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小说 其他类型 玉珠碎前文+后续
玉珠碎前文+后续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屑金

    男女主角分别是云翘小桃的其他类型小说《玉珠碎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屑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一动,晴香随即也醒了过来,推了推他,沈少爷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竟捏着小卷儿的手腕子,还有那一边精神紧绷了整整两个时辰,受了两个时辰罪的小卷儿。“真是对不住。”沈少爷忙松了手,小卷儿的一双小手触到他的皮肤,他才发觉这孩子竟然一双手冰凉。小卷儿踉跄着从床上起身,可是双腿酸麻,又实在是动弹不了。晴香摇了摇沈少爷的手,开口求道:“你就发发慈悲,让她在床上舒缓一会儿子好不好。”沈少爷笑了笑:“叫你说的好像我是什么折磨人的变态似的,左右也是我害的,还能不让她歇一歇。”晴香听到沈少爷的肚子似乎叫了一声,忙问道:“你睡了这么久,可要吃点什么东西?”沈少爷抬头看了看天色,听到外间大堂里的喧闹声,才有些惊讶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快亥...

章节试读

他一动,晴香随即也醒了过来,推了推他,沈少爷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竟捏着小卷儿的手腕子,还有那一边精神紧绷了整整两个时辰,受了两个时辰罪的小卷儿。
“真是对不住。”沈少爷忙松了手,小卷儿的一双小手触到他的皮肤,他才发觉这孩子竟然一双手冰凉。
小卷儿踉跄着从床上起身,可是双腿酸麻,又实在是动弹不了。
晴香摇了摇沈少爷的手,开口求道:“你就发发慈悲,让她在床上舒缓一会儿子好不好。”
沈少爷笑了笑:“叫你说的好像我是什么折磨人的变态似的,左右也是我害的,还能不让她歇一歇。”
晴香听到沈少爷的肚子似乎叫了一声,忙问道:“你睡了这么久,可要吃点什么东西?”
沈少爷抬头看了看天色,听到外间大堂里的喧闹声,才有些惊讶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快亥时了。”外边韩妈妈看了一眼时辰钟,进来回禀:“沈少爷您睡了两个时辰还多呢。”
沈少爷摸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是饿了,他早上就没吃两口饭,下午因为赌气的缘故也没在家吃饭,来了又睡到现在,便抬手甩出一块银子:“你去点四碟热菜来,再温壶酒。”
韩妈妈接了银子,笑着问道:“酒是要花雕还是老窖?”
“要花雕。”沈少爷点完菜,韩妈妈就去拿小木牌,上小厨房点菜去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小卷儿觉得自己的腿不麻了,便试着从床上下来。
晴香笑着点她:“真是个老实孩子,也不知道借机会多歇一会儿。”
小卷儿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也没赖在床上。
沈少爷睡足了觉,精神头也有了,便叫住了小卷儿:“你姐姐可跟我夸了你好多,说你又会弹又会唱的,有什么拿手的么?”
小卷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润了润嗓子,觉得嗓子状态还行,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那我给沈少爷唱一支《邯郸记》里的赏花时?”
沈少爷想了想,问:“《牡丹亭》的醉扶归会唱么?”
小卷儿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便开了口:“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
沈少爷从晴香头上抽了根玉簪来,敲着桌子对着板眼,也闭上眼睛享受了起来。
待小卷儿一曲唱毕,沈少爷方睁开了眼,笑道:“果然是不错,嗓子也好。”
说来也怪,小卷儿嗓子平时说话声音是偏脆甜的,可唱曲儿的时候,又很是缠绵,撩拨的人心痒痒,不过也是泛着一股子蜜意,叫人听了上瘾。
正好在这时,韩妈妈也买了菜和酒来,端了食盒和找回的银钱,在小桌处布菜。
沈少爷给了她一串赏钱,足有十几个子,韩妈妈千恩万谢的下去了,出去叫了声谢沈少爷赏。
晴香也笑吟吟给他斟酒,她是知道沈少爷的,不怎么爱吃饭,一顿也就能吃点佐酒菜下去,酒倒是爱喝。
沈少爷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又问道:“还会唱什么?”
小卷儿不好意思的笑:“还是沈少爷点吧。”
晴香起身拿了自己的琴来:“我给你伴个琴音儿,给沈少爷唱一出《玉簪记》的琴挑如何?”
小卷儿一下了脸红起来,这出戏有点香艳了,忙道:“还是我给姐姐伴琴音吧,方才姐姐也夸我会弹,自然也该露露手儿。”
沈少爷点了头,晴香便自己唱,让小卷儿弹琴。
说是这么说,不过琴挑是一出对唱的戏码,小卷儿和晴香一个唱小生一个唱旦角,也热热闹闹唱了几句,不过不知道怎么的,沈少爷忽然又叫别唱了,晴香便也就顺从的停了口,叫小卷儿把琴收起来。
沈少爷抬手将买菜买酒剩下的半吊钱丢给了小卷儿。
小卷儿忙说谢赏的吉祥话。
晴香又去伺候他布菜斟酒,已经快半夜里了,沈少爷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兴致缺缺,酒倒是一盅一盅的喝,还给晴香喂酒。
小卷儿头一次熬这么晚的夜,即使知道沈少爷还在呢,也有点撑不住困意了。
沈少爷不经意间的一抬眼,就看到了小卷儿在悄悄打哈欠:“头一晚熬夜?”
小卷儿点了点头,沈少爷唇角浮起一抹坏笑,招小狗似的对着小卷儿勾勾手:“过来,给你尝个好东西,保管一口醒神。”
小卷儿糊里糊涂的上前,然后就被沈少爷一盅酒喂到了嘴里,辛辣的酒液从口腔到食道燃起阵阵烧灼,又呛人的厉害。

晴香似是也知道自己方才吃醋闹脾气叫栾二爷低下脸儿来哄她自己理亏,只是一副慵懒的爱娇模样,含情脉脉的去看栾二爷。
栾二爷被她撩拨着心里头也痒痒的,只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一下一下的亲着。
晴香扭着身子不依,嘴上只说:“我哭花了妆,现在肯定成花猫脸了,二爷放开我,我去洗脸。”
小卷儿听着这话,忙去给她端铜脸盆,又兑了热水,备了毛巾。
那边栾二爷却是不放手:“就不叫你去洗脸,哭成小花猫脸,也是你自己非要吃惠珍干醋闹得。”
晴香听他提起惠珍,脸上又带了委屈和气恼,拿着手帕子就挥他:“二爷还说自己不在意惠珍,回头又该她请你就去,我请你不来了,可怜我连个老货都争不过了我还有什么脸在二爷跟前伺候!”
说着说着眼睛里又往外溢眼泪。
栾二爷见自己不过是略微一提,晴香便又醋成这样,心里更是受用的不行,忙再哄道:“那下回你请我,我就是千忙万忙,被我老子兄长打断腿,也赏你的脸,总行了吧?”
晴香又嘟着嘴道:“不行。”
栾二爷又问:“那你要怎样?”
晴香巴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二爷怎么能为了我,在知府大人和大公子面前让自己落下不是,自然是要瞅二爷的空。只要二爷记着我这个人,晴香就是死了,也不是个屈死鬼儿。”
她一副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的姿态,嘴上说的又深情,又落寞,更惹栾二爷怜惜,忙招手叫小卷儿:“快来给你姐姐洗把脸,瞧着哭的,我看着都心疼。”
晴香在小卷儿的伺候下洗了脸,又叫小卷儿取了妆匣来给自己补妆,又缠着栾二爷给自己描眉。
就算是有眉粉棒,石黛粉也是容易撒的,蹭到手上就是一道灰。
小卷儿多烫了一条毛巾给栾二爷擦手,又感受到了晴香在背后尖刀一样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戳,便是禁不住一个激灵。
栾二爷最是喜爱晴香这种防人如防贼一般的模样,也不说破,就乐得看小卷儿这一晚上如坐针毡的伺候服侍他俩个。
可怜小卷儿又是一夜的提心吊胆,一直伺候到后半夜。
栾二爷歇下了,晴香却从床上爬起来,揪着小卷儿的耳朵提溜到床前,罚她捧烛台,蜡烛没烧完就不许走。
帐子里面栾二爷不知说了些什么,晴香一声冷哼:“我就是晚上没点光亮睡不着,怎么?难道二爷心疼她?”
小卷儿只能捧着那一支红烛在帐前,远不得近不得,听着更漏的声音捱时辰。
再就是趁着帐子里晴香和栾二爷注意不到,张着嘴吁吁的吹蜡烛,祈祷着红烛早些烧完,她也好早些脱身。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沈少爷又来了一趟,看见小卷儿一副吓破胆的瑟缩样子,便猜着了几分:“昨儿栾二来找过你?”
晴香瞌睡还没醒呢,打着哈欠,点了点头。
沈少爷不由得轻笑一声:“可算是给人见了你的泼辣样,瞧这吓得。”
晴香揉揉眼睛,心里头还记挂着正事儿:“该我办的我都办完了,他也许了我,看你什么时候用了。”
沈少爷也只是说:“左右不急。”
晴香没再说什么,却是想撵客了:“你要是没事,就走,我还困着呢。”
沈少爷冲着小卷儿的方向努努嘴,晴香混沌的脑子勉强清明了一瞬,把小卷儿叫到自己身边,依旧是哈欠连天:“妓馆里头逢场作戏的时候多着呢,你要都这么当真,早晚把胆子吓破。今儿放你的假,自己玩去吧。”
小卷儿也些微摸着了昨晚上晴香姐姐吃醋撒泼磋磨人的样子应该是装的了。
嘱咐完这一句,晴香又钻被子里自顾自睡觉去了,沈少爷也就带着小卷儿来了外间:“你晴香姐姐这几日都不待客,你把有红漆的牌子挂在外头。”
小卷儿从门口的柜子处找了牌子出来,踮着脚挂在了门上,看着沈少爷有些尴尬,晴香姐姐不待客,那沈少爷干嘛还不走?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问能说的,只管给人沏茶,添果子就算了。
沈少爷身边的小厮拿了账本和算盘来,沈少爷就在外间的榻上打起了算盘,劈里啪啦的动静倒也清脆悦耳。
只是打了没一会儿,就见内间里衣衫不整的晴香黑着脸出来,一个枕头扔到了他身上:“你上别处算你的账去,做什么扰我好梦!”

晴香只哀伤了一会儿,便又露出高兴的笑来,又带着小卷儿去看别处:“这是外间,接待熟客的地方,那里的小桌,用得到时候你也可以给搬床上去,客人来了要敬干果和鲜果,就从茶桌那里拿,底下的小木牌是预备着客人叫菜叫饭用的,青黛应该没空了,我待会带你走一遍小厨房。”
晴香的介绍就简单粗暴多了:“这里是内间,是我睡觉的地方,有客人的时候要紧着客人的安排来,没客人的时候,你就中午叫我起身,然后给我梳头,我的首饰衣柜你一会儿看看记一下,别回头找不到东西。有想问的就直接开口问,姐姐这儿没什么规矩。”
小卷儿一一点头记下。
晴香一时也想不到别的了,就带小卷儿去了一趟厨房,跟厨下的人打了个招呼,正碰上金哥儿和一个陌生的女孩也在厨房。
金哥儿抿着唇对小卷儿笑,小卷儿看了晴香一眼,也回了一个笑,没敢上前说话。
回去的路上晴香就问小卷儿:“你认识方才那个丫头?”
小卷儿点了点头:“嗯,金哥儿姐姐,学艺的时候姐姐对我们都挺好的。”
“那还真是可惜了,那丫头被分到丁香那里去了。丁香脾气不算好,你那小姐妹怕是要吃苦头了。”金哥儿跟着的那个丫头可不就是丁香房里的?
小卷儿心里咯噔一下,晴香笑嘻嘻拍了拍她的脑袋:“馆里的事,你得先顾了你自己再想旁人。小小年纪倒是会操心。”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晴香左右没事干,先带小卷儿回去教她怎么待客。
“姐姐我一般不去大堂,大堂那里乱一点,我有几个熟客,一个是沈少爷,嗯,今儿晚上就来,你见见,他规矩不大,也没什么架子,出了错也没事。”
晴香带着小卷儿去茶桌那里,给她分辨几种茶叶:“这个是庐山云雾,沈少爷常喝的,今晚就泡这一个。听着外面韩妈妈叫沈少爷来了,你就去开门,问沈少爷好,沈少爷进了屋,桌子上要摆着干果和鲜果,你看他喝的茶水没了,就给他续,要是我们喝酒,你也要看着酒杯斟酒,记住茶要半,酒要满,别记反了。”
“我记住了晴香姐姐。”小卷儿乖乖巧巧点头,看的晴香又是稀罕的不行,捧着她的小脸笑:“真是可可爱爱的小丫头。”
“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吗?”小卷儿被她搓揉一阵子,又问。
晴香想了想:“别的什么,少说多做,多看多问,剩下的就是随机应变了,你慢慢学慢慢练就行。”
小卷儿大眼睛眨呀眨,软软糯糯应声好,晴香就放她去收拾铺盖了。
以后小卷儿就在门后榻上住了,现在再不收拾,晚了一耽搁,就不太好了。
小卷儿回去收拾铺盖,碰上了正在收拾铺盖的臻哥儿,臻哥儿眼圈红彤彤的,小卷儿看到了她打包铺盖时,手背上露出的红痕:“臻哥儿姐姐?”
“小卷儿?”臻哥儿吸吸鼻子,把手往背后藏。小卷儿也只能当自己没看见,说一声:“好巧。”
“我看见你跟了晴香姐姐了,晴香姐姐对你怎么样?”小卷儿是第一个被分走的,她们都看在眼里。
“还好,就是有些怕她。”小卷儿想了想,道。
臻哥儿心细,又是刚去就受了委屈,这会子她要是夸晴香的好话,臻哥儿一准难受。不过小卷儿也没说谎,晴香的确有点泼辣的名声,虽然对小卷儿挺热情的,到底一个是姑娘一个是丫鬟,又陌生,说不怕也有点亏心。
臻哥儿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儿,只要你听话,姐姐应该不会难为你。”
两人只说了两句话,便各自打包铺盖走了,只是小卷儿总想着臻哥儿手背上的红痕。
等她回了晴香的房里,晴香正往自己唇上抹胭脂,毕竟是下午了,也该预备晚上迎客了。
小卷儿打点好自己的铺盖,又找了笤帚来仔细打扫了一遍房间,借着去茶水房的机会跟腊八说了几句话,让他安心,说晴香姐姐对她很好。
又问起腊八什么时候和鸨妈妈提赎身的事儿。
就算是小卷儿说自己很好,腊八到底不放心:“你才刚转过去做丫鬟,我再迟些日子吧。”
小卷儿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腊八,既然分了房,就不能跟从前学艺的时候似的,常来找腊八了。
腊八拍拍她的手:“你机灵着点,不用记挂我。”

寒冬腊月里,冷风浸骨,呼呼的风势极大,被关严锁死的门窗都被吹的哐当哐当作响。
“哥这里可暖和。”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丫头抬手撩开厚重的布帘,小心的高抬脚跨过厚重的门槛,人未到,声先闻。
一张欢喜脸,一双柳叶眉,两颗星子眼顾盼生辉,一口好嗓子更是又脆又甜,叫人看着就觉得心坎里暖暖又软软,泛着丝丝缕缕的蜜甜。
她一头秀发又浓又密,还带了些天生的自来卷,便随意取了个小卷儿的名字先叫着。
小屋子里一个看起来也是七八岁的男孩正烧着茶炉子,小茶壶咕嘟咕嘟开着,看见来人也是露出了一个憨笑,一个劲儿的招手叫她过来:“小卷儿快来这儿烤烤火,暖和暖和手。”
小丫头快走两步,然后被她干哥哥腊八一双大手握住一双小手,融融暖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腊八给她暖了一会儿子手,确定不僵了才放开,眉心微微皱起,口中带了些微的抱怨:“鸨妈妈都说了不许你们冻了手,那癞头鳖还叫你们练这么久。”
揽翠馆里的姑娘都是预备着要卖好价钱的,一旦冻了手,不仅关节膨大,皮肤也糙,便是损了卖相,鸨妈妈自然是不许的。
而揽翠馆又是自诩走高雅路线,小丫头们是打小就要学各种技艺的,鸨妈妈专门花大价钱聘了外头大戏班里的琴师来教。
那琴师姓赖,脾气臭,挣着这份钱又看不上揽翠馆,无事还要寻小丫头们出出气。兼之额上正生疮,受他磋磨的丫头小子们便背后喊他癞头鳖。
小卷儿咯咯直笑,这时外头一声高喊:“要水!”
腊八口里应声,便先叫小卷儿自己烤火,从一旁抽了一条毛巾,在热水盆里烫了烫,再下手拧干,叠在托盘上,又将炉子上烧开的茶壶一并用托盘端出去。
小卷儿伸手从一旁拿过锈红的铁炉盖盖住火,活动活动自己的手指,仔细看看,手上全是被琴弦划出来的细小划痕,这会儿子不冷了,便觉得疼起来。
腊八单手拎着托盘回来,看到炉子上的炉盖,才一脸的傻笑:“我又忘了,幸亏这会儿你在这儿。”
边说边打水灌茶壶,继续烧热水。
小卷儿见他忙完,一头栽到他怀里,软声撒娇起来:“我今儿练了一天,脖子都低僵了,活动活动就咔咔响,哥你手上有劲儿,给我揉揉脖子和肩膀。”
腊八让她伏在自己膝上,给她捏捶起来,过了一会儿,小卷儿忽然低声说了句:“哥,我想挣钱。”
腊八闻言不由得停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她的脸,疾言厉色道:“你想什么想,你才八岁,你不要命了!”
小卷儿嗫嚅两声,声音依旧是闷闷的:“......可干娘,不就是因为没钱吃药,才一日比一日病的重么。”
要是她能挣到钱来,干娘就有药吃了。
腊八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道:“反正你别想,我劝不住你,你跟我见娘去!”
说着腊八便捏着小卷儿的手腕子,气性颇大的拽着她往外走,走到茶水房外间,推醒里面正打鼾的小子:“张哥,换班。”
那小子揉揉睡眼,见他身后跟着小卷儿,咕哝了两句,却也转身进了茶水房。
腊八是揽翠馆曾经的头牌娘子云翘的亲生子,妓馆娼寮里头,哪个知道爹是谁,因生在腊八节,也就随便叫了个腊八。
鸨妈妈原想送走,后来见他体格大,天生的力气过人,便留了下来,许他跟护院们学些拳脚,等长大了也能做个护院。平日里便当个打杂的小子使。
小卷儿是外头买来的,也是因缘际会,刚来馆里不久,便在一次逃跑的时候遇见了发烧晕倒在路上的腊八,她回馆里叫人,算是救下了腊八一条命。
云翘感激她,专门认了干亲,给逃跑的小卷儿脱了一回毒打。
云翘是楼里的老姑娘了,加之曾做过头牌,如今虽病了,也有一间自己的屋子,有腊八和小卷儿一双儿女看顾。
腊八连拉带拽的把小卷儿揪到了云翘榻前,硬邦邦的开口:“你方才跟我说什么,你跟娘再说一遍。”
小卷儿只低着头不说话,腊八瞥见一旁炭盆里的火将熄,便也先放了手,先去给云翘点炭盆。
云翘掩着嘴咳嗽两声,往外推小卷儿:“别挨这么近,仔细我过了病给你。”
“干娘......”
云翘脸色虽然不太好,但也强打起精神头,问道:“你跟腊八怎么了?”

老鸨子摸了摸小卷儿的脑袋,也只是说:“生死有命啊。”
云翘到底是撑不到腊八节了。
腊八开了匣子,那匣子里头是云翘留给他们兄妹俩的私房钱。连她之前的一些头面首饰,也找人折算了银子回来,一起放在里面。
云翘咳了两声,眼中满是不解:“腊八!你拿银子做什么!”
腊八抹去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我给娘置办行头去。”
云翘又生气起来:“咳咳咳!你!咳咳咳!”
“干娘,干娘!别生气!”小卷儿忙去搀扶挣扎着要起身的云翘。
云翘一指头戳在腊八脑袋上,脸上满满是恨铁不成钢:“娘前日的话!你都忘了吗!”
腊八却犯倔起来:“我身为娘的儿子,不能为娘发丧送终,我算什么儿子!”
发丧?送终?云翘难道不想?可发丧处处都要银子,装裹要钱,棺材要钱,坟地更要钱。
她扶着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小卷儿,怔愣了片刻,也觉得世事无常,当初发现有了腊八,便是抱着也该有个人给自己送终的念头才生下了他,可生死关头,她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到最终还是选择留给两个孩子做赎身的钱。
云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越发像一个破败的风箱,曾经连阮师父都夸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金嗓子,早在日复一日的咳疾中折磨的嘶哑难听。
眼见得腊八双眼猩红,犯倔一般跟云翘拗起来,就连老鸨子都看不下去了,呵斥道:“腊八!听你娘的话!”
腊八仍旧要往外走,他本就生的体格过人,力气也大,又怎么是云翘一个将死之人和小卷儿一个女娃能拉的住的。
云翘实在无了法子,哭求起老鸨子来:“鸨妈妈,求求您了,看在我,我也曾给揽翠馆赚过成箱的银子的份上,您一定要劝住腊八。”
说着又是一阵死命的咳嗽,连额上青筋也冒了出来。
小卷儿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呜呜的哭,拿手背抹着眼泪。
老鸨子看看这边哭求的云翘和小卷儿,一个狠心,跺着脚叫护院拦住了已经闯出门去的腊八:“给我把他抓回来!”
就算腊八是天生神力,可到底是十岁稚儿,还是被两个护院反剪住胳膊,扑腾着捉了回来。
腊八也是眼眶通红,老鸨子染着丹蔻的指甲戳他脑袋:“你个混小子,真个要气死你娘不成!你娘为了你兄妹俩千般打算万般筹谋,你非要辜负了你娘的一片心又是图什么!”
腊八猩红着眼吼:“我没有!”
老鸨子在原地团团转,更是恨铁不成钢:“你还说你没有,你想买坟地,你是找得到保山还是送的进公堂?你个娃娃不知道好歹,要是找到个丧了良心的头上,他拿块儿烂地哄了你的钱,回头再把你娘挖出来,又不耽误他再坑下一个,你到时候是有地方说理还是怎么!!”
腊八都听呆了。
他从生下来就在妓馆里,难得出去也是做跑腿买点东西,云翘又跟个老母鸡护崽子一般护着腊八和小卷儿,虽然妓院也是下九流的地方,可那些脏心烂肺的事儿,他也知道不太多。
“可是......可是......”腊八嗫嚅起来。
老鸨子劈手从他手上夺了匣子,又给云翘放回原处,看腊八不再犯倔,也就将房间留给她们娘儿三个。
云翘清清净净的走了,小卷儿烧热水给她擦洗干净了身子,又换上了一身好衣裳,云翘的首饰都当了出去,头上也是素净极了,只有黑鸦鸦的发髻。
不过腊八脖子上还是带着一个他娘手缝的平安锁样式的坠子,他呆呆愣愣取下来,给云翘戴到了脖子上。
屋子里的声音渐渐歇了,只剩下腊八和小卷儿撕心裂肺的哭号。
老鸨子守在门外,也眨巴眨巴眼里的泪,拿手帕子抹了,抬手示意那两个护院进去把人抗出来,送乱葬岗上去。
不过是一卷草席裹了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这个年,腊八和小卷儿过的不好,可揽翠馆生意依旧红火。
年关将近,是行院人家收账的日子,一年里头收三节,端午,中秋,再就是年关。
年关也是老鸨子容易着急上火的日子,碰上个赖账的就麻烦成堆,小卷儿给鸨妈妈泡了清热去火的菊花茶,捏着小拳头给鸨妈妈捶腿。
腊八要给云翘守孝,小卷儿也想,不过没个干亲守孝的道理,虽说小卷儿觉得自己跟云翘亲近。
老鸨子则是算着小卷儿翻过年,是虚岁十岁,该分房给姑娘们当丫鬟学见识了,坚决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