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曹明德邓义明的女频言情小说《春江水暖曹明德邓义明小说》,由网络作家“曹明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中年男子叫皇甫正。家里是开中医馆的。甲乙堂在东江很有名气,方子文小时候就听过。据说,有好些癌症患者也能在甲乙堂治愈康复。皇甫家满门杏林,这个姓氏再结合医馆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西晋名医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是不是皇甫谧的后人,隔了接近两千年,已无从考证,倒是皇甫家祖祖辈辈收集传承了海量的药方。莫说皇甫正的爷奶父母、兄弟姐妹,就连不足十岁的侄儿,拿脉也是一诊一个准。唯独皇甫正是个异数,自小就认为背药方太烦闷,无心学医,成年后便离家闯荡。三年前。皇甫正已三十六岁,他白手起家,在华夏第一大城市滨海市,创建了资产过亿的食品公司。正当意气风发,却惊闻噩耗。甲乙堂付之一炬,全家上下十六口,包括狗子,都葬身火海。内情更是错综复杂。据皇甫正回忆:...
中年男子叫皇甫正。
家里是开中医馆的。
甲乙堂在东江很有名气,方子文小时候就听过。
据说,有好些癌症患者也能在甲乙堂治愈康复。
皇甫家满门杏林,这个姓氏再结合医馆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西晋名医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
是不是皇甫谧的后人,隔了接近两千年,已无从考证,倒是皇甫家祖祖辈辈收集传承了海量的药方。
莫说皇甫正的爷奶父母、兄弟姐妹,就连不足十岁的侄儿,拿脉也是一诊一个准。
唯独皇甫正是个异数,自小就认为背药方太烦闷,无心学医,成年后便离家闯荡。
三年前。
皇甫正已三十六岁,他白手起家,在华夏第一大城市滨海市,创建了资产过亿的食品公司。
正当意气风发,却惊闻噩耗。甲乙堂付之一炬,全家上下十六口,包括狗子,都葬身火海。
内情更是错综复杂。
据皇甫正回忆:出事前曾接到父亲的电话,告知他,医馆被迷信西医的主流医学界排挤打压。
先是卫生部门忽然取缔全家人的行医资格证。
又有人社部门介入,要调查甲乙堂雇佣童工。
侄子还不满十岁不假,只是闲来无事帮大人的忙,待人接物,在堂前陪患者们聊天说话罢了。
虽有老百姓力挺皇甫家,官方却不问青红皂白,不但封了甲乙堂,还处以数百万的天价罚款。
当皇甫正匆忙赶回家时,看到的,已是一片焦黑垮塌的废墟。
安监通报却指责甲乙堂违规接拉电线,酿成火灾,咎由自取。
家破人亡,悲剧真相未知,还要承受恶意栽赃抹黑。
更绝望的是。
这节骨眼上…
妻子卷走他所有财产,带着三岁的女儿逃去了国外。
留给皇甫正的,除了满心伤痕,还有累累债务,甚至连家人的身后事都没钱操办。因为,银行也趁火打劫,以甲乙堂涉及行政处罚为由,冻结了对公账户。
就在这时。
有「好心人」找上皇甫正,愿意借钱给他操办丧事,先安埋全家十六口。哪知,陷阱一步接一步,所谓的好心人竟是高利贷,五十万才一周就变成两百万。
被抓进暗巷毒打后,意外之人出现了。
也让皇甫正醒悟,幕后有黑手在操纵。
这是一盘牵扯到多方利益的大棋。
皇甫家却是唯一的目标和牺牲品。
药方!
小松制药,日本最大的医药财团找上了皇甫正。表示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愿意以五百万的超低价,买走上千张中医古方。
多年来,对岸岛国巧取豪夺,搜刮我国大量的中医古方。堂而皇之在全世界发行圈钱,并贴上日本制造的标签,霸占殊荣。
可笑!国内的主流医学界还嘲笑中医是封建迷信、旁门左道。面对洋主子设计的阴谋陷阱,他们倒是十分忠心地配合表演。
听到这里。
方子文唏嘘不已,也为皇甫一家大善人的悲惨遭遇义愤填膺。
“所以,你认为是医学界和官方勾结小鬼子,毁了皇甫家的根基,又逼得你走投无路,再趁机向你索要药方?”
“那不然呢?”
皇甫正面容悲戚、怒目喷火,“卫生和人社是姜云生的地盘,公安我不知道,但安监局长却是宁东来的亲信。”
难怪,一开始,皇甫正会说仇人是宁东来和姜云生。
四大部门敢这么嚣张,没有背后大佬撑腰,谁会信?
方子文却皱紧了眉头。
这样算,必然又要扯回到甲乙堂火灾的真实缘由,那可是十六条人命啊!若是人为纵火,这个指控是很严重的!
“姜云生不是什么好鸟,我知道。不过,三年前,宁市长刚调来东江,立足未稳,不敢参与这么凶险的事吧?”
“哼!”
皇甫正却是冷哼一声。
“宁东来的老婆叫莫湘语,觐星金融的掌门人。三十年前,他岳父创业的第一笔投资就来自小松财团,莫觐星自称华夏企业家,却拜了和他同岁的小松润当干爹!”
方子文为之神色一滞。
没有华夏人不知道觐星的。觐星集团是华夏三大私营商业体之一,涉足产业之广,几乎涵盖了老百姓生活的所有领域。虽然在华夏无法形成垄断,也一直领衔独尊。
没想到,东江市长来头这么大,竟是万亿富豪的女婿。
“我老婆…前妻,背叛我以后,从纽约寄来了一封信。她说,之所以这样做,是莫湘语逼迫的。与其和我一起灭亡,不如拿钱跑路,还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未来。”
方子文听得啧啧感慨,还真是一盘环环相扣的大阴谋。
觐星集团逃不了干系,毫不避讳地做了小鬼子的帮凶。
“边走边说吧!”
方子文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我的衣服和手机还在上游呢。”
…
悲剧发生在三年前。
想来,这三年,皇甫正为伸冤吃尽了苦头。
偏偏,满腔意难平。
甚至,连当年火灾的真相都没有任何线索。
为何今晚又要想不开?
方子文问出心头疑惑。
皇甫正告诉他,由于被银行冻结医馆账户,无法支付卫生和人社的高额罚款。
前不久,两局以滞纳三年为由,要求法院强制执行,拍卖甲乙堂旧址的土地。
这时候,小松财团又来了。
奚落他,挑衅他,逼迫他。
小松财团已找好国内的代理公司,对甲乙堂旧址志在必得,一旦拍下来,就立刻盖成公厕,以此来羞辱皇甫家。
除非皇甫正妥协,交出药方。可皇甫正怎么可能干这种欺师灭祖的卖国勾当?万念俱灰,便失魂落魄爬上大桥…
到此。
横跨三年的冤案,皇甫正了解的,方子文也基本了解了。
生怕这位老哥又想不开,方子文买上烧烤啤酒去了他家。
约莫十来平的小隔间。
尚算整洁。
毕竟也没有什么置办。
这些年,皇甫正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去夜市刷盘子,挣的钱大多都被堪比吸血鬼的高利贷抢去,除此,就用在奔走伸冤的经费上。
高大的个子因营养不良瘦削得不成人形,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是真相与复仇。然而,有关部门一次次的冷漠和推诿,令他崩溃。
两人聊得很晚。
也就起得很晚。
方子文一看都十点半了,孟知舟的邀请可不能迟到,便赶紧爬起来,拍醒浑身酒气的皇甫正。
“老哥,不瞒你说,我赶着去见大领导。你的事,我会向他反映,可一定要等我的消息啊!”
要说大。
市委秘书长哪比得了市长和专职副书记?
他怕皇甫正又想不开,先给对方一点希望,拖着也能多一分生机。
皇甫正揉揉惺忪的睡眼,望着方子文匆忙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
…
回到幸福小区。
洗漱更衣,又贴在对面门上听了听,很安静。心忖何莲不会跟得这么紧吧?还能跟去售楼部守着?
方子文倒不在意,郁芊芊今早在微信留言,字里行间能看出,这丫头要和那边断了,正在找机会。
美滋滋地下楼打车赶去市委大院。
寻到九号别墅时,正好十一点半。
被保姆领进门。
香气扑面而来。
饭厅正煮着火锅,热气腾腾。
“子文,咱们终于见面了!”
堂堂市委秘书长,副厅级大员,五十多岁的老儒生,居然系着荷叶花边的围裙,抬着黏糊糊的双手迎了上来。
方子文刚换好拖鞋,主动递出手,“秘书长,您好,打扰了!”
孟知舟看看自己的双手,打趣道:“就免啦,都是螃蟹沫子。”
又朝饭厅看了眼,笑道:“你阿姨说,只做糖醋排骨、板鸭和小炒肉,怕委屈了你,干脆再加个海鲜火锅。”
这位常委平易近人、亲切有加,毫无官架子,倒更像家中长辈。
方子文受宠若惊,也不由得疑惑,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那必须要先向阿姨问好,感谢她!”
“这边,跟我来。”
方子文被孟知舟领着去了厨房,见到亲自下厨的女主人。陈雪映虽年近五十,却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定是倾国倾城之姿。
“子文来啦!进厨房干嘛?反正螃蟹都杀完了,让孟叔叔陪你喝茶去。正好丽君托人从加拿大带了真空海鲜,你有口福了!”
这一家子都很热情,完全没有初次登门的陌生,倒像熟识已久。
孟知舟洗了手,解开围裙,拍拍方子文的肩膀,邀请他去客厅。
“丽君是我女儿,年纪和你差不多。外交官,在加拿大驻守了两年,刚被授予三等秘书衔,相当于正科。女孩子家家的,跑那么远,始终还是不放心呐。”
坐下后,孟知舟扔给方子文一盒和天下,又冲泡起陈年普洱茶。
“你和丽君很像,能惹事!前天的常委会,围绕着你,就足足争论了一个多小时,算是把常委间的矛盾都挑开了。当然,对你的处理结果也被敲定下来!”
方子文刚拆开烟盒,双手便为之一抖。
终于,最头疼的问题,要揭晓答案了!
“很漂亮吧?”
“的确,很漂亮!”
目送宋君瑜的飒爽英姿登上大巴,方子文条件反射般回答了旁人问话。
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被海燕戏弄了。
不知何时,这丫头已悄摸摸来到身旁,背着手,正满脸调笑地看着他。
“燕子,你的关注点走偏了吧?”
“嘁!就像你没望眼欲穿似的。”
方子文面窘,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又见,海燕的小脸闪烁着兴奋与崇拜,“宋厅长是我偶像呢,真希望能修炼成她那样的女中豪杰。”
“那你以后就难嫁人了。”
方子文挠挠眉,宋君瑜「黑寡妇」的绰号在官场广为流传,命硬克夫,克死了都不放过,还搞冥婚。
“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海燕听懂方子文的调侃,哪容得偶像被人乱嚼舌根。
她着急辩驳。
拉着方子文跑到角落,谨慎张望,才神神秘秘说道:
“我只告诉你,可千万别传出去!”
“你要说什么?搞得像国家机密。”
接着。
海燕如数家珍般介绍起偶像生平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君瑜。
年初刚满三十,却已官至副厅级。
和宋家优渥的政治资源密不可分。
大哥宋君珀,人民银行天华省分行行长、国家外汇管理局天华省分局局长,虽然只是正厅级,却监管和掌控着一省的金融命脉。
二哥宋君琅,更是中央候补委员、天华省委常委、蓉州市高官,实打实的副部级。才四十八岁,绝对大有机会冲击九五至尊。
但!
最根本的原因…
却是宋君瑜二十七岁待嫁那年,担任省纪委地方监察厅四处副处长时,搞出震动整个天华省的定海包庇窝案。
东江坐落在天华西北,定海则是天华省东南临海的港口城市。又被称为「小滇南」,是毒品走私的黄金通道。
宋君瑜的未婚夫是一位光荣的缉毒警,就驻守在定海。
职业决定了忙碌。
连通过电波热恋传情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相濡以沫。
众所周知。
缉毒警牺牲后,通常连墓碑都不可以立,因为,怕毒贩寻着祭拜的线索找到家人进行报复。
所以,成为缉毒警的家人是件危险又憋屈的事。不能秀恩爱、不能留照片,整天提心吊胆。
宋家哪容得掌上明珠受这等委屈?自然竭力反对。
在这对恋人的坚持和斡旋下,双方终于妥协共识。
未婚夫答应更换警种,由宋家运作调到省公安厅,成为家族重点栽培的核心成员。
但有个条件。
未婚夫查到定海官场与毒贩勾结的线索,他放不下案子,希望结案后再执行调令。
终于。
未婚夫传来即将收官的好消息,意味着婚期将至。
那天。
嫁郎心切的宋君瑜正在挑选婚纱,岂料乐极生悲。
噩耗!
未婚夫得到关键证据,赶回缉毒支队的途中被毒贩拦截,下落不明。
不久。
定海市公安局缉毒支队收到一张光碟,记录着未婚夫被虐杀的过程。
长达整整两个半小时,是毒贩赤裸裸地挑衅,也是残忍嗜血的警告。
令人发指。
悲壮惨烈!
宋君瑜悲痛欲绝,一定要兑现婚嫁承诺,哪怕嫁的是块灵牌。
因此,低调举行的婚礼即是葬礼,黄花闺女也一夜成了寡妇。
何等贞烈!
何等奉浼!
天华省高官杜玺峰闻讯亲临,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问宋君瑜有什么要求,只要力所能及,都答应。
宋君瑜只想完成未婚夫伟大的遗愿,只想揪出凶手报仇雪恨,只想把合谋害死丈夫的官员送进地狱。
她要清洗定海!
遂!宋君瑜手持封疆大吏的尚方宝剑,在公安、武警以及省军区的配合下,将定海市彻底翻了过来。
那一年,血雨腥风岂是寥寥几句能表?
被她斩落马下的厅局级就高达六人,县处乡科数不胜数,一战成就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
遗憾的是,毒贩头子和杀手都跑了,丈夫的尸首至今没找到,这成了宋君瑜永远的心病。
她雷厉风行、铁面狠辣。加之,被好事者编排克夫一说,那时又一直戴着黑纱孝章,逐渐就有了「黑寡妇」这个绰号。
“猛人啊!”
方子文听得肃然起敬,不禁感慨连连。难怪,宋君瑜会成为海燕的偶像,的确是女强人的典范。
“与其说是黑寡妇,倒不如说是铁娘子。艳名满天华,却是谬误传三年,她也是个苦命人呐!”
却听。
海燕俏皮道:“铁娘子已经有人了。”
“哦?谁?”
“我表姐!”
海燕刚自豪脱口,就恍然失言加后悔。
果然,方子文狐疑地看着她,“燕子,这当中一些隐秘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那个…”海燕顿时支支吾吾起来,“我是官场百晓生嘛,总有渠道打听。”
“嘁!百晓生?我还李寻欢呢。”
“子文哥风流倜傥,爱好寻欢?”
“臭丫头,找打?”
几句俏皮话令沉重的气氛舒缓不少,方子文便没继续深想。
海燕心道好险,要是暴露了家世,只怕感情就没这么纯了。
“子文哥,停职很无聊吧?一起吃个晚饭呗,我陪陪你。”
“谢了,改天吧!”
方子文推掉了邀约。
整夜失眠都没想通的问题,却在宋君瑜敢爱敢恨、豁出一切的故事中受到启发。
他决定,高高挥起革命的锄头,哪怕郁芊芊婚礼前一刻,也要想尽办法抢过来。
就只好重色轻友咯!
…
君临惊得万般忧。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宋君瑜的到来,几乎让整个东江官场都头痛欲裂,生怕她将当年清洗定海的壮举再复刻重演一遍。
因为。
如果仅仅针对市住建局这么个县处级单位,二处来人就够了,哪需要堂堂副厅级的大佬亲临指挥?
明眼人又哪会看不出,市住建局不过是块引玉的砖。
她真正要炮制的目标,一定是级别相当的另有其人!
下午两点。
东江市委常委会,召开了紧急会议。
十一位执政一方的大佬,除了军分区司令员,悉数到齐。
都在等待市高官唐啸雨的开场白。
“诸位,宋厅长来我东江的事,想必不用多赘述了吧!”
且听。
这位两鬓花白的东江第一人,开口便是直入主题。
“她没回省城,也没去市委招待所,而是包下南涪酒店整整一层楼,对涉案官员进行隔离式的突击审讯。”
唐啸雨看向左下首的专职副书记姜云生,继续道:
“呵!这阵势,看来是想坐地升番胡把大的。就怕她顺藤摸瓜查到谁头上来,姜副书记,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抛得就颇有些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味道了,常委们都神色复杂地把目光投向姜云生,感受到浓烈的火药味。
市委常委、专职副书记、政法高官、党校校长姜云生,这位面相阴鸷的东江第三人,正是遥控市住建局的幕后高层!
东江局势,剑拔弩张。
唐啸雨书记的家长作风很重。过去,东江官场是他的一言堂,直到三年前换届,宁东来调任东江市长,独裁才被打破。
市长虽年轻,魄力和手腕却绝不非凡。站稳脚跟后,一边强势镇压,一边分化拉拢,没多久,便与市高官分庭抗礼。
就在唐啸雨威势受挫的节骨眼上,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姜云生叛变了,自立门户,把双雄格局硬生生改写成三足鼎立。
唐啸雨视宁东来为劲敌。
最恨的却是叛徒姜云生。
本次会议。
表面看,为应对省纪委才紧急召开。实则,唐啸雨哪肯放过打压姜云生的机会?更要趁机削弱姜云生的势力,他认为,宁东来的想法应该与他不谋而合。
姜云生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更让他担心的,还是宋君瑜这把悬在头上的利剑。即便要低头妥协、暂避锋芒,也必须先把引爆危机的始作俑者揪出来挫骨扬灰,消心头之恨。
姜云生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内心再焦灼,也没有丝毫流于表情,阴冷的脸庞仍旧威严十足。
“有人给省纪委写了举报信。哼!这人还是咱们东江的公务员,绕过市里直接跑去省上引火!”
他瞥了眼市纪高官刘凯,“具体情况,你来说吧!”
紧接着,刘凯道出向宋君瑜汇报工作时打听来的消息。
随之。
方子文的名字首次亮相常委会。
有两人几乎同时面露惊讶错愕。
一个,是市委组织部长曹明德。
另一人则是市委秘书长孟知舟。
轰!
随着一声巨响,拳头大的洞口被炸成井盖大小。
这是武警工兵精密计算后的最佳方案。太小,人爬不出来;太大,地表可能会塌陷;整个炸开又会伤到洞里的人。
“迅速行动!”
一声利落的命令下,早已准备好的钢架移动到洞口上方。系上绳索的武警由钢架降入溶洞,先后将两人救了上去。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还是怕洞口附近的岩层不堪受力,可能会塌陷,从而造成伤害。
当然。
武警总队在离开前,也不忘炸穿洞顶岩层,露出地下暗流,坚决不给老百姓留下隐患。
直升机刮得周边灌木草丛东倒西歪。
方子文和宋君瑜直接乘坐直升机被送往天华省军区医院,进行体检和治疗。
放羊人和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呆住了。
又是部队,又是爆破,又是直升机,打仗似的,敢情他们救的是大人物啊!
…
省军区医院。
孟知舟坐在方子文的病床前削着苹果,一看就没少被师母逼着锻炼,一刀下去,苹果皮拉成长长的一条居然没断。
“单间就是舒服!”
孟知舟专心致志,没有抬头,“军区医院也是天华最好的疗养院,一块苹果皮扔出去,不知要砸中多少老领导。”
说完,将苹果递给方子文,“苹果的营养比较均衡。”
“谢谢老师。”
“我已经让海燕和家桓逐个通知关心你的人了,要给郁芊芊打个电话吗?”孟知舟又把手机递过来。
方子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短短几天,东江究竟还发生了多少事?孟知舟不但能叫出郁芊芊的名字,似乎对郁家桓也颇为熟悉?
随之。
孟知舟把家里的事一件件讲给方子文,也包括海燕的身份,让他终于明白被老师一家人偏爱的原因。
海燕,福星也!
“哎!你师母还打算…算了,不说了。”
孟知舟颇失落的摆摆手,想说陈雪映还想撮合方子文和女儿的好事,现在看,陈雪映注定要失望了。
“对了,曹明德想解散督查室,唐啸雨指使的。不然,他还不敢直接把手伸到我碗里来。不等我回头处理,宁市长居然出面了,保下了督查室,你和宁市长有什么联系吗?”
“没啊!”
“是吗?”
见方子文苦笑着点点头,孟知舟心想,这应该是宁东来趁机拉拢他这位中立派的手段吧。
“回去后,记得好好感谢宁市长。他派秘书张新华出面斡旋,你就和张新华多多走动。”
“知道了,老师。”
聊到这里,方子文紧紧皱起了眉头,“老师,我这次的行程不但格外隐蔽,中途还随机改变了好几次。凶手居然能追上我,看来,泄密的,可不是曹明德一人那么简单呐。”
“你怀疑身边有鬼?”
孟知舟听得表情一凝。
方子文点点头,“有怀疑的对象,如果是他,那就糟糕了!”
然后。
他向孟知舟借来手机,拨通了舅妈的电话。舅妈王玉兰在天华大学五食堂承包了一个窗口,出发前,方子文让张德发寄送账本的地址就是舅妈的。
他怀疑的正是张德发。
用排除法。
孟知舟不会出卖他,借车的侯小春也不会这样做,更何况一知半解的郁家姐弟。知道他当日出发去省纪委的,就只有张德发,故而需要立刻验证。
如果张德发真是叛徒,那么,断然不会再把账本寄出去。
这也是方子文最头疼的,将成为他全面溃败的致命背刺。
“子文?”
舅妈王玉兰接通电话,便侃侃不休。
“前天收到个快递,里面全是洋文,一个字也不认识。顺着寄件人电话打过去,对方说是你寄来的,打你电话,几天都关机,可把我担心坏了。”
“没事!舅妈,我手机坏了。东西你帮我收好,改天我就过来取。”
“你来省城了?”
“对,过来出差,忙完了看您去。”
显然,舅妈并不知道他差点丢了命,也就没必要再让家人担惊受怕。
挂断电话。
方子文长长舒了口气,“账本还在,不是他!”
那么。
又会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呢?却是再没有头绪。
“那行,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我明天就回东江,不然,什么妖魔鬼怪都敢欺上门。”
“老师,茶叶丢了,哎!可惜了。”
方子文故作唉声叹气,言下之意想再要点赞助。
孟知舟却点点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你呀!休想再来打我的秋风。你救了宋书记的妹妹,到时候该成宋家的座上宾,由他送你好茶叶了!”
“但起因也是我邀君瑜…邀请宋厅长上车的。”
“无妨!”
孟知舟摆摆手,“这几日的接触,我看宋书记是豪爽之人,不会计较那些个牛角尖。”
稍后。
见孟知舟要离开,方子文在恩师身上感受到父爱般的温暖,便请对方再多陪他一会儿。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您是过来人,也可以给我些建议。”
接着。
方子文把自己的情史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从童家丽的初恋与背叛。
到郁芊芊的相识和相知。
以及,通过巧妙暗示,把溶洞时对宋君瑜的情愫也含蓄表达了一番。
“绝望时,我脑海里闪过许多女人。有芊芊,有童家丽,甚至还有海燕、牟婉仪和魏嘉怡…”
“等等!你说牟婉仪?”
“牟老支书的大孙女,九川县长刘志远的爱人。”
“你…嗐!”
孟知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心忖还好及时发现。娃是个好娃,就是拈花惹草的本事太优秀了。
如果真把女儿嫁给这小子,还不得终日以泪洗面。
不!以孟丽君的暴脾气,方子文不知要死多少回。
还好!
还好!
孟知舟棱棱眉,淡淡道:“我就谈过一回恋爱,和你师母,我这过来人真帮不了你。”
“那你觉得我渣吗?”
“开玩笑!你都不算渣,这世界就没有渣男了!”
“老师有没有建议?”
孟知舟站起身,“女人是福也是祸,我没你那种命,可给不了建议,你好好休息吧。”
留下一部私人手机,孟知舟离开了病房。
方子文拿起手机,呆呆愣了半晌,直到长长叹了声气,才拨通了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芊芊,我想你了!”
…
翌日。
宋君瑜恢复得比较好的,便过来串门子。
共患难后,宋君瑜对方子文的态度也颇有些恋爱眷顾的味道。
昨夜,方子文和郁芊芊聊到很晚,互诉衷肠,也坚定了要和宋君瑜说清楚的决心。
只不过,几次想开口,都不忍伤害对方。
宋君瑜也察觉到他欲言又止,便提议出去走走,“疗养院环境很不错,陪陪我?”
“走吧。”
踩着松软的草坪,却一路无话。这个信号对宋君瑜而言,又怎能不忐忑?不患得患失?
终究,还是宋君瑜鼓起勇气,“说吧!你想说什么?”
“啊?”
“你是不是想说,东江还有个女朋友在等着你?我都知道,昨晚,二哥都对我讲了。”
“对不起!”
宋君瑜蓦地停步,按捺住想要咆哮的冲动,却仍激动不已,“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又算什么?”
“当时,我们…”
“对!一开始是我要求的。可你明知道即将获救的情况下,还要主动扑上来?吃饱了撑的吗?”
“我…”
方子文还从没有如此这般的失语过。毕竟,宋君瑜说得对,吸引不是错,因为能克制,但溶洞后来发生的事,就是他的不对了。
“你什么你?方子文,原来面对感情时,你是这么的懦弱又寡断!装可怜吗?只是下贱的逃避罢了!算我看走眼,看错你了!”
怒骂一通,宋君瑜又恢复了黑寡妇的生人勿进。
她负气离开,刚走了几步,却又扭头倒转回来。
“两件事!”
“工作上,请方主任快点出院,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你提供账本,我出面抓人!”
“还有,我宋君瑜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二哥明晚宴请你,到时会派人来接你!”
这次,宋君瑜头也不回地离开。
方子文久久无法释怀,因为他知晓,越是易怒,才越是在乎。
“哎!”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我一个头两个大!”
身后。
一把苍老的声音说出了方子文的心声,转身看去,是位穿中山装的矍铄老人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老人招招手。
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引得方子文走了过去。
“老人家,您好!”
诚然,疗养院大多都是老领导,但方子文生怕叫错,惹得老人吃味,这才用了最为实用的称呼。
“小伙子,那女娃很在乎你呢,还不去追?”
“哎!枝头花多,蜜蜂一生却短短一个夏!”
老人显然听懂了方子文的隐喻。
竟然感慨道:“同道中人啊!”
这就诧异了方子文,愣神看着对方,仿佛看到老人把老不正经四个字贴在了额头上。
老人拍拍身边的长椅,“过来坐!反正我也闷,作为过来人,倒可以给你点意见。”
郁芊芊深呼吸镇定心绪,又撤掉副碗筷,才匆匆去开门。
陈俊生的母亲叫何莲,刚进门就表示,今晚要住在这里。
却见桌上三菜一汤,相比独居,略显丰盛。
“芊芊......
“咱们先出个任务练练手,熟悉熟悉流程,磨合磨合,增强配合度。”
方子文把昨天发生在市人民医院的事叙述了一遍,众人听得义愤填膺。
“主任,您这是要搞医院呐!”
“为人民服务怎么能说搞呢?”
听着李琪琪对彭大兴的纠正,方子文淡淡笑道:“大兴说的也没错,他们为非作歹,咱们当然要搞。记住!要搞就要搞得他们怕,搞到他们痛!”
颇具江湖气息的口吻令大伙很受用,都是憋屈已久,就等着在爆发中好好宣泄呢。
张德发却皱皱眉,“以主任讲的这件事,有些小题大做,咱们还欠个出师有名。”
“张叔,督导检查各局的党组工作是日常常规。到时,只需问问他们,老百姓反映关于市人民医院的乱象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自然会动起来。”
这番话,让张德发犹如醍醐灌顶,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妙啊!好一招驱虎吞狼,还名正言顺!”
方子文微微一笑,又指向彭大兴,“就从人社局入手,既然是大兴的娘家,便由大兴当急先锋!”
说干就干。
稍稍安排,督查室几乎全员出动。
除了负责文秘的海燕留下来守家。
“燕子,你看看咱们科室还缺什么,授权你代签,只管找人事科领用,他们也负责行政。”
“小的领命!”
海燕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这丫头今早没什么存在感,一直在为方子文的领导气度着迷失神。
待大部队浩浩荡荡离开,海燕去了十楼,轻车熟路地来到市委秘书长的办公室。
“秘书长,督查室海燕向您报到!”
“你这丫头,整天就会古灵精怪。”
孟知舟连忙放下手头事,都是早会的文件,陪着备受宠溺的外甥女坐到沙发上。
“还习惯吗?”
“别提了!姨父,你这师父可一点也不称职!办公室就像垃圾堆,搞得子文哥差点下不来台,还好,他人格魅力管够,才没影响到士气。”
说着,海燕把早上的事娓娓道来。
本以为孟知舟会拍案而起去问责。
哪曾想。
孟知舟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拍着手笑了起来。
“居然还好意思笑,哼!”
“丫头,我问你,子文为什么能当上主任?”
“当然是姨父提拔的呀。”
“这就对了!你都会这样回答,外人又要怎么看?”孟知舟呷了口茶,语重心长地教导起来。
“只有在劣势中取得成绩,才能赢得真正的尊敬,而不是提到方子文,就说孟知舟在扶植。”
他轻轻叹了声,继续道:“若我总是一派家长作风,将他护在羽翼下,会让人错觉他既孱弱又不成熟,不是帮他,而是限制他!子文要走的路还很长,如何独当一面,是他再进步之前的必修课。”
顿了顿,又抬手点了点海燕,“你这丫头要多向子文学习,学会独立思考,主动解决问题,而不是有什么事就找长辈告状。都二十二了,早该试着成熟了,难道,对未来的仕途就没有一点规划?”
“有!”
海燕忽而泛起满脸憧憬。
“反正子文哥说过,去哪都会带上我。等他当上县长,我就去给他做秘书,然后是市长秘书、高官秘书、中央委员的秘书…”
听到这番话,再看海燕沉浸于向往的神情,孟知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海燕对方子文的感情并非兄妹那么简单啊!
…
此刻。
方子文已领着下属们往市人社局开赴。
七座金杯面包车,市委办分配给督查室的,早上,冷健就把车钥匙移交给了方子文。
居然是李琪琪在开车,她说,如果违了章,拍到是她在驾驶,交警那边不会录罚单。
原来,李琪琪的丈夫是市交警支队直属二大队副大队长,副科级,叫向勇。
按道理,夫妇都是公务员,老公还是干部,怎么也不能受到单位排挤才对。
李琪琪这人太较真了。有时候,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也会成为招惹官场打压的致命弱点。
荒诞!却是悲哀的现实!
方子文坐在副驾,却见,本该健谈又闹腾的彭大兴,居然上车后就安安静静看起了手机视频。
“大兴,你在看什么?”
“廉政风暴。”
“看电影?人才啊!你这是顶风作案,没见主任还在车上吗?”
“张叔,你不懂,我是在模仿廉政公署的出场方式,帅炸天!”
这次去原单位,彭大兴可是手持尚方宝剑去检查工作的。
他饱受欺凌,自然要王者归来,将多年委屈统统还回去。
方子文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护短,当然要满足彭大兴的愿望。
滋!
面包车撕起一道尖锐的刹车声,疾停在了市人社局大厅门口。
李琪琪不愧是暖心大姐,特别会来事。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周遭人的回头注目。
哗啦!
车门拉开。
彭大兴当先跳下车,腰板挺得笔直,大踏步迈入大厅,端是拉风。
却惹来几名旧同事的嗤笑,“废物,这么快就被市委赶回来了?”
“哈哈!尖屁股背篓,在哪里都坐不稳。”
“赶出去的丧家犬,局里可不会再接收!”
面对赤倮倮的嘲讽和羞辱。
彭大兴要做的是扬眉吐气。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咯!”
他掏出工作证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我代表市委对人社局党组工作进行督导检查,你们没有缄默的权利,只有配合的义务,所说一切都将被记录在案!”
好家伙!
完美复刻廉政公署的登场说辞,骚包得一批。
不长眼的旧同事还没反应过来,督查室一众人也从车上下来,站在了彭大兴身后。
他们板着满脸的严肃,气场强势逼人,如同家人那般,成为彭大兴最坚实的后盾。
此情此景,终将让彭大兴的名字在人社局流传数代,并成为旧同事许多年的阴影。
“傻了?还愣着干嘛?去通知你们局长魏刚,马上到第二会议室向我汇报工作!”
直呼局长名讳,颐指气使,怎叫个爽字了得?
…
会议室。
当局长魏刚带着几位副局长匆匆赶来时,彭大兴正坐在方子文身旁有说有笑,春风满面。
“彭…”今非昔比,魏刚干咳两声以调整心态,恭敬道:“大兴,你这是唱的哪出呀?”
“魏局长,请你严肃!”
彭大兴顿时面色一沉,摆起了官威。
一名科员对正处级干部摆起了官威!
“这位是市委督查室的方主任,今天过来,有几个问题需要魏局长配合。”
正主总归还是方子文,彭大兴不过就是引玉抛出去的砖。
他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向魏刚介绍了方子文,将方子文的威严拔高到顶点。
事实上,不用他这样做,魏刚也很怕!
市委督查室要么不来事,来就来猛的。
比纪委还难缠!毕竟,督查室代表的,是权力体系中最为至高无上的维度:党委。
魏刚本就身上有屎,心虚下自然诚惶诚恐。提着心、吊着胆地向方子文投去微笑。
“方主任,有失远迎,需要调查什么问题,我一定极力配合!”
哪曾想。
方子文根本就没回应他,而是板着脸定定打量。
这一对视,魏刚如坐针毡,额头冒出细密汗渍。
很紧张!
他想抬手擦汗,又怕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引起对方不满。只在心头暗暗叹说:这年轻人的眼神怎会锐利得如此可怕?
气氛愈发尴尬,焦灼得即将凝固空气的时候…
方子文面色瞬变,如同川剧变脸的戏法般,换上和煦笑容,却是让魏刚心里打鼓:此人喜怒无常,必须小心为上!
“魏局长,坐!这是你的地方,不用拘束。”
“方主任客气了!”
待几位局长落座后,方子文也开门见山,“最近,群众对市人民医院的意见很大呀!特别是医保报销这一块,存在严重的漏洞。”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治个感冒,CT、彩超、血检几乎都要过三遍,甚至还有让男患者做妇科检查的荒唐事,医院却轻浮教唆,反正都能报医保。”
方子文这番话并非无的放矢。
很多医院存在这种不良风气,强制非必要的医检、虚开非必要的药品,患者不从,就没办法正常就医。
医院便是利用这个漏洞豪夺暴利,挖空国库墙角。而最后,羊毛出在羊身上,医保缴纳金额逐年上涨。
就说新农合,短短二十年间,竟从10元涨到960元,几乎近百倍!硬生生把社会福利变成了群众负担。
方子文提到这问题,就是要治人社局监管不严之罪,进而,迫使人社局动起来,肃清医院的歪风邪气。
可是。
魏刚懂事,不代表其他局长也懂事。
医保局长直接站起来冷冷回怼:“哼!这些是业务范畴,不属于党建,督查室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见状,方子文咧嘴浅笑,正愁没有出头鸟吃他一记杀威棒呢,就有人主动伸长脖子凑了上来,真好!
“哦?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