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小说 女频言情 重返1977:从成为高考状元开始高远高跃民全局
重返1977:从成为高考状元开始高远高跃民全局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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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火鸟

    男女主角分别是高远高跃民的女频言情小说《重返1977:从成为高考状元开始高远高跃民全局》,由网络作家“冰川火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啪!”皮带破空的声音让高远浑身一颤。后腰火辣辣地疼,他抬头望去,父亲高跃民举着皮带的手在发抖,脸涨得通红:“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心里才痛快了?咱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没点数么?你大伯至今还在牛棚里写检查,你爹我就是个臭老九,想要恢复教师身份还不知得等到哪年哪月,你妈还在乡下当赤脚医生。四年了,你姐下乡插队整整四年了,想要回城遥遥无期!你呢?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一件,今儿去同学家里刷个夜,明儿去马路边上拍个婆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抽烟喝酒骚扰女同学你倒是学了个一门灵,你混到哪天算一站?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喝点酒就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了,大半夜的你跑到人家乔珊家里去想干嘛?脸都被你丢尽了!”看着父亲气急败坏,对自己大失所望的样子,高远首先确定了一...

章节试读

“啪!”
皮带破空的声音让高远浑身一颤。
后腰火辣辣地疼,他抬头望去,父亲高跃民举着皮带的手在发抖,脸涨得通红:“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心里才痛快了?咱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没点数么?
你大伯至今还在牛棚里写检查,你爹我就是个臭老九,想要恢复教师身份还不知得等到哪年哪月,你妈还在乡下当赤脚医生。
四年了,你姐下乡插队整整四年了,想要回城遥遥无期!
你呢?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一件,今儿去同学家里刷个夜,明儿去马路边上拍个婆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抽烟喝酒骚扰女同学你倒是学了个一门灵,你混到哪天算一站?
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喝点酒就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了,大半夜的你跑到人家乔珊家里去想干嘛?脸都被你丢尽了!”
看着父亲气急败坏,对自己大失所望的样子,高远首先确定了一件事情,他重生了。
这个场景他很熟悉,那是埋藏在记忆深处,久久无法忘记的一幕,那么的鲜活。
这是1977年的深冬,昨天晚上他又一夜没回,偷了家里的粮票换了两盒烟两瓶酒跟同学张大龙潇洒了一回。
酒精上头,二半夜里跑到漂亮女同学乔珊家窗户前对姑娘表达爱意,把姑娘吓坏了,嗷一嗓子惊动了姑娘的父母,他被乔珊的父亲和哥哥抓住,一顿打是避免不了的。
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要不是看在两家人还算熟悉的份儿上把他放了,乔珊的父亲当场就要报警,治他一个流氓罪。
心虚了一天的高远也知道这件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得回来面对。
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他回了家。
果不其然,乔珊的父母刚从家里告完状离开,他刚踏进房门,父亲的腰带就抽了过来。
重生在这个时间点上,还真是......
“爸......”端详着暴怒的老爸,高远的喉头像堵了一团棉絮一般,眼眶也发红了,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发现,父亲的中山装第三个扣子松了线头,袖口的毛边已经磨得发亮,那双写板书的修长手指,现在攥着皮带暴起青筋。
记忆里,那个总把衣服熨烫得笔挺的大学老师,不知何时已两鬓斑白,法令纹深得能夹住粉笔。
高远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盖硌得生疼,却不挪动分毫。
他眼含热泪声音颤抖:“爸,我错了,打我一顿能让您消气的话,您打吧。”
犹记得,上辈子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特别恶劣。
面对父亲的怒火,自己死不悔改不说,还梗着脖子对父亲说了一堆“少年慕艾、爱情无罪、恋爱自由”之类的混账话,把父亲气得心绞痛住进了医院,人差点就没抢救回来。
病情虽说控制住了,父亲却也就此落下了病根,在高远30岁那年,父亲突发心梗,撒手人寰。
无数个夜里,高远都偷偷看到母亲捧着父亲的遗像潸然泪下。
自那以后,姐姐也把自己当成了仇人,上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更让高远后悔不迭的是,父亲住院后他并没有吸取教训,反而把父亲之所以病重入院都是因为乔家人告自己黑状引发的,这让他愤怒,愤怒的结果是他更变本加厉地骚扰乔珊。
最后导致已经考上大学的乔珊不堪其扰选择退学,后又远走海外求学。
乔珊的父亲乔远南盛怒之下对高远出手了,无论高远在哪个单位工作,乔远南都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给高远下绊儿,导致他一辈子碌碌无为。
蹉跎半生,仍孑然一身。
回首前世的悲惨境遇,高远恨不得给自己狠狠来一下子,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自己堪称是自作孽的典范了。
十七岁少年单薄的身板裹着六十岁残躯重生的战栗。
这一刻,高远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重来一回的机会,那就抡圆了活一把吧。
要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不能再让父母为自己操碎了心,亦不能再跟乔珊纠缠不清了,更得改善和姐姐的关系。
听了高远的话后,高跃民突然哑了嗓子,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了似的。
“小远你......真的知错了?不是糊弄你爸玩儿?”半晌后,高跃民颤声问道。
高远抬起头望着父亲,诚恳地说道:“爸,我真的知道错了,就像您说的,我喝点酒就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了,不该撒酒疯去乔珊家里瞎胡闹。
您放心,回头我就去乔家向长辈们和乔珊同学道歉。
还有,我也不该偷家里的粮票换酒喝,咱家现在这么困难,因为我的任性导致家里断了粮,我罪过太大了。”
高跃民向前走了两步,俯身抓住高远的肩膀,叹息一声后说道:“倒也没到断粮的地步,不过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改正错误,就还是个好孩子。
起来吧,地上凉,快起来吧。”
高远站了起来,先把父亲扶到椅子上坐下,他从炉子边拿了个马扎在父亲面前坐好,准备聆听教诲。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看着儿子帅气的面庞,高跃民还是对他突然的性格转变心有疑虑,于是进一步试探道:“那么,爸问你,你想好接下来要干嘛了吗?是招工参加工作,还是......”
墙上的老挂钟此时敲响了。
高远猛然惊觉,他目光灼灼望着老爸,坚定地说道:“爸,我是这么想的,就算我通过了招工考试参加了工作,还是摆脱不了‘黑五类崽子’、‘臭老九余孽’这类称呼。
想要改变命运,只有一个途径,就是参加高考。”
“你要参加高考?!”高跃民简直难以置信。
恢复高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京城学子们的开考时间被确定为12月10号——11号。
而今天,是12月1号。
高跃民觉得,虽说高远是应届毕业生,但读高中这两年,他的成绩一塌糊涂,想要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高远不这么认为,他说道:“不仅我要参加高考,我待会儿也要给姐写封信,动员她也参加高考,虽说复习的时间紧了些,但我有信心考个好成绩。”
他有句话压在了心底:我知道京城今年的高考题目,考个好成绩手拿把掐,这就是重生者最大的作弊器。

李红军提着两个水桶过来的时候,高远已经收获满满了。
他一看,冰面上有白鲢、黑鱼,最多的是鲫鱼,直眉瞪眼道:“鱼都傻了?这么好钓吗?”
顾磊把水桶接过来,和方建设一起往桶里装鱼。
“冬天里,鱼确实好钓,因为水面被冻结实了,水底缺乏氧气,砸开一个口子,氧气注入加上鱼饵的腥气,很容易吸引鱼儿上钩。”高远简单解释了一句。
又一尾二两重的鲫鱼被他钓了上来。
李红军也跟着忙活起来,两个水桶很快被鱼装满。
高远冻得直打哆嗦,棉鞋都被冻透了,双脚冰凉。
他收了杆,看一眼满满两大桶鱼,会心一笑,心满意足,又说道:“红军哥,您挑一桶吧。”
李红军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说:“那我就不跟兄弟你客气了哈,大冷天的能吃上口鲜鱼,说实在的我也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他看了看两只水桶,从一只桶里拿了两条黑鱼放进另一只水桶中,然后把鱼少的水桶提起来,又道:“我就来这桶了,高远,我替兄弟们谢谢你。
我们哥儿几个就在后海这片儿混,今后你有啥解决不了的事情只管招呼我们,能办的,哥儿几个一准儿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意思是,这桶鱼他没打算独吞,要跟哥儿几个分了吃,让每个人都打打牙祭。
当然,他对高远的感谢也发自内心。
顾磊也说道:“你小子对哥儿几个的脾气,仗义、局气,以后有事就开口,万一遇到麻烦了,我们不在,报我们几个名字,在这片儿还算好使。”
方建设笑着点头,表示两人说得没错。
高远没再跟他们客气,收下了那两条黑鱼,顺势笑着答应下来,说有事儿一定找三位哥哥帮忙。
他也能看得出来,这几位本质都不坏,只是受大环境影响,把路走歪了。
拎起水桶,高远对李红军说道:“红军哥,这水桶我先借用,过个几天我再来钓鱼时给您带回来。”
“一个铁皮桶而已,你用着就是了,不用惦记着还给我。”李红军对高远印象不错,局气的摆摆手,毫不在乎地说道。
从电报大楼的方向传来十一声钟响,意味着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高远收拾收拾装备,拎着水桶跟随四人往岸边走去。
肖卫红跟他并肩前行,姑娘轻声问他道:“小高你参加今年的高考没?”
高远笑着回答道:“参加了,自认为考得还不错。卫红姐别这么见外,以后叫我小远就行。”
肖卫红脸一红,低着头瞄脚尖,又问他道:“你跟谁都不见外吗?”
高远一愣,回过味儿来,立马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您比我大,我都喊您姐了,您再一口一个小高喊我就有些外道了。”
这妞儿不知道是前面那哥儿仨谁的婆子,可不能乱拍。
这点警惕性高远还是有的,万一拍错了,引起误会可就不值当的了。
再有就是,高远十七岁少年的脑袋里,藏着六十多岁的传统思想。
虽说他很快适应了这具健硕的躯体,见到美女也会脸红心跳,但还没到见色起意的地步。
还有最重要,也最让高远忌惮的一点就是,在这个思想老旧的年代中,大家都讲究一个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
不像后世,男人女人们闪婚闪离就像拉屎放屁一样稀松平常。
这年头儿,离婚是件很羞耻的事情。
夫妻之间讲究伉俪情深,谁家孩子离了婚,是会被街坊邻居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半年的。
当然,大家对小青年们的容忍度要宽泛一些,但也没容忍到你今天泡个马子,明天拍个婆子,换女友比换衣服都勤的程度。
上辈子的高远孤身一人,这辈子他当然想结婚成家,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但什么姑娘能招惹,什么姑娘见了就得躲得远远的,高远心里是有数的。
肖卫红这种姑娘,就是高远不能碰的,她跟顽主纠缠不清,对高远来说,危险系数太高了。
听了高远的话,肖卫红神情有些萧索,觉得挺没意思的,姐弟相称啊。
这个弟弟在担心什么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苦涩一笑,姑娘说道:“那就说好了,今后你喊我姐,我就喊你小远了,你不许不认我这个姐姐。”
你还挺洒脱。
这是高远没想到的。
他笑着说:“说好了,以后您就是我亲姐。”
这家伙纯粹打哈哈,敷衍的态度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
肖卫红长得再漂亮,在高远心目中,比亲姐姐高雅也差出一条银河系去。
几人在北河沿分别。
临走前李红军还问高远:“要不要骑自行车送你一程?”
高远婉拒了,说:“没几步路,我走回去就成。”
“那你慢走,回头有时间再过来找我们玩儿。”
“好的,我记下了红军哥,抽时间一定会来找三位哥哥和红姐玩儿的。”
高远又跟那三位打过招呼,这才慢悠悠向南走去。
他拎着满满一大桶鲜鱼走进胡同的时候,引发了邻居们的轰动。
在这个季节里能吃上条鲜鱼,喝上口鲜美的鱼汤,那就是赛神仙的生活。
秦大爷先发现了高远,他一瞧高远手中的铁皮桶,见里面全是鱼,嚯了一嗓子,惊叹道:“个顶个的肥实啊,小远你这是跑哪里钓鱼去了?”
高远肯定不会暴露目的地,他回答道:“护城河呗,别的地儿也没这么大个的鱼啊。给您老来一条?”
秦大爷咽了咽唾沫,摆手拒绝道:“不了不了,你辛辛苦苦钓上来的,我白拿你的不合适。”
高远笑着从桶里捞起一条白鲢来,塞进秦大爷手中,说道:“我们家自打搬过来以后,没少给您老添麻烦,这条鱼就当我孝敬您的,您可千万别拒绝。”
秦大爷差点热泪盈眶,双手抱着白鲢感慨道:“小远子,你确实长大了,也成熟了,大爷真替你爹妈高兴啊。好,既然是你孝敬大爷的,大爷就不跟你矫情了,今儿晚上就吃它了。”
“蒜香的,烹饪出来味道更佳。”高远还给秦大爷指点了一句。
白鲢这种鱼,肉质比较粗糙,肌间小刺也多,食用起来很费劲,也就严重影响了它的口感。
好在这个年代里大家都没那么多讲究,有口肉吃就是幸福生活。
秦大爷笑了笑,说道:“你还会做饭呢?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跟你大妈说一声,让你大妈就这么做。”
高远当然会做饭了,上辈子一个人生活时,别的没学会,倒是练了一手好厨艺,总不能顿顿吃外卖吧,外卖大多是地沟油、预制菜,吃多了很伤身体的。
爷儿俩说话间,又有几个邻居围了过来。
看着高远手里的铁皮桶,对门常老五试探着问道:“远子,你这鱼卖不?能不能卖我一条?”
高远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好意思啊五叔,这鱼不卖,我们一家人都不一定够吃的。”
常老五撇撇嘴,揶揄道:“可算了吧,你们一家就三口人,怎么能吃得了这么多鱼啊?”
高远冷笑一声,怼过去道:“您忘了,我还有大伯,还有小姑,我母亲那边也有我的长辈。这年头儿,家家户户都不容易,我费劲巴拉地钓了这么几条鱼,不就是为了给家人们改善一下生活吗?
分吧分吧就不剩几条了,您要是想吃鱼,赶明儿自个儿去护城河边上钓就是了,又没人拦着你。”
一番话把常老五说了个大红脸。
他一想,高远家的情况确实特殊,明面上是一家三口住在胡同里,背后却有个大家族。
再者说,数九寒冬的,高远顶着冷空气把鱼钓上来,也着实不容易,自己一个长辈,也确实不好占孩子这个便宜。
算了,不卖就不卖吧。
他尴尬笑了两声,转身回院里了。
不过高远的话却给常老五提供了一个发财致富的好思路。
他边走边琢磨着,赶明儿我也去护城河钓鱼,钓上来后偷偷卖了,就算发不了大财,换几个小钱贴补贴补家用也是极好的。
凑热闹的邻居们都跟常老五一个心思,想在高远手里买鱼吃。
见常老五碰了钉子,大家也就都熄了这个心思,满脸遗憾的转身各回各家。
秦大爷笑得满脸褶子:“小远啊,你是个孝顺孩子。”
高远往他跟前凑了凑,低声说道:“大爷,不瞒您说,我主要怕出事儿,这年头儿,人心隔肚皮,我若是把鱼卖给街坊四邻了,结果被某个心怀鬼胎的家伙把我告了,给我安上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我就得不偿失了。”
秦大爷琢磨琢磨,冲高远竖起个大拇指,说道:“爷们儿,你是这份儿的,在这个世道中,心思就该缜密一些。
就像你说的,画皮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总之小心无大错。
你能把这事儿琢磨明白,大爷就放心了。”
高远笑着说:“大爷,我不跟您聊了哈,钓了一上午鱼,还没吃口饭呢,我回家下碗面条吃。”
“去吧。”秦大爷面露欣慰的笑容。

高远准备得很充分,他也很重视这次语文考试。
他早就打好了腹稿。
你写知青岁月,写如何在乡村通过劳动转变思想观念,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那我就写在过去的一年里,如何通过学习完成蜕变,写对这个时代的展望,写年轻人如何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四个现代化的建设中去。
他的开头是这样写的: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回首过去这一年,是充满挑战和奋斗的一年,是我在无数困难中砥砺前行,不断成长的一年。
这一年,宛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让我深刻领悟到了坚持与勇气的力量......
真真是文思如泉涌,灵感如尿崩,越写越顺畅。
写完这篇作文,高远活动了下手腕。
他是不敢东张西望的,一旦被监考老师认定有作弊的嫌疑,之前考完的三门就算白考了。
高远低着头,稍微缓了缓,然后继续答题。
后面一道题是文字解析,何为中国脊梁?
最后一题是文言文译成现代汉语。
高远顺利完成这两道题目的解答,再往后看,还有一道参考题,也是文言文译成现言。
这道题可答可不答,并且不计入总分,只作为录取之后能否跳级的参考。
对高远来说,这道题根本没难度,他顺手就作答完毕。
当然,他也没打算跳级。
他藏了个心眼儿,语文成绩好,被人大中文系录取后,能获得老师的资源倾斜不说,或许还能从事一点与文字相关的工作。
高远这几天想得挺通透,在这个年代里,想挣钱,想过上吃喝不愁的生活,无非就那么几条路:
首选是当作家,文人在这个时代中地位极高,尤其是那些写伤痕文学的那帮人,备受尊崇。
随着各大报社、杂志社的复刊,加上国家下发了一纸公文——稿费改革,立刻点燃了文人们滚烫的热情。
国家出台的这个标准是:著作稿每千字2——7元,翻译稿每千字1——5元。
高远上辈子在图书馆工作的时候,没事净看书了,不管是中外文学、历史名著,还是名人传记、自然科学,只要是书他都看。
第一是闲得实在没事儿干,第二他也确实喜欢看书。
后来网络文学鼎盛时期,他连网文都不放过。
犹记得有家工作室招人写开头,千字给5块钱,他还劲儿劲儿地投过稿,运气不错,居然过了,六千字挣了30块钱。
这个年头如果能靠写稿子挣稿费,说出去不仅体面,钱的来路也光明正大,并且这项工作具备可持续发展性。
高远的第二个选择是当编剧,这玩意儿比当作家来钱还要快,你创作的故事被某个电影厂相中了,购买版权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当然他也有第三个就业选择,去南方当倒爷,但风险性很高,他暂时不作考虑。
胡思乱想中,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监考老师还是那套嗑:“考试结束,请同学们立刻放下钢笔,保持安静,等待收卷。”
“后面那位同学,对,就是你,别写了,再写,按照作弊处理!”他又严厉地对后面一位同学呵斥了一句。
高远也不敢回头看是哪个倒霉蛋被老师盯上了,默默坐在椅子上,等老师走过来,收走试卷后方才吐出口气。
高考终于结束了。
监考老师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对这个学生印象深刻,两天考了四门,有两门提前交卷。
本以为这个小伙子是个滥竽充数的学生,收走他的试卷后没忍住好奇心看了看,发现他解答的题目字迹工整,思路清晰,原来是个隐藏的优等生。
后世被称之为:学霸。
现在自然是没有这个词儿的,但高远优秀的表现还是让监考老师对他刮目相看了。
两位老师私下里交流过,一致认为这孩子有状元之才。
老师把考卷全部收完并现场进行了封存,这才让同学们有序离开。
高远心情愉悦,跟乔珊擦肩而过时,瞧见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也没太在意,还冲乔珊微笑着点了点头。
乔珊欲言又止,姑娘其实想问问高远发挥得好不好,又觉得拉不下脸来。
自己凭什么主动跟他说话呀。
眼睁睁看着高远快步离开,一点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乔珊心里五味杂陈。
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
高远在哼小曲:老师教的二十四节气,懂了就上了年纪,戴着耳机听着流行歌曲,磁带在铅笔上老去......
高跃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拍他的肩膀说道:“还怪好听的,这是啥歌啊?谁唱的?”
高远被小姑吓了一跳,嘿嘿笑道:“我的原创,好听吧?”
“你还会写歌?”
“我会的多了,写歌有什么难的。”
“嘁,德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高跃然偏坐在后座上,搂着高远的腰,说道:“走走走,回家。”
看她这神采飞扬的神色,明显考得不错。
高远蹬上车子,又是一路电闪雷鸣,回到院子里。
下午天气暖和了些,风也没那么凛冽了。
刘婶坐在门口晒太阳,见这姑侄二人推着自行车走过来,刘婶一点让行的意思都没有,开口就是嘲讽:“哟,未来的大学生回来了?考得咋样啊?没考糊吧?我就说了,你们家祖坟上就没冒过青烟,就别费那个心思考什么劳什子大学了。”
她这两天很老实,那是因为开考前一天傍晚她跟西屋的李凤芝嚼老婆舌头,说以高家小子那臭德性,能考上大学那真是见了鬼了,老高家祖坟上就没冒过青烟。
这话刚好被张雪梅听了个正着。
张雪梅可不惯她这臭毛病,当即怼了回去:“你个老妖婆再敢背地里对我家小远说三道四的,你看我敢不敢撕烂你这张嘴!还有,孩子明天就要考试了,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干扰了孩子的情绪,我拼着进局子也跟你没完!”
见张雪梅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刘婶老实了。
但也就憋了两天,今儿她蹲守在门口,就是打定主意等高远回来后出出心里这口恶气。
一瞧她这副泼妇嘴脸,高远就知道这娘们儿是故意找茬,当下把自行车往她身前拱了拱,说道:“考得咋样不劳你操心,有这个闲工夫关心我,你还是多替你家二小子费费心吧。
我听说,你家二小子正跟他媳妇闹离婚呢,因为啥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作风不端正,跟北屋的魏红霞勾搭到一起去了,被他媳妇堵在了床上,两口子闹得厉害。
你咋不管管啊?”
刘婶像是被高远戳了肺管子似的一蹦三尺高,疾言厉色道:“你个小王八蛋休得胡说!根本没有那档子事儿,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娘抓花你这张脸!”
说着,她真就张牙舞爪扑上来。
高远推着自行车后撤了一步。
高跃然很有眼力见儿,跟自己侄子也配合默契,当即一个大步跨上前,一把擒住刘婶的手腕,左手推向她下垂的胸脯子,双眼精光爆闪,语气冷若寒冰:“老丫挺的,你还没完了是吧?你想抓花谁的脸?我先抓花你的脸!”
话音落下,高跃然倒是没去抓刘婶的脸,但她却松开了右手。
刘婶被推了一个趔趄,没刹住车,一屁股墩儿跌坐在了地上。
这老娘们儿也是无敌了,一骨碌坐起来,双手拍打着大腿,干嚎着撒起泼来:“哎哟喂,我滴个老天爷啊,我活不起了啊,被老高家俩小辈儿这么欺负,还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人管啊......”
她这一嚎,把四邻八舍全惊动了。
街面上人本就多,再加上跑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们,高远家门口乌泱泱围了一群人。
高远一看,人都到齐了,立马精神焕发,他指着老妖婆高声对大家说道:“这个歪嘴儿婆子没安好心,背地里编排我考不上大学就算了,还拿我家祖坟说事儿。
今儿更过分,她知道我和姑姑今天考完,特意等在这里对我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刘婆子,你不就是信口开河被我妈听到后警告了两句么,你至于对我家有这么大仇恨吗?
开口闭口我们家祖坟怎么样,你这是在公然宣扬封建迷信!
新中国都成立多少年了,你还信牛鬼蛇神那一套,难不成,你还想复辟三座大山吗?
还想要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吗?
我们一家人老实憨厚,但也由不得你这么欺负!”

高跃民不是个古板的人,他也抽烟喝酒。
起初是只喝酒不抽烟,染上烟瘾是因为被下放劳动后心情郁闷,偶尔抽一根解解闷,没成想抽着抽着就有了烟瘾。
高远也会抽烟,烟瘾也不小。
见老爸奔里屋了,他从王立伟手里把八分一盒的经济烟抢过来猛吸了一口,喷出一大团烟气。
嗯,爽了。
王立伟目瞪口呆,指着他想说点啥。
“嘘!淡定,抽口烟而已,没啥好大惊小怪的。”高远低声说道,顺便把烟又递还给他。
“你个臭小子,真是一点好都不学啊,你才多大,就学会抽烟了?”王立伟接过烟来,笑骂他一句。
“这玩意儿还用学吗?看也看会了。立伟哥,你这烟也太难抽了,抽一口,满嘴烟沫子。”
这时候有段顺口溜:省中华,市牡丹,高级干部辽叶烟。年轻小伙大生产,工人阶级两毛三。贫下中农大烟袋,小毛孩子八分钱。
这个“八分钱”,说得就是经济烟。
高远不明白,按理说王立伟这个国家干部,不应该抽档次这么低的香烟。
以他的工资水平,抽不起中华、牡丹,抽稍微好一点的大前门、光荣、飞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立伟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抽点顺口的烟啊,你哥我老家是农村的,家里上有六十岁的父母,下有四个弟弟妹妹,全家就我一人儿在京城工作。
家庭负担太重了,见月都得往家里寄钱,能有包烟抽就很知足了,可不敢再得陇望蜀,奢望抽啥名牌香烟了。”
高远拍拍他的手背,不再提这茬了。
现阶段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农民有农民的苦,有些话说出来,不仅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只会给别人添堵。
高跃民拿了瓶二锅头过来。
高远接过来,拧开瓶盖给老爸和立伟哥各倒了一杯。
这酒具叫八钱杯,也就是说一杯不到一两,在京城老百姓家中很常见。
酒倒满,高跃民笑着问高远:“你不喝点儿吗?”
“我......可以喝点儿吗?”高远愣愣地反问老爸。
高跃民乐了:“过了年你也18岁了,到了喝酒的年龄,爸不限制你抽烟喝酒,你自个儿掌握个度就成。”
高远笑逐颜开,也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端起酒杯跟老爸、立伟哥碰了一下,浅抿了一口。
哎呀,舒坦。
“尝尝小远做的鲤鱼,我觉得味道应该不错,你们两口子别客气啊,趁热吃。”高跃民说完,提起筷子先夹了个鱼片放进嘴里咀嚼着。
鱼片吸收了酸菜的酸味和胡椒粉的辛辣,酸辣鲜的味道立刻征服了他的味蕾。
他又喝了两勺汤,更觉鲜美无比。
高跃民冲高远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跟你张叔没白学,这手艺地道了。”
王立伟和李凤芝也吃了几片鱼肉,都称赞高远厨艺了得。
高远谦虚道:“您几位过奖了,喜欢吃这简单啊,反正考完试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只要天儿好,我就去钓鱼,钓上来后多做几回就是了。”
王立伟对钓鱼这项运动也很感兴趣,他说道:“找个礼拜天,我跟你一起去。对了小远,你这鱼从哪儿钓的?”
高远也没瞒他,说道:“从后海。”
“我说呢,也就是后海的水质清澈,鱼的生长环境得天独厚味道才能如此鲜美,要是从护城河、通惠河里钓上来的鱼,腥味就很重了,怎么做都不好吃。”王立伟说着,又拿起勺舀了点汤送进嘴里。
高远笑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个,又喝了一口。
一顿饭吃得四人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满满一大碗鱼肉被吃了个一干二净,酸菜和鱼汤也进了四人的肚皮,更别说凤芝嫂子端过来的两盘下酒菜了。
还有鱼籽,高远全夹给父亲了。
跟高远约好了周末去钓鱼,眼看时间不早了,王立伟两口子告辞离开。
次日一早,高远醒来。
老爸去上班了,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晴天或是阴天,他都雷打不动地早晨五点半出门。
高远很佩服老爸对待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优秀品质。
起床穿好衣服,他照旧先去院子里洗漱一番,回到屋里端起尿盆出门倒了,顺便上了个大号。
神清气爽。
这个点儿是不需要排队的。
一大早赶着出门上班前,公共厕所门口才叫热闹。
大家排着长队耐心等候,赶上在里面蹲坑的稍微耽搁一会儿,外面的人憋不住了,喊口号的,叫骂声就起来了。
里面外面对着骂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跟一出闹剧似的。
要不怎么说,高远在胡同里住够了呢,上个厕所都不方便。
有些年代文里说,趁着6、70年代物价便宜,抓紧挣钱买四合院,等将来院子一升值转手卖了,主角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纯扯淡的好吗?
首先说,这个年代大多数四合院都是公家财产,私人宅院太少了,即便有,也不允许私下里进行交易。
其次,你去问问老BJ人,有几个是愿意一辈子住在胡同里的?
甭较真儿说什么住四合院接地气儿,是一种情怀伍的。
三十年后,政府的腾退政策一出来,被纳入到拆迁范围的本地土著,飞蛾扑火一般拿着房契、地契涌入房管所进行登记。
生怕去晚了就分不到好楼层了。
这才是老BJ人对待四合院的态度。
有抽水马桶和独立厨房用,谁也不愿意共用厨房,挤公共厕所,每天一早还要倒尿盆。
对了,王菲也倒过尿盆。
这说明,她晚巴垧也是会起夜的。
言归正传。
高远拉了泡好屎,心情愉快地回到了院子里。
刷了尿盆后他就无所事事了。
往三抽桌前一坐,他开始考虑起自己能做些什么来。
再有一个月,高考成绩才会公布,在这一个月里,自己总不能闲着吧。
他原本打算等高考成绩出来后再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他却改变了想法,进度表得提前了,要不然真就闲的长毛了。
写点什么东西呢?
高远首先排除了写短篇小说,写散文、诗歌这个选项。
原因很简单,无论是短篇,还是散文、诗歌,数字太少,赚不了多少钱。
其次,大长篇也不成,因为字数太多,费时费力不说,当前也没有几家报社或者杂志愿意刊登。
高远又回忆了回忆,不多,诗歌不算。
国家规定:诗歌,每二十行算一千字,每千字10——20元。
于是,就有了:
为你写诗
为你静止
为你做不可能的事
为你我学会弹琴写词
为你失去理智......
诗人相当于白嫖!
如此一想,留给高远的选择就只有写剧本这一个选项了。
准确地说,不是写,是抄。
高远上辈子读书多,看过的电影也多,对于一些经典作品,他记忆犹新。
他对抄袭后世的经典影视作品也没啥愧疚感。
不当文抄公,不就白重生了吗?
不过,在这个时代里,抄点啥剧本合适呢?
《庐山恋》?
不行。
《保密局的枪声》?
这倒是一个好故事,高远将它列为备选,但觉得现在还没到把这部片子拿出来的时候。
他有点犯愁了,找到一个符合这个时代风貌,不脱离实际,又有可看性,让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剧本简直太难了。
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一晃神儿的工夫都快十点了。
高远干脆不想了,起身奔厨房,又拿来斧头对准满桶冰疙瘩咣咣一顿凿。
敲开冰面捞出一条黑鱼,六七尾三两多重的鲫鱼,用几张报纸包严实了,找个网兜往里一放,出门去纺织厂找小姑。
“大爷,忙着呢。”纺织厂门口传达室,高远摸出半包前进烟递给看门大爷一根。
大爷一瞧又是他,咧嘴一乐,接过烟来叼上,说:“不忙,又来找你小姑啊,先给我点上,我再帮你喊人。”
高远也叼了根,掏出火柴盒擦着了一根,先给大爷点了,自己也点上,摇了摇,火苗熄灭,往地上一扔,笑道:“给您添麻烦了。”
“你小子还算懂事儿,不像有些小年轻,眼里没人。等着,我给生产车间摇个电话,让你小姑出来一趟。”
大爷一看就是性情中人,拿了好处是真办事啊,说完后就把手放在了话筒上,摇把子都快摇出火星子来了,接通后大声说道:“三车间吗?叫高跃然同志来大门口一趟,有人找。
谁找她?
我他妈跟你汇报得着吗?
赶紧的,耽误了领导的事情,小心领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还冲高远眨眨眼。
高远哈哈大笑,这大爷,有个性,还挺哏儿,竟然敢打着领导的旗号谎报军情,服了!
他把剩下那十多根烟轻轻放在窗户后面的桌子上。
大爷会意,拉开抽屉,手一扫,半包烟就扫进了抽屉里。
这事儿没少干呐,动作太熟练了。
高远又乐得不行了。
高跃然一路小跑着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定睛一瞧,自家大侄儿正在跟传达室的齐大爷扯闲篇儿,一老一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齐大爷笑得两道眉毛都不一边齐了。
高跃然却心里憋气,这家伙,搞什么搞?
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冒充领导。
她走过来,伸手揪住高远的耳朵,面带怒色训斥他道:“臭小子,胆儿肥了啊,连领导你都敢冒充,想死啊你?”
高远哎哟一声,扭头见是小姑,连忙解释道:“不怪我,真不怪我,小姑,你借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冒充领导啊。大爷,您快帮我解释解释啊,冤死我了都。”
大爷朗声大笑,止住笑声后对高跃然说道:“松开手吧丫头,这事儿不怪他,打着领导的旗号把你喊来的是你大爷我,跟你侄子无关,你冤枉他了。
大爷就是觉得你们那个车间主任有点装,我不愿意跟他费那个事,这才谎报军情把你骗出来的。”

看着这条个头不小的鲢鱼,高远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蓦地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儿,忘记带水桶了。
这玩意儿往哪儿放啊?
虽说后海距离新开路胡同不算太远,从这里进入羊房胡同,经过小石碑胡同,走地安门东大街,460米后直行进入东单北大街,向西不远就是新开路胡同。
但步行来回也要小两个小时,还不够费劲的。
失误了。
高远一脑门儿,真不想再回去拿水桶装鱼。
四下里张望一下,他发现大冷天的,冬钓的人没几个,这也借不到水桶啊。
不远处倒是有几个顽主穿着厚实的衣服在冰面上滑行。
昨天晚上老爸还嘱咐自己,离这些人远一点。
四九城的顽主,把玩儿当成正经事来干,得会玩儿,得玩儿出花来,还得玩儿的兢兢业业。
这帮人以偷鸡摸狗、惹是生非为主业,茬架、茬琴、拍婆子为第二产业,他们是大京城里最游手好闲的一帮人。
虽然说顽主和家庭出身没有必然的关系,但纨绔子弟更容易进化成顽主。
因为玩儿,也是需要金钱作为支撑的。
京城里最著名的顽主毫无疑问是小混蛋。
小混蛋的故事在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在今后四十年里,他的传说一直以各种小道消息在民间流传。
高跃民让高远离这些人远一点,就是担心刚学好的儿子跟这帮人接触上后又学坏了。
但高远不这么想,不务正业的顽主们未必都是不学无术的。
比如说眼下这条鱼没地方放,这就需要顽主们帮点忙了。
高远计上心来,把竹竿从鱼嘴里穿进去,抗在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挪动着步子。
走到顽主们身边时,他数了数人头,三男一女四个人。
男子大多20出头的样子,姑娘也差不多岁数,长得不赖,用老BJ话说,是个尖果儿。
尖果儿就是漂亮的女青年的意思。
反之,长残了的女青年叫涩果儿。
顽主们出来玩儿,带个漂亮姑娘那是标配,否则你就没面子。
高远故意放慢了脚步,上身摆动的幅度刻意加大了些,使得挂在竹竿上还没死透的白鲢打起了摆子。
啪啪抽打大衣的白鲢成功吸引了尖果儿的目光。
“咦,你们快看,好大一条鱼啊。”尖果儿停止了滑行,抓住身边一男青年的胳膊大声说道。
三个男青年也看过来,其中一人说道:“嚯!是不小,哥们儿你等等。”
上钩了。
高远心中欢喜,脸上却装成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停住脚步扭过头来,惶恐地问道:“大哥,您有事儿吗?”
四人滑行过来。
刚喊他那位有点自来熟,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说道:“你怕什么?我们又不咬人。”
他这话引得其他三位哄堂大笑。
高远嘿嘿一笑,一副腼腆的样子,挠着头说道:“没怕,三位大哥一看就是有痔青年,肯定干不出抢我鱼的勾当来,我没啥好害怕的。”
他心说,你咬人我还真不怕,大不了茬一架就完了,我怕你咬我的鱼,三抢一我可抢不过你们。
“哟呵,哥儿几个听到没有,这是拿话堵我们嘴呢。”这个瘦高个一看就是个领头的,他冲另两位眨眨眼。
那二位哥们儿也跟着起哄架秧子:“小伙子很机灵啊,还知道给我们打预防针。”
“我跟你说哥们儿,别把顽主当流氓,你丫没经历过我们经历的残酷,也就不会拥有我们拥有的激情。”
这话也太绕了。
不过高远还是听明白了,不出意外,包括这个尖果儿在内,四人都是大院子弟。
因为高远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同类人才有的熟悉气息。
“这位大哥,这点您真说错了,我也是大院儿出身,父辈现如今还在接受组织审查。”高远说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伤感来。
几位一听,互相对视一眼。
打头的那位再看向高远,目光就变得深邃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红军,胖子是顾磊,他身边那位叫方建设,这婆子叫肖卫红。
小兄弟怎么称呼?哪个大院儿的?”
“李哥好,顾哥、方哥、卫红姐你们好,我叫高远,学院路钢铁学院的,不过我大伯住在三号院,我小时候在大伯家住过两年。”
人帅嘴甜的高远很快赢得了四人的好感。
听完他的介绍,李红军立马笑了起来:“自己人啊,高远你大伯莫非是高跃华?”
高远点点头,说道:“没错儿,我大伯就是高跃华。”
胖子顾磊一拍脑门儿,说道:“我说怎么看你小子有点眼熟呢,原来在一个院子里当过邻居,我爸叫顾海东,老头儿跟你大伯是五纵的老战友。
那啥,兄弟,高叔叔还没出来吗?”
好嘛,这一下子就从哥们儿变成兄弟了。
高远点点头,颓丧地说:“没呢,还在接受审查。”
方建设挪过来,拍拍高远的肩膀说道:“哥收回刚才那句话,你小子也经历过我们经历的残酷。大家都一个情况,父辈都还在遭受磨难,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尖果儿肖卫红乐观的展颜一笑,说道:“没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红军问高远道:“这大冷的天儿,你怎么跑这里钓鱼来了?”
终于拐回到正题上来了。
高远笑笑,自嘲道:“还不都是胃缺肉闹的,肚子里没油水,只能自个儿想办法解决,不然我也不会齁冷的天儿跑到这冰面上来钓鱼打牙祭。”
李红军拍了拍已经冻死的白鲢,笑道:“这年头儿,吃不饱是常态,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不过像你似的,这么执着地给肚子里添油水的可不多见。
你小子可以啊,还挺有主意。
这条鱼不小,拿回家炖豆腐,够一家人美美吃一顿的了。”
高远眼见着他情不自禁地吞口水,心里乐得不行了,主动把竹竿从肩膀上放下来,将鱼递给他,说道:“要不是没带水桶,我原本还能多钓一些。
今儿跟几位哥哥姐姐遇上了,聊起来大家都是熟人,我也没准备啥见面礼,这条鱼红军哥别嫌弃,拿回去炖了吃吧。”
他这么一说,李红军反倒不好意思了,推让道:“不合适不合适,我原本打算问问你卖不卖的,你送给我,我怎么可能白拿你的东西?好意心领了,真当哥儿几个不是外人,高远你就收回去吧。”
顽主好面儿,这点高远心知肚明。
见他不肯收,其他三位虽然眼馋,却也都摆着手,一副坚辞不受的样子,高远说道:“要不这样吧,红军哥能搞到水桶或者脸盆不?如果能搞到的话,我还能钓不少呢,钓上来后哥儿几个分分咋样?”
方红军哈哈大笑道:“搞几个水桶脸盆还不是小菜一碟,我跟你说,我家老头子被打倒后,我们一家就被赶到这后海来住了,我家就在后海南沿,你等着,我这就骑车回家给你拿水桶拿脸盆。”
说着,他嗖地滑走了,那叫一个利索。
顾磊、方建设和肖卫红对高远钓鱼产生了兴趣,跟着他走回到冰窟窿边上。
就这么一会工夫,冰窟窿上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
高远拿起铲子将冰碴子捅碎,又一屁股拍在铲子上,从内衣兜里摸出塑料药瓶,拧开盖磕出一条蚯蚓来,放在掌心中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拍,蠕动着的蚯蚓立刻变得软趴趴了。
肖卫红瞪大了眼睛:“呀!一拍蚯蚓就软了?”
嗯?
高远看看她,嗯,穿着大衣也没遮盖住姑娘曲线玲珑的身材,他也是个坏种,眼珠儿一转笑嘻嘻说道:“嗯嗯,卫红姐你...”
“呸,你个贼小子,也不是块好饼。”肖卫红很聪明,居然听出了高远的潜台词。
“嗯嗯,小小年纪经验丰富,老实交代,你平日里祸害了多少婆子?”方建设哈哈大笑。
“建设大哥说得啥啊?什么婆子?我年轻,听不懂。”高远果断装傻充愣,往鱼钩上挂了蚯蚓,把鱼线顺到水里。
方建设和顾磊对视一眼,都露出只有男人才懂的笑容来。
这小子不老实啊,心眼儿挺多。
这时候,高远手上一沉,鱼线绷紧了。
他忙说道:“哟,上鱼了。”
顾磊和方建设盯住冰窟窿,连呼吸都放轻了,两脸期待的样子。
高远站起身,双手紧握着竹竿,让鱼儿在水底扑腾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提竿。
一条黑鱼跃出水面。
看着被甩到冰面上的黑鱼,方建设瞪大了眼睛:“这......怕不是得有五六斤重了吧。”
黑鱼在冰面上啪啪摔打着。
高远出溜过去附身捡起来掂掂分量,笑着说:“肯定超过六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