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小说 女频言情 重生1957:渔猎大兴安岭小说结局
重生1957:渔猎大兴安岭小说结局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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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言辰

    男女主角分别是林川周铁栓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1957:渔猎大兴安岭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宿言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回去的路上,周来顺忍不住感慨道:“真想不到啊,大兄弟,我头一回见刘三哥这样,你可真能耐。”“来顺哥,刘三哥以前在山上当过土匪?”林川此时也完全接受了和年轻版姥爷称兄道弟的现状,开口问道。“嗯,解放前,兴安岭上好几波,俺们不叫土匪,叫绺子,三哥在最大的那一拨里,是四梁八柱里的三梁。”“四梁八柱是什么?”“嘿,四梁八柱就是绺子里的头目,除了大当家,就是四梁八柱,共八个人,分两拨,一拨里四梁,一拨外四梁,三哥就是里四梁里面的炮头,外号顶天梁,号称枪法箭法双绝。”“那三哥干过这个,解放以后,怎么没有被......那啥?”“嘿,都是乡里乡亲的,而且三哥他们原本都是劫富济贫,屯里家家户户都受过恩惠,后来三哥他们又跟日本鬼子干,那都是山神爷护佑着...

章节试读

回去的路上,周来顺忍不住感慨道:
“真想不到啊,大兄弟,我头一回见刘三哥这样,你可真能耐。”
“来顺哥,刘三哥以前在山上当过土匪?”
林川此时也完全接受了和年轻版姥爷称兄道弟的现状,开口问道。
“嗯,解放前,兴安岭上好几波,俺们不叫土匪,叫绺子,三哥在最大的那一拨里,是四梁八柱里的三梁。”
“四梁八柱是什么?”
“嘿,四梁八柱就是绺子里的头目,除了大当家,就是四梁八柱,共八个人,分两拨,一拨里四梁,一拨外四梁,三哥就是里四梁里面的炮头,外号顶天梁,号称枪法箭法双绝。”
“那三哥干过这个,解放以后,怎么没有被......那啥?”
“嘿,都是乡里乡亲的,而且三哥他们原本都是劫富济贫,屯里家家户户都受过恩惠,后来三哥他们又跟日本鬼子干,那都是山神爷护佑着呢,干部也都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不过听说别的地方有抓得紧的,吉林那边枪毙了不少。再说了......”
“再说啥啊,来顺哥?”
“我跟你说啊......”
周来顺降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刘三哥,在部队里有关系,硬着呢......”
“你咋知道?”林川问道。
“我咋知道?”周来顺眼珠子一瞪:“高级社的社长,就是部队下来的,跟他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
“哦......”
“这事儿你别跟外人说啊......”
“哈哈来顺哥,我能跟谁说呢?这儿我都不认识别人......来顺哥,你再给我讲讲四梁八柱......”
“哈哈哈,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还是三哥喝醉酒讲的。哎你酒量怎么样?”
“能喝半斤。”
“哎哟,那就行。以后有机会,你把三哥灌醉,能给你讲一宿。”
说着话,两人回到了老房子。
这栋老房子,其实也是林川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只不过他小时候住的,是用砖瓦重建的房子。而现在的老房子,是用黄土脱坯建起来的,黄泥墙已经十分老旧,甚至有些残朽。
门窗和泥墙交接处,缝隙大得惊人,窗棂歪歪斜斜,有的地方已经腐朽,轻轻一推,就发出“嘎吱”的声响。屋顶铺的麦秸明显补过好几次,看上去好几种颜色,像是给房顶打的补丁。
“猎弓?叔,我能试试吗?”
院子里,看到林川带回来一把猎弓,周铁栓搓着双手,羡慕不已。
“我也要!”
“我也要!”
周铁柱和周铁蛋不甘人后,纷纷举手。
周秀兰看三个哥哥都开了口,习惯性的跟上:“我也想要......”
林川哭笑不得:“你们也拉不动啊。”
周铁栓不服,说道:“我力气大,肯定能拉动!”
林川笑着把弓递给他:“那你试试?”
周铁栓一脸兴奋地接过弓,举在身前,一手拉住弓弦,“嘿”的一声......
可脸憋成了酱腰子,那弓还是稳稳当当,根本拉不开。
见大哥都拉不开,周铁柱和周铁蛋顿时怂了。
只有周秀兰不明所以,嘴里依旧喃喃道:“我也想要......”
林川低下头,轻声说道:“秀兰想要,我给你做个小的好不好?”
周秀兰忽闪着大眼睛,开心地点点头:“好~”
周铁栓三兄弟互视一眼,不知道叔为什么只给妹妹做,不给他们做。
林川忍住笑意,心说:我得先让我妈开心了,才能顾得上你们这些舅舅。
他开口问道:“你们也想要弓吗?”
周铁柱和周铁蛋像俩神经病一样,拼命点头。
林川点点头:“行,好好帮家里干活,我从山里回来就给你俩做。”
两人欢呼雀跃,撒腿就跑,争着抢着要去帮忙扫地烧火铲鸡屎。
林川看着周铁栓,问道:“你咋不要啊?”
周铁栓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叔,做这个很麻烦吧,我不想让你辛苦。”
“辛苦啥?给他们做玩具,不辛苦。”
林川笑起来,“我给你做一把能打猎的,不是玩具。”
“真的?”周铁栓眼圈一红,浑身都抖了起来。
“那还能有假?”林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答应给你做,就会给你做。”
“谢谢叔!”周铁栓扭头就跑,便跑便抬起胳膊,拿衣袖擦眼泪。
周秀兰大眼睛看着周铁栓的背影,说道:“大哥为什么哭?”
“大哥开心,所以才哭。”
“开心?”周秀兰蹙起眉头,想了想,咧开嘴,“不应该这样婶儿的笑吗?”
林川坐在板凳上,将周秀兰轻轻抱在怀中,说道:“有时候,人太开心了,就会哭出来。”
“所以你昨天哭,是因为开心?”周秀兰歪着脑袋问他。
林川点点头:“对,开心。”
......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密林的深处,两个身影俯低了身子,朝一处灌木丛慢慢摸了过去。
灌木丛里,出现了一只斑鸠的影子。
林川冲身后的周铁栓打了个手势,两人蹲了下来。
说起斑鸠,林川只在小时候吃过,肉质很嫩。长大后,斑鸠也成了保护动物,更是很难吃到了。眼前的斑鸠他只看到一只,长得有点像肥鸽子,身体浅灰色,羽毛中夹杂着棕红色,这会让它很容易隐藏在树丛之中,不被天敌发现。
周铁栓见他迟迟不射那只斑鸠,心中好奇,问道:“叔,你咋不射它呢?”
林川目光紧紧盯着斑鸠,回答道:“等另一只出来。”
周铁栓一愣:“另一只?”
“嗯。”林川点点头,“斑鸠一般都是两只在一起,那里应该是他们的窝。”
“斑鸠窝?”周铁栓咧嘴笑起来,“说不定有蛋。”
“大冬天的,不一定有。”林川笑起来,“不过也说不准,一会儿看看。”
两人等了一会儿,果然不出所料,灌木丛中又多了一只斑鸠。
两只斑鸠靠在一起,你啄啄我,我啄啄你,互相梳理着羽毛。
“来了。”
林川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屏住呼吸,拉弓搭箭。
他蹲在地上,用的是平射技法,对稳定性要求更高,不过这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背部的肌肉群在伸展,力量延伸到肩膀和手臂。
黑色箭镞散发着寒光,这种索伦鈚箭的箭头,用来打斑鸠的话,属实有些可惜。因为它能造成较大的伤口,更适合猎杀野鹿、狍子之类的大型动物。
“嗖——”
一箭射出。

“咚——”
这一箭势大力沉,箭镞稳稳地插在院门上,箭尾晃都不带晃的,刚好射中刘三炮所指的那个铁环。
“好箭法!”刘三炮大笑一声,感叹道:“来顺兄弟,你从哪捡来这么个好兄弟?要不是新社会了,我早让人把他请上山,跟我一起打日本子。”
林川心中一动。
这个刘三炮说话没遮拦,又性情直爽,原来是在山上当过土匪?
听到刘三炮这么夸赞林川,周来顺也是心里高兴不已。
看到林川不舍地摸着手中的猎弓,刘三炮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欣慰,说道:“拿这把弓,能射着野鸡吗?”
“那指定能!”林川点点头。
“行,那就用着吧。”
刘三炮转身进屋,把箭袋从墙上摘了下来:“枪这玩意儿是公家的,弓是我的,你随便使。”
“好嘞,三哥。”
话音刚落,林川突然愣在那里。
“你看着啥了,大兄弟?”周来顺纳闷道。
只见林川的目光,被墙上的一个物件死死地吸引住了。
是一把枪。
不是山里的猎人用的那种猎枪,而是一把莫辛纳甘步枪。
林川在部队那几年,用的最多的是81杠,后来换装95式。不过他心中最喜欢的,还是莫辛纳甘步枪。
准确来说,是M1944型莫辛纳甘步骑枪。
这是一款在苏军通用莫辛-纳甘1891/1930型步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步骑枪,口径7.62毫米,枪管由之前的730毫米缩短至520毫米,更适合快速出枪,弹头初速每秒820米,有效射程500-600米。
这款枪只有一个弱点,因为枪管比较短,弹着点散布面比较大,如果不经过刻苦训练,根本打不好。
可是如果用来打猎,那就不一样了。
刘三炮看到林川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喜欢这把枪啊?”他把枪摘下来,塞在林川的手里:“试试看。”
林川没有说话,他此刻满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他仔细地抚摸着这把枪,整块胡桃木制成的枪托,包住弹仓和枪管,一直延伸到枪口附近。
旋转后拉式枪机,触手冰冷,瞄准具是常见的弧形标尺,准星是简单的一个刀片状部件。
弹仓和56式半自动步枪很像,是那种大型外露式设计,只能容纳单排5发子弹,打开枪机,可以用桥夹一次将5发子弹全压进去。
这款枪的设计极其简约,只需要拉开枪栓、轻扣扳机,就可以向后抽出枪机进行擦拭。
如果是遇到那种子弹突然哑火的情况,还可以用手直接拉动枪机尾部,就是如蘑菇般的按钮那个位置,这样就能使撞针和扳机再次处于待击状态,进行补射。
而作为毛子的经典步枪,这款枪最适合严寒气候下使用,简直是大兴安岭打猎的王牌武器。
刘三炮笑道:“林川老弟,这把水连珠怎么样?”
“水连珠?”
林川一愣,这才想起这款枪在国内的外号,就是水连珠,便笑了起来:“哎呀三哥,这莫辛纳甘步枪,是我的最爱啊。”
刘三炮眼睛一亮,这个年头,大家都习惯叫水连珠,能叫出它全名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唉,林川兄弟,你不是高级社的社民,也不是本屯的屯民,这枪是公家的,不能随便借给外人,万一你拿着枪跑了,或者干了啥坏事,谁能担得了这个责?”
“三哥,那......”周来顺问道:“那我要是给他作保呢?”
“作保?”刘三炮一愣:“你真愿意给他作保吗?”
“嗯呐。我作保的话,能借吗?”
“那倒是能借,可子弹不能借,都是有数的,用一颗少一颗。”
“啊?那咋整?”周来顺问道。
“拿工分换呐。”刘三炮说道:“子弹是消耗品,谁会让你免费用?”
“工分能换子弹?”周来顺犹豫了一下:“咋个换法?”
“10个工分,能换五发子弹。”
“那么贵?五个子弹,就能顶一斤鸡蛋了?”
“你以为呢?用工分换肯定贵,咱们高级社也没多少发子弹。”
刘三炮笑道:“你要是能整着关系,在黑市上花钱买,比工分划算。”
“黑市?那玩意儿上哪找去......”
周来顺摇摇头,看了一眼林川,咬了咬牙,说道:“要不,先换五个吧?”
“五个哪够?进一趟山,不得准备个十发八发的?”刘三炮说道。
“算了,来顺哥。”林川摇摇头,把枪递还给刘三炮:“三哥,不拿工分换。”
“哎呀,换几个没事儿。”周来顺说道。
“不行,不行!”林川使劲摇头:“你挣的工分都不够家里吃饭,不能花在这上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
“行啦行啦。”刘三炮没好气地说道:“你俩别争了,想要子弹,还有别的招。”
“啥招啊,三哥?”周来顺赶紧问道。
“那什么......要不就拿......野鸡野兔来换。”刘三炮犹豫着说道。
“野鸡也能换子弹?”周来顺纳闷道。
“不是......”
刘三炮突然窘迫了起来,说道:“家,家里不是没吃的了嘛......我这手也开不了枪......”
他抬起右手来,晃了晃。只见除了大拇指和无名指,其它三根手指都齐齐断了。
“三哥,你不是民兵队长吗?”周来顺眼圈一红:“家里也缺吃的?”
“民兵队长咋了?那也不能假公济私啊......”
刘三炮开口道:“我要是能上山打猎,早就去了......我自己有一些子弹,就当我个人......拿来换野鸡,怎么样?”
“肯定行啊,三哥!那一只野鸡或者兔子,能换多少子弹啊?”
“到时候再说,反正都是敞亮人,三哥肯定不让你吃亏。”
“那行,三哥。”林川把弓背在身上:“我先拿弓上山打野鸡,打着了再来跟你换子弹。”
“行。”刘三炮点点头,扭头道:“来顺兄弟,回头我写个作保的字据,你按个手印。”
“好,三哥,你让我咋整就说。”周来顺答应道。

1957年冬,大兴安岭。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停了。
山脚下,上官屯高级社的大喇叭播放着《东方红》歌曲。
林川躺在炕头上,听着歌曲出神。
没错。
他穿越了。
从2025年穿越到了1957年。
他原本是特战侦察兵,退伍后,开始做荒野生存自媒体博主。
前几天,他接到姥姥去世的电话,便赶紧买了最近的高铁赶回上官屯老家,心里难过,便回到姥姥的老房子这里,待了一阵。
谁知打了个瞌睡,时光倒流了近70年。
他来到了1957年的姥姥家。
他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有些欣喜。
因为在2024年,他已经是孑然一身,身边再没有一个亲人。
而在1957年,姥姥不但健在,还很年轻。
那场饥荒还没发生,姥爷和三个没见面的舅舅也没去世。
妈妈......妈妈当然也在,虽然只有五岁......
因此,当林川意识到这场穿越真实发生的时候,他的心里,比谁都高兴。
当姥姥一家发现昏睡在院子里的林川时,他身上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醒来的林川,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胡言乱语,神情失态,又哭又笑,还抱着五岁的周秀兰叫妈......
等到林川冷静下来的时候,姥姥全家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个失去亲人、脑子受了刺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怕他一个人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竟商量一致,暂时收留了他,想等天暖和了,再想办法,给他找个安顿之处。
他好几次想要开口认亲,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
现在是1957年。
解放后的第八个年头,全国上下正沉浸在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建设热潮中。
农村集体化运动如火如荼,高级社的旗帜在屯子里高高飘扬。
再过一年,那场席卷全国的灾荒将要来临,饥饿和营养不良,会相继带走姥爷和三个舅舅的性命,只剩姥姥和年幼的妈妈相依为命。
他希望留下来,帮姥姥全家,度过接下来最艰难的几年。
可如今解放还不到十年,内忧外患,不会有人相信一个陌生男子所说的“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的事情,只会把他当成神经病,甚至当成搞破坏的特务分子。
所以,林川将错就错,就当成自己脑子受了刺激......
成了个“失忆”的可怜人。
......
林川躺在火炕上,后腰硌着炕席破洞里支棱的秫秸秆。
顶棚糊着的《人民日报》已经泛黄,“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社论标题下,趴着只已经死成了干的苍蝇。
昏黄黯淡的光线,从窗户纸艰难地透进来。
房间没多大点儿地方,角落里胡乱地堆放着些杂物,缺了腿的凳子、豁了口的旧箩筐,还有几捆干巴巴的柴禾,七零八落地凑在一块儿,越发衬得屋子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到近乎腐朽的味道,那是土炕经年累月散发的潮闷味儿、混着乌拉草鞋的汗馊味,呛得人心里发慌。
土坯层层垒就的墙面,稀稀拉拉地贴着几张报纸,被烟火熏得发黄。
房门“嘎吱”一声,林川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应该是没料到他醒了,两人四目相对,女孩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秀兰。”林川也笑起来:“你来找我呀?”
“叔,吃饭啦。”周秀兰忽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
通红的手背上裂着冻疮口子。
“好,我这就来。”林川爬起身来,下炕穿鞋。
刚走出门,迎面而来的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林川颤声说道。
周秀兰却嘻嘻笑着,牵起他的手来。
手上的冻疮,让林川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来到正屋,姥姥全家都在炕上等着他们。炕桌摆着几个豁边粗陶碗,蒸汽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快上炕,大兄弟。”周来顺招呼他,露出被旱烟熏黄的牙。
“好嘞,来顺哥。”林川一把抱起周秀兰,把她放到炕头上,然后上了炕。
周来顺就是年轻时候的姥爷,现在不过三十多岁,面相和善,长得黑黑瘦瘦的。
“娘,你说老妹怎么跟叔那么亲呢?”
周铁栓笑道:“以前也没见过她这样婶儿的。”
周铁栓今年十五岁,是姥姥的大儿子,按辈分来说,也是林川的大舅舅。
在他下面,还有十三岁的二舅舅周铁柱,九岁的三舅舅周铁蛋,以及五岁的妈妈周秀兰。
没错,周秀兰是他的亲妈,今年才五岁。
在后世,林川的老妈是在他中学的时候生病去世的。
前几天姥姥去世后,他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亲人了。
而此时此刻,姥姥全家都还活着,都是他的至亲。
“这都是缘分呐,老天爷才知道。”王红英笑眯眯地看着林川,“快趁热吃,大兄弟。”
其实何止是周秀兰跟林川亲,就是王红英她自己,第一眼见到林川,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面善,那眉眼竟像极了她夭折的幺弟,一点都不像是外人。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把林川收留在家里。
“好嘞,嫂子。”
这么称呼年轻的姥姥,林川心里也觉得有趣。
他端起碗来。
姥姥家的晚饭,从后世的观感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粗陶碗磕在炕沿,碗底沉着几粒没磨碎的苞米茬。
碗里的菜就是炖大白菜,没有油水,更没有半片肉。
王红英炒菜的时候,只用勺子刮了一点猪油膏,在锅底擦了一下,权当放油了。
这样炒出来的菜,味道可想而知。
而主食干粮,是寻常人家用来喂猪的豆渣饼,掺了锯末似的粗糙。
又硬又涩,林川几乎难以下咽,可周家四兄妹却吃得津津有味,铁蛋连掉在炕席缝里的渣子都抠出来吃了。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能有一口吃的,就很满足了。
挑食?不存在的。
冬天的蔬菜只有土豆白菜萝卜,主食只有豆饼和苞米面,能顿顿吃高粱米和小米饭的,已经算是富裕家庭了。
白面和猪肉?那是过年才舍得拿票换的奢侈品,粮站窗口的队能排二里地,就算有票都不一定能换到。
现在的农村,施行的是集体所有制,成年男人每天参与合作社劳动,赚取工分,妇女和老幼可以参与力所能及的劳动,算是半工。
周来顺一家六口人,四姑娘还小,几个半大小子还不够成年,又是嗷嗷长身体的岁数,辛苦一年挣下来的工分,换的口粮根本不够全家人吃。
林川偷偷看过姥姥家装苞米面的大缸,早就见底了,剩下的苞米面,恐怕还贴不了两张玉米饼。
看着姥姥一家人骨瘦如柴的样子,尤其是五岁的周秀兰吃不饱饭的可怜巴巴的眼神,以及铁蛋偷偷舔着铁栓碗底的粥印子,这让林川的心里百般煎熬。
“来顺哥,明天我上趟山,看看下的兔子套有没有套着兔子。”
“行,大兄弟。”周来顺答应道。
“爹,我也想跟叔一起去。”周铁栓说道。
“你嘎哈去啊?别添乱!”周来顺眼睛一瞪。
“我跟叔一起,万一叔不认得路呢......”周铁栓小声地解释道。
“他爹,你就让老大去吧。”王红英说道,“俩人一起上山,还放心些。”
“想去就去吧。”周来顺闷声说道。
“来顺哥,我瞅着山上不少兔子脚印,咱屯子平时有上山打猎的吗?”
林川喝了一口稀粥,开口问道。
“现在打猎的少啊。”周来顺说道:“都忙着挣工分,养活一家几口子,上山打猎不保险啊,要是一天没打着的话,10个工分就没了。”
“那我能不能挣工分?”林川问道。
“你不是高级社的社员啊,挣不了。”周来顺摇摇头:“你能想起你家是哪儿的不?”
“想不起来。”林川摇摇头。
“那指定不行。”
周来顺说道:“进高级社当社员,得是屯子里的屯民才行,你没有身份,没有户口,啥也干不了......大兄弟,你就踏踏实实地上山套兔子,别的先不想啊,过了年再说。”
“上山套兔子也别走远了。”王红英补充道:“万一迷路了走不出来。”
“好的,姥......”林川刚习惯性叫出口,便意识到不对。
好在周来顺两口子以为他日常犯病了,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林川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继续追,赶紧跑了几步,也爬上了山坡。
这里林木稀疏,正午的阳光刚好洒落下来,暖洋洋的。
周铁栓坐在地上,咧着嘴,指着前面的方向,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前面,就是一个不大的雪坑。
周围全是凌乱的野猪蹄子印,而坑里面,露出一半野猪屁股。
那头被打中两枪的野猪,一头栽进了坑里头,死在了里面。
林川用力把野猪拖出来,才发现他第二枪,打中了心脏。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野猪的血几乎都流干了。
“哎呀!捞不着血肠吃了......”林川惋惜道。
周铁栓满眼通红,伸手摸着野猪身上粗糙的硬毛,这里拍拍,那里摸摸,说不出的激动。
“叔!那头猪的血还热乎!”
“赶紧去放血。”
“好嘞!”
这两头野猪个头都不大,加起来两百斤左右,林川估计,出一百斤肉没问题。
不过他寻思着,吃一头,留一头。
看看能不能用那头野猪换点粮票布票棉花票什么的。
做几身棉服,再换些苞米面,房子再修补一下......
那姥姥家就能度过这个冬天了。
还能过个好年。
两人砍了好几根树枝,扎了个简单的扒杆,把两头野猪放在了上头。
扒杆其实就是简单的爬犁,只不过林川用的树枝,增大了接触雪地的面积,这样拉着走的话,会省力不少。
装好野猪,用绳子在前头拴了两个扣子,两个人一人拉着一根绳子,林川拉着长的绳子走在前头,周铁栓拉着短的绳子走在后头。
这一路辛辛苦苦,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走出林子。
......
看到带回来的两头野猪,王红英的第一反应,就要去关上院子的大门。
想了想,又吩咐周铁柱:“快,去工地上,把你爹叫回来,收拾野猪肉。”
“好嘞,娘!”周铁柱扭头就跑。
“等会儿!”王红英叫住他,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千万别说回来收拾野猪肉。”
“那咋说啊,娘?”周铁柱愣道。
“你就说......”王红英咬了下嘴唇,狠下心来:“就说娘肚子疼,疼得满炕打滚儿,你爹准蹿得比谁都快!”
“哈哈,好嘞!”
周铁柱猴子一样跑出了院子,瞬间没了踪影。
没过半个小时,只听见院子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啪啪作响。
院子大门被周来顺撞开。
一进院子,周来顺和王红英大眼瞪小眼。
周来顺上气不接下气,有些发愣:“媳妇儿,你不是在炕上打滚吗?肚子好啦?”
“打完滚了。”王红英和林川对视一眼,“噗嗤”一下笑出声。
“啥,啥意思啊?”
周来顺的目光,这才落在院子里的两头野猪上,眼珠子顿时瞪圆了。
“哎呀我滴个太奶奶啊,这,这......这都是大兄弟打的啊?”
“赶紧的吧,快来收拾!”王红英憋着笑,催促道:“少拿半天工分,干这个,你乐不乐意?”
“那我太乐意了啊!”周来顺撸起袖子:“你俩走开,让我来。”
林川笑着让开位置,说道:“来顺哥,一会儿卸条后腿,咱俩给三哥送去呗。”
“行。”周来顺比量着两头野猪,个头差不多大,问道:“大兄弟,这野猪咋整,你说就行。”
“我寻思着咱们吃一头,另一头分点肉和骨头出来,换点粮票布票啥的呗?给他们每个人都做身棉袄......能换吗?”
“能换。”王红英听林川惦记着孩子们的棉袄,眼圈一红:“赶大集就能换,有个黑市。”
“黑市就在大集上啊?”林川问道。
“嗯呐。好多人都拿家里省下来的布票换粮食。”
“这野猪肉太稀罕了,指定好换。”
“那太好了。正好我也想去黑市上转转,摸摸行情。”
“大兄弟,那可得注意点儿啊,别让人给抓了。”
“真有人抓啊?”
“可不咋地,真抓。”
“行,那我注意点儿。”林川点点头:“还有件事儿,来顺哥。”
“啥事儿?你说就行。”
“我想趁着天好,把房子修补修补,晚上就不漏风了。顺便把西厢房的炕,重新盘一下。”
“盘炕?”周来顺听了一愣,“你会啊?”
“嗯,我会。”林川点点头。
他在部队的时候,有一次演习,他们几个侦察兵为了抄近路,把一个农户的麦地给踩了。后来挨了处分,几个侦察兵在村子里帮忙干了两个月的活,拔草锄地掏大粪全都干过,碰巧有一家盖新房,林川他们全程帮忙,学会了瓦匠活。
盘炕头不一定盘的多好,但肯定会暖和。
周来顺和王红英相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大兄弟,人咋这么好呢?
那炕头早就想重新盘了,可是周来顺忙着挣工分,王红英又不会盘。
周来顺也不是没想过抽几天时间来做这件事,可是全家人的吃喝就靠他那点工分,就这日子还紧巴巴的呢。
“咋能让你干这事儿呢?”周来顺说道。
“那有啥?”林川笑道,“我也不能搁这儿白吃白住啊,要不我也去挣工分?”
王红英也笑起来:“大兄弟,你不是社员,你咋挣工分。”
“所以我得找点活干呐。”
林川点头道:“嫂子,我给你家盘炕,修房子,你们给我吃,给我住,就算是我挣的工分抵帐了,行不?”
“大兄弟,哪是你吃我们的啊,没有你,我们哪能捞着吃肉......”
“行啦,嫂子,来顺哥,就这么定了,铁栓和铁柱帮我搭把手,没问题。”
“对,爹,娘,我们帮叔一块干!”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拒绝就有些矫情。
王红英点头道:“行,你们干活,我给你们炖骨头吃!”
“太好啦!”周铁栓和周铁柱兴奋地大叫起来。
老三周铁蛋愣住了,撇了撇嘴,问道:“娘,我也想帮忙,我也想吃骨头。”
周秀兰奶声奶气道:“我也要帮忙,我也要吃骨头。”
“都有,都有......”
王红英笑起来:“一个不落,你们全都有骨头吃。”

这是林川这辈子最紧张激动的一刻。
若在后世,这一幕一定会被网友冠以“残忍”、“无情”的标签。
而在此刻,林川的眼里,只有肉。
能让姥姥全家吃的满面笑容、满嘴流油的、热腾腾的、大块大块的、香喷喷的肉,这是冬储粮指标外的珍贵荤腥,抵得上二十个工分的肉票。
两棒子下去,山狸子脑壳迸裂,溅在雪地上的血点子很快凝成冰珠。依旧睁着的眼睛中,早已没了生机。
只是裂开的嘴和尖锐的牙齿在提醒着,这曾是敢与独狼争食的山林恶兽。
是的,这只肥硕的山狸子,在后世有个更耳熟能详的名字:
猞猁。
它的体型不算大,也就十几公斤的样子。
可别看它个头不大,却异常凶猛,能捕食四五倍体重的猎物。
成年的山狸子甚至敢偷袭独行的野狼。
如果不是兽套限制了它的动作,以及消耗了它大部分的体力,手上只有棒子的林川,可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叔!叔!叔——”
周铁栓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围着山狸子兴奋地跳个不停。
林川解开兽套,给山狸子脖子上来了一刀,把血放到了铝制军用水壶里,“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刻痕被血渍染红。
山里的野物,打了以后要及时放血,这样才不会影响肉质的味道,否则的话,肉就会发腥,味道很差。
山狸子刚死,身上的血还是热的,放起来也容易些。
其实也可以把血放掉就好了,只不过林川现在格外珍惜能吃的东西,这一壶山狸子血,也能做出一顿美味的血肠或者血羹,最是强身健体。
林川摸着山狸子的皮毛,只觉得入手柔软细腻,十分暖和。
也不知道这个皮值不值钱。
也难怪林川不知情。
在后世,猞猁已经是世界濒危动物,除了俄罗斯,其它国家都禁止狩猎。
猞猁皮是毛皮中的极品,保暖性强,重量极轻,在皮草领域价格最为昂贵,就连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最珍爱的披风,用的都是猞猁皮毛,可见其价值珍贵。
林川对此一无所知,他现在关注的也不是皮毛,而是皮毛里面的肉。
他摸了摸山狸子的后背和腿,笑容从脸上绽放开来,身上的肉不少,估摸着,能抵得上四五只野兔了。
能吃好几顿啊。
放完血,林川拎起山狸子,一把扛在肩上。
“走,铁栓!回家吃肉!”
“好!”周铁栓开心地开路:“嗷——回家吃肉咯——”
遗憾的情绪早已一扫而空。
此刻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遏制的笑容。
林川没有被冲昏头脑,反而更冷静了些。
这只是一次收获而已,要想持续收获,就要多做准备。
他扛着山狸子,一路边走边观察周围的雪地,试图寻找野兔脚印的痕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让他又发现了几条兔子溜。
林川仔细地又下了几个兽套,这才放心地往山下走去。
回去的这一路上,又见到了两只野鸡。
这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在林川的心里,他已经有了好几个上山打猎的方案。
这个年头还没有禁枪,如果能搞到枪,那就可以往山里面走一走,打大型的猎物。
如果搞不到枪,那就自己做一把简易的单体弓,也可以打打野鸡什么的。
如果能抓到小野猪或者小鹿的话,还可以养着......
刚才广播里说了,现在允许养大型牲畜了,也不知道野猪算不算牲畜......
在这个年代,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也不想贸然去闯。
姥姥年轻,老妈年纪小,几位舅舅刚认识。
自己从小被姥姥养大,没机会孝顺老妈,也没来得及好好孝顺姥姥。
那就在这一世,守护着姥姥全家,一起生活下去吧。
只要平安地活到二十年后,就开始迎来幸福的生活。
......
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到了山脚下。
大老远的,便看见老房子的院子前,坐着个小不丁点的娃。
“哎呀,是我老妹!”
周铁栓开心地笑起来,冲着那边挥挥手:“秀兰!”
周秀兰撒了欢地朝他们跑过来,却是一把牵住了林川的手。
小手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怪事!”周铁栓惊奇道,“叔,我妹怎么跟你那么亲呢?”
林川轻轻握紧了周秀兰的手,只是笑着,不说话。
老屋里。
忙了大半天的周来顺刚进门,浑身上下冻得直哆嗦。
王红英正坐在炕头上翻着粮本,这个月只剩六斤苞米面配额,还不知道怎么匀着吃才能过下去。
周来顺才脱了鞋上炕,正脱下劳保手套,把手放到火盆旁边,手还没捂热,就听见周铁蛋大呼小叫地冲进门来。
“爹啊——打,打,打......”
周来顺听见动静,差点打翻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