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时笑的灿烂明媚。
“不用了，能嫁给你已经很好了，婚纱什么样，都没关系。”
“陆宴，新婚快乐。”
他察觉到什么，正想开口。
病床上的沈舒怡醒来，痛苦的嘤咛一声。
再顾不上我，陆宴急忙将人扶起。
亲手给她喂下准备好的白粥。
等他反应过来，在病房里寻找我的身影时。
我已经去了办理签证的路上。
陆宴看着空白的聊天框，犹豫片刻。
给我发来电影首映的邀约。
“你不是一直想看这个吗？今晚去吧，我接你。”
那个爱情片讲述的是青梅竹马的故事。
我曾在他面前提起过很多次。
暗示自己的心意。
那时的他不以为然，冷漠地回复只有两字。
“无聊。”
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道歉。
可离别在即，一切都不需要了。
按动键盘，我匆匆回复。
“你不用这样，都是我该做的。”
他救我，收留我。
我回报他，照顾他的心上人。
陆宴这次却固执己见，非要和我看一场电影。
只是等到电影开场半小时。
我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只有手机上陆氏集团总裁在医院为女友大摆宴席的消息。
沈舒怡想吃烛光晚餐。
他就联系酒店，送来了全套餐具。
实况照片里，烛光摇曳，照亮了男人的脸。
眼底是我不曾见过的温暖和柔情。
我独自看完了一场电影。
到家那刻，却收到陆宴发来道歉的信息。
“对不起，今晚公司有事加班，我明晚补偿你。”
“婚纱让人送到家里了，你记得试试尺寸。”
尺寸早已经改成了沈舒怡的。
这定制婚纱，也没有再穿上的必要。
压下心中酸涩，我边收拾行李，边给他回去消息。
“真的不用了，听说婚礼前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这几天我搬出去住。”
陆宴没再回复。
可两分钟后，我却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陆宴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血库告急，手术急需输血。
我没告诉叔叔阿姨，独自打车去了医院。
细针插入皮肤那刻，恍惚间，我看到了十八岁的陆宴。
街头的巷子里，一群社会少年将他围在中间。
他打的头破血流，还不忘用校服蒙上我的眼睛。
耳边只剩下他微弱的呢喃：
“等着哥哥，哥哥保护你。”
这一护，就是十年。
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手术结束，我守在病床前。
陆宴醒来那刻，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谢谢。”
“顾柔，只要你不找舒怡的麻烦，我会和以前一样，将你护在身后。”
原来那些承诺，他还记得。
看着他虚弱苍白的脸，我笑的一如当年。
“好，谢谢阿宴哥哥。”
他伤势不重，婚礼能照期举行。
听见这个消息，我松了口气。
找了个专业护工照顾他，回家取完行李直奔酒店。
之后几天，叔叔阿姨不断发来消息。
不是陆宴送来了珠宝首饰，就是旅行蜜月的方案攻略。
我提过喜欢的地方，他一直记在心里。
两人字里行间试探着我的态度，希望我能在婚礼前回心转意。
看着沈舒怡发来定位在医院的动态。
十指交握的手上，同款婚戒格外显眼。
我勾唇笑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婚礼当天。
我去机场的路上，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准备好了吗？我马上到。”
没再回复，我删除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大厅里，陆宴看着没有回复的信息，心中涌起不安。
转头看向一旁的父母，疑惑道：
“柔儿还没化好妆吗？这婚礼她不是期待了好久，怎么这么慢？”
陆家二老还没开口。
助理匆匆赶来，面色惨白。
“不好了陆总，顾小姐她买了今早出国的飞机，那趟航班，刚刚失事了！”
我暗恋了竹马十年。
沈舒怡家里破产那天，她跪在陆家门前求了一天一夜。
我怕他心软被人欺骗，借口哄他陪我过生日，将他带去了游乐园。
第二天一早，新闻传出沈舒怡被债主逼到跳楼的消息。
他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地处理了她的后事。
沉默地答应跟我结婚。
婚礼现场燃起大火，一切湮灭在火海里。
他拼死救我一命。
临死前，他用最后一分力气，撕烂了我们的婚纱照。
“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恨我。
我背负着克夫的骂名，在葬礼上被他的亲戚拳打脚踢。
向来疼爱我的陆家父母，看向我的眼神也只剩冷漠。
“如果不是你，陆宴就不会死，你的存在，永远都是他的负担！”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被来往的货车撞下桥梁当场身亡。
再睁眼，我回到婚礼前一周。
这次，我选择放手
……
婚纱店里，陆宴穿着新郎礼服，端坐在沙发上。
眼底没有丝毫即将成婚的喜悦，只剩阴冷和厌恶。
“顾柔，现在你满意了吗？我倒是看不出来，陆家好心收养你，你竟然痴心妄想要嫁给我，你以为举办婚礼就能让我爱上你？做梦！”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正好是婚礼前一周。
沈家还没有破产，沈舒怡也没有被债主逼到跳楼。
一切还来得及。
前世种种涌上心疼，我压下委屈，笑着开口：
“我知道，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这次，我成全你。”
他眼底闪过诧异，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嗤笑出声。
“你成全我？成全我什么？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以前我只当你是妹妹，对你照顾有加，甚至连公司的业务都没避开你，可你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简直让我恶心！”
“如果不是你在我爸妈面前嚼舌根，他们怎么会对舒怡有那么大的偏见？现在你得偿所愿了，还装什么大度？”
话落，他转身去了店外，站在街头燃起一根又一根的香烟。
我低头最后摸了摸身上的婚纱。
给店员报出了沈舒怡的尺寸。
接着联系婚庆公司，将婚礼上新娘的名字也换成了沈舒怡。
手机壁纸还是我跟陆宴十年前的合照。
那时候我父母双亡，学业被迫中断。
是他的出现，成为了我的救赎。
陆家和我父母是世交，关系匪浅。
在他的劝说下，我被收养到了陆家。
为了保护我不被同学欺负，他日日都将我带在身边。
同学调笑我是他的小跟班。
他闻声也只是宠溺地笑笑。
我被人欺负时，是他站出来。
将那些不良少年打的头破血流。
我吓得站在一旁哇哇大哭。
他拉着我的手，捂着我的耳朵。
“乖柔儿，以后哥哥保护你。”
他从没食言，始终将我保护的很好。
进入公司后，每次出席活动，我都是他唯一的女伴。
所有人都说陆宴清高孤傲，唯独对我这个妹妹宠上了天。
绯闻传着传着，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我写下的少女心事被陆家父母发现。
他们开始撮合我和陆宴在一起。
可直到婚礼上那场大火，让我确信了。
他心中另有所爱。
而我的存在，于他只是负担。
做完一切，我换上自己的衣服。
强撑着笑脸出门。
婚纱已经定好了尺寸，就差婚戒了。
“阿宴哥哥，我想去挑个婚戒，你陪我一起去吧。”
沈舒怡的爱好，他最了解。
陆宴忙着低头发消息，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闻声抬眼看我，目光冷了几分。
“试了婚纱还不够，还要买婚戒？顾柔，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我没空，舒怡家里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我忍着心中酸涩，替他打开车门。
“好，你去吧，叔叔阿姨那边，我就说你公司有事，你别说漏嘴了。”
陆宴表情闪过狐疑，瞥了我一眼。
“今天吃错药了？平常提到舒怡你都得冷脸，果然是要结婚了，觉得她对你没威胁了？”
我露出苦笑。
不等我开口，陆宴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父看不下去，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够了！你清醒点，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柔儿要是还活着，你以为她会喜欢现在的你吗？”
“你既然喜欢沈舒怡，就别想那么多了！”
陆宴缓缓抬眼，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
有失望，有心疼。
唯独没有失去女儿的痛苦。
想到什么，他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腕。
急声问：
“柔儿没出事，对不对？”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说啊！”
陆母不忍见儿子崩溃，红了眼眶。
“是柔儿，她不想让你知道她的消息，说她的存在只会打扰你跟沈舒怡的生活，所以让我们瞒着你......”
“她的确没坐那趟航班，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儿子，柔儿已经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你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女生，你们就当没认识过，不行吗？你非要找她干什么？”
“沈舒怡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悔婚，让陆家的脸往哪放？”
陆宴得到想要的答案。
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看着床上散落的相册。
映出两人年少时的肆意笑脸。
他扯动唇角，笑的近乎癫狂。
一手指着照片，他冷声道：
“就当没认识过？那这些是什么？我做的梦吗？谁同意她走了？谁同意了？”
“我不可能当没认识过，答应过她的事情我就会做到！就算我不愿意，不愿出席婚礼了？她为什么不问我的想法就把婚纱换成别人的尺寸？”
“嘴上说可以放下，可她临走前不还是为难舒怡了？她要是真不喜欢我，何必找舒怡的麻烦？她这么看不惯舒怡，不就是因为放不下我？”
陆母长叹口气，满脸失望。
“你以为是柔儿找沈舒怡的麻烦？沈家的公司见不得光的东西多了去了，今天走到破产这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跟柔儿有什么关系？”
“她不忍心你被沈舒怡这种女人欺骗，再三提醒我们让你小心，可你偏偏不信邪，豁出陆家的颜面都要帮她，沈舒怡是什么人？你自己看不清，我们都看的明明白白！”
“连沈家的合作商都要跟他们反目成仇，沈家破产是必然的，你怎么能怪在柔儿头上？她满脑子都是为了哥哥好，什么时候害过你？算了，你自己想想吧，多的话我也不说了。”
父母转身离开了房间。
留下陆宴一人，面对着满床照片。
泛黄的相片上，是顾柔第一次被他带回陆家的场景。
少女穿着连衣裙，像只乖巧的兔子紧紧跟在他身后。
纤长的手指抓着他的衣角。
怯生生的模样仿佛他的存在，就能替她抵挡所有风霜。
为了哄顾柔开心，他特意命人在院子里打造了一个秋千。
秋千上缠满了花卉。
顾柔开心的围在他身边。
娇声喊着哥哥万岁。
那是他从顾家二老去世后。
第一次看见顾柔的笑脸。
也暗自发誓，以后一定不会让她哭泣。
顾柔父母身亡的消息被人散播在学校里。
她成了贵族学校唯一的眼中钉。
几个不长眼的同学下课后将她围堵在厕所。
两人相连的手表发出急救的叫声。
他放下手里最爱的篮球冲了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打架。
却得到了父母的表扬。
顾柔说他是个好哥哥。
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少女的表情藏不住心事。
年少的爱慕在两人之间，成了不可为外人知的秘密。
此后，他一次又一次的从别人手里救下顾柔。
那时候看着顾柔哭哭啼啼委屈的样子。
他想。
这个傻姑娘，没有他该怎么办啊。
既然她离不开他，那他就一辈子保护在她身边。
替她扫清所有障碍。
高考时，他故意考低了十分。
成功跟顾柔进入同一所大学。
两人形影不离，但都很默契。
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工作后，他顺利进入陆氏集团实习。
也将这个妹妹带在身边。
他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
直到沈舒怡的出现，打破了表面的平衡。
也让他们之间，一发不可收拾。
泪水浸出眼眶，氤氲了相片上的笑脸。
陆宴就这样，一下一下抚摸着相纸。
似乎这种时候，只有待在顾柔生活过的地方。
看着两人在一起的回忆。
才能提醒他自己。
过往，不是梦境。
他坐在床头，燃起一根又一根的香烟。
直到助理发来消息。
他迫不及待打去电话。
声音颤抖：
“找到柔儿了？她怎么样？没事吧？”
助理迟疑两秒，给他发来一份文件。
“没有找到顾小姐，但发现了这个，陆总，您经历的那场车祸，可能不是偶然......”
陆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点开文件。
人却怔在了原地。
文件上是肇事者的口供。
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车祸的起因。
是顾柔刻意安排。
她本想借着这次车祸推迟婚礼。
但没想到司机会拼命调转方向。
最后陆宴只落得轻伤。
一计失败，她将矛头对准了顾柔。
准备在婚礼现场给她下药。
甚至还找好了记者。
新娘当众出轨，跟其他男人滚在同一张床上。
到时，不说陆家，就顾柔自己，也不会坚持举办婚礼。
可惜顾柔最后让出了新娘的位置。
沈舒怡的计划再一次落空。
但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也没再继续下去。
这次陆宴取消婚礼，没了陆家的靠山。
沈舒怡连尾款都无法支付。
这些人才找上门告诉他真相。
文件挨个字看完。
陆宴气的太阳穴都在跳动。
下一秒，沈舒怡的电话打了进来。
声音惊慌。
“阿宴？你没事吧？沈家有仇人要报复我，你千万小心！”
“要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就是想毁了沈家，毁了我们的关系啊！”
陆宴嗤笑起来。
笑自己识人不清，笑自己愚蠢。
“演够了吗？”
“沈舒怡，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我能给沈家的，就能要回来。”
不等沈舒怡反应。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跪在家门口一天一夜。
父母终于心软。
告诉了他顾柔的下落。
他连夜坐飞机去了国外。
在大学里，他终于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
她笑意张扬，一如初见。
站在树下的样子，恍惚间像回到了当年放学。
不等他走上前，顾柔已经挽上另一个男人的胳膊。
两人牵着手远去。
心里的一部分悄然轰塌破碎。
一句话没说，他将自己的黑卡留下。
转身回了国。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走过拐角。
我松开了面前同学的手。
用不太熟练的英语道谢。
这次，就是真正的道别了。
陆宴从此在我的生活里销声匿迹。
直到一周后。
陆阿姨发来消息。
说沈家破产了。
是陆宴亲手做的局。
我淡然一笑，按动手机，发送可爱的表情。
“哥哥还是那么厉害。”
我在寒风中顺着街头走了许久。
到家那刻，叔叔阿姨看见我的表情，也猜出了几分。
连忙上来安慰：
“柔儿别多想，阿宴不懂事，等结婚后就好了。”
“你看，他嘴上说不想理你，还亲自派人送了几款婚戒呢，你挑挑，找个喜欢的款式，钱不用担心，我们来付。”
“保证让我的小柔儿嫁的风风光光。”
他们以为陆宴是嘴硬心软。
可只有我知道，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维持体面。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我们婚后也一定会相敬如宾。
一切都好，唯独没有爱情。
我从几个款式里挑出最贵重的那枚留下。
消息传到陆宴耳朵里，他立刻打来电话。
“怎么，不装了？婚戒你倒是挑的贵，我丑话说在前面，结婚后陆家的钱你可以随便花，但我的事，你一件都别想插手！”
我仰起头，不让眼里的泪水落下。
“好，我答应你。”
电话挂断。
司机给叔叔发来迈巴赫的定位。
叔叔看完，当场气不打一处来。
“这臭小子，怎么又去找沈舒怡了？”
“柔儿你别怕，叔叔阿姨一定给你做主！”
“等他回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没等陆宴回家，公司律师已经发来消息。
说他为救沈家的公司，违约了十个项目。
偏爱不言而喻。
叔叔气的满脸通红，桌上的茶杯被他摔碎在地。
阿姨失望至极，却还要压着委屈安慰我的情绪。
看着处处替我着想的两人，我红了眼眶。
父母死后，他们对我和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知道我的心意，也不遗余力地撮合我跟陆宴。
可惜，爱从来不是选择题。
也不能培养。
我跪在阿姨腿前，拉着她的胳膊摇晃撒娇。
“阿姨，我不想结婚了。”
“从小到大，你们都对我很好，这是我唯一一个心愿。”
“我知道哥哥喜欢沈舒怡，就算结婚，也是勉强自己，我不想勉强他。”
“我已经申请了去国外留学，这次，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阿姨红了眼眶，心疼地将我抱进怀里。
“是不是那臭小子又跟你生气了？等他回来我们一块说他，结婚不是儿戏，他对你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一时被沈舒怡迷了眼，总会清醒的。”
“他要是不喜欢你，也不会当初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把你带回家了。”
叔叔也长叹口气。
“是啊，沈家的公司多个项目非法经营，破产是迟早的事，陆宴现在看不清，以后总会醒悟的，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从来没离开过家，突然要出国，让我们怎么放心啊？”
他们以为我只是一时赌气。
口口声声要站在我这边替我做主。
前世我听了他们的话，可结果却是撞的头破血流。
甚至连最后一份亲情都没能保住。
我将两人拉去了陆宴的卧室。
指着门口的杂物堆，轻声道：
“这是我这十年送他的礼物，他一直放在角落里。”
“但沈舒怡随手买下地摊上的摆件，都被他当成珍宝放在床头。”
“我不是小孩子了，爱不爱，我自己最清楚。”
“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哪怕人在国外，我也会记着这份恩情，只是报恩，不该勉强，他喜欢沈舒怡，我愿意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