姨听到声音，赶紧从旁边的沙发起身跑了过来。
“阿晚，你终于醒了！”
小姨眼眶微微泛红，“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你让小姨怎么和你妈交代......”
那天晚上，小姨照例去叫秦以晚吃饭，可站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反应，她本以为她是睡着没放在心上。
还是江叙来的时候，她才突然察觉不对劲，这怎么睡了这么久。
推开门后，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秦以晚。
她吓得心跳都快要骤停。
“小姨我没事。”
秦以晚伸手擦拭掉小姨眼角的泪水，“可能只是太困了。”
小姨没说话，只是微微偏过了头去。
在来医院的时候，她就让医院给秦以晚做了全身检查。
这才知道她竟然在不久前大量失血，还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但秦以晚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和她说过。
她当时只痛恨自己，竟然这么不仔细，就连她身体不舒服都不知道。
但见秦以晚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她也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一定要多休息。”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接完电话后，小姨愧疚地看向秦以晚。
“阿晚，小姨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
“没事的小姨，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小姨走到门口时，这才突然想起来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江叙。
她将人拉了过来。
“阿晚，这是江叙，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小姨替秦以晚掖了掖身下的被子。
“他就是......”
“小姨，我会照顾好阿晚的。”
小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叙打断了。
小姨扫了眼江叙，心里明白过来，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等着小姨走后，江叙替秦以晚倒了杯水。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病房里一片静谧。
桌上的温水渐渐冷却后，秦以晚才终于开口。
“江叙。”
在和小姨联系后，小姨一边劝着她回海外，一边给她安排了相亲的对象。
“只要你见到他，你肯定会喜欢的，他和你还很有缘，之前你......”
只要听到小姨说江叙，她就会赶紧岔开话题。
如今她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去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有开始一段新感情的准备。”
她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拒绝的话。
“而且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我才刚刚失去一个孩子，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发现在医院后，秦以晚就想到了，孩子的事情瞒不过医生自然也瞒不过小姨和面前的人。
但小姨害怕她忧心没有说，她索性也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可如今既然要拒绝人，那就不得不将伤口剖开，直面这一切。
“好。”
江叙笑了笑，又重新给秦以晚倒了杯水。
“你现在身体不舒服，多喝点水。”
看着手中的温水，她还是点头喝了口。
在秦以晚感觉到气氛尴尬时，护士拿着点滴走了进来。
针头才刚取出来，江叙就走到了她身边，用手遮住了她的眼。
“别怕，我在。”
秦以晚的身子一颤。
他这是......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江叙的手就放了下来。
礼貌地站到了一旁。
“我想你们女孩子应该都害怕打点滴。”
秦以晚松了口气。
“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秦以晚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只是在睡着时，她感觉好像有人替她掖了掖被子，输入体内那冰凉的液体仿佛没有那么凉了......
再醒来时，江叙还坐在她床边，还是保持着她睡过去时的姿势。
感受到动静，他立马就醒来又替她倒了杯水。
“再喝点水吧。”
看着手中的温水，秦以晚微微皱了皱眉。
“江先生，我想我应该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
江叙礼貌地听秦以晚说完后，这才微微点头。
“我知道。”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追你。”


白婷婷满意地依偎在陆眠的怀里，不忘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贴心善解人意。
“阿眠，我知道你待阿晚就和女儿一样，我会派人找到她保护她，绝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陆眠嘴角抽搐了下。
虽说秦以晚确实是他收养的，可是他也大她不到一轮，更别说是女儿了。
哪有做父亲的把自己女儿往床上拐的。
但这话他自然不能说，只好笑着揉了揉白婷婷的头。
晚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陆眠心里一紧。
趁着白婷婷睡着后，他还是没忍住拨通了秦以晚的电话。
这一天以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烦意乱。
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无尽的无法接通。
“砰！”
他手紧握成拳，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秦以晚的手机从来都是保持畅通的。
那天他在外被灌了酒，给秦以晚打去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初冬的夜里，车没油，附近没酒店，手机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电。
他就那么蜷缩在门外直到天亮。
秦以晚哭了整整三天，只要看见他就哭，眼睛肿得比核桃还要大。
“小叔叔，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睡得那么死，你就不会着凉了。”
他被送进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
秦以晚就守着照顾着他，只要他有一丝动静就能立马赶过来。
比任何护工都要负责。
从那之后，秦以晚的电话就再也没有接不通的时候。
“小叔叔，我会让你随时随地能够找到我。”
心慌的感觉越来越深。
他刚准备继续拨打电话给助理，就发现垃圾箱里竟存着一条信息。
是秦以晚的。
「小叔叔，新婚礼物在你房里。」
在之前，秦以晚就说了要送他新婚礼物，接着就出现了白婷婷被砸的事故。
他的眸子一暗。
秦以晚的手机号码一直都是他的紧急联系人，她的信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垃圾箱里。
除非......
这之前他唯独有一次把手机落在了白婷婷的病房里。
现在时间还正好对得上。
他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女人之间，永远存在没有硝烟的战场。
陆眠将整个房间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可根本就没有什么礼物。
甚至还有很多关于他和秦以晚的东西都不见了。
陆眠扶额苦笑了声。
“阿晚，为了挽回我的心，你竟然做了这么多......”
他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如果她不是被秦家扫地出门的弃女，如果她没有父母双亡，他们之间一切都还有机会。
可如今。
只要她愿意好好陪在他身边，他觉得他可以不去计较那个孩子的事，也不生气她离家出走。
只要她乖乖陪在他身边，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对她好的。
陆眠眼睛突然一亮。
他打开了抽屉，在最里面有一个铁盒。
“阿晚，以后你如果有什么心愿就这一张纸条丢进这里，我会尽全力为你实现。”
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那时铁盒里总会出现一些纸条。
「想要小叔叔早点回家。」
「想要小叔叔多陪陪我。」
「想要小叔叔永远不离开。」
每一个心愿，都和他有关。
只是慢慢秦以晚长大了，这个铁盒也就被遗忘了。
他打开铁盒，果然看见一堆叠成星星的纸条里，放着一张纸。
陆眠那躁动的心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阿晚......”
他垂眸打开了手中的纸条。
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眼神中的期翼。
可纸条里东西，却让他整个人如入冰窖。
「解除监护权同意书。」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江叙说这种话了，但秦以晚心里还是不免悸动了一下。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些话，她可能会嗤之以鼻觉得他油腻。
可江叙总是把事情做完以后，再静静地神情地看着他。
就像现在。
那眼神，就像......
讨要奖赏的小狗。
“结婚的事我想好了。”
江叙素来沉稳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肉见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这还是秦以晚第一次谈论到结婚这件事。
但很快，他的眸子又暗沉了下去。
这段时间来，他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了，这次能够坐在她对面和她安静地说上几句话，虽然说的都不是他想要的话题，但已经是很不容易。
这次只怕秦以晚又要......
没等他想完，秦以晚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我可以和你结婚。”
江叙猛地抬眸，眼里全是震惊。
他有点怀疑，他这是出现幻听了吗？
但很快，婚前协议就摆在了他面前。
“因为我不能确定是否会喜欢上你，所以我们......”
没等秦以晚说完，江叙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不礼貌’。
“只要签了这份协议，你就同意嫁给我了吗？”
“是。”
可能是害怕秦以晚反悔，江叙一把拿过桌上的纸，拿起随身携带的笔就写下的自己的名字。
他第一次这么感激自己随身携带笔的这个习惯。
“你不再看看吗？”
江叙摇了摇头：“不用，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就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
看着结婚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定了下来，秦以晚还是不受控制地羞红了脸。
她刚收起那份协议，就见江叙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竟也是婚前协议。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一直没有用的上。
秦以晚先是不解，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也是，就江叙的身家，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和她结婚，他都应该有一份婚前协议。
只是当她看完那张协议后，手都跟着心不自在地颤抖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婚前协议......
明明就是江叙将自己的心全部剖在了她面前。
「未得秦以晚同意，不得进行夫妻生活。」
「一切以秦以晚为重，身边绝不多有任何不清不楚关系的女人，男人也不行。」
「婚后孩子的问题一切以秦以晚的意愿为准，若是她愿意生孩子，那么她生的孩子，自然该和她一个姓。」
「婚内若是有任何出轨，不正当行为，秦以晚都有资格拿走所有财产，江叙净身出户。」
「不论秦以晚以何理由离婚，所有个人财产婚全部归秦以晚所有。」
「......」
这根本就是一份奴隶协议。
“江叙，你没必要这样。”
“阿晚，这是我的诚意。”
江叙不容她拒绝，率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在梦里，都想娶你。”
在外边听到两人对话的小姨，面上满是激动。
她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姐姐，阿晚终于找到可以呵护她一生的人了......”
婚礼的事很快定了下来。
江叙叫来助理嘱咐了他几件事。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阻拦陆眠来海外。”
他不容许任何事情任何人破坏他的婚礼。
“婚礼的事情你务必办仔细，所有一切都以阿晚为准。”
说到最后，江叙还是觉得不够。
他起身越过助理。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们谁办我都不放心。”
而刚到机场的陆眠，就接到了助理的来电。
“陆总，您赶紧回公司一趟，几个工程被勒令停了下来！”


包厢里的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安静了下来。
男人擦了擦嘴角被打出来的血水，一脸不屑地看向陆眠。
“不过是你养的一条狗而已，怎么别人能睡我们就不行？”
“谁他妈和你说的秦以晚和别的男人睡过！”
男人的话和陆眠之前看见的照片重叠，他不管不顾地拿起酒瓶就朝着男人的头砸了下去。
“陆眠住手！”
好友见陆眠把人都打破了头，手上还准备继续动作，赶紧拦住了他。
“你他妈给我滚开！”
趁着陆眠挣扎之际，好友迅速让人带着开始的男人走了。
“妈的不准走！”
陆眠还想要去追，却被好友挡了下来。
“陆眠，你还想要闹多大！闹到白婷婷都知道你为了秦以晚打架吗！”
听到白婷婷的名字，陆眠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甚至都忘了追问那个人嘴里说的视频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那些照片后，心里嫉妒得快要发疯。
再听到这群人竟都觊觎秦以晚，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她是他的。
从带她回家开始；从她对他表白开始；从她躺在他身下开始。
她就应该能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好友叹了口气。
等包厢的人都走后，他拍了拍陆眠的肩膀，拿过旁边的酒递到了他手里。
“阿眠，你虽然和白婷婷结婚了，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开心？”
这句话他很久之前就想要问了，只是一直没有问出口。
陆眠喝酒的手一顿，酒水顺着下巴流淌，直到一瓶酒快流了个干净，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不开心吗？
白婷婷是他年少时就一直喜欢的人。
喜欢她，早就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只是白家举家移民去了国外。
他本以为年少的喜欢落了空。
直到他发现，自己带回家的小姑娘渐渐长大了，而她穿上自己带回家的白裙后，竟和白婷婷多了几分相似。
从那之后，他会安排她所有的装束。
他将她养成了白婷婷的模样。
本只是想要藉慰年少的自己，可秦以晚竟然说喜欢他。
事情慢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有想过，就这样和秦以晚生活下去。
她也曾旁敲侧击问过他。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避重就轻地哄着她。
白婷婷也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阿眠，我想你。”
她是为了他回的国。
他想，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他和秦以晚之间的关系也该结束。
但是看见她的泪，他突然舍不得了。
好像在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变得离不开她。
他想过，他会继续对她好，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样。
可是......
秦以晚竟然留下那么个同意书后就走了，还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双手插发，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阿眠，你是不是喜欢上秦以晚了。”
好友的话重重击在陆眠心口。
“喜欢秦以晚？”
好友拿过他手中的空瓶，语重心长地说着。
“既然喜欢，那就该去追回来。”
“不要等到真的失去以后，才后悔。”
好友的话刚说完，白婷婷就站在门口，对着陆眠挥了挥手。
“阿眠。”
陆眠愣愣地望着前方，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仿佛秦以晚就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小叔叔......”
耳边再次回响起好友的话，他朝着不远处那道白色的身影奔去。
“阿晚！”
白婷婷身子一颤，脸色瞬间苍白。
她手握成拳，指甲陷入肉里后，这才勉强拉回了理智。
她朝着陆眠笑了笑。
“阿眠，我来接你回来。”
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陆眠身子一僵。
他刚刚竟然把白婷婷错认成了秦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