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钱氏在漾漾开口之前堵住了她的话。
“你这丫头啊，奶奶不都交代你了，不要乱跑出去，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你看看你，摔成这副样子，脑门上这伤口铁定要留疤了！
一个小丫头脸上这么大块疤，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赵钱氏扯着大嗓门，又是转移话题，又是拍着大腿，把那几个村民的注意力转移了。
“是啊，小姑娘脸上有疤很难有婆家相中的。”
“倒也不用把话说这么早，现在这旱灾还没过去呢，哎！”
.......
其他村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但孙香莲的注意力没有被转移。
她也看出来了赵钱氏是在堵漾漾的话。
“漾漾，你是怎么摔成这个样子的？
是谁带你从家里出来的？
是不是有谁推了你一把？”
孙香莲的话把几个村民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说的是，漾漾平时挺乖的，自己也不会乱跑的。”
“而且漾漾额头这伤看着挺严重的，她就算走在平地上自己摔跤也不会摔得这么严重吧？”
.......
赵钱氏闻言，一张老脸更是心虚得发白。
在她又要开口胡搅蛮缠的时候，漾漾扯着小奶音先开了口。
“奶奶你把漾漾和姐姐从家里带粗来，为森莫要把漾漾推到山坡下？
漾漾摔得好痛呀，漾漾一直在喊奶奶和姐姐，你们都没有听到吗？
漾漾几道奶奶不喜欢窝，可为森莫奶奶要把漾漾推到山坡下啊？”
漾漾虽然有些吐字不清晰，但大家也足以听清楚她说的话。
赵钱氏没想到一向跟个闷葫芦一样话不会说几句的死丫头现在嘴皮子居然这么厉害！
还真的有胆子质问她！
她一双三白眼一瞪，“你胡说什么呢？老娘什么时候推你了？
你一个小孩子张口就是胡话，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赵钱氏一边呵斥一边还在想着，她带着花儿和死丫头出门的时候，特地看过这一路上都没认识的人的。
绝对不可能有人看到她做的事！
只要她咬死不承认，难不成孙香莲这下不出蛋的还敢为了那捡来的死丫头对她这个婆母做什么？？
一旁的村民忍不住嘀咕，“漾漾这么乖，应该不会撒谎的吧？”
“对啊，漾漾才三岁，哪里会撒谎的。”
赵钱氏闻言，瞪着说话的几个村民。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撒谎？老娘就会撒谎了？
老娘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有本事你们把大家伙都喊出来！
老娘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人像这丫头说的，看到我带着她和花儿出门了，还把她推下山坡了！”
赵钱氏梗着脖子，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势。
她看起来太过坦然，反倒让几个村民有些怀疑漾漾口中的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娘，一般人可不会注意周围有没有人注意着自己。
只有做坏事的人才会特别注意这一点！”
孙香莲眼圈红红的，鼓着勇气说道。
赵钱氏眼睛一瞪，“你这个连母鸡都不如的！你胡说什么呢你！
也就你相信这赔钱货说的谎话了！
老娘说了她在说谎！
你等着瞧，你不相信老娘的话，你就相信这死丫头的话，她迟早把你们克死！”
赵钱氏骂骂咧咧的，字字句句都在扎孙香莲的心。
漾漾攥紧了小拳头，小嘴一瘪委屈地哭起来。
“奶奶不要骂娘亲！呜呜呜，漾漾刚才森莫都没说！
奶奶没有带漾漾和姐姐粗门，奶奶也没有把漾漾推下山坡！
奶奶你别骂娘亲了，漾漾不会说是你把窝推下山坡的呜呜呜.......”
漾漾哭得小奶音都沙哑了，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村民们看着都觉得心疼。
村民们更是觉得漾漾说的话，恐怕是真的了。
小孩子哪里会说谎呢？
瞧瞧漾漾都被赵钱氏吓成这样了。
村民们没说什么，但看向赵钱氏的眼神很明显就是这么个意思。
赵钱氏气得个后仰，越心虚，吼的声音越大，“你个赔钱货你说什么！”
该死的死丫头，她这么说了一通，不就更是让人以为她真的做了这些事吗？！
漾漾缩缩脖子，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赵钱氏，“奶奶，漾漾森莫都没说！呜呜呜.......”
漾漾扭头埋在娘亲脖颈处呜呜哭了起来。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漾漾越否认，越让几个村民觉得赵钱氏的确做了这事儿。
赵钱氏气得要命，恨不得把漾漾给直接掐死！
孙香莲瞧着赵钱氏这反应，也明白了。
她心寒至极，愧疚地抱紧了怀里瘦弱的女儿。
“娘，我跟夫君都跟您说过，我们是把漾漾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漾漾这么乖巧，您就真的这么不待见她，一心想把她弄死？”
赵钱氏冷哼一声，“老娘说了，老娘什么都没做，你们爱信信不信算！”
丢下这句话，赵钱氏直接头也不回地回去了村子里。
只是她那身影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旁的几个村民也有些回过味来了。
“赵大嫂子，哎，小丫头看着伤得挺重的，快带她去找王大夫看看吧。”
“赵大家的，赵钱氏那老婆子就是那德行，只是以后，你还是多看着点漾漾，还是小心点为好。”
.......
漾漾趴在娘亲肩头，竖着小耳朵听着这几个村民说的话，他们基本上都是站在她和娘亲这边的。
她吸吸小鼻子，扭过小脸看着他们。
“伯伯，婶婶，叔叔，谢谢你们给漾漾和娘亲说话。”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几个村民瞧着她，心里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还有几分心疼她。
其中一个婶婶，更是从怀里拿出一块馍馍要塞给漾漾。
孙香莲受宠若惊一般，赶忙拒绝。
“张婶，这可使不得！”
“没事没事，漾漾拿着吃就行。”
张婶直接把馍馍塞给了漾漾。
漾漾咧着小嘴道谢，“谢谢婶婶，那漾漾就不客气啦。”
张婶笑了起来，“好好好，不用客气，快去找王大夫吧。”
孙香莲又道了谢就抱着漾漾急匆匆地先回村了。
来到王大夫家里，王大夫看到漾漾这摔得头破血流的样子，当即就蹙起了眉头。
“这怎么摔成这样了？”
孙香莲犹豫着要不要如实说，但漾漾直接开口了。
“王爷爷，漾漾是从高高哒山坡上滚下去哒，漾漾差点以为寄几会摔死。
漾漾几道奶奶不是故意哒，漾漾不怪奶奶。”
漾漾可怜巴巴地说着，大眼睛里又盈起了泪水。
她吸吸鼻子，努力忍着不哭。
王大夫一听，眉头蹙得更紧。
他没说什么，给漾漾检查了一番，“从山坡上滚下去，这也是小丫头命大啊。
若是换做其他小孩，别说只是摔得一身伤，还崴了脚，那是真的会摔死。”

赵自强条理清晰地说出的这番话，掷地有声。
赵钱氏一双三白眼都快瞪出来了。
真奇了怪了！
明明老大家这三个人之前都是闷葫芦，怎么今个儿一个二个都学会顶嘴了？！！
还是说.......
赵钱氏睨向漾漾，心里浮现出了一个猜想。
赵老头敲了敲破碗，浑浊的双眼望着赵自强，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你想怎么样？”
赵自强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如果爹娘无法善待我的妻女，那就分家吧。”
分家两个字一说出口，在场的几人都震惊了。
孙香莲和漾漾震惊的同时是欢喜。
但赵家其他几人震惊且不乐意。
“分家？！大哥！你是不是疯了啊？！
咱爹娘都还在，你分什么家啊！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赵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赵自立嚷嚷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若是大哥真的分家了，大哥肯定不乐意跟爹娘住一块的。
他才不想养这两个老不死的！
而且大哥分家走了，那家里的重活不就是他的事儿了？！
他才不干！！
“脸面？”
赵自强冷笑，“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女儿的命都不如你们的脸面重要！”
“大哥！就算小侄女儿当真是娘不小心推下去的，那她也还好好的啊！
她年纪还小，伤口恢复得也快。
但爹娘年纪大了，你这么顶撞爹娘，爹娘要是被你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赵自立继续狡辩着。
赵钱氏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分家。
若真的分家了，她哪里还有机会把那死丫头给弄死？！
死丫头一天不死，她一天没法安心！
赵钱氏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
“强子，你当真要这么逼娘？
娘说了，娘是不小心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娘若是真的想要漾漾这丫头死，当年你们把她带回家里来的时候，娘早就把她扔了，何必等到现在？！
儿媳妇，你自己说，从你嫁到赵家来，我这个当婆婆的，是不是真的对你不好？
当年喂漾漾的糊糊还是我熬的！
现在娘只是不小心而已，你们就要提分家，你们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赵钱氏扯着大嗓门哭喊着，扭头就要往墙上撞。
赵自立见状，连忙一把拉住他娘。
“娘！你不要做傻事啊！”
“立子你放开娘，既然强子要分家，也不要脸面了，娘不如死了！
这样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赵钱氏哭喊着，又要往墙上撞，赵自立紧紧拉着她。
娘俩在这演上了。
赵自强冷眼旁观，“娘，刚才你不是还跟爹说，是漾漾踩空了才掉下去的？
怎么现在又变成你不小心了？”
“够了！”
赵老头怒喝一声，把破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
“强子，你是不是非要把你娘逼死，让这个家散了你才高兴？！”
赵自强满眼失望，“爹，想把我们全家逼死，想让我的小家散了的人是娘！”
赵老头缓了口气，“强子，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赵家就不可能分家！
不管漾漾是怎么掉下山坡的，这事儿，你娘都认，你娘会给你们道歉。
分家的事，别再提了，伤大家的感情。
如今正值旱灾，若真是分家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一家三口要怎么过？
还有你小弟，他如今在京城里当官，若是被人知道他父母还在，家里却闹着分家，这对他也是不利的！
强子啊，各退一步吧，就算爹求你了！”
赵老头的话让赵自强一时沉默了下来。
赵钱氏见状，走回桌子边坐下，三白眼盯着漾漾。
“漾漾，你爹因为你都要跟我们分家了。
你来说说，到底是你自己踩空了掉下去的，还是奶奶扔你下去的。”
赵钱氏眼里的威胁显而易见。
若漾漾是个普通的三岁小孩，她可能真的会被吓到。
但如今的漾漾可是九尾狐幼崽，是妖神的幼崽！
漾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思考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彻底分家。
机会是好机会。
但她总觉得还欠着点什么。
赵钱氏为何要把她扔下山坡，为何赵秋花不见了，这些都是需要弄清楚的问题。
而且，她希望的分家是彻底跟赵家这些人断绝关系，而不是分家不分心。
不然的话，即使分家了，赵钱氏还能找她娘和她的麻烦，那分家分了个寂寞。
在漾漾沉默的时候，赵自强又开口了。
“娘，您不用威胁漾漾，漾漾只是个孩子。
爹，不分家，可以，但我希望就如您所说的，让娘给漾漾道歉。
并且今后，娘不准再欺负莲儿和漾漾！”
赵钱氏三白眼一瞪想继续说什么，但被赵老头瞪了一眼，不敢说什么了。
“可以，就这么办吧，老婆子，道歉吧。”
赵钱氏只觉得呕得慌，让她这么一把年纪的人给漾漾那毛都没长齐的三岁丫头道歉？！
凭什么？！
早知道她就该先把死丫头掐死了再把她扔下山坡！
赵钱氏眼里的恶毒越发浓重。
赵自强心寒无比，紧了紧后槽牙，“爹，不如将宗族叔伯们请来做个见证吧。”
这话一出，赵老头立刻催促赵钱氏。
“快点跟漾漾道歉！你真要跟强子一家离心？！快点！”
赵钱氏咬牙切齿，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漾漾。
“漾漾，奶奶对不起你！你原谅奶奶吧！”
赵钱氏几乎是将这句话从牙缝中挤出来，她的不情愿谁都能看出来。
漾漾没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赵老头。
“爷爷，奶奶道歉了，漾漾一定要原谅吗？
漾漾可以不原谅吗？
漾漾哒脚都快摔断了，头也好痛，浑身都痛。”
赵老头没想到小丫头会突然问自己。
他端起慈祥的笑容，笑容有些僵硬，“当然可以，无论原谅还是不原谅奶奶，漾漾自己决定就好。”
漾漾缩了缩脖子，“那漾漾不想原谅坏奶奶，坏奶奶把漾漾扔下山坡，漾漾差点就死掉了！”
她奶声奶气地说完，对上了赵钱氏怨毒的目光。
她立刻小嘴一瘪，眼泪汪汪地往娘亲怀里躲。
“奶奶别骂漾漾，别骂娘亲！漾漾森莫都没说！
不是奶奶把漾漾扔下山坡的！
呜呜呜.......漾漾原谅奶奶，奶奶不要骂娘亲和漾漾......”

赵自立和王燕儿夫妻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女儿没在。
“是啊，这丫头又死哪里去了？”
赵钱氏想说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说事情的时候。
她瞪着眼睛，“她不吃就算！刚好省粮食了！赶紧吃！”
赵家人重男轻女，即便赵秋花是亲的，他们也仍然可以不管不顾。
漾漾见状，扯着小奶音开口。
“奶奶，你不是带着姐姐去镇上了吗？
姐姐整莫没回来？该不会是你把姐姐卖去镇上了叭？”
漾漾的突然开口让刚拿起筷子准备扒拉没几颗米粒的清水粥的赵家人都愣了一下。
赵钱氏没想到漾漾居然还敢说话。
“娘！你真的把花儿卖了啊？”
赵自立瞪圆了眼睛，只不过他不是质问和不悦。
因为下一瞬，他喜笑颜开，搓搓手一脸期待。
“娘，你把花儿卖了多少银子？
她好歹是我女儿，银子至少也得分我一半吧娘。”
王燕儿眼眸放光地跟着附和，“是啊娘，花儿那丫头长的还行，手脚也麻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果儿都好久没吃过肉了，刚好可以给他买点肉吃！”
“吃肉吃肉！果儿要七肉肉！”
三岁的赵秋果似懂非懂，他只知道把姐姐卖了，他就有肉吃了！
漾漾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触目惊心。
这也更加坚定了她想要分家的想法！
同时她无比庆幸爹娘并不重男轻女，甚至没有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就对她不管不问。
不对，应该说，如果爹娘重男轻女，三年前他们也就不会把她捡回家养到现在了。
赵老头拿筷子又敲了敲破碗，说话的三人安静了下来。
“老婆子，花儿卖了多少银子？”
漾漾：“........”
不行不行，分家！必须得分家！
赵家真的是从根上就烂了！！
赵家人可别把她爹娘给带坏了！！
赵钱氏瞪了漾漾一眼，“我没卖花儿，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平白无故地买个三岁的丫头回去！
花儿只是暂时留在了镇上，等她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会回来了。”
“暂时留在镇上？咱家在镇上又没有认识的人，花儿留在镇上做什么？”
赵老头绷着老脸质问。
赵钱氏不想把话说得太细。
“问这么多干啥，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
赶紧吃饭吃饭！有什么待会儿再说！”
漾漾眨巴眨巴大眼睛，挑拨的同时也在试探。
“奶奶，为森莫要待会儿再说？
是不是因为花儿姐姐压根不在镇上？”
赵钱氏眼里的心虚一闪而过，随即板着脸呵斥。
“你这死丫头一天天地胡说什么？！
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赵钱氏骂骂咧咧，口水都喷在了面前清汤寡水的粥里。
“娘，毕竟白日里你带着漾漾和花儿一块出去，结果把漾漾扔下了山坡，带着花儿走了。
漾漾也只是问问而已，花儿在不在镇上，娘你最清楚，你说漾漾胡说，难不成是因为漾漾说中了？！”
孙香莲握紧筷子，声音有些发颤地帮女儿怼回去。
她平时忍气吞声，鲜少会和赵钱氏顶嘴，但为了女儿，她不想再懦弱下去了。
赵钱氏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一双三白眼恶毒地盯着孙香莲。
“强子，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
都敢直接跟老娘顶嘴了！”
赵自强不觉得自己的妻女说错什么了。
他只觉得他的母亲让他越来越寒心了。
“娘，你带着漾漾和花儿出门，却把漾漾扔下山坡，导致她摔伤了，脚还崴了。
这事儿，娘你是不是不打算给个说法？
漾漾一直都很乖巧，不哭不闹，被你打了也不会吭声。
莲儿更是默默做家务，从来不跟你顶嘴！
娘，我跟你说过，我把漾漾当亲闺女养的！
你就这么见不得漾漾，恨不得弄死她？！”
赵自强眼圈通红，额头青筋也鼓了起来。
赵钱氏恼羞成怒，张嘴就要骂。
但赵老头砰的一声拍了桌子。
“够了！都住嘴！
老婆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把漾漾这小丫头推下山坡了？
我刚才从外面回来，已经听到村里的人议论这事儿了。
你就说，这事儿你做了没有？
还有，花儿那丫头又在哪里？”
赵钱氏一听村里人居然都在传这事儿，看向漾漾的目光更是恶毒。
她梗着脖子开始狡辩，打死不承认她是故意的。
“漾漾那丫头的确摔下山坡了，但不是我推的，她自己走在边边上，又不拉着我，自己踩空了才摔下去的！
至于花儿，她的确在镇上，具体怎么回事，之后我会告诉你们。”
说着，赵钱氏给了赵老头一个眼色。
赵老头嗯了一声，看向忿忿的大儿子赵自强。
“强子，你也听到你娘说的了。
这事儿是个误会。
一家人，别什么小事都这么上纲上线地计较。
强子媳妇儿，我们赵家没计较你嫁进来六年都没生下一儿半女的事。
你也莫要跟你娘顶嘴，你本本分分地跟强子过日子，我们也不会让强子休了你的。
至于漾漾，等她长大后嫁了人，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也莫要因为她伤了跟赵家的关系。
一个女人家若是带着个捡来的女儿，很难讨生活的。”
赵老头慢悠悠地说着，言语里都是和稀泥和威胁。
漾漾见状，小拳头都有些痒了。
不过她现在更想看看爹爹会怎么说怎么做。
若是爹爹接受了坏老头的和稀泥和威胁。
除了说明在爹爹心里，可能父母比妻子和一个捡来的女儿更重要外。
还能说明爹爹并不相信她说的，是坏奶奶亲手把她甩下山坡的话。
因为不相信，所以爹爹也不会为了给她讨回公道而和他的父母发生冲突。
即便相信，但爹爹什么都没做，也足够说明他的态度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大不了她带着娘亲走人！
漾漾紧抿着唇，垂眸敛下了眼里的情绪。
赵自强把怀里的漾漾放在妻子的怀里，站起了身来。
“爹，您早已听到外面的传言，但您回来后即使见到受伤的漾漾也不闻不问。
您信了娘的解释，却不问问漾漾真相是否如娘所说。
您口口声声说不计较莲儿未给我生下子嗣，却又在话里话外威胁她，您可以随时让我休了她！
漾漾差点就没命了！
关乎生命的大事在您口中变成了没必要上纲上线的小事！
是不是只要是我的妻女发生的任何事，于您而言都是没必要上纲上线的小事？！”

破屋里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漾漾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解释。
“爹爹，漾漾是在夸您居然敢跟坏奶奶介么说话！”
赵自强和孙香莲倒也没有把漾漾的话放在心上。
三岁的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有种没种的意思。
肯定是从哪里学来的。
赵自强走近妻女，伸手把女儿抱过来，捏捏她的小手。
“那爹爹就谢谢漾漾的夸奖了。”
漾漾咧着小嘴露出白生生的小米牙，“嘿嘿，不客气。”
“夫君，你，你这么跟婆母说话，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孙香莲很高兴丈夫是护着自己的，但她性格使然，会胆小怕事，也会担忧很多东西。
“莲儿，别怕，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你嫁给我之后，受了太多委屈，我说过不会再委屈你们娘俩的。
我也想明白了，人得立起来，不然只会被别人以为我们好欺负，更是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们！
以后不管是娘还是二弟妹若是欺负你了，只要我们占理，你尽管骂回去！
有我在，我会给你撑腰的！”
赵自强叮嘱完妻子，又跟抱在怀里的女儿说。
“漾漾，你也一样，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漾漾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对爹爹的孺慕之情。
“好！”
一家三口在这其乐融融，赵钱氏回到屋里，越想越不得劲。
她看向大中午的还在塌上睡得打呼噜的赵老头，没好气地揪了一把他的耳朵，把他揪醒了。
“哎哎哎，你这老婆子放手！”
赵老头被吵醒了，没好气地拍开赵钱氏的手。
“都几点了你还在睡！！我就差被你大儿子指着鼻子骂了！你都不会帮我出头！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赵钱氏骂骂咧咧的，没好气地拎起枕头就往赵老头脸上砸。
赵老头躲开，“老婆子你干啥，有什么事好好说，发生啥事了？”
赵钱氏倒也没添油加醋，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老头子，从昨个儿开始，强子就变得挺奇怪了，他以前也不是这种样子啊！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死丫头？那死丫头怕是从山里带回来了什么脏东西！”
赵钱氏神叨叨地提起这事。
赵老头拿起空烟斗砸吧砸吧，“这还真不好说，强子一家三口变得都挺多的。
总之，这段时间你别往强子家的还有那丫头面前凑。”
“这怎么行！我昨个儿跟你说的事你忘了？”赵钱氏压低声音，“我们得想办法把那死丫头弄死！只有她死了花儿才安全！”
“我记得，没忘，但你看看强子跟她媳妇儿一直护着那丫头，你能找到什么机会？
再等等，要想弄死一个小丫头，简单得很。
不小心吃了老鼠药，不小心摔了一跤砸在石头上，甚至是被脏东西上身了什么的。
这些都能轻而易举地让她消失。”
赵老头眯着眼，有些浑浊的眼里藏着比赵钱氏更阴毒的恶意。
赵钱氏见老伴儿心里也有主意，就放心了。
“成，只要你有主意就行，到时候咱们一样样试一遍。
我就不信那死丫头有这么好命，还能再活过来！”
赵钱氏阴沉着脸，满眼算计。
厨房里，赵自立和王燕儿忙碌了好一会儿，勉强把午饭弄出来了。
赵自立不会做饭，以往他都是坐着等着吃喝的。
今日他被赵自强的眼神吓到了，跟着媳妇儿忙碌了一阵，忙没帮上，倒帮了倒忙。
比如把赵老头从镇上领来的赈灾粮煮了一半袋子，足足小半年的量。
把赵钱氏攒了大半年的猪油一挖挖下去了一平勺，好几个月的量。
王燕儿看着心疼得要命，但也没说什么，照样把米煮了，把野菜根炒了。
反正这是老太婆儿子弄的，跟她王燕儿可没什么关系。
饭菜上桌，王燕儿喊了一声，其他人都从屋里过来堂屋了。
往日的米粥清得跟水似的，有几颗米都能数得清楚。
炒的野菜根更是没什么油水。
但今个儿的米粥居然是浓稠的！
野菜根上也泛着油光，亮亮的！
赵秋果跑过来一看，爬上板凳直接伸手就抓了一把野菜根往嘴里塞！
“哎哟，果儿你干啥呢。”
王燕儿做了做样子，假模假样地拦了儿子一下。
赵钱氏过来一看这浓稠的米粥和油亮的野菜根，一拍大腿边骂骂咧咧地边跑去了厨房。
“天杀的！老娘的米和油咋没了这么多！要死了啊！几辈子没吃过米油啊！”
赵钱氏扯着大嗓门叫喊着，声音都传到院子外面去了。
赵老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先坐下了。
“这饭菜是谁做的？”
“爹，是我做的。”王燕儿先承认了，然后话锋一转，“但米和猪油是立子挖的。”
赵钱氏冲过来刚好听到王燕儿的话，直接两巴掌分别甩在了赵自立和王燕儿脸上！
“你们要死啊？！老娘攒了这么久的米油就被你们两个败家的糟蹋了！
要命啊！下次的赈灾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领，就这么点米油能挨到啥时候啊！”
赵钱氏又哭又闹的，推搡着赵自立和王燕儿。
“行了，煮都煮好了，吃吧。
老二，你以后就别进厨房添乱了。”
赵老头打了个圆场。
赵自立正捂着被打的脸龇牙咧嘴的，一听他爹这话乐了，“好嘞爹。”
王燕儿倒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她该说米油是她挖的，这样以后不用做饭的人就是她了。
“吃什么吃！这么浓的米粥，哪能一顿就吃了！”
赵钱氏听老头子这么说，不乐意了，一把把锅端走就去了厨房，打算加点水进去弄稀一点。
在吃的方面，赵老头也不好说什么，尤其现在正是缺粮的时候，也只能由着赵钱氏。
于是原本一锅浓稠的米粥又变成了清汤寡水。
赵钱氏骂骂咧咧的，语气里都是惋惜。
“为了把米粥弄稀一点，桶里剩的那一点水都没了。
要不是因为你俩败家玩意，老娘至于这样吗？！
桶里那点水本来还能再用两日的！
现在水也没了，只能去周围找了。
强子你.......”
话没说完，赵钱氏顿了顿继续说，“强子，立子，你们兄弟俩下午去周围和山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水。”
赵自立闻言，立刻哭丧着脸。
“娘，我就吃这么点根本不饱，哪有力气去找水啊。
而且我对山上也不熟悉，不知道哪里有水。
还是让大哥去吧，大哥经常往山上跑，肯定知道哪里有水源！”

是两只油光水滑已经咽气的胖野鸡。
三个已经冷掉的油饼和一个竹筒，还有一小袋粒粒分明的上好大米，甚至还有三个拳头大小红彤彤的苹果！
赵自强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是饿得产生了幻觉。
“天呐！这，这些东西.......漾漾，你是从哪儿发现的这些东西？”
孙香莲抱着女儿凑近一看，无比震惊。
漾漾歪歪小脑袋装傻，“漾漾也不记得啦，就是大脑斧驮着漾漾哒时候就突然看到啦。”
孙香莲脑子嗡嗡的，只记得叮嘱女儿，“漾漾，这事儿你别跟其他人说，知道吗？”
“漾漾几道哒，娘亲放心，漾漾只跟爹爹娘亲说。
以后漾漾若是还发现了肉肉，漾漾只留给爹爹娘亲！”
漾漾小小声地说着，让孙香莲心口热乎乎的。
赵自强努力镇定下来，“这些东西不是贫苦人家能有的，恐怕是有富人路过这山上掉落的。”
漾漾生怕自家爹爹会来一句别人遗落的东西我们不要，连忙说道。
“爹爹，不是哒不是哒，没有富人路过，也不是富人掉落哒。
窝们可以留下来哒，漾漾肚肚饿，想七那个饼饼。”
漾漾小手指着油亮油亮的油饼。
赵自强被女儿这么一打岔，手比脑子快一步地把油饼递给了女儿。
漾漾咬了一口，冷的油饼不怎么好吃了。
若不是拿出还冒着热气的饼饼会让爹娘怀疑，她真想把饼饼弄热了再从空间里拿出来。
赵自强打开竹筒，发现里面装着的居然是清水！
自干旱以来，井里的水已经快干完了，饶是还能打上一点水来，水都很浑浊，还有河水也快干涸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么清澈的水了！
孙香莲看着这些食物，又惊又喜，她看着吃得开心的女儿，问自家夫君。
“夫君，这些食物怎么办？你.......要不要拿回去分给爹娘和小叔他们？”
赵自强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拿，不分给他们，这是漾漾发现的，我们藏起来慢慢吃。”
正在啃饼饼的漾漾闻言，欣慰极了。
还好爹爹能立起来，不愚孝。
“爹爹娘亲，你们快七饼饼，可好七啦，里面是肉肉。”
漾漾催促着，赵自强和孙香莲这才一人吃了一个肉饼。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油星子这么足的东西了，一时眼圈都有些泛红。
一家三口各自喝了点水，也差不多饱了。
赵自强担心食物就这么藏在枯黄的树丛里不安全，干脆挖了个土坑把食物埋进去了。
漾漾见状，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分家了。
只要分家了，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把食物带回家了。
下山的路上，漾漾想了想，招来了自己撞晕在爹爹脚边的兔子，‘一不小心’发现了路边被人遗落的肉干还有果子。
赵自强和孙香莲都有些发懵，不知道今晚怎么会这么幸运。
赵自强把兔子埋起来，肉干和果子给了妻女，让她们揣好了，一家人这才回家。
啾啾已经在破屋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见门开了，漾漾进来了，她叽叽叫着飞到了漾漾小肩膀上站着。
漾漾我跟你说，我听到了一件事。
漾漾抚了抚啾啾的小脑袋，在心里跟她说话。
“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啾啾便把她从赵钱氏那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所以漾漾，赵钱氏不会放弃的，她还会想办法弄死你的！
漾漾你的亲生父母在京城的话，这样也挺好，以后我们去到京城也就有机会接近暴君了。
漾漾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她就说赵钱氏对她的恶意怎么会这么大！
“啾啾，赵钱氏那里不足为惧，她弄不死我哒，放心。”
“叽叽。”
总之小心为上，我也会时不时地盯着点赵钱氏那边的。
孙香莲见小麻雀跟女儿挺亲昵的，笑道，“漾漾，这只小麻雀还挺通人性的，你可是要养着它？”
漾漾小手捧着啾啾，“对，可以嘛娘亲？啾啾她可以寄几填饱肚子，窝们不用喂她。”
“当然可以！漾漾既然要养它，那也要看好它，别让你爷奶二叔他们看到了。”
不然这么一只通人性的小麻雀肯定会被他们抓走烤了吃了的！
漾漾点着小脑袋，“好！”
时间不早了，一家人简单收拾了下就休息了。
漾漾感觉浑身都痒痒的，好想进空间里去灵泉池里泡泡。
只是她太困了。
今个儿一天下来发生的事儿让她精疲力竭，根本没多余的精力进空间去了。
漾漾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漾漾再醒来是被肚子痛醒的。
一个肚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使劲拉扯一般，痛得她冷汗都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把手指含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喝着空间里的灵泉水。
喝了几口，肚子渐渐不痛了。
漾漾松了口气。
她摸摸自己瘪瘪的肚肚，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痛痛。
正奇怪着，她听到了身边传来了爹娘的闷哼声。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漾漾看到了爹爹娘亲脸色发白，表情痛苦。
爹爹娘亲也是肚肚痛了吗？
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漾漾连忙坐起身来，一手塞了一根手指到爹娘嘴里，给他们喝灵泉水。
看着爹娘脸色慢慢缓过来了，漾漾这才缩回手指。
爹爹娘亲应该没事了叭？
漾漾缩回娘亲怀里，竖着小耳朵听着爹娘的呼吸声。
听着爹娘呼吸声也平缓下来了，漾漾这才继续睡着了。
翌日。
漾漾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爹娘的身影了。
从院子里传来家养鸡有气无力的咯咯声，还有赵钱氏指桑骂槐的咒骂声。
“你们这几个吃白饭的！一天天的只知道吃！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漾漾耳朵都快开始长茧子了，赵钱氏骂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也没个新意。
也不知道赵钱氏会用什么法子弄死她，还让她怪期待的嘞。
漾漾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屋里，“啾啾？没在啊。”
她正准备跳下床，木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