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小说 其他类型 骆宁萧怀沣的小说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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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点点

    男女主角分别是骆宁萧怀沣的其他类型小说《骆宁萧怀沣的小说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骆宣似乎没想到,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惊讶,又快速收敛:“大姐姐。”“二妹。”骆宁打量她一眼,见她穿一件石榴红妆花小袄,露出手腕一对镯子。那是一对翡翠镯子。骆家女眷们,用翡翠的并不算常见,她在大夫人白氏那里见过这样成色好的翡翠镯。骆宁不动声色,抬眸时又瞧见了骆宣耳朵上的红宝石耳坠子。这对红宝石,有黄豆大小,成色也很剔透。她的首饰,都不错。骆宁知道,骆宣是侯夫人的打手,也极其爱慕虚荣。“……阿宛喜欢什么花?我好几年不在家,都不太清楚了。”骆宁寻了个话题,与她寒暄。骆宣笑道:“三妹最爱海棠。”“咱们都挑海棠送她吗?”“大姐姐您先挑。”骆宣说,“我挑其他的,一样。”两人先去了后花园。花匠们已经运来了各色盆栽花卉,花房内满室馥郁。骆宣瞅准了机会,...

章节试读


骆宣似乎没想到,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惊讶,又快速收敛:“大姐姐。”

“二妹。”

骆宁打量她一眼,见她穿一件石榴红妆花小袄,露出手腕一对镯子。

那是一对翡翠镯子。

骆家女眷们,用翡翠的并不算常见,她在大夫人白氏那里见过这样成色好的翡翠镯。

骆宁不动声色,抬眸时又瞧见了骆宣耳朵上的红宝石耳坠子。

这对红宝石,有黄豆大小,成色也很剔透。

她的首饰,都不错。

骆宁知道,骆宣是侯夫人的打手,也极其爱慕虚荣。

“……阿宛喜欢什么花?我好几年不在家,都不太清楚了。”骆宁寻了个话题,与她寒暄。

骆宣笑道:“三妹最爱海棠。”

“咱们都挑海棠送她吗?”

“大姐姐您先挑。”骆宣说,“我挑其他的,一样。”

两人先去了后花园。

花匠们已经运来了各色盆栽花卉,花房内满室馥郁。

骆宣瞅准了机会,对骆宁说:“我有些口渴了,大姐姐。那边的摘翠阁有茶水,我去喝一口。”

骆宁便说:“我也有些渴了。”

“也可能没有。我先去看看,大姐姐。如果有,你再去,免得两个人空跑一趟。”骆宣道。

骆宁静静看一眼她。

骆宣感觉心头莫名发寒,才听到骆宁开口:“好,你去看看吧。”

骆宁选花,挑挑拣拣半日,都没选出一盆好的。

二夫人、三夫人等人,还有各房的姨娘、庶女,以及诸位夫人房里的大丫鬟,纷纷来了。

花棚内有些拥挤。

骆宁与她们寒暄,表面上大家其乐融融。

二夫人就说:“方才瞧见阿宣在摘翠阁。她做什么呢?那是夏天纳凉的地方,正月还没过,冷得很。”

骆宁:“二妹说去喝口茶,看看景。”

“真有雅兴。”二夫人笑道,心中不屑,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众人都到齐了,快要挑选好了,侯夫人白氏与白慈容才姗姗来迟。

众人见礼。

骆宁想着:“母亲与白慈容一向什么都要最好的。要么不来挑,要么第一个挑,怎么会众人快要选完了才来?”

她如此想着,不露端倪。

又看一眼白慈容。

白慈容穿一件素面杭稠小袄、淡紫色幅裙,行走间步步生莲。不管是仪态还是容貌,都是精心养过的,比旁人要好三分。

而她的腰间,依旧挂着一枚玉佩。

骆宁记得这枚玉佩。

“阿容,这盘腊梅如何?”骆宁端过来一盆花,放在白慈容跟前,“最漂亮的,你可以送给三妹妹。”

白慈容微讶。

侯夫人欣慰点点头:“有了好东西,知道想着你妹妹,果然有点姐姐的样子了。”

骆宁笑道:“娘,女儿难道这样不懂事吗?”

又看向二夫人和三夫人,“二婶三婶评评理。”

众人说笑。

白慈容啼笑皆非接了骆宁的花,骆宁袖中匕首悄然滑落,把她的玉佩带子割断。

匕首入鞘,玉佩入袖,骆宁借助花盆,动作谈不上多麻利,但遮掩得严严实实。

“我真口渴了。”骆宁说,“出去找茶喝。那盆海棠不要动,是我选的。”

侯夫人便说:“花棚外面就有茶,别跑远了……”

骆宁出去了。

她再回来时,骆宣从摘翠阁回到了花棚,也在选花。

“大姐姐怎么去了半晌?”骆宣问,“是去摘翠阁喝茶了吗?”

骆宁:“去了趟净房,没有去摘翠阁。”

骆宣不再说什么。

众人选花,各有心思。

差不多结束,二夫人、三夫人和其他姨娘们纷纷先走了。

侯夫人白氏与白慈容落后几步,同骆宁、骆宣姊妹俩说话。

骆宣突然哎哟一声:“我的耳坠子掉了一只。”


骆宁跪在蒲团上,阖眼沉思。

思绪飘回了前世。

小年出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老夫人的小佛堂里,最名贵的一尊白玉观音像砸碎了。

是被推下来的。

到底是风还是人,亦或者神明,都不得而知。

老夫人当时吓得腿脚发软,半晌都扶不起来。

骆宁落水后发烧,被老夫人接到西正院养病。小年那天她大病未愈,勉强支撑着起床。

老夫人叫她去小佛堂磕头,祈求平安康健,就瞧见了这一幕。

人人色变。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夫人哭着说。

骆宁的母亲,趁机对老夫人说:“还是赶紧把阿宁挪出去吧。老夫人,太贵重的人,可能咱们府里压不住。”

嘴上说“贵重”,实则说骆宁带灾,是祸害。

老夫人没回答她。

但因大受刺激,老夫人病倒了,也没法替骆宁做主。

骆宁的风寒、高热才好一点,又回了文绮院。

下人们越发看不起她,明着暗着都刁难她。

府里人人议论:“大小姐才回来,就出了这样的事。她恐怕真是个灾星。”

“何时送走她?侯爷与夫人真应该早下决断。”

也正是老夫人病倒、骆宁又旧疾复发,正月一切应酬由侯夫人白氏做主。

她特意用这个机会,捧白慈容。

白慈容今年二月份才及笄,明年正月,是她及笄后第一个春宴。之前替她买了很多名声,这次又是隆重出席,几乎将她推到了名门贵女的高位。

只是真正有名望的门第,还是不愿意娶商户女。

说到底,白慈容不是镇南侯府的嫡小姐,她是余杭白氏的原配嫡女。

现如今余杭白氏的主母,只是她继母。

虚名只是糊弄人的,真正有权有势的门第,看不上她。

而她和侯夫人白氏,想要的仍是高门婚姻,不肯将就一点。

太贪心了。

骆宁想,如果侯夫人和白慈容不是那么心高气傲,妄图攀附门阀望族,借助当时营造出来的头衔,白慈容也许可以嫁个不错的新贵。

再过几年,新帝登基后,力压门阀、抬举新贵,新贵在朝堂的势力远胜过了门阀。

今生,骆宁改变了这一件事。

她叫孔妈妈去集市,买了一尊不太值钱的、普通的白玉观音像。又叫洪嫂帮忙,凌晨时换掉了真正昂贵的观音像。

半个时辰前,有人悄悄潜入小佛堂,把观音像推倒。

那人闪得很快。

是老夫人身边的,对小佛堂很熟悉。

孔妈妈等人怕打草惊蛇,没有贸然在附近蹲守,没看清楚人脸。

假的白玉观音像碎了,孔妈妈和洪嫂抓紧时间收拾,把真的抬出来供上。

又摔断一根玉质上佳的玉如意,叫侯夫人白氏瞧见名贵白玉的碎瓷。

骆宁早上进去里卧时,提前告诉了老夫人,说她的丫鬟在小佛堂摔了跟玉如意。

“那是替你挡了灾。”老夫人并不介意。

故而,这一幕就达成了。

白玉观音像没事,老夫人不会再生病,侯夫人的算计全部落空。

骆宁想到这里,再次跪拜。

“菩萨保佑。”

小佛堂很安静。

暗流汹涌,几个始作俑者清楚,其他人,包括老夫人在内,都只看到了湖面微起波澜。

侯夫人两次看骆宁。

骆宁没有与她对视。

中午饭的时候,家里男人们也来了。

老夫人的西厅安置了三桌,骆宁等人坐在第二桌,表妹坐骆宁下首,位置比骆宁的堂妹、庶妹都要好。

庶妹骆宣以白慈容马首是瞻;两个双胞胎庶妹才七岁,不太懂这些;只堂妹骆宛很不满。

“祖母,您的小佛堂如何?听闻有些意外。”大哥骆寅突然开口。

他的话,让主桌微微一静。

镇南侯诧异:“小佛堂怎么了?”

侯夫人轻轻一咳:“无事发生。”

老夫人看向他们,略微沉吟才说:“小佛堂碎了一样东西。”

镇南侯:“碎了什么?”

“祖母,是不是很贵重的东西?”骆寅问。

侯夫人白氏继续抢先开口:“阿宁要供一支玉如意,不小心摔碎了。就这点事,也传到了外院。咱们的下人真该严管一番。”

镇南侯不悦:“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在饭桌上提?”

瞥一眼长子,有些不满。

骆寅心中吃惊。

挨了父亲的骂,仍是怕他,又记恨他,面颊微微抖了抖。

等他做了镇南侯,他就把骆家祖坟给刨了,来出这口从小到大的恶气!

不过,观音像怎么……

骆寅回头,往骆宁那一桌看一眼。

骆宁在吃饭,表情安静。她沉稳,眼睛从不乱飘,竟是比白慈容的气质好。

骆寅眉头再次紧拧。

“灾星!”骆寅在心里骂,“不孝的东西!”

侯夫人气定神闲,突然对老夫人说“娘,有个喜事要同您说。”

老夫人:“什么喜事?”

“宋姨娘有了身孕。侯爷老来得子,真是兴旺之兆。”侯夫人笑道。

宋姨娘等小妾,坐在最后面一桌。听到侯夫人说她,她羞赧一笑,站起身朝老夫人福了福礼。

镇南侯还不知这喜讯,眼睛里添了笑意:“何时诊断出来的?”

“今早。”侯夫人白氏笑道。

老夫人也欣慰一笑。

添丁增口是好事。

要是这好事出了差池,总需要有人背锅的。

侯夫人白氏原本还不想这个时候提,只等“事情落定”再说。

无奈长子消息落后,差点出了纰漏,只得赶紧拿出此事,来转移老夫人和镇南侯的视线。

骆宁安静吃饭。

午饭后,众人便散了,回去院子休息。

镇南侯在外书房,与幕僚们闲谈。小年了,幕僚们都要回去过年,镇南侯要给赏赐。

书房内外气氛好,人人都欢喜。

镇南侯心情舒畅。

虽然嫡女回京后,有些不太愉快,总体都是很好的。

余杭白家这次送给他的年礼,足有白银一万两,镇南侯想到这笔钱,心情几乎飘起来。

他越发器重正妻白氏。

客居侯府的白慈容,也是他的财神爷。

白慈容住得比嫡女好、用得比嫡女贵,在下人心中地位超过了嫡女,这是应该的。

骆宁能给他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吗?

不能!

镇南侯心情正好,考虑过年奖赏一点什么给白慈容,又想到侯夫人提起骆宁有京城最近名贵无比的“浮光玉锦”,镇南侯起了心思。

就在他志得意满时,丫鬟急急忙忙跑进来:“侯爷,出了事。”


这导致了骆宁最后被烧死。

后来,白慈容是被嘉鸿大长公主派人打死的。白慈容的捣乱、骆宁的“意外”,叫裴应无法承受,他出家了。

他不仅出家,还做了游方和尚,音讯全无。

他是嘉鸿大长公主唯一的孩子。他远游,公主心都碎了,从此视镇南侯府与余杭白氏为眼中钉。

骆宁做鬼见过裴应,那时候已经是十年后。他游历十年,佛法精进,被朝廷封为“圣僧”,落足法华寺。

而骆宁与裴应,前后只见过几次面,她甚至不太记得他容貌;她也不觉得裴应出家是为了她。

裴应今年二十四。

作为盛京清贵望族的子弟,又是大长公主的独子,他身份贵重,可挑选适合心意的妻子。

贵胄男子十三四岁议亲。

裴应的婚事,公主一直问他意见。而他,一个看不上。

拖到了二十四,依仗家族与母亲的荣光,想要嫁他的女子仍是前赴后继,包括望族闺秀。

骆宁则想,一个人不肯成亲,定有他自己的缘故。而骆宁,与他见过几次面的女人,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他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基于他自己。

如今要去嘉鸿大长公主府赴宴,骆宁情绪复杂。

一方面,她对嘉鸿大长公主很有好感:裴应吵嚷着要娶骆宁的时候,大长公主没有令骆宁难堪过。

她本可以嫌弃骆宁的。

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家大长公主,皇帝称一声“姑母”,人人敬畏,她应该比郑嘉儿更跋扈嚣张。

她捧在心上的独子,非要娶骆宁,大长公主可以迁怒骆宁。

但她没有。

这点恩情,骆宁一直没忘记。

嘉鸿大长公主邀请她,她该去恭贺的,可骆宁又不太想见到裴应。

一个几面之缘的人,是她惨死的直接原因,骆宁有些无力接受。

她不想再踏入这样的因果里。

她与裴应,既无情分,也无缘分。今生能不要见面,还是别见了。

“……祖母,大长公主的寿宴,高朋如云。”骆宁思绪回转,对老夫人说。

老夫人点点头:“的确。只怕陛下与太后娘娘,都会赴宴。”

骆宁:“可我与嘉鸿大长公主,只一面之缘。哪怕我对太后有恩,她也犯不着如此善待我。”

老夫人微讶,看向她:“你担忧什么?”

“不,只是有些意外。”骆宁说,“意外之事,我心头惴惴。可这又是好机遇。祖母,不如您带着阿宛去,让阿宛也见见世面。”

堂妹骆宛,是个挺好的姑娘,可惜前世惨死。

又说,“二叔为朝廷效力,阿宛也是咱们骆家堂堂正正的小姐。她过几日及笄,婚事也该操持起来,正好赶上大长公主的好日子。”

堂妹骆宛后天及笄。

及笄礼很简单,侯夫人只是着人置办宴席,请了一位相熟的三品将军夫人来替骆宛绾发。

老夫人沉吟:“你不去,其他人谁去,都有争议。”

“您是老祖母,您的话在侯府如山重。谁敢妄议您的决定,叫父亲打死他。”骆宁说。

老夫人被逗乐。

她想了想,叮嘱骆宁,此事暂时不要对外说。

等寿宴那天,老夫人再安排人陪同她前往。

请柬只两张,侯夫人客气一下,叫人送给老夫人先瞧瞧。老夫人却不打算给侯夫人了。

侯夫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场子。

那可是嘉鸿大长公主。

骆宁回了文绮院。

当天晚上,就听丫鬟们说,侯府都在议论大长公主的寿宴。

侯夫人白氏特意把骆宁叫了去。


侯夫人脸色白中见青:“阿宁,你眼里还有长辈?”

“我有。”骆宁道,“不管长辈如何,我一直很尊重娘您的。”

又问她,“娘,您眼里有我吗?”

侯夫人怒极之下,根本听不进去,只顾道:“娘待你还不够好?当初为了生你……”

“娘,您想看女儿的箱笼,看就是了。何必翻旧账?”骆宁往前一步,收缩的肩膀打开了,脸上挂着一点淡笑。

她把侯夫人的情绪逼到了最低,见她做困兽斗,她才放松几分。

她这么一笑,侯夫人猛然一个激灵,人也冷静了些。

可她仍不相信,韶阳的管事不给骆宁做衣裳。

她心里是讨厌骆宁。

恨她从小锦衣玉食、仆从无数;恨她有名有姓,有父有母;恨她一日日美丽,世交门第不少人家委婉提亲。

一看到骆宁拥有的,侯夫人立马想到白慈容。

这些,白慈容都没有。

如果白慈容稍微有一点,侯夫人都不至于那么心酸。

心酸之下,越发看骆宁不顺眼。

饶是如此,她也只是不愿意见到骆宁,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她。

家里下人那么多,侯夫人哪怕不顾骆宁,也要顾自己的颜面。被人识破,像什么样子?丈夫、婆婆跟前,她也交代不了。

侯夫人此刻的愤怒,也不单单是她在太后与命妇们跟前落下口实,也因为她意识到,今年春宴,白慈容极有可能会落空。

她筹划多年,只等今春,替白慈容大放异彩。

衣裳、首饰,准备了不知多少。

骆宁回来在前、太后点拨在后,再推出白慈容,恐怕没人敢招待她们。

白慈容不仅得不到声望,还会因此丢人现眼,彻底失去了嫁入皇亲国戚或者权阀望族的机会!

侯夫人这才想要吐血,一腔怒意泼向了骆宁。

骆宁吩咐孔妈妈,带着丫鬟把箱笼抬出来。

新衣裳、旧衣裳,只两箱笼。

侯夫人一眼瞧见了箱子里的缂丝长袄,更怒了,走过去抓了起来,摔向骆宁的面门:“这是什么?”

便在此时,一行人进了文绮院。

丫鬟秋兰去报信,正好镇南侯兄弟、骆寅等外出拜年后回家,在老夫人的院子说话。

二夫人、三夫人、大少奶奶也在。

秋兰故意说:“夫人要打大小姐,老夫人快救命!”

老夫人听罢,手微微颤抖。

她要来文绮院,镇南侯只得搀扶她;其他人巴不得看个热闹,纷纷来了。

大少爷骆寅走在最前头,想要替母亲挡住。

但进门时,还是瞧见了这一幕。

侯夫人白氏的盛怒,几乎不加遮掩。

“这是吵什么?”镇南侯开了口。

侯夫人的愤怒,顷刻化为眼泪,簌簌落下:“侯爷,妾身失态了。实在是阿宁过分。

她故意穿戴寒酸,去寿成宫诉苦。太后娘娘当着几位命妇,问侯府是否虐待了阿宁。

侯爷,这不仅关乎侯府颜面,也影响您声望。要是御史台拿此做文章,您官声受损。”

镇南侯眉头蹙起来。

他看向骆宁。

再看侯夫人白氏。

骆宁换了家常衣裳,衣料更普通;而侯夫人,哪怕愤怒、哭啼,也是光彩照人。

光这些红宝头面,就染得她无比贵气。

“阿宁,你怎么回事?”镇南侯问。

其他人都看向她。

大少爷骆寅愤怒指向她:“她是故意的。她一回来就吃醋,怪我们疼表妹多过于她。

如此小肚鸡肠,恶毒自私,哪里有半分世家女的涵养?大年初一,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

骆宁静静看着他们。


“……今早去茶房提水,霁雪姐姐还叫我先提,说大少奶奶早上不着急。”骆宁的小丫鬟初霜说。

骆家的热水,由茶房统一供应,尤其是早晚梳洗用的热水。

有七八个炉子,可主子多,谁先谁后也讲究个规矩。

比如说,白慈容的丫鬟去提热水,除了老夫人、侯夫人的人,其他人都要先让给她。

而大少奶奶是嫂子,她的丫鬟也高骆宁的丫鬟一等。

哪怕骆宁的丫鬟先到,热水供应不及时的时候,要先给大少奶奶。

这些规矩,下人们比较能接受,她们习惯了“等级森严”。

随着骆宁有了小厨房,她身边的人行走体面了不少。

早上拎热水洗漱这么一件小事,大少奶奶的丫鬟没跟她抢,小丫鬟初霜都觉得面上光彩,忍不住回来跟主子和姐姐们“炫耀”。

“别得意。”秋兰板起脸教训小丫鬟,“你们在院子里走动,要时刻谨记规矩。

大少奶奶是大小姐的嫂子,她的人哪怕让了,你也不能先提。自己吃亏不要紧,连累了大小姐,我要打的。”

初霜吓得要哭。

骆宁翻一页书,没做声。

无规矩不成方圆。秋兰管教小丫鬟的时候,只要有理有据,骆宁是不插手的。

秋兰又叮嘱几句。

而后,骆宁听到秋兰和孔妈妈说,院子里需要多两个粗使婆子,因为添了小厨房,有些事忙不开。

孔妈妈:“我去同大小姐说。”

她进里卧,坐在临窗大炕上的骆宁放下书,等着她回话。

孔妈妈把方才她与秋兰商议的,说给骆宁听。

“……您有知根知底的人吗?”骆宁问,“若识得,就调两个进来使唤;没有,我就去祖母那边挑两个。”

孔妈妈想了想,说她与下人房那边的人相熟。

下人房那边有不少人。

若男人在侯府当差,自家女人或媳妇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只得在杂事处领个闲差。

没有工钱,只管一日两顿饭。

骆宁的院子里,粗使婆子和小丫鬟一样,一个月有五百月钱的,管饭、一季两套衣裳,一年下来可赚得五六两银子,吃饭、衣着都有了着落。

“我去找两个。”孔妈妈说。

骆宁:“不要太机灵的。老实本分就行。”

孔妈妈道是。

很快就领进来两个女人,都是三十来岁年纪,粗壮结实、沉默寡言。

骆宁安排好了她们,才去同侯夫人说。

“……要是太多了,我就自己出月钱,她们的吃饭、衣裳,也由我出。”骆宁说。

侯夫人本想驳回。

她不愿叫骆宁如愿。

只是想到白慈容的蕙馥院有四个粗使婆子、四个粗使丫鬟,两个三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侯夫人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

文绮院的人少,庶女骆宣院中的小丫鬟都比骆宁多一个。

“你该先问问我。”侯夫人道。

“这点小事,不敢拿来打搅娘。娘管侯府诸事,每日忙碌,女儿想尽尽孝心。”骆宁道。

侯夫人:“……既然你挑好了,总不能撵出去,叫你没面子。那就用着吧。”

骆宁应是。

她从东正院出来,遇到了她大嫂温氏。

温氏身后还跟着乳娘和丫鬟,抱着她儿子骆立钦。

小孩子十五个月,已经会说不少的话,很聪明。

“大嫂。”骆宁与她见礼。

大少奶奶笑容有些勉强:“阿宁,来给母亲请安?”

“是。”骆宁笑道,去逗孩子,“阿钦,可识得姑姑?”

“识得。”小侄儿软糯糯的,“姑姑,阿容。”

骆宁:“……”

大少奶奶的笑容更加尴尬,低声吩咐乳娘,“抱进去吧。起风了,别叫孩子吃风。”


骆宁心中十分好奇雍王与郑皇后之情愫,却又不敢冒失。

她低垂视线,被郑皇后携手坐下。

“……这狗真吓人。”郑皇后一边让骆宁同坐,一边看着趴在大殿一角的黑狗。

雍王没答话。

黑狗冲郑皇后龇牙,又被主人的眼神吓退,继续趴在地上,只偶尔哼哼两声。

郑皇后收回视线,夸骆宁忠诚,拼死替太后挡刀。

说到动情处,甚至声音微哽。

太后笑着安抚她。

雍王一言不发。

“母后,骆小姐是否议亲了?”郑皇后问。

太后不知道,直接问:“阿宁,你可有婚约?”

“还没有。”骆宁答。

郑皇后笑道:“我倒是想替骆小姐做媒。”

太后:“可有人选?”

“人选很多。”郑皇后笑道,余光瞥一眼坐在旁边悠闲喝茶的雍王。

太后也看他。

骆宁察觉异样,也顺着太后视线望过去。

雍王一袭玄衣,眸色深。端着雍容气度,但暴戾隐藏眉宇间,微微蹙眉就倾泻一二。

骆宁赶紧收回视线。

“此事要从长计议。女儿家面皮薄,别当着阿宁的面说。”太后笑着,岔开话题。

郑皇后也自悔失言,转而问骆宁:“听闻镇南侯府有位表小姐,才情过人、容貌绝俗,乃京城贵女之首,传言可真?”

她只能想到这个话题。

镇南侯是新封的爵位,在盛京门阀林立的地方,实在抬不起眼,郑皇后很难关注到他们家。

倒是那位表小姐的事,传得比较广,皇后都有耳闻——当然,毁誉参半。

外头有人替白慈容邀买人心。

骆宁外祖白家,最不缺钱;而真正关心白慈容前途的那个人,他更是财力滔天。

他们要地位。

借着侯府地位,他们要助白慈容高嫁功勋世族。

“娘娘,民女才回京,消息远不如内宫通透。”骆宁笑道,“不过,表妹的确温柔聪颖,阖府无人不爱她。”

她们就此话,聊起京城其他闺秀。

骆宁小坐,时辰不早了,起身要告辞。

太后又叫魏公公送她。

郑皇后宫里也有事,骆宁起身后她也告辞。

她甚至送了骆宁一小段路。

“常到宫里来,陪母后解解闷。本宫执掌六宫,琐事繁忙,时常无暇尽孝。你能逗太后开怀,便是天下至孝。”郑皇后说。

骆宁应是。

郑皇后对骆宁,无恶意。

骆宁出身不高,骆家封爵才三年,“新贵”谈不上,“暴发”也不算贬损,她在郑皇后面前极其渺小。

骆宁似太后疼爱的小爱宠。

没人会觉得婆母身边的爱宠是威胁,从而忌惮。

只会投喂一点好处,夸几句爱宠机灵,来讨好婆母。

——郑皇后对骆宁的善意,也是如此。

“你平时喜好什么?”郑皇后又问。

骆宁:“除了看看书,就是耍鞭。”

“还会用鞭?”郑皇后很新奇,笑靥璀璨,“那算得上文武双全了。”

“不敢当,娘娘,耍着玩。”

聊了半日,才放骆宁走。

寿成宫内,太后崔氏正在问儿子,是否要定亲。

“……今年二十了,也该有个王妃。御史台催着礼部,礼部又烦陛下。要不然,皇后也不会急慌慌来提此事,替陛下分忧。”太后说。

“再说。”

“骆小姐如何?”太后问,“单看她美丽,可性格沉稳内秀,不觉她多光华。立在皇后旁边时,竟是丝毫不输。难得的美人儿。”

雍王眉头蹙得更深:“母后抬举她了。”

太后:“……”

她并无夸大。

郑皇后在闺中就因美貌与气度,名震功勋世族。

同龄女子,无人有资格与郑皇后的容貌相提并论。

骆宁清雅素净,薄施脂粉、衣着简朴,被郑皇后携手同坐时,不管是五官还是气质,竟是都不输。

——太后也惊讶。

有了对比时,才能看出她的不凡。

骆宁太静了,似蒙了一层薄纱的明珠,光华都被她低垂的眉眼遮盖了。

“那她家里那位表妹呢?在京城名声显赫。”

“一个表姑娘,闹出这么大的声望,野心不小。”雍王冷漠道,“为的就是攀附,人品堪忧。”

——还不如骆宁。

“你若顽固,哀家请陛下圣旨赐婚,到时由不得你。”太后说。

“那只好麻烦骆小姐,早日去投胎,下辈子重新做个好人。”雍王语气冷漠。

太后无奈,又有点气恼:“放肆,她是你母后的救命恩人。”

“推她入火坑,恩将仇报,母后这样报答恩人?我不喜她,不能善待她。”雍王说。

又道,“既是恩人,怎么钱财上如此刻薄?她浑身上下,无一件新衣,也无太多首饰。”

太后:“早已赏赐过了侯府。”

“赏赐东西,能落入她手?”

“镇南侯乃她父亲,她是嫡长女,又是恩女,理应捧在掌心的。”太后说。

说着,就微微拧眉。

会不会判断有误?

太后知道,镇南侯有三个嫡出的孩子,二男一女。

这个女儿就是骆宁。

作为长房唯一的嫡小姐,骆宁不至于受穷。

可进宫都穿得半新不旧,又不太像她谨慎做派——如只是为了低调内秀,可以穿颜色素雅的新衣。

“母后与其替她谋姻缘,不如借着过年,直接赏她些东西,更实用。”雍王站起身。

他招呼一声,黑狗屁颠屁颠爬起来,跟着他出去了。

黑狗体型硕大无朋,也不知什么品种。

他走后,想起他的话,太后沉吟。

骆宁是未嫁千金,她家族有体面,她才有颜面。

不管什么赏赐,自然要送到镇南侯府,而不是越过侯府直接赏赐给她,这不合规矩。

骆宁不诉苦,面上也无半分愁容,太后也看不出她在家里过得如何。

——两次进宫,都没有叫她祖母与母亲陪伴。

特别是她母亲,在骆宁的父亲封侯时,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她有资格进宫求见太后的。

“来人。”她喊了女官。

女官应是。

“准备金百两、银三千两,另有时新布料、首饰,着人送去镇南侯府。”太后说,“特下懿旨,送给大小姐骆氏阿宁。”

女官应是。

太后想了下,又说,“把南边进贡的浮光玉锦也拿出来,送给骆氏阿宁。”

浮光玉锦是两个月前进贡的,一共十二匹;太后留了两匹,剩下给了皇后;皇后赏了贵妃与外命妇,自己只留两匹。

最终,六匹浮光玉锦流于望族门第,引来无数吹捧,太后娘家侄女娇憨大胆,还向她讨要。

太后没给她。

现在她拿出来,给骆宁。如此贵重的东西,可以试探出侯府对骆宁的态度。


侯夫人很快处置了宋姨娘的丫鬟俪鹃。

这个俪鹃,给她的任务是撺掇宋姨娘去文绮院要花样子,又陪着宋姨娘去。

在有冰的地方,让宋姨娘摔跤,然后把宋姨娘交给文绮院的人,她去向镇南侯报信。

事成,有机会提拔她到正院做一等丫鬟;不成,就直接卖了她。

镇南侯带宋姨娘进府时,没有提前知会侯夫人。

侯夫人事后知晓了,又不能因为一个小妾和侯爷闹。

侯府就一个老姨娘,侯爷此举谈不上多不妥,侯夫人只得咬牙认下。

她安排俪鹃去伺候宋姨娘。

俪鹃一直都是侯夫人的人,卖身契还在侯夫人手里。

宋姨娘小门小户出生,并不知道大户门第的规矩,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身边几个丫鬟的来历。

她甚至不知道讨要贴身丫鬟的卖身契。

这就给了侯夫人机会。

侯夫人拿捏宋姨娘,轻而易举。

一个玩意儿,不是侯夫人亲信,侯夫人是不会同意宋姨娘诞下孩子。

宋姨娘的月事只延迟两天,贴身丫鬟知道,侯夫人就知道了。

她本想悄无声息解决。

为了送走骆宁,给她安一个“祸害”的名头,侯夫人只得把宋姨娘怀孕的事公开。

再让俪鹃摔一下宋姨娘,孩子哪怕不落地,回头疗养时候的“补药”,也足以把孩子打下。

这个孩子的滑落,算在骆宁头上。

“明明是如此简单之事,怎么到头来弄得这般复杂?”侯夫人坐在东正院的稍间,慢慢喝一杯茶。

俪鹃被关起来,在柴房“投缳”,已经没气了。

这次,侯夫人的人亲眼看着俪鹃断气,才回来的,免得再生波折。

傍晚时分,侯夫人没有点灯,坐在暗中饮茶。

她脑海中有一点混乱,以及难以置信。

她在骆家钻营二十年,内宅七八成都是她的人。

她只手遮天。

她本以为,将军夫人是她的前途。一个商户女能做到将军夫人,她替娘家光耀门楣了。

却万万没想到,她更走运。

骆宁这个不起眼的女儿,替骆家谋了爵位——白氏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居然成了真。

她鱼跃龙门,成了一品诰命夫人。

既然是侯府,更是被她紧紧抓在手里。

骆宁是唯一叫她不顺心的。

这是她的女儿。

她很憎恶骆宁,从她落地起就不喜她;可她又是亲骨肉,情绪有时候作祟,叫白氏下不了狠心。

她没有直接送走骆宁,而是想办法逼走她。

“摔碎观音像、宋姨娘流产”,小年发生这么两件大事,足以让镇南侯府上下一起惊惶。

侯爷和老夫人会很自然顺着白氏的思路,猜疑骆宁“不详”;其他人,听风就是雨,一样担心骆宁给他们招灾。

每个人都希望骆宁走。

侯夫人一定会在除夕当晚,把骆宁重新塞上回韶阳的马车。

同时,她还会拼了胆子,年初一带着白慈容去给太后娘娘拜年,借用骆宁的名义。

进了寿成宫,再去解释,相信依照骆宁对太后的恩情,太后不会刁难骆家。

富贵险中求。

这样,白慈容得了太后青睐,往后的路很好走了。

白氏想要对得起白慈容,弥补她缺失的十几年。

至于骆宁……

不是每个孩子都可以得到父母的庇护。给了她生命,已经是天恩了,骆宁没资格要求更多。

“此事到底是谁暗中搞鬼?”

老夫人那边的李妈妈,侯夫人吩咐她推倒观音像,她说她亲自做到了。

可观音像好好的。

俪鹃这边,又是怎么出的纰漏?

宋姨娘知情吗?

“不会是阿宁。她没这个能耐,又是刚回府,对府里的人都不熟。除了她,还能有谁?这内宅靠着我,谁敢跟我作对?”

见鬼!

侯夫人想不通,这才是最恐怖的。

文绮院内,骆宁坐在暖炉旁,给丫鬟秋华上药。

“……还疼不疼?”骆宁问。

秋华装那一下,实打实摔在结冰的地面上。

她从小习武。没有名师指点,武艺不算多高强,却比一般丫鬟结实灵活,可以控制力道,不受太重的伤。

“无碍,大小姐。”秋华说。

又担心,“大小姐,宋姨娘会不会出卖咱们?”

收下了金叶子,宋姨娘答应演一出戏。

“侯爷与夫人都来了,宋姨娘应该很清楚,我所言非虚。她有了身孕,夫人容不下她,她与腹中胎儿性命难保。

侯爷时常不在家,内宅由夫人说了算。宋姨娘不算特别聪明,但人都会求生。她不会出卖我们。”骆宁说。

前世,宋姨娘没有做什么恶。

骆宁记得,她落胎后精神不太好,病恹恹的,下红始终止不住。

再想到骆宁自己,风寒高烧都几日不退,可见侯府用的大夫,都是随大夫人心意开药方。

宋姨娘病下后,镇南侯关切了些日子。

夫人几次提出,把宋姨娘挪到乡下庄子上去休养,镇南侯不同意。

而后,夫人从余杭娘家弄来一对美貌双胞胎,给了镇南侯做妾,镇南侯才丢开手。

宋姨娘去了乡下。

侯府再也没有她消息。

从头到尾,她都不重要,只是棋子。

她没主动害过人。

可后来进府的双胞胎姊妹,心狠手辣,是大夫人的打手,没少替大夫人作恶。

堂妹骆宛,就是死在那对双胞胎姨娘手里的。这是往后的事了。

骆宁先要顾好自己。

“大小姐。”孔妈妈端了药汤进来。

骆宁接过来,吹凉才递给秋华。

秋华为她受了伤。前世,秋华也是护她而死。

“大小姐,洪嫂说,老夫人没有查今早的事。不过,洪嫂告诉了盛妈妈。”冯妈妈低声道。

盛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总管事妈妈。

“盛妈妈怎么说?”

“她说,极有可能是李氏。李氏今早进过小佛堂,她专管老夫人小佛堂的香烛。”孔妈妈说。

“那可能性很大,这个李妈妈也是替夫人做事。”骆宁道。

孔妈妈又压低声音:“宋姨娘的那个丫鬟俪鹃,投缳死了。”

秋华、秋兰心有余悸。

“就这样死了,她家里人不闹吗?夫人不怕侯爷问吗?俪鹃还没有交代什么。”秋兰说。

“侯爷发了话,叫夫人严管下人。就是暗示夫人,处理掉俪鹃。”骆宁说。

下人算什么?

镇南侯要的,从来不是公道,而是“妻妾和美”。

他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在整个内宅,他唯一在乎的,大概是他亲娘。所以,侯夫人不怎么敢对老夫人不敬。

秋华、秋兰与孔妈妈,一齐打了个寒颤。


幸好婆子搀扶了她。又有两个壮实婆子,把妇人拉开。

“我不知道,阿寅从未向我提过。”温氏看向长辈,“不是我不许,我丝毫不知情。”

老夫人叹了口气,对温氏道:“你坐下,不与你相干。”

温氏应是。

她坐在二夫人旁边,手还在微微发颤。

骆宁进门。

镇南侯和老夫人都瞧见了她,她只是略微行礼,也坐到了大嫂旁边。

侯夫人稍后而至。

镇南侯劈头盖脸问她是否知情。

侯夫人也不知情,如实相告。

“都是阿寅这个孽子!”镇南侯怒极,“准备家法!”

西正院无比混乱。

前世,这件事也没瞒住,下人们私下里嚼舌根,都能说到骆宁跟前。只是在镇南侯和老夫人跟前,做了一块遮羞布。

既然被遮住了,大少奶奶也不敢明着诉说她的委屈。

她明明很痛苦。

所有人都需要为了侯府“颜面”,做出牺牲,除了骆寅。

他依旧享受美色。

侯夫人牺牲大少奶奶、侯府的声望,把骆寅保护得很好。

今生挑破,至少大少奶奶有了立场,哭诉她的难堪。

骆寅与侯夫人也别想置身事外。

等骆寅回来,镇南侯请了家法,打了他二十板子。

下手重,骆寅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在吏部当差。虽然小官,到底占了个官身。此事闹大,往后他别想晋升。”镇南侯打了儿子,终于消气。

解决的办法,是纳南汐做骆寅的妾;给南家夫妻一笔钱,安抚他们。

绝对不能由他们闹去报官。

镇南侯做了决定,不管是骆寅还是白氏,都无法更改。

大少奶奶请示祖母:“孙媳想归宁,带着阿钦回娘家小住五日。”

老夫人同意了。

侯府一场混乱,很快平息。

此事说到底不算特别大的丑闻,御史台也没办法编出花样。

骆家在权贵中靠后,除了自家下人议论纷纷,外头不太感兴趣。

骆宁给二夫人送两样点心。

“……多谢二婶,在门口等候着,把他们领到了祖母跟前。”骆宁说。

二夫人笑了笑,又说:“家里也许不想闹这么大。”

“必然。”

“温氏估计也在心里记恨你,你把她丈夫的丑事翻出来。”二夫人还说。

骆宁:“总好过受骗。”

“此话不差。”二夫人笑道,“不过,温氏回了娘家。他们夫妻、婆媳,从此大概不是一条心了。”

骆宁笑了下。

二夫人没有再说什么。

新的南姨娘进府,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不到三天,她竟说住不惯,想要去庄子上。

她同老夫人说的。

老夫人微讶。

侯夫人便说:“娘,她是小门小户的姑娘,的确住不惯咱们大院子。她还要养胎,一切都以她舒适为主。”

南汐点头:“是,请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看一眼白氏,只得同意。

送走了这个人,侯爷估计会舒服点,否则总有一根刺;大少奶奶也能安心。

只是,侯夫人到底有什么办法,三天时间说服南汐的?

南汐又走了。

文绮院的下人们,一个个都很震惊。

“大小姐,夫人好厉害。南姨娘的父母来闹,这是拼死要入侯府的。不到三天,自己心甘情愿要走。”秋华说。

骆宁知道缘故。

因为侯夫人安置的院子,有三进院落,小巧精致,用的全是最上等的花梨木家私;吃穿都是最讲究的。

南汐的父母又收了二千两银子。

不是去庄子上,而是留在城里,过一种“当家主母”的小日子,南汐与她父母岂能不愿意?

钱财在很多时候可以迷花人眼。


您一旦给阿宁撑腰,她恃宠生娇,将来嫁出去,她婆家会骂侯府没教好她。”

老夫人:“……”

她没有继续说什么。

只因一点,骆宁的确是侯夫人白氏所出,这点老夫人很肯定。

做娘的,对孩子可能会不满,气头上恨不能打死她。

到底是亲骨肉,感情上有的。老夫人觉得自己的担忧,太过于杞人忧天。

骆宁坐在文绮院,慢慢翻一页书。

镇南侯府的门房上,接到了数不清的请柬。

——骆宁正旦那日坐在太后身边,刺激得望族把她当香饽饽,争先恐后邀请她。

请她,然而是否以礼数待她,就不知道了。

为的,不是骆宁,而是巴结太后。

“……大小姐,又送来了请柬,老夫人叫您挑选。”丫鬟秋华进来。

骆宁放下书,拿起请柬看。

前世,正月侯府接到的请柬,估计没有此时的一成;哪怕如此,侯夫人也趁机叫表妹出尽风头。

要是今生侯夫人没有被禁足,表妹仍有机会出风采。

表妹很美。她性格活泼,美得明媚张扬,骆宁也不能完全压下她。

看着她借自己的东风,骆宁多少是不愿意的。

还好,侯夫人没控住脾气,大发雷霆,反而断了表妹的路。

“……前世我也是这样,被逼得发疯。原来,是这样一步步落败的。”骆宁想。

骆宁选了几张请柬,都是与骆家门第相当,又有些潜力的门第。

那些门阀望族,比如说崔家、郑家,请柬也收到了,骆宁直接放在旁边。

人家请她,看太后面子,她凑上前就是巴结讨好,反而叫太后不光彩。

“这两份请柬,胡家的给二婶,叫她带阿宛去,胡家有个尚未议亲的少爷;秦家的这份给三婶,秦夫人与三婶都是钦州人,”骆宁说。

除此之外,她还选了几分不错的,足够二婶、三婶吹嘘、又够得着的门第,也让她们去赴宴。

骆宁也替大嫂温氏选了几份请柬,叫她去。对方家的少夫人,跟她年纪相仿。

而骆宁与老夫人,则选了老夫人幼时闺中密友的门第。不算结交,也不是攀附,单纯赴宴叙叙旧。

除了出去赴宴,骆家也举办了三日春宴。

邀请的是亲朋,以及赴宴过的门第夫人小姐,作为还礼。

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把正月的春宴结束了。

二房、三房很欢喜,两位婶婶各自送了骆宁首饰;堂妹骆宛送了骆宁一份精致点心。

老夫人夸她:“阿宁办得不错。将来出阁了,持家不用祖母操心了。”

骆宁只是腼腆一笑。

转眼到了正月十四,春宴几乎都结束了,白氏与白慈容才出现人前。

白氏解除了禁足,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向老夫人赔罪,说她办事欠考虑,让骆宁受了委屈。

又对骆宁说,“阿宁,你别生娘的气。这不,娘反省时候也不忘你,替你打了四套首饰,拿出了珍藏的红宝和珍珠。

首饰已经打好了,送到了文绮院,你回去就能瞧见。你还想要什么,只管告诉娘。”

不怨怼,一出来就撒钱。

这份底气,骆宁自愧弗如。

她又瞧见了老夫人眼底的放松。

骆宁甚至想,若白氏是她继母就好了,这样至少祖母不会如此轻易就放了心。

亲生的娘啊,对付骆宁好容易,连带着世人都不会猜疑她。

“娘,您破费了。”骆宁说。

侯夫人欣慰而笑:“娘的东西,将来都要给你做陪嫁。都是你的,提前给了你,怎么算破费?”

又拉住了她的手,“不要怪娘。娘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你要说出来,否则娘有口难辩,你爹爹又该生气了。”


然而才一开口,就被骆宁堵了回来。

母女俩聊了几句,侯夫人的目的一个也没达成。

可也让她明白了骆宁的底牌。

“……那个婆子,我肯定认得出来。不过太远了,也可能会看错。”骆宁道。

侯夫人心口发紧。

骆宁趁机说:“娘,女儿这次也受了些惊吓,想要静养。”

“随你。”

“女儿养病的时候,总要吃些宵夜。成天去大厨房讨要宵夜,恐怕下人们议论我贪嘴。”骆宁又道。

贪食不是什么好名声。

骆宁不待侯夫人开口,继续说,“娘,文绮院宽大,宅子多,我想安置一个小厨房。”

在世家大族,“小厨房”不仅仅是多一项花销,也是一种特权。

只老夫人、侯夫人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她们才有资格不吃大锅饭。

其他人,哪怕手头宽裕,也没与老夫人、侯夫人比肩的身份,不可以擅自安置。

骆宁却提了。

“不妥。”侯夫人想了想,“给你安置了小厨房,其他人怎么想?你祖母、爹爹会怪我持家不公。”

“那我自己去同祖母和爹爹说,您看可使得?侯府这个爵位,是我挨了一刀换来的。

我因此落下病根,身子不好,夜里想要吃些热乎的保养,我想祖母和爹爹能通融。”骆宁道。

侯夫人脸都气抽。

她很想再教训骆宁。

骆宁说得更直白了:“娘,您要照顾二妹和表妹,此事不如我先去问过祖母……”

暗示她,只要有了小厨房,摘翠阁的事,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既如此,我就顶着风险,替你开这个头。你是娘的亲骨肉,娘自然要偏疼你的。”

又道,“之所以不答应,只是怕下人们妄议你恃宠生娇,对名声不好。既你不怕,明日就替你做灶。往后听了闲言碎语,可不准哭。”

骆宁应是。

她走后,骆宣被人抬回了自己院子养病;白慈容也送去了蕙馥院。

侯夫人安顿好了白慈容,回到东正院的时候,丫鬟捧茶,她把茶盏摔在地上。

表情扭曲。

想让骆宁摔断腿,去不了宴席,由侯夫人带着白慈容去。

这点小事,结果却南辕北辙。

侯夫人折了骆宣。这个庶女,本可以给白慈容做踏脚石的,如今估计要落下腿疾,从此失了用处。

不仅如此,侯夫人还必须给骆宁添一个小厨房,来堵住她的嘴。

她到底有没有瞧见那个婆子,是否认得出来,侯夫人不敢保证。

只能先稳住她。

侯夫人当然不是怕骆宁有特权,过得太舒泰。

而是,有了特权的骆宁,在侯府这个小地方,就可以方方面面把白慈容比下去。

白家花那么多钱、白慈容花那么多心思,在侯府邀买人心,想要打出声望。

到头来,骆宁一个小厨房,在下人心中她都是独一无二的大小姐,还有白慈容什么事?

声望堆积起来很难,被打落却只需要一件事、一个瞬间。

侯夫人想到这里,心中一口怨气,半晌都散不出去,只得摔了茶盏来发泄。

她很多年没这样受过气了。

上次暴怒,还是她得知怀上了骆宁的时候。

她明明每次与骆崇邺同房,都偷偷喝了避子汤。

骆宁还顽固落到了她肚子里,一开始就是个灾星。

文绮院很快有了小厨房。

孔妈妈认识老夫人那边小厨房采办的人,跟着出去买菜,熟门熟路。

不仅骆宁吃得好,丫鬟婆子们也能吃饱了。

镇南侯府的主子们,有不少人羡慕,也有人嫉妒;下人们则对骆宁恭敬了很多。