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刺痛，跌落在地。
「我陆夷光发誓，从未害过任何人，若有半句虚言……」
「你住嘴！小姐已经死了，自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以为你指天发誓，就能抹了做过的恶事，让小姐白死？我呸！」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冲了进来，指着我愤愤说道：「顾大人，小姐的信找到了，小姐她就是被这个贱人害死的！」
「小姐鸿鹄之志，便是一心恋慕顾大人不得，也绝不会为此失了生意。是你，故意在小姐的荷包里下毒，害死了小姐。」
「小姐发现后，已经毒入肺腑，却还不许我说出去，只给了我一封信作为证据，让我能够自保。」
她抹了把眼睛，声音越发尖利，「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撕了你的假面具，给小姐报仇。」
说着，她拿出一把刀，直直的朝我冲过来。
噗呲一声，刀尖入肉。
3
顾行钧挡在我身前，淅淅沥沥的血滴在地上。
那丫鬟愣住，失手扔了刀，脸色青白交加。
我红了眼睛，「顾行钧……」
鲜红的血从我指尖漏过。
我想，我没看错人。
顾行钧爱过叶思翎，可现在，他爱的人是我。
即使证据昭昭，众人都说是我害了叶思翎。
可他还是向着我。
这就够了。
我想。
旁人的误会与指责，于我都是过眼云烟。
只是，下一秒，顾行钧狠狠攥住我的手。
「毒妇！」
急而短促。
其中的恶意却如利剑般刺入我的胸口。
一瞬间痛不欲生。
顾行钧的脸却越发红润起来，仿佛所有堆积的恨意霎时找到了出口。
他钳着我的手，猛地拽起，又往后一推，
「你怎么这么恶毒？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我脑中轰的一下，眼前失焦般模糊了一瞬。
「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顾行钧，你说过会对我好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为什么？」
世界变得茫茫一片，只剩无限的悲凉。
毒妇？
那短促刺骨的二字，横亘在胸口。
舌尖竟慢慢品出些铁锈般的味道。
顾行钧喝醉时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
我想，他太痛苦了，叶思翎于他而言，像块陈年腐肉
。
想要剥去必先麻木。
叶思翎的丫鬟指责我，怨我恨我。
我心中毫无感触。
旁人于我有何干系，只要他信我就好。
只要……他信我，就足够。
可他不信我。
「咳咳……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哈哈哈，顾行钧，你真的认为是我害了她？在你心里原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从未和叶思翎抢过什么。
抢男人？
呵！
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就是我陪在顾行钧身边。
也是顾行钧主动说要娶我，说从前的一切都过去了。
我高昂着脖子，「她叶思翎算个什么东西，需要我忌惮她毒杀她？我呸！」
顾行钧脸色越发难看。
似乎隐忍到极点。
「闭嘴！」
他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巴掌，打得我头偏过去。
一抹鲜红顺着嘴唇留下来。
我慢慢拂去唇边的血，强压下喉间的翻滚。
缓缓站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慢慢崩塌。
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初遇时他落魄卖马，我捧上大把金银，买他的马，捡他回家。
后来，他成了一方霸主，却还是会亲手给我做糕点，削水果。
只为了我片刻的满足。
披星戴月打马回，说只有见到我才能安心。
听到我说愿意嫁给他的那刻，眼中灿如星芒。
竟都是假的吗？
原来都是假的。
顾行钧认定我是害死叶思翎的凶手。
「我已经娶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非要日日羞辱她？你害死了她，还想这样轻松地活着？」
我羞辱叶思翎？
明明是她，不顾廉耻，多次在我面前说从前顾行钧有多爱她，多惯着她。
我不爱听，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劝她放下。
顾行钧心眼极小。
叶思翎负了他，最好离他远点，避免报复。
可她不听，就算我和顾行钧成亲了，叶思翎还是要没脸没皮的缠着他。
从前不懂。
现在大概懂了。
顾行钧明明是爱惨了她。
4
京中传了多年的八卦，怎么可能只是捕风捉影呢？
我攥着顾行钧的手，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顾行钧，你骗我，你居然骗我，你是不是从未……？」我死死咬着唇，彻底死了心，喃
夫君的白月光战死消息传来那日，
夫君疯了。
他扼住我喉咙，双眼赤红，「是你害死了她！」
他将我囚入水牢密室，说要我替白月光偿命。
沉寂许久的系统终于看不下去，问我：「宿主，你明知道那个女人没死，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赌一次，却赌输了。
我无视胸口的疼痛道：「系统，我想回家了。」
1
「系统，我后悔了，我想回家了。」
「何必呢！」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蹉跎这几年呢？
系统的声音冰冷，又怒其不争。
我双腿浸在水中，已经麻木。
身上的细碎伤口泡得越发溃烂。
全靠系统庇护，才勉强支撑。
闻言，我也只能苦笑。
叶思翎战死那日，是我的生辰。
顾行钧送我同心佩，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脸上的表情真挚，「夷光，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顾行钧，此生，我必定让你安乐无忧。」
管家冲进来时，他皱紧了眉头。
「不是说过不许打扰我和夫人吗？」
「是……是叶将军，她……」
管家吞吞吐吐，不敢直言。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在听见是与叶思翎有关时硬生生顿住。
顾行钧脸色难看，「我早说过了，我和她再无瓜葛，她的事与我何干？」
虽是这么说，可谁不知道，他从前爱惨了那个人。
京中人人皆道，叶思翎是顾行钧的白月光，入心刻骨，此生难忘。
我曾拿这话去问顾行钧，「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她？」
那是我们成婚前夕。
我无意间来到这个世界，顾行钧草莽之时，我就在他身边。
后来他终于成了一方霸主，有自己的一番事业，意气风发。
系统告诉我，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它问我，要不要回家？
同一天晚上，顾行钧红着脸，问我要不要嫁给他？
他欲言又止了许久，在管家换了三趟茶水后才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
这个人一生坎坷，如今身居高位，在我面前却一如当初的那个无助的年轻人。
他如今睚眦必报，曾经得罪过他的人，皆没有好下场。
可他对我从未变过，赤诚热烈，我病重时
前曾八百里加急传信给顾行钧。
顾行钧没理，他那时在给我庆生辰。
得知叶思翎死讯后，顾行钧喝了一夜的酒。
我劝他别喝了，他却说：
「人都死了，还不能让我放肆这一回吗？」
「陆夷光，你不能这么自私吧！」
大醉之后，他消失了三日，再回来时，整个人阴森冷沉，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手中紧握着一缕褪了色的红缨。
踉踉跄跄的将自己锁在书房。
没人敢去打扰他。
我站在门外，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没进去。
我想着，过几日就好了。
可回来的第二日，他就疯了。
京城上下曾对叶思翎出言不逊过的人，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他杀红了眼，血腥之气越来越浓，脾气越来越暴躁。
我心中隐隐不安。
直到那日，他推开了我的房门。
酒气熏人，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意。
「陆夷光，大小姐离京之前，曾来见过你一次，你对她说了什么？」
「夫君，你……」
他大喝一声，「闭嘴！我只问你，你那日对大小姐说了什么？」
真是好大的威风。
叶思翎死了，顾行钧有气就要往我身上撒吗？
我气性上头，呵呵一声，「怎么，顾大人旧情人死了，便六亲不认了。还能说什么，左不过让我把你还给她的老话，我没如她意罢了。」
他怒目圆睁，十指收拢，掐着我的脖子喘不上气来。
「你为什么不答应她，为什么要逼死她？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硬生生被你逼着……」
「陆夷光，你这个毒妇，你怎么对我都行，你为什么要与她置气？她高高在上惯了，怎么甘心受辱后还留在这里，都是因为你，她才会死！」
他手上青筋暴起，掐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头晕目眩之际，他却又突然松开了手。
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踉跄后退一步，捂着脸叹气。
眼里有些惶惑的不解。
「夷光，我……」
「为什么啊？」
他伸出手，又握着拳收回。
眼睛赤红，冷笑一声看着我，神情逐渐冷硬。
「为什么会这样啊？阿翎……真的是你害的？」
「不是我，我没有！」
喃自语，「哈哈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悔了，你毒杀大小姐，现在怕了。呵，那些忏悔的话，你留着以后跟大小姐说吧。」
他失了控般将我拖进水牢，任由我一次次窒息。
我奄奄一息之际，他又将一盆冷水将我浇醒。
「这才哪到哪啊，你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
他完全成了个恶鬼。
我也终于明白，叶思翎她没骗我。
叶思翎离开京城前来找过我。
她说我天真，可怜至极。
「顾行钧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我，你不过是他用来气我的棋子罢了。」
「怎么，你不信，那你等着瞧，我这一去，他必然会疯。」
果然是疯了。
疯到不顾伪装，只记得对她的爱。
系统，我累了。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我想回家。
可是，还来得及吗？
沉寂许久的系统许是感应到我的疼痛。
真的苏醒了。
只是……
「很遗憾，宿主，你当初选择留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回家的机会了。」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水牢里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折磨。
我陷入巨大的恐慌。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系统似在嘲讽我，冷淡说出这句警世名言。
良久，它似乎像是叹了口气。
「宿主，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过，可能有点困难。」
「你的到来改变了顾行钧的人生轨迹，如今只有抢夺顾行钧的权力，让他的命运回到原有的轨道后，我将会为你开启回家通道。通道开启时间为，一个月后。希望宿主一切顺利，如愿以偿。」
说完系统就消失了。
冰冷刺骨的水再次漫上来。
再一次感受过死的感觉，我心中有些颤栗。
窒息感褪去后，再次睁开眼，我前所未有的兴奋起来。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顾行钧得我之助，方有今日风光。
他背叛誓言，碾碎我的真心。
我难道只能狼狈逃走？
凭什么呢？
我一定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