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
意识朦胧之间只听得方桐饱含怒意的质问：
「裴故生！文惜的病全都是你拖出来的！你要是早点离开去找其他医师，她何至于如此虚弱！」
爹爹也傻了，讷讷地想要抱着我离开。
最终方桐叹了一口气：「就座着吧，我给你们看看。」
……
方桐的医术果然精湛。
不到半周，这折磨了我和父亲许久的恶疾便好转许多。
每日方桐拿着熬好的药递给我和爹爹时。
爹爹看向她的目光都饱含着缱绻的爱意。
方桐不理会他，只是沉默地监督我喝完汤药。
我适时开口：「……娘，回去吧，我和爹爹都很需要你。」
她收起空了的药碗，头也不回地将它重新擦洗干净。
「我给你们看病，是因为我是个医者，我要对得起我行医之时宣下的誓言。
「你们只是我的病人，病好后还请自行离开。」
谁料爹爹听到这句话后却是大发雷霆。
「你是不是已经跟那个王爷勾搭上了？我看他天天都来你这儿！
「方桐，你就算嫁给他也是个瘸了条腿的二嫁妇，在夫家的日子能有多好？！」
方桐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我和你回相府，日子又能过得有多好？」
爹爹好像被噎了一下。
他还在试图解释：「这不一样的，那里毕竟是你十多年的家……」
「哦，可我就是被从那个家里撵出来的。」
方桐依旧满不在乎。

我的娘亲是个穿书女。
她教我女性独立，人人平等，我嗤之以鼻：
「您自己都没有做到这两项，凭什么要求我铭记？」
她传授我先进的现代知识，我不屑一顾：
「都是些失心疯般的言论，只会徒增笑话。」
我帮长公主嫁给爹爹，成为相府的新主母。
看娘亲被爹爹厌弃，看她被逐出相府。
而后任凭我与爹爹如何挽回，娘亲都无动于衷。
直到爹爹重病之时看到娘亲，终于认清娘才是他此生挚爱。
可此时娘亲的攻略任务终于实现，离开时不曾回头。
而我，也用这双手，报复了曾经伤害过她的所有人。
1
从皇宫回府之时，我恰巧看见孙嬷嬷拿着两篮东西。
「站住。」
我喝住她。
她看见我，停下步子，脸上泛起些许笑容：
「小姐回来啦？今日可要去看看夫人，夫人念你许久……」
「手里拿的什么？」
我打断她。
她一怔，显然被我的打断弄得心生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是炭火，夫人近日腿疼得厉害，怕是之后要大降温了。」
我点点头，对着身旁的侍女竹心吩咐道：
「孙嬷嬷贪多木炭，这多拿的一篮放置到新院中便是。」
孙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下意识护住手中的篮子。
只可惜她年近花甲，而竹心又是个武婢。
她不仅没能护住那栏炭火，甚至身子还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小姐！府内炭火一月一供，若是降温，这么一篮根本不能支撑半月！
「夫人生下你后落下不少病根，你怎么忍心看您娘亲受苦啊！」
我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
「京城夫人那么多，院内生过孩子的下人也不是没有，谁身子骨不都康健得很，怎么就她那么矫情。
「如今你们院内的人加起来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何须那么多炭火。
「今日皇上已经特许长公主进府与爹爹培养感情了，长公主金枝玉叶，炭火自然要给她准备足些。」
孙嬷嬷还想跟我争辩几句，我却给了她一记眼刀：
「本小姐说够就是够，奴才只要听话便够了，切莫忘了谁才是主子。」
说罢便和竹心转头就走。
我先
你知道的，娘来这里就是为了攻略你爹，自然还不能割舍这份情谊……」
我冷冷地回望她：
「夫人，等长公主与父亲亲事定下，我也不是不能求她请太医治治您的癔症。」
说罢我又是一声讥讽：
「哦，还有您那劳什子的生物、化学，尽是一些用不上的胡妄之言。
「从前我年幼，听了便也听了，日后这种失心疯般的言论还是不要传授与我了。
「您若真念我点好，不如教我您当初是怎么勾搭上爹爹的，这样我日后见到太子殿下，也好知晓该怎么做。」
方桐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裴文惜！谁教你这些的，你是不是忘了你才十二岁？！」
「是，我如今十二岁了。」我平静地望向她，「再过两年，便可以为我议亲，只待及笄后便嫁过去了。」
「可是娘教过你的，及笄的女孩子身体并未发育完全，你就算嫁人最起码也要等到十八岁……」
「夫人，」我再一次打断她，「您嫁给父亲的时候，只有十七。
「您规劝我的那些事，您自己一件也没有做到，又为何偏偏要我执行？
「是因为您知道一旦我按照您的意愿做事，就会成为京中贵女的异类，人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您是想要我丢脸，成为高门笑柄吗？」
说罢我起身走向房门前，留下最后一句：
「您既然对亲女儿都如此狠毒，我自然有选择更爱我的长公主做我娘亲的权利。
「夫人请回吧，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让竹心动武逐客了。」
3
长公主入府那日，京城下了第一场大雪。
她还并未走正式的婚嫁仪式，偌大的相府还是只有方桐这位正妻作为唯一女眷。
方桐便站在府门口，见公主的马车停在府门前，起身上去迎接。
寒风凛冽，她的步子都有些不稳，似是腿部强忍着剧烈不适。
我爹，也是当今丞相裴故生，皱眉不悦地看着她：
「知你性子一向不拘，如今贵客当前，怎还能如此失礼？」
一旁的孙嬷嬷趁机大倒苦水：
「老爷，您不知道，先前小姐克扣了夫人院里的炭火，这些日子院中已经快无炭可烧了。
「夫人的腿本就受不得寒，这
雪一落下，可不就站都站不稳了。」
爹爹不屑冷哼：「腿不好？当年她纵马驰骋，可从未见过有何不适。
「到底是妇人之仁，曾经装得格局多么豁达，如今不过也是争得夫家恩宠的妒妇罢了。」
方桐的脚步顿住了，眼神在我与爹爹身上来回转动。
目光中带着迷茫不解，还有些许委屈心酸。
长公主从马车内缓缓走下，笑着朝她打了招呼：「姐姐好。」
方桐还是换回以往秀外慧中的得体样子，与她寒暄。
只是爹爹却是有些不耐：「不是说腿疼吗，这边无须你招待，回去歇着吧，我和文惜会陪着殿下的。」
说罢小声嘀咕了一句：「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还有这般做作模样？」
我却是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笑着跟爹爹打趣：
「孩儿小的时候，夫人跟孩儿说，她是从异世界过来专门攻略爹爹的呢。」
方桐瞬间脸色煞白，想要阻止我说下去。
可爹爹却是一脸好奇：「如何攻略？」
「自然是得到爹爹所有的爱意。」我答道，「夫人说，如果一直完不成攻略，她就会受到惩罚，直至满身病痛地死去。」
言下之意便是，方桐如今说她身体越来越差，是因为爹爹对她的爱越来越少了。
眼见该说的都说了，方桐自知也无法挽回些什么了。
藏匿多年的秘密终于被夫君知晓，她望向他的目光中还有些隐秘的期冀。
像是渴望对方可以因此而感到愧疚，意识到他的冷待。
谁知爹爹却是满脸愠色地看向她：「你过往就是拿这些教文惜的？当真是毒妇！」
「孩童心性最是至纯至真，你竟用如此妖言惑其心智！」
方桐下意识辩解：「不是的……
「故生，你我自幼相识，我从未与你说过此事，便是不想强求你的爱意。
「我是真的爱你，我也想这段故事能有个听众，才在文惜小时候讲给她听的。」
爹爹却是甩袖挥开了她抓上来的手。
「诡辩！你讲给文惜，不就是想借她之口传递这些，然后逼我念着你的好，感恩你的情吗？」
长公主也是掩嘴娇笑了起来：
「昔日听闻方家小姐最是心性豁达，如今看来，城府也不比宫里
大努力。
最终爹爹将公主逐了出去，开始独自照顾起我。
结果我依然未有好转，可爹爹却是被我传染，一同大病起来。
即便这样，他也还在气头之上，不让公主照顾我们。
他搬到我隔壁的房间，将我的院子隔离起来。
大晴之日，他拖着病体将我抱至院中的躺椅上，父女俩一起晒晒太阳。
我意识不清，呢喃道：「要是娘亲在就好了。」
爹爹冷哼一声：「你还嫌她照顾你照顾得不够」
我摇摇头：「我是说我的亲娘呀，娘亲身上总有药草香，肯定能治好我。」
爹爹愣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年少初遇方桐时，便是他射猎受伤，方桐替他包扎。
明明方家之前只是个一身铜臭的商户之家，可方桐却有一身造诣极高的医术。
他也曾好奇问过此事。
方桐却是神秘一笑：「说不定我在某处桃花源内学了很多年呢。」
思及此，他瞬间头脑一热，扛起我后又吩咐下人备辆马车。
行至城门外时，方桐果然还在那里支着摊子。
只是那摊子倒是不同，一边在施粥，一边在帮人看诊。
爹爹拉着我去排了队。
轮到我们时，方桐毫无情绪波澜地看了我们一眼。
「两位贵人应当不缺医师诊治，还是莫要和这些平民们争这点资源了。」
爹爹急切地抓住她的手：
「桐儿，那群庸医的水平根本没你的好，你何苦如此狠心？」
说罢看向身旁神色恹恹的我：「你看，文惜已经病了一周多了都没好，你忍心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受苦吗？」
方桐果决地抽回手，冷冷道：
「她病得如此严重，是你身为父亲的失职。与其在我这大费口舌，还不如找其他医师多为她看看。」
眼见爹爹还赖着不走，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王爷既然不回封地天天待在这儿，不如顺手帮我赶一下这对赖皮父女？」
7
爹爹还是没有放弃。
方桐不愿给我们看诊，他就在不远处的驿站包了两间房。
每日方桐支起摊子时，他都排在第一位。
没过几日，方桐还是给我们看了病。
不是被爹爹的诚意所感动，而是那日我突然在摊前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