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这呆子当家三年，一直没有起色，张家怕是要完了呀！”
“可不是，当年为了给老张看病，借了王家三十两银子，期限三年，结果老张花完了钱，病也没治好走了，再有两月还不上钱，宅子都要送给王家抵债！”
“什么？借这么多？”
“这还不算，关键是借的钱还有三分利！”
“张家椒面铺子没什么生意，这张恒更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两个月这钱指定还不上，恐怕一家人要流落街头了。”
张恒手里提着一袋碱面，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时，一些街坊看见他便丝毫不掩饰地议论起来，这让他眉头微皱，脚下顿了顿有心反驳两句。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些人不值得浪费口舌。
他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呆呆傻傻的张恒了。
他本是一个全网有着一千万粉丝的手工博主，靠着手搓各种玩意在互联网上爆火，实现了财富自由。
只是三天前工坊意外爆炸，他一睁眼就来到这个时代。
崇祯七年的天津卫。
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明末。
正常来说再有十年，大明王朝就覆灭了。
鞑清野猪皮入关后，不仅搞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镇压汉人，更量中华之力，结洋人之欢心，误我中华三百年！
不过这些并不是张恒现在能操心的事情。
正如那些街坊议论的，他正面临着巨大的欠款要还，还不上一家人就要去流落街头。
三年前，张恒的父亲得了重病，抵押了房子跟富户王家借了三十两银子治病。
可惜银子花完了，病也没有治好，没过一个月张恒父亲就撒手人寰。
作为家里的长子，有些呆傻的张恒开始当家做主。
三年来日子自然没有任何起色，直到三天前他穿越而来，接过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可惜我的老铁家人，排队私信的网红小姐姐，一去不复返了......”
张恒心中感慨。
他倒是没有怨天尤人，来都来了，以他的实力在这个时代还不至于活不下去，无非就是麻烦点而已。
对于目前的困境他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张恒！你买了什么呀？”
正如此想着，张恒忽然听见前方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
张恒微微一愣，抬头就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影迎面而来。
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发髻挽起，身着一件红色小棉袄，下身是素白纱裙，踩着金丝绣花鞋，笑容明媚，脚步轻盈。
这是顾相公家里的千金顾婉。
在这天津卫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顾相公是个秀才，在这个时代地位超然，还经营着香料生意，属于东城真正的富户。
顾婉身边还带着她的丫鬟秋儿。
明末风气开放，大小姐带着丫鬟上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在二人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脚步急促的俊俏少年。
这便是东城王家的长子王长云。
王家也是做生意的，颇有家资，张恒家里的银子就是借王长云家里的。
张恒和他们二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
不过显然顾婉不想理会后面的王长云。
看到张恒，顾婉笑着招招手，好奇地小跑了过来。
“碱面。”
张恒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顾婉眨眨眼睛，对碱面失去了兴趣，又问道：“听说你去找你三爷爷借钱了？借到了吗？”
“没有。”
张恒摇摇头。
他去借钱，不过是因为母亲李氏极力要求而已，他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借的到钱。
他们家什么情况谁不知道？
借给他们家钱，说白了跟打水漂没什么区别。
“那你们家怎么办呀？还不上钱房子就要被收走了。”
顾婉眨着大眼睛，好奇开口。
张恒看着顾婉，淡淡说道：“实在还不上钱，三爷爷说会作保让我跟张远去大户人家做仆人。”
顾婉闻言捂嘴笑起来：“那你来我家做仆人，你这么老实，我就不打骂你了！”
张恒虽然一直呆呆的，但她却并不讨厌。
说话间，王长云也追了上来。
他一直喜欢顾婉，只是顾婉对他却不冷不热，见顾婉和张恒有说有笑，他顿时冲张恒说道：
“张恒！再有两个月就到了你还我家银子的时候，本金加利息一共六十二两银子！”
王长云一甩袖子：“要是还不上，你家的房子就是我王家的！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嬉笑？”
“我知道。”
张恒淡淡道。
王长云见张恒还是这么呆傻，只知道点头附和，又冷笑道：
“知道就好！”
“以后离顾家小姐远一点，你很快连家都要没了，只能去给人当仆人，有什么资格跟顾家小姐说话？”
听到这话，顾婉眉头一皱，就要开口教训王长云。
这时张恒却开口道：
“王长云，你家的钱我自然会还上，我跟谁说话还轮不到你管！”
“你！”
王长云被回了这么一句，顿时怒了，没想到平日里呆傻的张恒居然敢这么对他说话！
他冷哼一声：
“哼！到时候还不上钱别怪我不客气！”
“还不上钱房子都没了，谁还跟你讲客气？”
张恒淡淡地反问道。
“......”
王长云到底是个少年，一时间竟说不话来，脸色都涨红了。
这个素来呆傻的家伙，今天怎么口舌如此伶俐，自己竟然被堵的无话可说！
见张恒这么自信，顾婉倒是好奇道：“张恒，你真有办法还上钱吗？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呢。”
“当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恒拍了拍胸口，看着一旁王云长眼睛喷火的样子他就好笑。
“好啊！那我等你好消息！”
顾婉被他的动作逗得咯咯直笑，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王长云脸都气黑了。
张恒朝着顾婉眨眨眼，径直朝着自家去了。
“顾婉，那家伙好的不学！现在都学会吹牛了，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他拿什么赚银子？”
张恒走后，王长云立刻对顾婉说道。
顾婉瞪眼道：
“你知道什么？我看张恒最近聪明多了，不像是说大话的人！”
“还有，你不要跟着我了！”

秦五行听完十分高兴，笑了起来：
“张公子真是个妙人啊！”
两人谈完生意，秦五行便不再提及肥皂的事情。
而是又跟张恒侃侃而谈起来，说起天南地北的见闻，生意场上的趣事，张恒见他如此好爽，也乐得听他闲扯。
张恒也从这些谈话之中了解到了很多东西。
每次提起那些商人，秦五行便会说起那些大商人背后都有什么靠山。
也就是说在大明朝，生意想要做大，一般都是要有足够硬的后台，但自己上哪去找一个靠山？
他虽然两世为人，但做生意确实是第一次，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门道。
秦五行聊了半个时辰，终于止住了话匣子。
两人关系的确亲近不少，秦五行说明天送来一笔定金，之后才和顾正林一起离开了。
离开了李家，顾正林问道：
“秦老板，张恒此人如何？”
“能做出肥皂这种东西，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以后这肥皂必定在在大江南北兴起，前景广阔。”
尽管张恒强调肥皂是江南来的，可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早已经看出，这肥皂就是张恒自己在家产出。
顾正林看向秦五行：“秦公是想取了配方自己生产？”
秦五行闻言淡淡一笑：“我秦五行岂会做这种事情，传出去倒会坏了舅父的风评，坏了舅父仕途。”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肥皂贩去江南，一块起码卖二十五文，每一块我就有七文利润，只要我从他那拿到大部分货物，这利润可不少。”
“因此，我反而要帮这小友将这生意做大，这才是我的做事风格。”
顾正林闻言大笑起来，拱手道：
“秦老板高明！佩服佩服！”
第二天，张恒收到了秦五行的定金，十万块肥皂的价钱。
一共一千八百两银子！
好几个大箱子里装着，张家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
张恒干脆留了几个单身的亲戚，晚上住在家里防止进贼。
这些银子他准备用来扩大生产规模。
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个大院子，他们原本的院子不小，可也已经全部占满了。
想要继续扩大，就要重新买一个院子。
张恒找到房牙，也就是明朝的中介，进过介绍找到了一处张恒满意的院子。
一个古旧的院子，二十五间房，后院还有一排小楼房，所处地方也比较安静，不想家里的院子那边人来人往。
这里保密措施也可以做得好一点。
最终花了二百三十两银子拿下了这个院子。
有了厂房，张恒便打算再招五十个人，一个月之内他要生产出二十万块的肥皂出来。
张德中知道这消息很快又来了。
这一次他推荐的不止张家的人，还把嫁出去的女儿那边的亲戚孩子也推荐了过来，一共有二十五人。
张恒的母亲李氏见张德中这样推荐人，也不再客气，在李家那边找了十几个老实的亲戚。
剩下的名额张恒便打算从自己熟悉玩伴里面招。
得知消息之后邻居的林姨带着儿子金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不过她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
这些人有张家的，也有李家的，排着队一个个接受张恒的问话。
他这是在面试。
金城伸着脑袋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嘀咕道：
“张恒现在真有架势啊，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
林姨闻言瞪了一眼儿子：
“人家手下现在好几十号人呢！你看看你们一起长大的，你现在什么出息？人家什么出息？”
金城讪笑一声：“那我这不是没那命嘛。”
“你呀！”
林姨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有忐忑地说道：“你说他会用你吗？你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你没得罪人家吧？”
金城摇头道：“哪能啊？以前恒哥儿呆呆的，王长云欺负他的时候我还帮他打过王长云呢！他肯定会记得我。”
“你这孩子别瞎说！人家现在聪明着呢！”
林姨赶紧训斥道。
“知道了，娘。”
金城缩了缩脖子，忽然想了想，说道：“唉？娘，你说人家要是招够了人，是不是就不用我了？里面这么多人呢。”
林姨闻言也有些紧张起来。
她拉着儿子排在了队伍后面。
大半个时辰之后，才终于轮到了他们娘俩。
“林姨，你和金城来了啊！”
张恒早就看见他们了，笑着打了个招呼。
林姨见张恒主动跟他们说话，心里很高兴，顺势说道：“是啊！知道你家在招工，我就带着金城来了，他在家里也没事做，你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你了解，用他肯定没有错。”
“恒哥好！”
金城笑着上前，对张恒作揖问好。
张恒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关于金城的信息，知道金城跟他从小关系就不错，还帮他打过王长云，便笑道：
“金城，你想来我这里做事吗？”
“想啊！我肯定想！”
金城立刻回答道。
“行，那算你一个！”
张恒点点头。
“多谢恒哥儿！我一定好好做事，不会让你失望！”
金城惊喜抬头，连声道谢。
“三天后早上来这里集合。”
张恒嘱咐了一句。
“好！”
林姨见张恒没有其他话，赶紧拉着金城走了：“那我们先走了！”
“慢走！”
出了院子，林姨娘俩脸上洋溢着喜色。
“你以后跟着恒哥儿好好干，月钱存下来，存个一两年也能娶妻了。”
林姨说着说着，眼泪却流了下来：“你爹早早就去了，留下我们娘俩，娘一直担心存不到银子给你娶亲，没想到还能靠着张恒过上好日子，幸好你小时候没有人欺负人家。”
“娘，你别哭啊？这么开心的事。”
林姨却不管，流着眼泪在前面走：“金城，娘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以后你可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娘。”
金城笑道：“娘，你说什么呢？我每个月二两月钱，肯定孝敬你一两！”
林姨听到这话破涕为笑，停下来转过身说道：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娘不要你一两，只要你给娘一钱银子就够了，娘也好买点肉尝尝。”

周启明的寿宴办在醉仙楼，整个醉仙楼都被包了下来。
“秦公大驾光临！快快随我上楼！”
看到秦五行，门口迎接宾客的家丁立刻迎了上来。
秦五行将礼单交给了家丁，那家丁接过，也不管其他客人，带着秦五行和张恒二人上楼了。
醉仙楼一共三层，每一层都座无虚席。
第一层都是一些普通商人，大抵是长隆商号张启明生意上有往来的一些零售商，分销商之类的，虽然也身穿绸缎，气场却和真正的大商人没法比。
第二层就都是大商人了。
这些人衣着华贵，谈吐气质都不是普通人可比。
张恒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卖给他纯碱的那位秦员外。
秦员外似乎感受到张恒的目光，抬眼望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秦五行，随后冲张恒微微一笑。
张恒抱拳回礼。
而后随家丁上了三楼。
三楼便是顶级富商的交际所了，一共摆了两张桌子，前面搭了一个戏台。
宾客基本到齐，酒水已经摆上。
主座上周启明，这次寿宴的主角一身红袍，喜气洋洋，起身对秦五行行礼道：
“秦公大驾，愚弟有礼了！”
“哈哈，周公依旧光彩照人啊！”
秦五行笑着跟周启明打了个招呼。
随后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在思考坐在哪里。
带人上来的家丁看了一眼张恒：“秦公，八大商号的老板加上我家官爷，主桌只有九个座位，不如请这位小友在副桌落座？”
主桌九个位置早就定好，自然不会有张恒的位置。
而且以他的体量，也没有资格上主桌。
秦五行闻言摆手道：“既然这样，我跟张小友同坐副桌便是了。”
听到这话，那家丁一愣，倒是没想到秦五行会这么说。
秦五行为了张恒放弃主桌的位置，这无疑是强调了张恒的重要性！
主桌上的其他人闻言都是好奇地看了过来，打量着张恒心中暗自思付，不知是谁家公子，能被秦公如此看重？
显然今天秦公带人来不是赴宴，而是给他这小公子长见识来了。
不过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毕竟都是有涵养的人，不可能一直盯着别人看。
对于秦五行的决定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秦五行直接带着张恒走到副桌坐了下来，副桌上的人纷纷起身向秦五行行礼。
张恒也不客气，坐在了秦五行身边。
主座空着两个位置，除了秦五行之外还有一人未到，周启明坐在主座并不急于开宴。
秦五行则是笑着介绍道：
“主座的几位就是天津八大商号的大老板，主座那位是周启明，天津总兵巢丕昌是他的表弟，他生意做的一般，倒是最爱交朋友，他旁边的是天津排第一的商人，叔叔是天津兵备道查备登，暗地里做东洋生意，左边那个是陆青志，他大哥是清军厅同知......”
秦五行顿了顿，说道：“此人名声不好，喜好借着兄长的名义打压小商人，强买强卖，你要多加小心他。”
张恒的目光随着秦五行看了过去，那陆青志却像是感觉到了一样，瞬间看了过来。
张恒赶紧收回目光。
秦五行小声把桌上的人都点评介绍了一遍，张恒一一记在了心里，在这种场合他没有多说话。
心中倒是暗叹这生意难做，能做大生意的背后靠山一个比一个硬。
倒是不知道秦五行背后的靠山是谁？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唱报：
“总兵大人到！”
这话一出，楼上十几人全部起身，看向了楼梯口。
片刻后，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的高大男子走了上来，头顶乌纱帽，看上去威风凛凛。
顶楼宾客齐齐跪了下去。
“拜见总兵大人！”
明代虽然有明令，下官无需跪拜上官。
可实际上，下位者见到上位者还是行跪拜之礼，他们这些人在百姓眼中都是顶级的富豪豪门，可在总兵面前却什么都算不上。
此时纷纷跪了下去。
就连秦五行这个举人也不例外，他的地位虽然比一般商人更高，却也比不过总兵大人。
在天津这里，巢丕昌的地位仅次于巡抚。
总兵在明末总管一地的兵马，统辖军事事务，对上只对巡抚负责，权力十分之大。
秦五行看到张恒还站在那里，赶紧拉了拉他：
“张小弟，还不快跪下？这位就是天津总兵大人，地位仅次于巡抚大人。”
张恒作为现代人，对这种跪拜之礼自然极其反感。
可其他人都跪了，他要是不跪自然是要惹出大祸，无奈只能跟着跪下。
这一次他直观的体会到了权力在明朝的力量！
难怪那周启明生意能做这么大，背后有这么一位大人物，能做不大吗？
秦五行见张恒跪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起来吧！”
巢丕昌扫了众人一眼，抬了抬手道。
众人这才纷纷站起来，目送巢丕昌坐上了主位。
人到齐了，周启明这才吩咐人开宴。
很快菜肴就上了上来，佳肴美酒应有尽有。
虽然巢丕昌这样的大人物到场贺寿，作为寿星的周启明很有面子，但巢丕昌在场的情况下，这个寿星自然也被人忽略了。
大家不时上前给巢丕昌敬酒。
不过巢丕昌通常只是小抿一点，而那些商人都是一饮而尽。
二者地位差距可见一斑。
秦五行也是上前敬了一杯酒才回来。
酒过三巡，台上唱起了戏曲。
不过张恒一个也听不懂，只当是看个热闹。
戏曲唱完，一个抱着琵琶的美貌女子上台，弹唱起来，歌声婉转，十分动听。
张恒看着女子，也是听得入迷。
这女子生的十分漂亮，饶是见惯了后世的美女，还是让张恒有些惊艳。
秦五行看他看得入神，便笑道：
“这是千金姬，张小弟可听闻过？”
“不曾听过。”
张恒摇摇头。
秦五行解释道：“扬州那边的勾栏从牙人手中买来姿容出众的女孩，教她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奇淫技巧等，长大后卖给那些大户人家做小妾，其中最为出众甚至能卖到千两黄金，由此得名千金姬。”
张恒听完大受震撼，这明朝勾栏行业还真是玩的花，会赚钱。
秦五行又笑道：
“张小弟你现在身家也不菲，不考虑买一个回去做妾？”

催永和心头惊讶，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缓缓道：
“不知小哥大名？这三千斤豆油可不是说笑？价值可是好几十两啊。”
“张恒。”
张恒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道：“掌柜放心，银子我付得起，请掌柜说个价吧！”
催永和闻言，沉吟道：
“这豆油成本不低，便十八文一斤吧！”
张恒闻言摇头道：“掌柜的，这个价格不合适，我要的可不是三五十斤，而是每次三五千斤啊！”
“那......十七文半！”
催永和一脸肉痛道。
张恒依旧摇头：“掌柜的你再考虑考虑，要是价格合适，以后我都在你这买。”
听到这话，催永和摇头笑起来：
“罢了罢了，小兄弟也是精明人，那就十七文一斤，这是最低价了。”
张恒也知道，这十七文不可能再降了，这是对方的底线。
他便说道：“十七文就十七文吧，我后天开始要，就是要麻烦掌柜帮我送到家里。”
“什么地方？”
催永和问道。
张恒给了个地址，又拿出了一贯钱来：“这些钱算做定金。”
看到铜钱，催永和露出笑容。
他其实一直不太相信张恒能做这么大的买卖，毕竟是一个少年，衣着也十分破旧，直到此时才放下心来。
“放心，包在我身上！”
催永和笑着说道。
解决了豆油的问题，张恒又找商号订购了大量的石灰，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也不太值钱。
最后就是纯碱。
张恒同样找到最近买碱面的地方，通过那掌柜找到了碱面的供应商秦员外。
一番砍价后，最后以十四文一斤的价格定下了生意。
这些东西谈好之后，因为都是大量批发材料，张恒制作肥皂的成本也是降低了不少。
按照现在每月六万五千块的产量，一个月就可以节省一百多两银子。
接着张恒又买了一些大锅，木盒之类的需要用到的工具，这些东西都是生产肥皂的必需品。
张恒跑了一天，身体累的不行，但精神却十分兴奋。
他的生意现在也是蒸蒸日上了。
这种感觉前世都未曾体会过，以前他只是做一些手工制品发到网上赚流量，看着虚拟的数据增长，并没有这种做生意的实感。
他跑了一天，家里也没有闲着，张远和母亲李氏两人在家里做肥皂，同样忙的不行。
看到张恒回来，张远抱怨道：“大哥你倒是在外面潇洒了，我和娘都累的不行了。”
张恒闻言轻笑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恒说起招工的事情：
“娘亲，现在我们要更多人手产出，我打算再招十几个人，姥爷那边不知道有没有用得上的人？”
听到这话，李氏下意识看了一眼张恒二叔，才说道：“恒儿，张家穷亲戚还有很多，现在要用李家的人，你三爷爷那边肯定说不过去。”
张恒自然注意到了母亲的小动作。
他知道这个时代女子一旦嫁出去，那就是夫家的人了，要是把本来属于夫家的好处给了娘家，那是没有妇德的行为，背后肯定要被人骂的。
母亲善良本分，肯定是不敢这么做。
他笑了笑道：“张家亲戚也没那么多，况且也不能让他们都来我家干活，我在张家招十个人，李家招三个，谁能有话说？”
李氏还是有些犹豫：“真能用李家的人吗？”
张恒拍着胸口大声道：“这事有我做主，谁敢说闲话？娘你待会就去和姥爷说一声，让他推荐三个可靠的人过来。”
二叔张有才见张恒这么说，也开口道：“嫂子不用担心，恒儿说得对，不会有人议论的。”
李氏闻言改口道：“也对，就三个人而已。”
她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姥爷肯定会很高兴，你那些表兄都没个正经活计。”
张恒笑着看向张有才：“二叔，三爷爷那边你今晚去说说，让他再找十个可靠的人来，待遇都和之前一样，明天把名单给我，我看过要没问题，后天就可以来上工了。”
听到这话，张有才更加高兴了。
“好！我待会就去！”
张有才满心欢喜，说完他又说道：“还有就是现在肥皂卖的太快了，有人一次买好几块，早上不到两个时辰，五百块肥皂就没了，还有很多人在排队。”
肥皂生意火爆在张恒预料之中。
毕竟这种超前的产品不火爆才是怪事。
他想了想说道：“那就实行限购制度，每个人一次最多买两块，这样就能保证更多人能买到了。”
“好！”
......
第二天一早，张恒的姥爷李满堂便带着人来了张家。
他带来了张恒的两个表兄李成和李源，还有一个小舅舅李威。
其中让张恒高兴的是大表兄李成还是个读过书的。
这个年代读书识字的人确实不多，以后想来可以帮上不少忙。
这三人都没什么问题，张恒自然是全部接纳了下来。
李家四个人留下来吃了顿早饭，也算其乐融融。
中午的时候，三爷爷张德中带着孙子张自成来了。
“张恒，你这没几天，生意又要扩大了？”
张德中一进门，就大声说道。
“三爷爷觉得有问题？”
张恒迎上去，淡淡地回了一句。
“咳咳！”
张德中被怼了一句，尴尬地轻咳两声：“没问题！没问题！这是好事啊！你生意做大了，家里的穷亲戚都有地方混口饭吃。”
说罢，他把自己带来的名单读了一遍，一共九个。
在他看来张恒是不识字的。
张恒听完对这些人都不是很熟悉，所说是亲戚，但平日里很多面都见不着，更别说了解了。
不了解自然也没办法筛选，只能先答应下来。
“三爷爷，这些我不了解，先留下来用着，但要是发现他们人品不好，偷奸耍滑，我可不会留着他们，希望三爷爷你能理解。”
张恒直接说道。
张德中点点头：“这个当然，他们不老实，我也不会留他们。”
说完他顿了顿，又把旁边的张自成拉了过来，有些紧张道：“前面是九个人，这第十个人就是你堂兄张自成。”

张远微微一愣，却也没有怀疑什么，相信了张恒的话。
不然张恒怎么能做出这些东西呢？
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看着那些肥皂，也是想到了张恒的用意：
“你想用这些卖钱？”
不得不说张远这个弟弟还是有点经商头脑的，不过还是太嫩了一点。
张恒轻笑摇头道：
“不是，这些是送人的！”
“送人？”
“对！想要东西卖出去，首先要让人知道我们东西的确是好东西才行，所以这第一批肥皂，我们免费送！当然，也不是随便送，而是送给经常会用到肥皂的妇女们，她们是我们的主要用户。”
“所以这些肥皂才是这么小块？”
张远已经彻底明白过来。
“不错，不愧是我聪明的弟弟！”
张恒笑着夸奖了一句。
张远被夸，心里有些开心，可随即又感觉怪怪的，被这个素来有些呆傻的哥哥夸了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不过他心底对张恒的态度已经大有转变了。
第二天一早，张远就跟着张恒开始在门口发放起肥皂来。
张恒的目标用户很明确，那就是那些衣着得体的妇人们。
原因很简单。
若是那些衣着华丽的富家女子，她们在家中都不用自己洗衣服，这些活都是仆人在做，肥皂送给她们，她们也不会在意，多半是随手扔掉。
若是衣着寒酸的妇女，她们对于肥皂纵然有一定需求，却又无法负担得起价格。
男人自不用说，他们从不关心洗衣服的家务活，送给他们意义不大。
他们家的店铺靠着横街，每天都有大量的人从这里经过。
开门不久，张恒就看到了两个目标用户路过。
他立刻上前推销。
“二位嫂子，你看你们身上的裙子这么好看，要是脏了却也是件麻烦事！”
“我家铺子这两天刚好从江南运来了一批高级肥皂，用来洗衣服和洗身子都十分好用，比那皂角好用得多，价格便宜，使用方便，只要用水打湿搓一搓，衣服上的脏东西立刻就没了，二位要不要看看？”
“这种好东西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这是江南来的新品，二位自然不曾听过，也只有我家铺子有的卖，二位不信我可以免费送你们一块，你们试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买。”
“那好啊！给我一块。”
“我也要一块。”
张恒递给二人一人一小块肥皂。
“二位嫂子拿好，试过效果若是满意，一定要来买正品，正品大概有试用品的二十五个大，只要二十文钱，绝对实惠！”
在大明，像张恒这样的推销方式很是少见，两位妇女心中新奇，拿了免费的东西也很高兴，笑着说道：
“好啊，好用我们就来买。”
“那我就等二位了！”
张恒微微一笑。
接下来张恒和张远兄弟二人，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肥皂全部送了出去。
到了下午，张恒又去买了一些原材料，制作了两百多块大肥皂。
他对自己的产品十分自信，次日一早就开门等着客人上门了。
只是现实却给他一巴掌，一个上午店里一个人也没来。
“哥哥，我们这二两银子不会百花了吧？怎么一个人来买肥皂的人都没有？”
张远有些沮丧地坐在店里。
尽管没人买，但肥皂的效果却是肉眼可见的，他对于张恒心中多了几分尊敬，连称呼也变了。
张恒自己也是十分焦躁，在店里不停踱步。
他可是把一切都寄托在肥皂上面，若是肥皂卖不出去，他们本就拮据的日子就要雪上加霜了。
他可不想真去给人家当仆人！
“肥皂没有问题，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开创性的东西，不可能卖不出去，现在没人买，只能是客人还没有对肥皂这种全新的产品产生信任，人们接受新事物肯定需要一定时间......”
张恒心中思考起来。
随后他咬牙道：“今天我们继续送！把这二百块肥皂都切成小块送出去！”
“啊？还要送啊？”
张远有些心疼，这送出去的可都是钱。
“送！若是卖不出去，留着也没用，有舍才有得！”
张恒坚定地说道。
张远有些惊讶，心道这个哥哥真是变了，从前呆呆的，现在居然这么有魄力。
而且张恒说的对，他们的希望都在这些肥皂上，肥皂若卖不出去，他们只有去富人家里做奴仆的命！
谁想做奴仆呢？
于是两人又花了一下午，把肥皂切成一千块都送了出去。
不过依旧没有客人上门。
张恒心里压力不大是不可能的，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吃几口。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时，才稍微睡了一会，甚至还做了一个去做奴仆被主家打噩梦。
惊得他醒来一身冷汗。
其实张恒是面临巨大债务，心里太着急了。
以至于忘记了一些现实因素。
他的肥皂并非不被市场认可，只是这一月份，天气这么冷，谁家会天天洗衣服呢？
他的肥皂送出去，很多人用都还没用过呢。
就算用过觉得好，那也得是下次用的时候才会再来买，一来二去就又是几天时间过去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用了他的肥皂。
一位昨日里得了赠品的妇女王氏，今天正好要洗衣服，拿着小木桶来到了水井边上。
井边还有几位妇女也在洗衣服。
这个时节河水冻手，她们洗衣服都在这里打水，水温会稍好一点。
王氏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打了水便开始洗衣服了。
她取出肥皂，在最脏的一件衣服上搓了几下，这件衣服领子一直洗不干净，她正好试试这个肥皂的效果。
她这个举动也是让其他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林嫂大声问道：“王妹子，你这是抹的什么东西啊？”
“林嫂，这是肥皂，昨天东城街上有人免费送的，说是洗衣服比皂角还要好用，我看看好不好用。”
说话间，她已经抹好了肥皂，拿起衣领搓了起来。
其他几人闻言都好奇地看着她搓洗。
只见那衣领上很快出现了泡沫，衣领上一片白，王氏心下惊奇，又搓了一阵，最后将泡沫全部冲洗掉。
举起来一看，那衣领上一点污渍都没有。
几个妇女皆是一脸震惊，仿佛看到了什么奇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