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反而说：“哇哦，牙套果然厉害，摔这么狠一点事儿没有。”我推他一把：“喂，别太过份呀。”

我不是什么特别有正义感的人，我只是有些心存愧疚，那个绊你一跤的主意，其实是我出的。

十六岁的男生就是这么无聊，疯狂地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男子，却又喜欢恶作剧的幼稚。

有传言说，男生们喜欢一个女生才会欺负她。我那时坚信这绝对只是一个传言。男生都是因为无聊才欺负女生的。特别是欺负那些看起来又弱小又丑的女生。

比如你。

4

司晓楠：

你好。

此刻的我忐忑至极。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给你写这封信。我太想念你，而这些思念无处可去。

最后我决定给你写信。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些信是否有勇气寄给你。

今天，二零零四年的情人节，对你来说，一定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你送给了纪优一枝樱花，并且，得到了她的微笑。

你站在一棵柳树下，穿一件灰色的棒球外套，高高瘦瘦，手脚修长，风扬起了新绿的柳枝，可在我眼里，它们的美，不及你的侧颜分毫。

站在你对面的纪优也美得倾城。

难以掩饰的心酸让我缩回墙角，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泪。

今天亦是我值得纪念的日子。我的心在看到你和纪优的笑脸时细细地似粉末般碎开，然后，又被你眼睛里流淌着的快乐一点一点地粘合完整，它似乎还是我的心，但它已经不是我的心了。

我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我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这是刀，是刺，是毒药，见血封喉。我喜欢的人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喜欢的人他很快乐，这是光，这是暧，这是解药。

你还是那个你，可你又成了另一个你。

只是，我挣扎又挣扎，变得更喜欢你。

你应该不会记得了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你递给我的那包纸巾，心相印的绿茶包装，当时我只用了一张

1

李小瓷的那些信封上只写了我的名字与标了日期的信，整齐地装在一个米粉色的盒子里，用米色的丝绳捆着，看起来十分的别致。

房东太太把它递给我的样子，又欢喜又忧伤：“去年圣诞节前寄来的，一整盒的信。我无法打听到你的地址，所以没能及时给你。现在还写信的人，一定是浪漫的人。”

我接过那个盒子的时候，只简单地说了声谢谢。

告别时，房东太太说不无羡慕地说了一句：“有一人这么爱你，你真幸运。”

我幸运吗？

不，我不幸至极。

彼时与我相恋十年的女友纪优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而我，因为失意而丢了工作，不得不出来旅行散心。明明想调整状态，以变得更好给抛弃我的人看，可却不由自主地重返了与纪优相恋的旧地－－多伦多大学。

失落地在校园里散步时，偶遇一位旧识，他忽然说起，原来的房东太太曾经向他打听过我的消息。我想反正要打发时间，才来拜访了留学第一年曾经住过的房子。

这样的我，怎么算幸运。

我失落到没有阅读那些信的兴致。回到酒店后，把它们装进了行李箱，开始出发去下一站－－我和纪优第一次一起去旅行的威尼斯。

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后又被告知因天气原因取消了航班。

于是，我在失魂落魄而又无所事事的那一刻，想起了那些装了满盒子的写了我名字的信件。

李小瓷，很抱歉，打开那个粉色的盒子随手拿出一封信展开的时候，我没能第一时间想起你。

2

司晓楠：

你还好吗？

回头想一想，有五个月没有给你写信了，这是自从决定给你写信后，时间相隔得最长的一次。半年前我偶然听说，你在那边也去做义工。这五个月里，我犹犹豫豫，最终决定辞职，来这里无偿支教一年。

现在的加拿大也是秋天吧？枫叶一定很美。愿你每天都有好心情。


我的心情也很好。每次提笔给你写信，我都觉得很快乐。

大凉山的柿子都熟透了，孩子们给我带了好多，我吃不完，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位老太太教我，说可以酿柿子酒，我仔仔细细地忙活了一整天。如果酿得很好的话，多想能有机会能够送你一瓶。

寄下希望后，生活就恬静美好了许多。

从两个月前来到这里后，我一直不怎么适应，很想念烘焙间的香味，很想念你。不过，现在好很多了，看到孩子们的笑脸，还有人们特意为过冬的鸟儿留在树顶上红通通的果实，觉得一切都在变好。

我常常想，如果我的个性再开朗一点儿就好了。

你要是知道我教的竟然是音乐与英文，一定会笑话我的吧？因为与十岁时钢琴就考过了九级，而且生活在英法语国家的你相比，大学毕业时英语很勉强才考过了六级的我，真是逊极了。

不过，因为有你在前方，我会继续努力的。

晚安。

李小瓷写于2013年10月15日夜。

3

李小瓷。我记得你。

发色淡黄卷曲，面目平凡的女孩。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戴了一个牙套，笑起来的时候，牙齿上似横了一条张狂的铁毛虫。这让当时无所事事的我们，觉得丑得可怕。

还是个转学生，而且，开学快一个月了才转来的。彼时大家刚刚相对熟悉，对于一个丑到爆的牙套妹莫名地充满了排斥感。

有个恶作剧的男生绊了你一下，你如他所愿地以那种传说中的狗啃屎的姿势，摔倒了在地上。正好在我脚边。

嘴唇都砸出了血，抬起头时血淋淋的嘴真是吓了我一跳。当时你没哭，只是眼睛里装满了慌张。我有些不忍，在你爬起来的时候，拉着你的书包带子，扯了你一把，并在自己的书包里掏了一包纸巾递给你。你接过纸巾的时候，眼睛里有惊讶，感激，亮光闪闪的。

第二天，嘴唇有伤而肿起的你看起来更难看了。昨天那个恶作剧的男生没有道
有打算瞒着你，我只是打算好好地想一想，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清楚地认识自己的内心，清楚地认识爱，学会慢慢地生活，学会慢慢地，用一生只爱一个人。

16

“现在开始工作可以吗？”

“好。”

“打面糊的时候，要均匀一些，要慢一些，越温柔，烤出来的蛋糕就越细腻。”

“好。”

“我认识一个人，和你一样的名字。”

“也许我就是他呢。”

“他的声音和你不同。杏仁要用擀面杖慢慢地碾碎。”

“好。你喜欢他？”

“嗯。”

“谢谢你。”

“什么？”

“我说谢谢你。今天下班之后，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行吗？”

创作感言

我有一个朋友，在日本。她做翻译工作，喜欢在餐桌上写作与看书，还喜欢在她那张餐桌上给我写信。二十一世纪的此刻，还肯给我写手写信的朋友，一定是最真的朋友。而网速时代的现在，如果还有一个女孩长长久久地写情书给一个喜欢的男孩呢？会不会也是一个好故事？于是，就有了你现在看的这个故事。

。还有九张，被我当宝贝一样地收好了。

我挺傻的，对吧？

纪优很聪明，我想你和她，会幸福的。

我会祝福你，不管有多少酸楚在心里。

李小瓷写于2004年2月14日。

5

当时你和纪优是同桌。与明艳而聪慧的纪优相比，你实在太不起眼了，成绩很一般，长得不漂亮，因为害怕被人笑话戴牙套平常都不怎么说话，更不怎么笑。唯一的一次被大家提起，还是在元旦联欢时，有一大盒子的曲奇美味至极，好几个热爱甜食的人都在问是在哪儿买的，好一会儿才有人说：“这不是买的，是李小瓷自己烤的。”

你家有一间小小的蛋糕房，开在一条旧街的街角，是你的母亲在打理，但生意一直不太好。

这一些，我都是听纪优说的。纪优热爱甜食，你几乎每天都给她带各种各样的饼干、蛋糕、馅饼，都非常美味。

我知道，是因为你给纪优的那些香甜美味的点心，有一大部分，都落入了我的胃。

我也爱吃甜食。但是，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时候我幼稚地认为，一个大男人爱甜食是可耻的。我喜欢纪优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爱吃甜食。我想以后我想吃的时候，可以假装是帮她吃。

你做的甜点实在是美味，偶尔，我甚至使了心机，告诉纪优，某种很好吃的甜点很想买给她吃，只可惜这个城市太小买不到。十七岁的纪优真是馋，她咽着口水听我描述完，再咽着口水描述给你听。

然后，第二天，纪优和我就真的吃到了我想吃的那种小甜点－－不管多么的新奇多么的特别材料多么的难以购置，但，必定能吃到。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做到的，现在回头想想，你必定为此花了许许多多的心力。

6

司晓楠：

我在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窗外飘来了一些桂花香，烤箱里的金丝桂花馅儿的老婆饼还有二十分钟烤好，但香味已经慢慢浓郁。

此刻的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