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嘴边的话，却被程楠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程楠的手稍稍倾斜了下，我瞬间就看到了来电显示。
是林业。
我听不到林业说了什么，但我看到了程楠的表情。
她很担心，眉眼之间带着怒意。
“好，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你。”
“你乖乖等着我。”
程楠快速收起手机，对着我咬牙切齿道：“如果林业因为你被网友抵制，我不介意让医院断了对笑笑的治疗。”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管笑笑了？
不，不行。
绝对不行。
我是癌症晚期，笑笑不是啊。
虽然她这个病很花钱，但只要积极配合治疗是能好起来的。
我不能让程楠断了笑笑的治疗。
我双手颤抖着给她打电话。
一遍两遍......
程楠一开始是不接，后来直接关机了。
我想去找程楠。
我知道这个女人说得出做得到。
我是真的怕了。
如今笑笑生死未卜，我不想让笑笑出事。
但我不敢离开，我怕我走了，笑笑醒来见不到我。
徘徊后，我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期间我给外公打去了电话，是舅舅接通的。
“你还有脸打来电话，我告诉你陆湛，笑笑是你妹妹，不是我们刘家的孩子，不要再让刘家养着你们了......”
舅舅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我只能听着。
我还听到了外公斥责舅舅的声音。
虽然刘家的基业是外公打下来的，可如今年迈的外公，早就退居二线了。
刘家舅舅说了算，他一个老人，自然做不了主。
隔着电话，我听到舅舅威胁外公。
“我告诉你，陆湛这兄妹俩，你要是继续管，那我可就真的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
“舅舅，外公，你们放心，笑笑的医药费，以后我来负责。”
舅舅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满意地笑一下，“很好，陆湛，你要是真有这个骨气，也还算是一个男人。”
“阿湛啊，你别......”
外公还想劝我。
但我很清楚， 做人不能自私。
外公已经为我跟笑笑付出太多太多了。
“外公，您放心，程楠对我很好，她会负责笑笑的一切费用的。”
“真的？”
“嗯。”
安抚好了外公，我才在舅舅的催逼声中挂断电话。
可我转身看着手术室的门，却又犯愁起来。
程楠刚刚才威胁过我，不可能再帮我，而我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又怎么能负担笑笑的费用？
不等我多想，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看着筋疲力尽的医生，我说话都开始颤抖，“医生，我妹妹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先观察一天，如果明天一切指标正常就没事了，但你妹妹这个情况，你平时还是得多注意，像今天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好，谢谢......太谢谢您了！”
我激动的语无伦次，甚至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至少，至少笑笑没事。
跟护士将妹妹推着进去病房，缴费通知单就来了。
一场手术下来几万块钱，后续的治疗费用也是几万，差不多十来万。
可我手机余额只有不到三万了。
我知道我做人很失败，这些年事业无成，存款也没有。
“我明天就去缴费，能不能先宽限下？”我开口询问护士。
所幸的是，医院也没逼的那么急，护士点了点头：“好的陆先生，您得尽快了。”
“好。”
尴尬对护士笑了笑，我便无奈地坐在妹妹的病床边上。
想着笑笑这几年跟着我吃过的苦，我真觉得自己不配做她的哥哥。
思来想去，我还是去找了程楠。
现在只有她才能救笑笑。
我去了程楠的公司，好不容易从助理那打听到她的去向。
原来今天林业被网友攻击了。
不知道谁把他粉丝攻击笑笑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网友都说林业仗势欺人。
我跟笑笑痛苦坐在地上的视频已经在热搜榜上了。
#仗势欺人的林业。
瞬间也成了热搜。
难怪今天程楠来医院会说我害了林业。
可视频根本就不是我发的。
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我去了会所。
因为林业伤心，程楠就找了一群人来会所哄他。
我打着程楠的旗号到了会所的01号包厢。
包厢的门开着，我想推门进去，却听到程楠正好提到我的名字。
我竖起耳朵听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知道程楠恨我，却没想到她这么恨我。
“陆湛啊？”
“贱人一个。”
“他这辈子都比不上林业。”
说到这里程楠还看了看林业，生怕他不相信，抬手牵着他的手，“我知道今天你的粉丝去找算陆湛的妹妹了，但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那些热搜大部分都被屏蔽了，只剩下陆湛故意用自己的妹妹来博取同情的那条......”
程楠的话，像一把匕首一样，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站在包间门外，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爱我我知道，恨我我也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她心居然能这么狠，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依旧颠倒黑白，依旧如此冷酷的把我踩到谷底。
林业因为程楠的话开心地抱住了她，“谢谢你程总。”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况且如果不是陆湛，你也不会被攻击，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被一位美女总裁这样袒护，林业脸上的得意都要隐藏不住了。
他激动地亲吻了程楠的脸颊。
我以为她会推开，没想到她十分的享受。
这让我想起了从前。
其实程楠不是一个轻易与人亲近的人。
当年除了我，没人能靠近她。
当年的程家的大小姐，只喜欢陆湛，在整个圈子里人尽皆知。
可仅仅七年过去，我变成了她口中的贱人。
而小奶狗林业成了新宠。
这或许就是时过境迁吧。
“陆湛？”
突然有人喊我一声，我下意识抬头，刚好对上王玉的笑脸。
看到这个女人，我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我可太熟悉她了。
程楠的头号舔狗闺蜜，也是当年程家落魄的时候，跑的最快的人。
她甚至还当着程楠的面勾引过我。
如果我是程楠最恨的人，那王玉就该是第二个。
所以她出现在这里，我还蛮奇怪的。
因为王玉的声音，包厢内的人都转头看到了我，同时我也看清楚了包厢内其他人。
大概都是程楠这个圈子的人。
其中不少人都是大佬，我在财经栏目上见过。
他们都知道我跟程楠的关系。
此刻全都是一脸看好戏的姿态。
他们看看我，又看看林业，显然是想看程楠会如何选择。
然而林业是被邀请来的，我是不请自来，答案早已经很明显了。
“你来干嘛？”程楠看着我，脸色的笑意收起，恢复了冷漠。

几人二话不说将我拽开。
黑衣男人对威尔斯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威尔斯医生，我们程总很有诚意，希望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程总？
程楠？
“是程楠吗？”
我赶紧追上黑衣男人拽着他不让他走。
男人见我认识程楠，打量我一眼，“你是谁？”
“你们先等等，我打给程楠。”
这是目前笑笑最后的希望了，我不能让威尔斯走。
我记得程楠身边没人生病，所以我快速拿出手机我拨通了程楠的电话。
可直到黑衣男人不耐烦的时候，程楠才接通。
“有事？”
她的语气听着极其不耐烦。
我耐着性子跟她说，笑笑需要威尔斯。
“陆湛，你不膈应我，难受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已经派人去医院咨询过了，笑笑目前的状况很好，你就因为我找威尔斯给林业搭戏，所以就说笑笑需要威尔斯？”
“甚至你不惜诅咒笑笑？”
程楠冷冰冰的语气之中，对我没有一丝信任。
我也有些懵了，笑笑状况很好？
的确，目前而言笑笑昏迷的状态是蛮稳定的。
可正常人谁不知道，长期的昏迷状态，人的身体机能是会慢慢消退的。
等以后我走了，外公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支撑他每天都细心照顾笑笑，所以我必须在走之前让笑笑醒来。
而威尔斯就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给笑笑诊治的人。
即便知道程楠误会了，我还是强压着内心的忐忑跟她解释。
“程楠，我不是来恶心你的，是笑笑现在昏迷不醒，真的很需要威尔斯，既然你只是想让威尔斯医生给林业搭戏，其实换谁......”
“够了，这部剧要求的就是真实，如果有威尔斯的加入，你知道会给电影加持多少吗？”
程楠根本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在她口中，我就是一个善妒的人。
而我做的一切就都是刻意为之。
都是因为我嫉妒林业。
任凭我怎么解释，程楠都不相信我。
甚至到了最后，程楠恶狠狠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样，你永远都比不上林业，你以为你妹妹我会在乎吗？”
听到这话，我的心咯噔一下。
她怎么会这么冷血的？
我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程楠，笑笑当年把你当亲姐姐。”
“够了，你还敢跟我提当年？”
程楠忍不住笑了，“当年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
一瞬间，我的心里像是被某种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
我知道程楠一直记恨七年前我的离开。
可这跟笑笑没关系啊。
“程楠，我......”
“嘟嘟......”
程楠终是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她狠狠挂断了电话，随后黑衣男人的手机响起。
这个男人看了看我，直接开了免提。
程楠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务必带威尔斯医生来剧组，多少钱都行，如果陆湛拦着，那就告诉他，刘家会因为他破产。”
又是这样的威胁。
老套，但致命。
我不敢再去阻挠威尔斯医生。
威尔斯医生似乎看出了我跟这群人背后主人的关系。
他叹气一声，“你妹妹那边我可以去的。”
“不用了，谢谢您。”
我不敢冒险。
如果我真的带走威尔斯医生，笑笑跟外公会怎样？
我连累他们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看着威尔斯医生走远，我的心慢慢变凉。
回去的路上，我想到了很多。
全都是有关我跟程楠的。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回光返照，总之对于七年前的那些记忆，我记得格外清楚。
一帧帧，就像是在放电影。
其实我跟程楠的相遇蛮戏剧性的。
爸妈死后，我跟笑笑成了孤儿。
我一个人既要上学又要照顾笑笑。
那段时间对我而言，苦不堪言。
而程楠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程家千金不管到哪，都是万众数目的存在。
那年我大二，程楠是大一新生。
虽然我们不同级，但我却知道她。
因为她是我们学院的新晋校花。
我们寝室那几个舍友，每晚的话题都会带上她。
他们都说：“如果能拿下程楠，那你后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我从来都不参与这样的讨论，但却不妨碍我对程楠越来越好奇。
后来有一天，程楠去我打工的咖啡店，买了一杯咖啡之后，盯着我看了好久。
被大美女盯着，我不自觉脸红了。
“你是陆湛？”
“你认识我？”
那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程楠说，我是他们大一新生眼中的传奇人物。
她们说我勤工俭学，却还能每次都能拿到全国奖学金。
说我很厉害。
其实我很想说，如果你很缺钱，但又没法赚到更多钱，奖学金一定是你赚钱的最好途径。
我跟程楠就这样熟悉起来。
那之后程楠很照顾我的生意。
只要是我上班，她都会去点咖啡送给同学，每次都下单几十单。
因为她点名是记在我的任务上，所以我的绩效比起咖啡店的正式员工都要多。
不少老员工都打趣我，“年轻就是好啊，能让小美女一掷千金。”
这几位姐姐跟我都很熟悉了，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她们平时没少照顾我跟笑笑。
被她们一说，我都不敢看程楠了。
可风风火火的她却直接跟我表白了。
我们在一起是那么的顺利。
她知道笑笑的身体不好，就主动承担了照顾笑笑的重任。
别看她是千金大小姐，但却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那几年是我们在一起最快乐的几年。
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我甚至都忘记了原生家庭带给我的不幸。
直到我查出来癌症之后，一切戛然而止。

程楠拉着林业上楼前嘟囔了一句。
很轻，但我听到了。
“你算个屁。”
看着程楠的背影，我的心好像没什么感觉了。
一开始知道程楠跟林业暧昧的时候，我是真的很伤心。
我不是没质问过程楠，可得到的却说她厌恶的眼神。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我？”
程楠因为我的质问越来越过分。
起初她跟林业是偷偷的，后来就明目张胆了。
如今网友都站在了她跟林业那边，我甚至都怀疑是这个世界病了。
就算是我当初抛弃了程楠，难道她出轨就对吗？
我没有力气跟网友去争辩这些。
我也知道程楠是不会放过我，与其想着走，还不如让程楠更加讨厌我。
毕竟现在的我就盼着她跟林业在一起是真的开心。
这样我走了，也能安心。
接下来几天，我成了林业的全职保姆。
因为他马上要进组拍戏，所以这段时间不管是体能还是饮食上的要求都特别的高。
《家业》这部剧的男主一开始是病秧子，所以林业现在需要减肥。
但后期男主又是那种体型比较好的状态，这就要求林业在减肥的同时，还得注意肌肉的流失比。
这对林业而言很难，对我这个做饭的人而言更难。
我每天按照食谱给林业做饭，但他还是能挑出我的毛病来。
“陆先生，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非要做这种大鱼大肉的饭菜给我吃？”
林业一脸委屈地看着我。
现在程楠不在家，我没心情跟林业在这里演这种幼稚的戏码。
林业一直都自诩是演技派，实则如果不是程楠砸钱，他在这偌大的娱乐圈根本就无法出圈。
所谓的演技派，也不过是几个落泪的镜头被程楠买上了热搜。
真真假假，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该清楚的。
可人啊，有时候说谎说多了，自己也就相信了。
林业就是这般。
我叹气一声，“程楠不在，你有必要演吗？”
“你平时自己偷偷吃了多少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段时间按照导演的要求，林业每天都必须要瘦一斤。
可每次程楠给林业称体重，他不是增加就是减少的很少。
而每次这个时候，程楠就会恶狠狠地看着我。
“你有病吧？你知道这部剧我也投资了吗？如果林业的身形达不到要求，我们只能延期拍摄，你知道这要浪费我多少钱吗？”
“不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程楠生气地看着我。
林业每次都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装好人，“好了程总，或许是我的体质问题吧，其实陆先生做的饭菜已经很好了。”
说到这里，林业就会拿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里的饭菜自然不适合减肥吃。
这种时候程楠就会甩我一巴掌。
“别这么幼稚，我对林业好，那是因为他值得，你吃醋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见程楠生气了，我也就不再说话了。
但我也学聪明了，我开始做饭留存证据。
然而事情的发展让我更无话可说了。
我的照片跟林业的照片不同。
我甚至录了视频还有时间水印，可程楠还是会选择相信林业。
而这种低级的招数，林业屡试不爽。
就因为林业一次次的诬陷，程楠会惩罚我不吃饭，甚至让我喝酒，故意看着我过敏。
正因为如此，我这段时间被折磨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以前止痛药是一天半片，现在一天一片都不太管用了。
一个月后，程楠见林业实在是减不下肥来，就安排专业的人来了别墅。
家里的吃的喝的都被洗劫一空，这群人专门负责林业的饮食跟锻炼。
如此，我得到了解放。
这个时候我跟程楠的热度也降下去了。
总监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他说我可以回去上班了。
这个电话是我最近这一个月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收拾好自己，第二天我就去上班了。
程楠在我上班这天出差了。
为了避免单独跟林业相处，我尽量晚上很晚才回家。
这天我依旧是十二点才回家的，刚到家，我就发现家里的灯没亮，我一阵纳闷，难道林业走了？
刚想到这，就听到二楼有声音。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
我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我多怕是程楠跟林业啊。
我不想上去验证，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的腿。
我还是上去了。
二楼林业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屋内台灯亮着。
我通过门缝刚好可以看到床上的俩人。
心脏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我没敢继续待下去，一个转身就跑回了我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我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我好像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大度。
我希望程楠能跟爱她的人在一起，可当真的看到这一幕，我无比的痛心，甚至开始喘不上气。
我连忙找出林医生给的药，服用了一大把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等我察觉到脸上有东西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哭了。
我不知道这一晚上我是怎么熬过去的。
总归天不亮我就醒了。
做好早饭，打算去医院看看笑笑。
却意外看到了早起的程楠。
我俩就这么相互看着彼此，彼此都有些无话可说。
“陆湛，我昨晚......”
“吃饭了吗？”
我怕听到程楠说她真的要跟林业在一起了，我怕她会让我现在就离开，所以我打断了她的话。
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反正我也快死了，等我死了，你们再在一起，好吗？
“没吃。”
程楠语气淡薄，听不出什么情绪了。
但她应该不会再跟我说昨晚的事了，我松了一口气。
给程楠也准备了一份早餐，我俩默默吃着。
如果不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或许这应该会是我们结婚两年唯一一次正常地吃早饭。
可还是被打断了。
是笑笑的主治医生打来的。
他告诉我说，笑笑不行了。

从未想过，我跟程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结婚两年，我鲜少见到程楠的真面。
但有关她的新闻，却日日能看到。
就好比今天，她又上了热搜。
为了娱乐圈新晋的爱豆，她豪掷千金。
让原本寂寂无名的林业瞬间成了各大剧组跟综艺节目争宠的对象。
娱乐圈那些等着投资的人都想借林业攀上女商人程楠。
#程楠新宠林业获国际大导青睐，即将出演大制作《家业》男主。
消息一出，程楠跟林业以及我又成了别人津津乐道的焦点。
网友羡慕林业刚出道就遇到成程楠这么豪气的金主。
但说到我，他们都是一脸鄙夷。
传闻五年前程楠落魄，就是她现任丈夫卷钱跑了，如今程楠还跟他结婚，是真爱啊
真爱？我看未必，如果爱，还有林业什么事？
哦哦，我好像嗅到了一丝丝的瓜。
......
铺天盖地的言论将我淹没了。
医生推门见我还在看手机，脸色难看道：“怎么还在玩手机，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多不堪吗？”
我自然是知道的。
肝癌晚期，没多少活头了。
最近这几天发病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医生不顾我的反对强烈要求我住院了。
“今天必须让你的家人来。”
“你都这样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你......”
医生说到这里，换药的手顿了顿，但终是没有狠心说出那句：你想走了，都没人陪吗？
可不是我不想啊，我是真的没有家人了。
如果说妻子算是家人的话，程楠是我的家人。
可......
我俩的婚姻就是一个笑话。
我苦涩对着医生笑了笑。
这几年我们已经相处的跟朋友差不多了，但关于程楠的事，我还是不愿意跟他多提。
“放心吧，我找好了后事服务，不会赖在你们医院的。”
“你......”
医生恨铁不成功地瞪我一眼，叮嘱我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他以为我没看到，但我看的真切。
他在病房门口叹气时，眼眶红了。
这一瞬，我的眼睛也红了。
陌生人都能心疼我，可我的初恋妻子，却日日盼着我死。
其实我不怪程楠。
毕竟在她看来，当初是我抛弃了她。
五年前，程楠哭着求我别走时，我表情决绝，狠心丢下了她。
“你配得上我吗？你们程家一屁股债，你想让我留下来跟你一起死啊？”
我厌恶地对着程楠淬了一口，转身就消失了。
此后五年，我们都没见过。
之后的再遇，是那么的荒谬。
我因为交不起治疗费，成了程楠医疗基金会救助的一员。
知道要救助我的人是程楠时，我选择了退出这个救助计划。
我不想让程楠知道我要死了。
可她却还是找到了我。
虽然她不知道我生病了，但她知道我过的不好，找到了我的住处。
当时我租住的小屋只能放得下一张床，她打量一圈冷冷看着我。
“陆湛，离开我，你就是过的这样的日子？”
我知道程楠是在嘲讽我，我也知道是我活该。
可我到嘴边想要解释的话，却没等说出来，手机就响了。
是外公打来的电话。
“阿湛，你就答应程总吧，否则我们刘家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我不懂外公这话什么意思，紧跟着是舅舅夺走手机的声音。
“陆湛，我告诉你，当初是你得罪了程楠，现在你别想害我们刘家，不管程楠提出什么要求，你最好是都答应，否则我们就不管笑笑了。”
“舅舅，你什么意思？”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至少听明白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程楠有关。
待我看向她的时候，对上的却是她那双挑衅的眼眸。
“跟我结婚，我放过刘家，否则我让刘家一夜破产。”
我知道程楠不是在开玩笑，但我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还爱我？
否则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抬头看着她，想要一个答案。
程楠似乎读懂了我眼神中的疑问，她嗤笑了一声，“陆湛，你配吗？”
......
后来我们结婚了。
可直到今天，两年过去了，程楠对我依旧像是仇人一样。
她会故意带着男人出现在我面前刺激我。
她喝醉酒后常说：“你怎么不去死。”
如今看着自己病怏怏的身体，我想说：程楠，如你所愿，我马上要死了。
......
打完今天的点滴，我趁着医生出去查房，偷偷离开了医院。
外公刚才发来信息说笑笑想见我。
我也想她了。
笑笑是我妹妹。
在我爸妈死后，她就一直跟着外公。
只是笑笑身体不好，这些年没少花外公的钱。
舅舅因此对笑笑很不好。
他并不觉得笑笑是他妹妹的孩子，他只觉得笑笑跟我都是累赘。
一个两个身体都不好。
等我到笑笑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很多人围着她。
“你就是陆湛的妹妹？”
“你哥哥是个贱人，我告诉你，立马让你哥跟程楠离婚，这样我们家哥哥就能跟程楠结婚了。”
“就是，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这群人全都是林业的粉丝。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但我绝对不允许他们欺负笑笑。
“你们在干嘛？”
被围在中间的笑笑，看到我的瞬间，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哥......”
听到笑笑的哭声，我心里难受的要死。
连忙走过去，把她护在身前。
那群人看到是我，更加躁动了，嘴上一个劲儿的喊着让我赶紧跟程楠离婚，甚至说着说着，还对我推搡起来。
我气不过就要跟他们动手，但久病之下的身体，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很快就被人推倒在地上。
他们依旧还不罢休，有个人甚至拿着病床旁桌子上的水瓶，往我身上砸下来。
这时病床上的笑笑挣扎着扑过来，试图保护我，却正巧被水瓶砸到了头。
看到鲜血的瞬间，这群无脑的粉丝终于吓的离开了。
而我也吓坏了。
“笑笑，你别吓哥哥好不好？”
我惊慌的抱着笑笑，一边喊一边呼叫一声。
医生赶来的时候，笑笑已经昏过去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笑笑被推进手术室，我真的很担心这会是我们兄妹的最后一次见面。
等待总是那么的漫长。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时，程楠来了。
她箭步来到我跟前，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陆湛，你真让人恶心，你凭什么这样陷害林业。”
陷害林业？
什么时候？
我因为担心笑笑，此刻面上毫无血色。
还打算谴责我的程楠见我如此，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惨笑了一声，我快死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
“抱歉陆先生，我的住所被粉丝扒出来了，他们天天去堵我，没办法我只能先过来借住两天。”
借住？
程楠那么多的房子，非要来这？
我知道林业就是故意要来恶心我的。
我怒视着林业，“滚出去。”
谁都可以来借住，唯独林业不可以。
他害的笑笑被攻击，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他凭什么心安理得住进来。
“陆湛，你以为你是谁？”
程楠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我这才看到站在二楼的女人。
一身睡袍的她，很是诱人。
我这才注意到林业也穿着睡衣。
而且跟程楠的还是情侣款。
这是真当我死了呀。
我苦笑着看向程楠。
“程总，公然带着小三来我们家，你不觉得恶心啊。”
“恶心？”
程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这俩字是我的代名词，而如今我说了出来，是那么的荒唐跟可笑。
程楠笑着下楼，没一会功夫她就到了我跟前。
“你没看到网友说的吗？他们说你配不上我。”
“那就离婚吧。”
我真的受够了。
即便当年是我抛弃了程楠，如今两年的精神折磨也够了。
我跟程楠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程楠，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如今时日不多了，我倒是特别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其实程楠想要折磨我，有的是办法。
干嘛非要选择结婚来恶心我？
在我灼灼眸光的注视下，程楠人已经到了林业跟前。
她嘲讽地笑了笑，手顺势挽着林业的手臂，“你不知道现在立人设是最好的营销手段吗？”
“跟你结婚，就是为了让别人都同情我，你知道这两年因为你当年抛弃我的事，多少女商人都对我心软吗？”
“陆湛，你不是以为我跟你结婚是因为喜欢你吧？”
程楠嗤笑了一声，又看着林业道：“你说我会这么傻吗？如今我有钱了，我会跟当初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抛弃我的人在一起？”
接触到程楠的眼神，林业眼底闪过有一抹心疼。
他抚摸着程楠的肩膀，“不会。”
“所以啊......”程楠冷冷转头看向我，“我不过是在利用你。”
真是只是在利用我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她的身边人说她爱我？
......
半个月前程楠喝多了，她的助理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
我想到了之前因为我出现在了程楠的饭局上让她不满，所以当时我并未直接答应。
在我犹豫的间隙，程楠的助理急促道：“陆先生，程总那么爱你，现在只是让你来接她一下你都不乐意？”
“爱我？”
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听错了。
程楠爱我吗？
或许七年前她爱我吧，但现在的程楠，我从她眼里，根本看不到爱。
不过最终我还是去了。
我想看看程楠醉成什么样子了，能让她的助理怀疑她爱我。
等我到会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跟没什么人的街道比起来，会所可就热闹的多。
程楠在2楼的包厢。
我推门进去，就看到不少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程楠就在其中。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将程楠抱起来打算走人。
可原本闭着眼睛的程楠，突然睁开了眼。
看到我的瞬间，程楠眼底闪过一抹笑，“你来了？”
“你怎么来这么晚，你知道我跟他们喝酒喝了多少吗？但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赢了，下半年的项目不成问题了......”
醉酒的程楠比平时的她好相处了不少。
最起码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讨厌我。
可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忽然又变了脸色。
“陆湛？谁让你来的？”
“放开我，你以为什么贱人都能抱我吗？”
“恶心。”
又是这两个字。
好像每次看到我，程楠都会说这两字。
我已经免疫了。
轻轻放下程楠，看着她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会所。
她宁愿打车都不愿坐我的车。
等程楠的助理将其他老总送走，才看到我跟车还在会所门口，她有些奇怪。
“陆先生，你怎么还在这？程总呢？”
“走了。”
我自嘲一笑，打算上车，可助理却拦住了我。
“陆先生，程总怎么走的？您怎么没带程总回去？”
说到这里，助理有些不满，似乎我这样的行为很不耻。
可我想送，人家也得乐意呀。
我轻轻拿开助理的手，“你为什么说程楠爱我？”
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一时愣住了。
片刻后才回答道：“难道不是吗？程总这些年一直都在念着您，她只是不会表达。”
不会表达？
呵呵......
我没忍住笑了。
程楠可不是不会表达，她只是真的不爱我了。
助理见我不信，她赶紧解释道：“陆先生，我也是女人，程总爱不爱你，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其实......”助理犹豫片刻，叹气一声才继续道：“你不知道你离开程总那五年她真的过的很惨，她现在只是在跟你闹闹脾气，我希望你能谅解程总。”
“嗯。”
我不想再多聊这件事，胡乱点头应付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那天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特别沉重。
本心来说，我当然希望程楠是还爱着我的。
毕竟我也爱她。
但想到自己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我又希望她不爱我。
这样，我走的也能更安心一些......
......
“从今天开始林业会住在这里，为了避免他被人拍，你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他的生活习惯，我发给你了，你最好是记清楚了。”
程楠居高临下地交代我。
这一刻我好像不是程楠的丈夫，而是她的佣人。
我想反驳，可程楠却扬了扬手机。
“我一个电话，医院就会断了笑笑的治疗，你想试试吗？”
“你威胁我？”
“是啊。”
程楠完全没否认，甚至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的嗤笑。
我瞬间闭嘴，把头低了下去。
心里的愤怒还在，但其实也无所谓了，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甚至我还有点想笑。
笑自己的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