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汪虞方宫正的其他类型小说《欲锁春庭全文》,由网络作家“葬七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冬雪飞舞漫星空,夜寒依亭披暖袄。成化二十二年十一月。今晚着实寒冷,便是披着斗篷,也依旧抵挡不住寒风刺骨的清冷。今日是初二,算算日子,明儿我便该离家了,每每想到这个,心下便感伤不已。萧声起了,仍旧是这般哀怨婉转,他在想我。头顶半轮明月似乎听懂了我的心声,就像那如泣如诉的萧声一般叫人心生寒意,可它到底还是残缺的。我可是将一切看得都太过美好?世事何曾美满过,就如那轮月,或盈或缺。而我,永远都活在月缺时,我这一生,都将是阴暗的。夜深了,你可知我也在想你?“小姐。”仪这一声轻唤倒是叫我回过神了,我微微侧目瞧了她一眼,这便见她陇着眉心。“小姐,这天寒地冻的,你这样怕是还得冻坏身子,明儿咱们还得进京的。”“仪,明儿你还是别...
冬雪飞舞漫星空,夜寒依亭披暖袄。
成化二十二年十一月。
今晚着实寒冷,便是披着斗篷,也依旧抵挡不住寒风刺骨的清冷。今日是初二,算算日子,明儿我便该离家了,每每想到这个,心下便感伤不已。
萧声起了,仍旧是这般哀怨婉转,他在想我。
头顶半轮明月似乎听懂了我的心声,就像那如泣如诉的萧声一般叫人心生寒意,可它到底还是残缺的。
我可是将一切看得都太过美好?世事何曾美满过,就如那轮月,或盈或缺。而我,永远都活在月缺时,我这一生,都将是阴暗的。
夜深了,你可知我也在想你?
“小姐。”
仪这一声轻唤倒是叫我回过神了,我微微侧目瞧了她一眼,这便见她陇着眉心。
“小姐,这天寒地冻的,你这样怕是还得冻坏身子,明儿咱们还得进京的。”
“仪,明儿你还是别跟着我了,留在家里伺候我爹娘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仪心思单纯,我自是不愿她与我同去,怎么说她也伺候了我十几年,说是贴心的姐妹一点都不为过。
“小姐,我自小便服侍你了,如今你要走,可不能将我丢下。”
我轻叹,“你先回屋歇息吧,此事明日再议。”
“柔儿!”
话音方落,便闻父亲一声急唤,我强作悦然,“爹。”
父亲阔步走来为我陇了陇斗篷,“怎么这晚了还不回屋歇着?”
“知道了爹,我这就回去歇息”,说罢,我疾步越过父亲回了屋,关门时到底还是看了一眼亭子,父亲仍是站在亭中。
“柔儿”,方及安然睡下,却是听得一声轻唤。
我慵懒的睁开双眼,便见母亲伫立于床前,“娘,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母亲一声轻叹,点点烛光映衬得她的脸颊愈发苍白,忽见她眼角泪光闪闪。
可她,却是强忍着泪水,轻抚我略微凌乱的发丝,柔声说道:“娘这不是舍不得你嘛,明日一早你就要被送去皇宫了,我和你爹本想着能把你送进宫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可现如今娘心里舍不得呀,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就要远走他乡了......”
话音未落,她已是泣不成声,我亦是感伤,不禁鼻间一阵酸楚,便已见滴滴泪珠落于掌心,“娘......”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止不住的滚落在脸颊,我与母亲已是紧紧相拥,泪水不经意间,已打湿了我们的衣襟。
良久,耳边忽的传来一阵轻咳,“柔儿,你睡了么?”
我与母亲终是端坐好,拭了满脸的泪痕,才呜咽道:“爹,我还没睡,你进来吧。”
闻得一阵开门声后,便见父亲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缓缓走进,“柔儿啊,怎么还不睡,明日可是要去京城了。”
“诶,你这死老头子,不睡觉跑闺女房里来做什么,快回去歇着去。”
母亲强装作坚毅的模样,竭力捶打着父亲的背,却是再也忍不住,泪水绝提了一般涌出,“你快回去歇息呀,这天寒地冻的,你没事儿来这儿干什么呀!”
语罢,已是趴在父亲怀中失声恸哭起来,父亲满是心疼的凝着她,“咱们回屋,啊,明儿闺女要去京城了,咱们可不能扰了她歇息。”
“爹!”
我含糊呜咽着,却是强忍着,“明日只是暂别,或许女儿并无机会选上了,到时不还是回来了。”
“胡说!”
母亲猛然直起身,“你这孩子,净说这些丧气话,凭你这资质和容貌,怎会落选呢!”
我微蹙眉头,“娘,女儿是真的没把握,只是为了避着…”
“柔儿!”
她忽的打断我,“你可别再想着那个病秧子了啊,都那样儿了,整日里还净做这些白日梦,还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愤然掀起被褥,“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你们都出去!”
钻在被角里,虽是愤然,却仍是想哭诉,明日一别,还不知多久才能见到当初许我一世的那人。
翌日,沧州府派了马车来接我,父亲与母亲均未出门来送我,许是他们二老不愿亲眼见我离他们而去罢。
途经多日的舟车劳顿,我终是抵达了京城。素闻京城热闹非凡,满街均是富甲名流,今日一见,果真还是热闹,只是不知,那些传闻中的富甲与名流,此刻身在何处。
坐在马车上已有一整日之久,再出来,便已是黄昏之时,此刻的京城更是喧闹。
身子忽的向前倾斜,许是车停住了。
“姑娘,该下车了。”
戴起轻纱,我终由一个老妪搀扶着走下马车,眼前之景甚是壮观华丽,高大恢弘的城楼,不禁叫人赞叹不已,想必这里,就是皇宫了。
“姑娘请随我来。”我微微颔首以作应允。
那老妪领着我到了一处人多的地方,似是在玄武门旁的小角落里,放眼望去,尽是些着身花红柳绿,浓妆艳抹的女子,仔细瞧着,也不乏些许穿着淡雅素丽,清新脱俗的绝尘女子。
“妹妹叫什么名字?”身后传来一声问候,不远不近,不温不火,我忽而转身,只见一个长得清秀娟丽的女子着了一身素服对我颔首微笑,看她这般巧笑,甚是温柔。
“你是在问我?”
“是啊,方才见你一路走来,体态轻盈,端庄典雅,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就想与你结交,做一对知心的好姐妹如何?”
我当即一笑,“我的年纪可是不小了,你怎叫我妹妹?”
她亦是噗笑,“年纪再大还能大过我?我如今可是年二十了,瞧妹妹这番娇小模样,顶多也不过十五六岁,怎能说年纪不小了!”
“二十了?”
我一愣,本以为十八岁已是极至,却不想竟还有人年岁比我更长的,“那姐姐岂不是比太子都要长两岁!”
“是啊,此番进宫并非我意,只是出于母亲的遗愿,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定然不能辜负爹爹的一番重望。”
我忽的沉下脸,“姐姐说得可是轻巧了些,举目望去,尽是芳菲,我们又如何能侥幸脱颖而出。”
“妹妹这话说得,既来之,则安之,以妹妹的资质,太子妃的宝座,妹妹定是稳坐,这会儿又怎可轻言不畅呢。”她轻拍我的肩头,真如姐姐一般。
我一阵巧笑,亦是拉起她的手,与她对视相凝,“不过姐姐方才真是说出了妹妹心中的苦恼,妹妹也是初来京城,正想找个人与我一同进宫呢选秀呢。”
“我叫汪虞!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好了好了,都站好!”
一声疾呼扰了我与汪虞的畅谈,“说你呢,别吵了,都给我站好,还想不想当太子妃了!”
只见前方说话那人长相略微粗壮,却是着了一身官服,想必是六局一司的女官,被派来接见淑女入宫的。
瞧见底下已是毫无杂声,她才作出一副高傲姿态,“我是宫正司的方宫正,主管太子选妃一事,今儿个你们虽都是待选的淑女,不过你们可都得记住,待会儿一入宫门,你们便都是太子的人,不可与旁的男人多有来往,在宫中,注意言行举止,见了主子得自称民女,切莫不可直称‘我’,若是说错一句话,当心你们的小命不保!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昂首,挺胸,都给我站直咯,现在,都跟我走入了宫门”
我心中不禁有些许不舍,方才宫正说了,一入宫门,便是太子的人。
脑海中不经意浮现过往种种,那年初识,相知,相交,再到定下终生,爱情,不知要多少年才可修成正果,而我,竟在他最苦痛时,离他而去......
这一路上,方宫正同我们讲了不少宫中的规矩,虽知宫中礼仪颇多,却不曾想,要求竟是这般繁杂,那些主子,只需动动手指头,便可轻而易举的就要了人的命。
“这里是北五所,你们今后这一个月,就住在这里,待一个月后,到底谁是凤凰谁是野鸡,自然就揭晓了,你们在这儿都给我安分点儿,别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否则,可有你们好果子吃!”不得不感叹,方宫正的一言一语,都是万分苛刻,说是告诫,不如说是警告与训斥。
“还杵着作甚,快带她们进去呀,四拨人可都分好了,还愣着,难怪主子把你们几个仍在这儿伺候这些淑女1“是是是1只见几个身着清一色素白袄裙的女子卖命颔首应允,这般唯唯诺诺,想必都是被那些娘娘丢弃了的宫女。
语罢,她悠然离去,我们亦是由这几个宫女领着进了各自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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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是有情痴,红消香断有水怜。
依旧是卯时三刻起,如往日一般匆忙梳洗过后,便赶去殿厅用早膳,与平日里不同的,只是有些疲惫罢了,却是得强撑着,就如昨夜同汪虞说的,一日不学,便要耽误不少课习,如此,岂不是不划算了,还让方宫正趁此机会来罚我。
也不知我是何处得罪了万贵妃,自进宫那日她来此看过我,方宫正待我,便是无比苛刻,稍有不慎,便让她逮着机会罚这罚那的,苦了我一人便是,可怜汪虞视我如姊妹,定要陪我一起,惹得方宫正不高兴,便是一同受罚。
吃得正欢,忽见一阵抽搐,面目狰狞,口吐鲜血,引得大家一度恐慌。
“!你怎么了?”
我忽的迈步,却是让汪虞一把拉住,只在我耳边呢喃:“别去,若是那血里有毒,你可要做她的陪葬了。”
我紧蹙眉头,“可,医者父母心,她这样,我又岂可坐视不理。”
“柔妹妹!”
她猛然扯住我衣袖,直将我揽至她肩头,“她若是暴毙,指不定要有人说你是凶手了,你可切莫要惹祸上身!”
听罢,心忽的沉落,我不禁抽搐嘴角,是啊,如今这身份,在宫中,若要自保,便要狠下心来,不可保她人,这便是世态。
许久,终是没了动静,该是去了。几位姑姑闻声赶来,见状却是并无惊诧与惶恐,唯有阮珠姑姑使唤宫人去请方宫正来。
许久,才见方宫正领着几个长相甚是凶恶的宫人不慌不忙的走来,只围着的尸身转了几圈,才琢磨了片刻,便是朝方宫正躬身作揖道:“大人,卑职已查明此人死因。”
“如何?”
“暴毙身亡!”
“好了好了,既然是暴毙身亡,那就抬去净乐堂吧,明日焚化。”
我忽的挣脱开汪虞的强拉,“等等!”
方宫正忽的顿住,“张卿柔,你又要作甚?”
“大人身为宫正司的宫正,办案就是如此草率么?即便只是一个平民女子,可毕竟这是一条人命,并非草菅,民女恳请方宫正彻查此事,还一个安宁!”
“放肆!此案本官已查明了真相,便是暴毙身亡,何须多废气力,岂不小题大做!”
“身子向来健全,若非有人加害于她,她今日又怎会突然暴毙,大人方才并未探清实情,只围了的尸身看了几眼,便定下了她的死因,若是如此,那大人与这害人的凶手又有何区别!”
语罢,殿中一片唏嘘,纷纷低声迎合我意,汪虞亦是挺身而出,“柔妹妹说得没错,此事若不查清,恐会惹得大家一度恐慌,若是只因此事,耽搁了选秀之事,到时大人可是吃罪得起?”
“就是啊,枉死,我们又与她同住一屋,若是的鬼魂今晚回来找我们索命可怎好!”
听罢,我心头一震,宫中向来忌讳鬼怪之事,叶娆这番言语,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住口!”
果真见方宫正怒火中烧,“叶娆今日犯了忌讳,来人,给我掌嘴!”
“大人,不要啊大人,大人饶命,民女并非有意啊大人......”
才不过两个巴掌,便已见叶娆的脸颊高高鼓起,可见此人出手岂止是狠心,简直就是要叶娆的命!
“还有你们两个,今日你们顶撞本官,可是大罪,来人,给我把她们两个拖出去,杖责二十!”
“慢!”
我出声喝止,“此番民女乃是入宫选秀的淑女,若是要罚,也轮不到大人来罚,今日有人在此身亡,大人这般草菅人命,此事若是传到皇后娘娘那里,到时若是皇后怪罪,大人可是难辞其咎。”
她愣住,许久才回过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放开我们。
“你们两个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死的,给我看仔细点儿,若是有什么差池,本官唯你们是问”
“是。”
我木然伫立在汪虞身侧,只凝着的身子,任由旁人推推让让,有些洁癖,若是此刻她还活着,怎会甘愿叫人用脏手碰得她一下。
良久,才见其中一人大惊失色,“大人,您看她的咽喉”
语一出,便是惊了殿中众人,我亦凝神望去,才见的咽喉处,藏了一根银质物,仔细瞧去,却似一只耳环。
方宫正亦是愕然,拂袖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拔出来”
“是。”我慌得捂住眼眸,只怕是见着此景,会恶心不祝“耳环”
我愕然凝望,果真是一只耳环,也不知是谁,这般心狠手辣,竟要吞金自杀!
“满意了,现本官已查明死因,是吞金自杀,若是没什么异议,那就拉去净乐堂,明日焚化。”
“诶,等等。”叶娆一阵狐疑。
“又怎么了?”
只见叶娆缓步走去,凝着那只耳环,低声嘟囔着:“这只耳环,看着有些眼熟埃”
顿了许久,才见她满是质疑的朝周穆晗望去,亦见周穆晗拼命摇头,神情甚是惶恐,“不是我,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东西”
“那时谁的?”
她忽的指向玉姬,“是玉姬的,前几日我把那对耳环送给玉姬了。”
“我?我没有,你什么时候送我了,根本就没有,穆姐姐,你不能诬陷我,这可是死罪埃”
“你还不承认,就在前几日早晨,我梳妆时,你说这对耳环很漂亮,我就送你了,没想到,你今日竟用来害了一条人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算是我周穆晗看错你了”
“对,我是说过很漂亮,可你并没有送给我呀,你就是污蔑我,亏我还视你为好姐妹,你竟是这般待我”
“还说没有,今儿个早上,你出去那么久,是干嘛了,你还骗我说是出去方便了,可方便要那么久么,就是你,害死了”
玉姬自知理亏,猛地跪倒在地,“宫正大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还啊,宫正大人,求您明察,还民女清白啊”
“玉姬”
叶娆疾步走去指着玉姬大喝道:“我妹妹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至于要加害于她,还要了她的性命,你真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不是我,我没有,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我没有害她......”
“够了!玉姬,平日里只觉你会跟着穆晗处处欺人,真是没想到,你竟还会害人性命,来人,先把玉姬关进天牢,此事待本官向皇后娘娘请命,再行处置”
“是。”
忽觉此事另有蹊跷,方宫正拂袖离去,我意欲跟去,“诶”
“别去”
汪虞依旧是拉着我,“方才已是得罪了她,你再去,可是真的要让她罚了,到时不但要挨罚,怕是她还得说,是你投金害人,嫁祸给玉姬呢,到时你可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听罢,我一声惋叹,汪虞说的确是在理,我们身为淑女,性命便是如宫女太监们一般,分文不值,而在**,宫女太监的性命,就是草菅,任人践踏,我们便是如此,即便是遭遇了不测,也只能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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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
耳际不断回响起方才那人的言语,又是汪虞平日里清秀静好的笑容,心中便是彷徨,那日汪虞夜出甚久,回来后对我又是那番言语,难道她真的是细作?
不,她视我如亲姊妹,待我又是那般殷挚,怎会是细作,我今日这般怀疑她,实在是不该!
调整了心态,我终是进了屋子,却是不见汪虞踪影,寻觅了一番,却是毫无踪迹,不免得又有几分怀疑,为何她总在无人察觉时,没了踪迹!
“既然不在,那就让我搜一下,若是没什么,我自然是信你了”,我低声自语。
掩起门,屋中便是一阵凌乱,找了许久,果真还是没什么,看来是我多疑了。
转身之余,忽见床角藏着一只银质物,一阵怔忪闪过心头,仔细瞧了才觉有些眼熟,这不是那日要了性命的耳环么!
难道害死的人是她!那日我本想求方宫正彻查此事,可她却是几番阻挠,本以为她是为我谋福,不曾想,她只是在为自己抵过,却是害了玉姬的性命!
“妹妹回来啦!”
我慌得收起手中的耳环,笑意迎合她,“是啊,姐姐你方才去哪儿了,回来许久都没见着你。”
“哦,我方才在小厨房帮着云姑姑做饭呢,许久没下厨,生疏了不少,倒是云姑姑,可让她见笑了。”
我故作噗笑的模样,“原来是这样,那待会儿我可不就能尝到姐姐的好手艺了?”
“别笑我了,我那手艺,怎比得上云姑姑的,方才云姑姑可是数落我了,说我呀,净帮倒忙。”
“那许是云姑姑开的玩笑罢了,姐姐你蕙质兰心,厨艺怎会差!诶,你方才丢的东西,可找着了?”
“嗯,是母亲送我的耳环,若是丢了,可叫我好一阵心疼呢。”
听及耳环,她便不由自主的朝床角望去,只淡淡答道:“哦。”我故意提及耳环,便是想试探她,没想到她真的在意,那么凶手,定是她无疑,至于她是否细作,还有待我察觉。
“姐姐怎么了?”
她佯装作困乏的神情,“想来有些乏了,都恋床了。”
“姐姐若是乏了,就先歇息吧,待会儿用膳,我会叫你的。”
“嗯。”
带上门,隔了许久,便闻屋中悉悉索索,透过轻纱望去,只见屋中身影处处寻觅,借了那人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是没料到,汪虞会害人性命,竟还嫁祸她人......
只是方才那人,到底是谁,他此番提醒我,又是何用意。
坐在殿中等了许久,终是见阮珠姑姑回来,在这宫里,若非汪虞,便是阮珠姑姑待我最为亲切。阮珠姑姑年纪虽是不大,却也是宫中的老人,我要问的,她定然知晓。
“柔主子?阮姑姑!”我倏地起身。
她缓步走来,满含困顿的凝着我,“您不是早就回来了,怎么没去歇着?今儿下午要学的可是更叫人疲累。”
“哦,阮姑姑,我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您是这宫里的老人,想必此人,您该是知晓的。”
她顿了顿,“主子有什么尽管问,只要是奴婢听说过的,定会告知主子。”
“那,姑姑可知这宫中,有一个喜公公?”
她忽的怔住,似是避讳着什么,见我满是困顿的凝着她,才笑言:“这宫里头,名唤喜子的人甚多,不知主子说的是哪一个?”
“我说的那个喜公公,年纪很轻,看着与我相仿,人有些木讷,但是很可爱,长得,也挺秀气,时常跟着一个年莫十七八岁的男子,姑姑可有印象?”
“容奴婢想想。”
她忽而背过身去,又时不时回过侧脸,终是回身,“主子说的那个喜公公,许是神宫监的,素闻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卫有个私交好友,主子说的该就是他们二人了。”
我一阵怔忪,既是太子的人,那他说汪虞是万贵妃的人,就该是真的,若是明日选秀一事有万贵妃从旁相助,那么太子妃之位,岂不非她莫属!
想至此处,我不禁黯然,当初虽是不愿入宫选秀,可毕竟在宫里也呆了许久,即便是不愿当上太子妃,心中也是有些许不甘,此事既已注定,为何还要我做汪虞的陪衬,可是误了多少人的年华与美好的祈盼。
“主子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这个?”
一声叫唤扰了我的思绪,我恍然回神,“哦,没什么,只是今日回宫时不慎摔倒,让他好意扶起,便想知晓他是何人罢了。”
“是这样啊,那怪奴婢多嘴了。”
我和颜笑道:“阮姑姑,你平日里待我好,怎么今日与我这般客套,可是折煞我了。”
明日大选,今夜自然是睡不着,瞧见月光,这会儿许是深夜了,忽闻汪虞床边一阵悉索,我微闭双目,佯装作熟睡的模样,只见一只黑影悄声走出屋子,如盗窃的贼人一般,探头探脑。
待她出去不久,我亦是起身寻去,循着地上的脚印,寻至回廊拐角处,才见她的身影,迎在风中,亏得此处背阴,若是朝阳,怕是今日这天儿,雪早该融了,到时我跟踪汪虞,可是件难事儿了。
忽见一只高大的身影接近汪虞,沉声唤道:“虞儿!”
“爹!”
原来汪虞此次夜出,是为见她父亲,可是我多心了?
只见那人东张西望,仍旧悄声探问,“没人瞧见你?”
“爹爹放心,女儿自幼跟随爹爹习武,此次夜出自然是谨慎小心,怎会叫人瞧了去。”
又见两只身影走来,伴着皎洁月光,看似万贵妃的侧脸,果真是让那人说对了,汪虞真的是万贵妃的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趁机接近太子,以控朝政。
在这之前,我心中一直都有个疑惑,按我朝选妃之制,淑女均选自民间年为十三至十六,为何汪虞年已二十,还得以入宫选秀,如今算是明白了,便是靠着万贵妃的关系,由方宫正引荐。
“好久不见啊,汪直,连女儿都有了。哈哈哈,卑职,参见娘娘。”若是我没听错,方才万贵妃叫唤的,可是汪直?难道汪虞是汪直的女儿,可汪直是个太监,怎会有女儿!
汪直当初位居西厂司礼监掌印提督时,欺压百姓,鱼肉乡里,那时他已是位高权重,纵使千错万错,朝中亦是无一人敢上奏弹劾。当年若非东厂提督尚铭联合上林监丞李孜省,一举弹劾汪直,怕是如今他已功高盖主,便是谋朝篡位,他也敢为。
只是如今他被贬南京已有二十余年,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这几日你可得注意着些,我这么多年苦心栽培你,为的就是这几日,若是你当不上太子妃,你可别再回来见我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是,女儿定不会让爹爹失望的。”她淡然说道,似是心灰意冷一般。
“哼,汪直,你对你的女儿,可是太狠心了啊,不管怎么说,明日复选,方宫正知道她的身份,自会留住她,过几日大选,本宫到时向皇上力荐汪虞便好,你何必这般言语,不是伤了人家的心!”
“是是是,娘娘教训的是,到时还得多谢娘娘的鼎力相助了。”
“不过。”
她顿了顿,“汪虞,有件事儿本宫可要提醒你。”
“何事?”
“你身边的那个好姐妹,你可得多留意着些,她可不是普通的角儿。”
汪虞一阵惶恐,“娘娘何出此言?”
她勾唇轻笑,“据本宫所知,她是太子的人,昨儿…”
“谁!”
忽闻汪虞一声厉喝,生生打断了万贵妃的言语,我亦是惊惶,直奔去屋子。
可平日里的回廊,今日确是显得格外长,叫人一望便是无尽头,若是这般跑下去,定是要让她发现的。
忽被人拖住身子,直往屋中拽去。
见屋外身影匆匆跑去,我猛地拂袖,低声喝道:“放开!”他不情愿的松开扯着我衣袖的手,目中确是炽热。
“又是你!”
他轻笑,“姑娘方才为奸人追杀,若非我救你,怕是你早已落入恶人之手,你非但不感激我,还骂我!”
“你卑鄙,竟然跟踪我!”
“若说跟踪她人便是卑鄙,那姑娘方才又何尝不是卑鄙之人。”
我终是按捺不住性子,举手便朝他脸颊拂去,却是被他一把抓住,“姑娘果真不识好人心,我方才可是救了你性命,你竟还出手打我,好,既是如此,那姑娘轻便,若是再被人抓住,我可就无力再救你了。”
我猛然甩开他的手,别过侧脸,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与你不曾有任何瓜葛,你为何要帮我”
“我说过,我是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卫,姑娘若是不信,我也无法驳斥,只是那日在绛雪轩,姑娘一番言语,着实叫我心生佩服,不知为何,便是看重姑娘的品行,想助姑娘一臂之力罢了。”
我怔住,对上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许久,淡然问道:“为何大人总不愿以真面目示人,那日在绛雪轩,因夜黑,民女没瞧见大人的模样,昨日见着大人时,大人亦是背对着民女,今日一见,大人却是蒙着面,莫非大人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说罢,举手欲摘下他的面纱,他却是躲过,“我既是不愿让你见着我的模样,自有我的道理,姑娘也不必知晓。”
我长吁,讪笑道:“既然如此,那恕民女方才失礼了,多谢大人出手相救,也谢过大人这几日在暗中帮助民女,只是民女说过,从不曾想谋得太子妃之位,大人的好意,民女心领了,若是没什么事,民女就先退下了,告辞”
语罢,推门而出,只听得身后几句反问,“姑娘可是已有了心上人?若是有,我自不会再缠着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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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炙虚窗暖欲春,窗前椒蕾破梅英。
也不知当初是因什么,忽然打消了去凤阳的念头,只回了沧州,每日盘在屋中不出门,却依旧躲不过母亲那张利嘴,每日被她说道着,着实叫人心烦。
“二小姐,吃饭了。”
“出去!”
我猛地拍案而起,“不是说了,没我的允许,不准擅自进我的房间,怎的,是皮又痒了?”
仪疾步退至屋外,好似憋屈的神情,“可是,我是来叫您去吃饭的呀。”
我亦步至门边,双手扶住门扇,“以后不必唤我去吃饭,该我的饭菜你就给我送来!”
“是。”
语罢,我猛然合上门扇。不愿去吃饭,只因避着母亲,这两日在家中,母亲便是不时在我耳边念叨,总说我不知道好歹。
“小姐。”
我怔然,怎的这么快就把饭菜送来了,转身才见仪两手空空,便是恼火,“出去,方才才同你说的,敢情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还有,我的饭菜呢,我都快饿死了,不是叫你把饭菜送来的,怎么空手人儿回来了!”
我与仪,虽是主仆,交情却是匪浅,从前在家中时,我是很待见她,可这几日回来后,待她却是刻薄了些,许是心烦,见谁都怨憎。
“夫人说,要小姐您自己过去吃,不让我给您送来。”
早就惶恐母亲会这般言语,却是不想,她竟真的作出这般反应,着实叫人苦恼,叹着腹中空空,早晨便是怄气绝食,这会儿已至晌午,肚肠便是叽里咕噜,叫人连歇息都不得安宁。
“仪。”
我忽的变了脸色,露出久违的笑意,直朝仪招手,“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她愕然,却是丝毫没有走近的意思。
“过来呀,我有话要同你说。”连唤了几次,她才缓步走近,却是怔忪模样。
“仪,要不,你去厨房看看,若是有吃的,你就给我捎点儿过来,若是没有,你就吩咐她们,给我留些饭菜,等到我娘去医馆了,你再给我送来。”
“这样,不好吧。”
她推开我的手,“方才夫人吩咐厨房,叫他们别给您留吃的,还说,若是我偷着给您送东西了,就打断我的腿。”
我微蹙眉头,“怎么会,我娘......”
“娘!”
忽见母亲悠悠走进,我垂首,故作瘫软模样,“我都快饿死了,你还这么悠闲,敢情你是不认我了!”
“死了好,倒省得我和你爹整日里这般闹心,还为你操劳,为你发愁。”
“娘!”
母亲微微侧首,“仪,你先出去吧。”
“是。”
见仪将屋门紧闭,母亲才疾步走来,轻抚我脸颊,“你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整日里就闷在屋里,也不出去走走,散散心总归是好的。”
我似瘫软一般无力推开她,只转身朝床榻走去,便闻母亲轻叹,“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非要跑回来,还说什么受万贵妃欺负,我看你呀,就是还对那个病秧子念念不忘!”
“亏得我和你爹当初把你送去选秀,不然哪,怕是你这会儿该在守寡了。”
“娘!”
我无奈沉叹,“他这会儿不是活得好好的,怎的到你嘴里就成病秧子了,若是当初你们没送我进宫选秀,指不定这会儿我和伯坚…”
“我就说你还放不下他!”
她猛然打断我,“他那会可不是就命在旦夕了,也不知他祖上是修了什么福气,没过几日莫名其妙的就好了。”
“敢情还是我命犯孤星了,我一与他定下婚约,他就病倒了,我一走,他就莫名其妙的好了!”
“呸呸呸!”
母亲一副惊愕神情,“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嘛,你这一回来就没个好脸色,是在宫里吃了火药回来的?”
我拂袖,“便是我带着个好脸色回来,你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我能不心烦嘛,再好的性子也沉不住啊!”
“好好好,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可你这整日里呆在家里不出去也不成啊,养着你是不错,可你这十七岁的年纪,总得嫁人哪!你说你,都当上太子妃了,还硬是跑回来,也不知你这心里想的什么,荣华富贵你不要,偏委屈自己呆在这个小地方。”
我黯然轻叹,“说好了不提的,你看你,说来说去,说的还是那事儿,你就当我没进过宫不是挺好”
“好了好了,是娘的错,是娘的错,娘一时心直口快,可你总归是要嫁人的不是,说说,城西盐商骆家公子、绸缎庄的邬公子、还有贺府的大少爷、二少爷,任你选,你中意哪个的,改明儿娘给你说说去。”
母亲说得有条有理,殊不知我此刻最不愿的便是这些。
“绸缎庄的邬公子可是不错,人长得俊,又有才情,这最重要的啊,还是他年轻有为,年纪轻轻的就开了绸缎庄,你若是嫁过去…”
“好啦!”
我终是耐不住性子,只起身推着母亲,“我不想听这些,你出去。”
“诶,你这孩子!”
走至门边时,母亲忽的回首,“我吩咐厨房给你留了饭菜,你若是饿了,就去吃点儿,别饿坏了身子。”
听罢,便是心酸,总觉母亲甚为唠叨,便是有些厌恶,可到底,她还是我的母亲,这世上,除了她与父亲,还有谁人是真心待我好。
若非爱我,又怎会每日在闲暇之余抽出空子来劝说我。
“娘!”
我忽的唤住走至屋外的她,“明日我随你去医馆帮忙。”
她当即回首,满是宠溺的凝着我,“好!”
旭日当头高照,这会儿正值晌午,正是市集上最热闹之时,本以为跟随母亲到医馆打下手可以打发日子,却不想今日来此,竟是一如前几日那般无所事事。
可是连书都没得看,只能坐在这里望着市集上人头攒动,耳边尽是吆喝声,眼中尽是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可医馆却是冷清。
“柔儿!”
忽见常家奶奶满目狐疑的走进,“可不是我看错了,你不是进宫当太子妃去了,怎的回来了?”
“和…”
忽闻母亲一生轻咳,便知此话不当讲,只好将吐在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我爹这几日生病,太子体谅我孝心难得,准许我回来侍疾。”
“哦,是这样啊,那你在宫里头,过得可是很好?”
我颔首作答,却是叫母亲抢了先,“诶,今儿怎么得空出来闲逛,可是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唉,别提了,昨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又回来了,还给我惹了一大堆子事儿!”
我起身侃笑,“常伯母,想来你家老五可是许久都没进过家门儿了,怎的这次好不容易给他盼回来了你还不高兴?”
“整日里寻花问柳,花天酒地的,我还盼着他作甚,早些死在外边儿倒好,省得我为他操心。”
看她这一脸不悦的模样,便是噗笑,“常伯母,话虽如此,可他毕竟还是您的儿子,再怎么错也还是得养着的,要是真的死在外边儿了,你和常伯父还不得伤心死。”
她执起我手轻拍道:“唉,要是我能生出个你这般贴心的闺女就好了,长得漂亮又识大体,最重要的是贴心孝顺,不像我那几个儿子,都没一个听话的,还都不肯读书,瞧着他们几个加起来读的书还没你一人多”
“这会儿你瞧着她是乖巧,可一会儿回了家,还不知她成什么样儿了,这孩子,说是漂亮还好,可若是说她识大体,贴心又孝顺,可就是抬举她了。”
“娘”
我木然,“怎么这样说我”
忽见常家奶奶转身,瞧了瞧天色,“诶,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那一大家子可都眼巴巴的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我猛然回首,“嗯,常伯母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你方才又说我不懂事,还说我不够孝顺,还有啊,我怎么不贴心了”
母亲悠悠坐下,“诶,我可没说你不懂事啊,说你不孝顺不贴心是给你常伯母些安慰,平日里我是得在人前夸你,可这回人家正苦恼着,我自然得说说你的不好。”
“你方才说我不识大体,可不就是说我不懂事,我知道,你又要拿前几日的事儿来数落我,这几日听着都腻了,你可别再说那事儿了,要不然我就离家出走”
“夫人小姐!不好了”
忽见仪匆匆跑来,神情甚是张皇,“夫人小姐,出事了”
“仪?”
我怔然凝着她,“何事这般惊慌?”
她缓了缓气息,“二小姐,咱家被一群官兵围住了,领头那人说要见您”
“什么?要见我?”
我一阵怔忪,莫不是汪直找上门儿来了,简直欺人太甚,我已是处处忍让,却不想,他竟是步步紧逼!
母亲亦是讶然,忙推开仪,“随我回去”
一番匆忙,果真如仪所说,府前站了好些官兵,只是瞧着不像是阉党,倒是有些像宫里的人。
径步走至门前,却见他们毫无反应,似是没瞧见我一般,忽见一身着青黑色衣衫的人缓步走出,叫人惊愕。
忽闻声声齐呼,“请太子妃回宫!请太子妃回宫”
见太子在此,着实又惊又喜,听罢,便见他笑颜对着我,只伸出手来,却是不语。
他笑起来很好看,罢了,他这般长途跋涉,又是劳师动众的,既是这般诚心,那就勉强随他回去,且我对伯坚,亦是断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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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璨烂光夺目,绸盘罗满堂。
终是到了复选之日,是走是留,便在今日见知晓。
昨夜若不是那人相助,怕是要被汪虞发现,回屋的路上,本已是想好出外的缘由,却不想,回来后,仍是不见汪虞,倒也免去了我心中的恐慌,只是昨夜,万贵妃向她提及了我,怕是汪虞对我,也有了戒备之心,如此,我可真的要防着她了。
“今日复选,妹妹长相这般貌美,便是不打扮,也毫不逊色于人,定能留到最后,到时,你若是当上了太子妃,可不能忘了姐姐。”
看着镜中为我盘髻的她,那一副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模样,丝毫不像是一个心肠歹毒之人,怎么她偏偏就是汪直的女儿,造化弄人!
我故作莞尔,会意笑道:“姐姐说笑了,论姿色,我怎比得过姐姐,要论才学,姐姐亦是略胜一筹,太子妃之位,定是姐姐的。”
“妹妹怎的这样说,你可是生在儒学世家,我不过是读了几年的书,识得些字罢了,怎比得过妹妹的真才实学1我不语,依旧莞尔一笑。
“好了。”
她伏在我肩上,凝着镜中的我,“肤白似雪,唇红齿白,配上这凤眼,一看便觉是母仪天下的面相,你呀,就等着当太子妃吧。”
语罢,含笑步出门外,见她的身影远去,我才抚了头顶发髻,手已染上了鹅黄,贴在鼻间嗅了嗅,不禁勾唇轻笑,我本生在医学世家,我自是会些医术,这是要人性命的天仙子,我岂会不知!看来,她真的要对我下手了。
只可惜她用得少了,还奈何不了我。
“妹妹,方才出去,阮珠姑姑要我们先去用膳,待会儿还得去仁寿宫复选。”
我起身故作晕眩模样,“姐姐,我忽然感觉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去仁寿宫了,你代我同方宫正说说。”
她佯装作关切的神情,“可是,你今日若是不去,怕是方宫正就留不住你了。”
“姐姐。”
我紧蹙眉头,“你可记得,初来宫中时,我同你说过,我入宫选秀,是为家人逼迫,不得已才来的,所以,我可是就盼着能出宫呢。”
她惋叹,“那好,你先歇着吧,我不在时,你若是有什么事,阮珠姑姑还在殿里守着,你叫她便是。”
“嗯。”
我正坐在床榻上沉思,不久,便闻几声叩门,“主子可歇息了?”
“还没,姑姑你进来吧。”
“阮珠姑姑”,我轻唤道。
她凝了我几分,又细细打量,“主子为何不去复选,可不是弃了前程?”
“我身子有些不适,便是去了,也无力可比啊。”
她长吁,坐在我身旁,一声淡笑,“恕奴婢多嘴,主子这副模样,可不像是身子欠安的人哪!”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姑的慧眼,我确是装病,不过,是真的有人要加害于我。”
她愣住,“主子何出此言?”
我掠过发髻,伸出手来,“姑姑你看。”
“这是......”
“天仙子。”
她若有所悟,“主子说的是,汪虞?”
我微微颔首,却是不语,只取出袖中耳环,“这是我昨日在她床角发现的,便是死在她手里,就连玉姬的死,也是拜她所赐。”
她愤然起身,“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怎的连同住一屋的人也狠得下心,好在主子你并无大碍,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叫奴婢如何向......”
她忽的止住,又是讪笑,“呵,可叫奴婢良心不安了。”
我不知阮珠姑姑说的是谁,但我知道,她定是有事瞒着我,她说的那人,定就是在幕后一直帮着我的那人,难道是他!
“姑姑你可知汪姐姐,是万贵妃的人。”
她愕然凝着我,目中尽是狐疑,“何以见得?”
“姑姑可还记得,昨日我问你喜公公之事,便是姑姑同我说的,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卫提醒了我,他说汪姐姐并非善类,要我堤防着些,起初我还是不信,又想起有时,她总在夜间外出,且是许久,昨日回屋见她不在,遍寻了一番,才知原来投金害死的人,是她!昨夜为今日复选之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忽见她披着斗篷出去,便跟了去,才知,原来她真的是万贵妃布在宫中的眼线。”
我轻叹,“姑姑,你在宫中人脉想来也算广,此事,你定要让太后和皇后知晓,如若不然,怕是万贵妃的阴谋就得逞了,如今朝政已是紊乱,若是太子再为人蛊惑,怕是到时国力凋敝,江山不保了”
她接过我手中的耳环,微蹙眉心,“你既是知晓一切,为何不亲自去复选,何况,你也并未不适啊,想必这会儿皇后还没到仁寿宫,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我依旧不动声色,只一笑而过,笑得,那么不经意,那么云淡风轻。
“方才听你一番言语,想来你也是个有些政治谋略的,你若是当了太子妃,你若是再不去,怕是真的就得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了”
“既是无心,又何必去,姑姑别劝我了,还是早些将此事禀明太后的好,若是再不去,怕是真的晚了。”
她不禁沉叹,“那好,你不去也罢,奴婢这就去仁寿宫,奴婢告退。”
“嗯。”
此刻心中甚是繁杂,脑海中闪过的人,便是无数。
曾许我相伴一世的那人,他可安好?
曾与我秉烛夜谈的那人,他在何方?
不知沉睡了多久,忽闻一阵悉索,恍惚睁眼,才见是叶娆,在收拾包袱。
“叶娆......”
她顿住,缓缓放下手中的衣物,忽的转身,冷笑道:“哟,柔姐姐还在这儿歇着哪,也不知你是用的什么本事,阮姑姑本在宫中歇息,你竟请得动她来为你说情,也难怪,名字起得好,连太子殿下都给迷住了,也不知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人没去就算了,竟还留下了!”
我怔然,“你说什么,我留下了?”
“是啊。”
她沉下脸,“一所只能留五人,没想到你竟然留下了,真是讽刺,哼!”
她方才说,太子殿下听及我名字时,便将我留下,难道是他,他曾在太子面前提及我,是他在帮我!
终是见叶娆走至我面前,轻声言道:“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宫中向来人心险恶,做人永远都不能太善良,人心难测,并不是所有人都信得过的,做事谨慎些,别太冲动。”
“嗯。”
本以为她会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却是在走至门口时,停住脚步,回过侧脸瞧了一眼自己住了一个月的屋子,只在那一瞬,瞧见了平日里坚强的叶娆,也落下了一颗真挚的泪。
明日终选,不知我的命运,又该如何辗转......
忽见汪虞顶着一副阴险的笑脸悠悠走进,见我在床榻上端坐着,便是一惊,惊的是,我并未丧命,惊的是,我就要留下与她一同争夺太子妃之位。
“姐姐可留下了?”
她木然回神,“哦,留下了。”
“那还得恭喜姐姐,明日终选,太子妃之位,定是姐姐的。”
她满带笑意朝我走来,仍是那一副姐姐的好神情,“不光是我留下了,还有妹妹你,你也留下了。”
我故作惊愕模样,“我?姐姐你别拿我说笑了,你都没去,怎会留下呢,方才叶娆走时,我还在想,要与你分离了呢,可叫我好一阵难过。”
她噗呲一笑,“现在你就无需难过了,我们都留下了,还是在一起,还是好姐妹。”
“嗯。”
依旧是夜间,依旧是寅时,依旧是在绛雪轩,还是那个少年,在风中挥剑,黑夜,仍是看不清他的模样,是俊美,还是......
“昨日复选,是你在帮我?”
他忽的停下手中挥舞着的利剑,“我说过,会帮你当上太子妃,我这人从不食言。”
“我也说过,我入宫选秀,并非是为太子妃之位,昨日你问我,是否已有了心上人,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有,我有我倾慕的人,有我苦苦等待的人,而这个人,并非太子。所以,大人,请你明日不要再插手此事,就当是我求你的,好么?”
他不语,只伫立在风中,许久,许久。
“我明日就要离开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你的模样,今日,可否让我看一眼,只是一眼而已。”
他终是动了动身子,本是朝我走来,却是忽的转身凌步飞走,“你不会离开的,永远不会......”
此刻真是哭笑不得,流水本无情,落花却有意,谁人知我心中苦痛,或许当初就是不该!
是该回去了,转身便见我此刻最不愿见的人。
“他是谁?”
“你一直都跟着我,是么?”
她讽笑,“呵,我说昨日太子为何听及你名字时,就要将你留下,原来是有贵人相助,真是没想到,你是太子的人,我可是信错你了”
我亦是讽笑,“那你呢,你是万贵妃的人,你爹,是西厂提督,汪直。你的手里,还有两条人命,是你杀的,玉姬也是你害的,相比之下,谁的秘密更多,你自己清楚。”
“你早就怀疑我了,是么?”
“是,在许久之前,你夜出两次,当你说自己是因为身子不适时,我便对你起了疑心。”
她凄凉一笑,“呵,原来你我之间有的不只是姐妹之情,更多的,还是猜测与怀疑,是么?”
“是,可即便是我再怀疑你,也从未想过要害你性命,可你,今日确是要毒害我,若非我懂些医术,怕是如今我早已在九泉之下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怪我,怪我用量少了些,没能要了你的命,是我心慈手软了,是我有眼无珠,竟没发现,你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儿。”
“汪姐姐。”
我长吁,“我曾说过,我心中已有所属,便是人在宫中,也从不曾想,有朝一日,能登上太子妃之位,只是,你从不曾信我。”
拭了眼角的泪,我终是莞尔笑言,“你我今日就此了断,你不再是我的好姐姐,我也不再是你的好妹妹,我走了。”
“你到底有没有信过我?”
“曾经信过,也不信过。”
......
“张卿柔,昨日本宫听闻阮珠说道,你品貌兼优,又有政治远见,本是不信,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才貌双全,温婉大方,蕙质兰心。”
她转向皇上,“皇上,臣妾觉得,此人若为太子妃,将来定可辅佐太子,治好大明江山。”
“姐姐这就不对了,依臣妾愚见,此人有政治远见便是忌讳,自古以来,岂有**干预朝政之理,若是要她做太子妃,恐会有武后之举啊!”
她亦是转向皇上,“皇上,臣妾倒是觉得,汪虞,比张卿柔更好,论资历,还是当选汪虞。”
只见皇上捏着下巴,琢磨了一阵子,忽的拍案惊悦,“好,那就依爱妃之见,立汪虞为太子妃”
虽是不甘,倒也乐意,只在心中暗自庆幸
“哀家不同意”
忽闻殿外一声厉喝,惊了满堂。
“臣妾(民女、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
此人面相虽是和蔼,却是严肃,显得有些刻板。
“母后,为何不同意?”
太后不语,只径步登上高座,一声拍案,“哀家就是不同意!此乃孙儿的终生大事,岂可草率,哀家要顺着孙儿的意思。”
“那,太后您的意思是?”万贵妃略带试探的口气问道。
“传哀家懿旨,河北济州府淑女张卿柔,品学兼优,举止温婉,蕙质兰心,今立为太子妃,择吉日完婚”
我一惊,他到底还是插手了,不禁一阵失落,“民女张卿柔,谢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谢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谢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孩子。”
太后忽的笑脸扶起我,“快起来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哀家可就是喜欢你。”
母亲说过,生我前一晚,曾梦月入怀,于是,她和父亲,便认定我这一生,将不同于寻常人。
如今我竟有幸得选太子妃,许是有贵人相助,抑或是我此生注定要如月光普照人间一般,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